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

第80章 选择

二姑娘与当初那几个逃出来的女孩子一道开的织布坊名叫小巧布庄, 地方算不得大,就是个方正小院。

里头合共四间屋子,两间大的, 放着许多织布的织机,两间小的, 如今盘了大炕,能睡好些人,她们吃住便都在这一处。

现下小巧布庄里一共十二个姑娘,每天能织的布料算不得多, 先前都是自己做了衣裳卖, 如今是新帝即位后, 终于从南边来了客商,见她们的布织得好又便宜, 这才定了数目要买布匹。

二姑娘也是心急, 织好了几匹便着急拿去给人瞧样子,谁料得路上遇见了定国公世子的马车,如此才有了街上那一桩事。

好在正巧碰上李忘舒回来,否则她们少不得惹一身官司,只怕这刚有的生意又要没了。

因此不光是二姑娘感激,连小巧布庄里其他姑娘也都甚是感谢这位福微公主。

她们大多出身低微, 未曾见过李忘舒这般身份的人, 是以一开始还有些拘谨。

谁料到往日里只听过名字的福微公主,竟是与她们一道用膳, 吃的也是粗茶淡饭,那些女孩子聊着聊着便也慢慢放开了。

不仅给李忘舒讲了她们离开兖州后路上发生的事, 连这小巧布庄怎么开起来的也讲得绘声绘色。

李忘舒这才知道, 原来二姑娘口中的“卫大人”, 正是李霁臻身边的那个卫思瑜。

李霁臻虽然年纪不大,但因是后宫唯一一位皇子,故而早早便蒙大儒教养,如今看来,这倒是李炎干的唯一一件好事。

阿臻的眼光自始至终都不错,向典和卫思瑜是前两年考中的进士,当时便是年幼的李霁臻跟着他的先生一道选的,从此李炎就将这两人派在李霁臻身边,也兼教养皇子之责,实际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给储君培养的幕僚。

如今看来,向典确是中正,而卫思瑜则果真人如其名,温厚如玉。

从小巧布庄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尽黑了,当空一轮明月,将街道映得格外明亮,与人家檐下的灯映照在一处,让人的影子也重重叠叠,辨不分明。

李忘舒特意让展萧找了小路回公主府,这永安的路,只怕没人比鉴察司出身的展萧更熟悉,他寻的路也果真安静,除却他们牵着的马的马蹄声,便只有他两人的脚步声轻重响着。

李忘舒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到此时才终于觉得放松了些。

她本是想出门躲一日清净,可谁知竟遇见了那么多事。说清净,倒确实不必与那些夫人费口舌;可这一日屡生变故,实际算算,她倒也忙碌。

“公主打算保下小巧布庄吗?”展萧忽然开口。

从小巧布庄出来时,李忘舒便猜他要这么问,于是道:“自然。”

“你想说并不容易,对吧?”李忘舒转头看他要开口,先他一步笑道。

展萧点头:“天下初定,公主如今的身份本就受言官掣肘,若是惹上定国公府,虽不会危急性命,但总要处理许多本不用处理之事。”

“就算我不向小巧布庄投银子,不安排人保护那些姑娘,定国公府难道就会放过我吗?”李忘舒反问,“那定国公是承蒙祖上基业,如今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碍于他父亲的面子,朝上的人总还敬着。叔父才做了皇帝,总不好为我一个公主,寒了旧勋贵的心吧?”

展萧知她说的是对的,可他却总有些心疼。

他本是以为帮着李忘舒回到永安,便能让她如普通姑娘一般开心活着,却未想一切正如季飞章当初提醒他的那般,李忘舒既走了这条路,很多事便已无法幸免。

“在想什么?”身边忽然传来李忘舒的声音,展萧回神。转头却见她不知何时竟与他那样近,他脚步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又将视线转回前方。

李忘舒想笑,却又忍住了。

那路不宽,却也不窄,李忘舒偏生要往他身边凑:“我发现自打回了永安,你就变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

“当初在逃亡路上,你格外有主意,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如今回了永安,我有了身份,你也有了身份,怎么反而又畏手畏脚起来?”

“当初是我逾矩,如今自然不能接着没有规矩。”

李忘舒轻哼一声:“展萧,这是我问你第几次了?次数多得我都记不清了,我就想听你一句真话。”

她停下脚步,拉住展萧的胳膊,强迫他也停下来看向她。

“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你也瞧见了,等着靠那一个驸马身份占尽便宜的大有人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展萧看着眼前的人,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样,恨不能带她远离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干脆远走高飞。

可他又深深明白,他作为鉴察司旧臣,如今还能活着,大半是因为李忘舒和明镜阁。

他既在鉴察司,又怎能不知倘若没有倚仗,身如浮萍着光是活着就有多难?

如今李忘舒又一次问他,他比谁都想给她回答,可他怎么给呢?

一个本连姓名的不配拥有的人,凭什么尚一个可以登上朝堂的公主?

“我……”

“你不用说了。”

展萧开口,只是才说出一个字来,便忽然被人“撞”进了怀里。

“小柔……”他低声开口,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她的名字。

李忘舒踮脚抱着他,将脑袋埋进他怀里:“我不想听了。我不逼你回答了,可你要答应我,好好的,就在公主府,哪都不能去。”

展萧紧紧攥着拳,胸腔里翻涌的热浪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在思考了。

他抬起胳膊,却没敢将手贴在她身上,只是压低了嗓音答:“我答应你,哪都不去。”

*

入夜,公主府里已安静下来。

李忘舒更衣洗漱毕,正坐在妆镜前散开头发,却见听珠从外头进来,脸上还带着些未消的笑意。

“怎么了这么高兴?”李忘舒问。

听珠将手中的铜盆放下,擦了手才走进来:“公主不知道,方才奴婢在外头遇见了什么有趣事。”

“什么事这么有趣,让你笑成这样?”

听珠便道:“奴婢方才去倒水,遇见了言侍卫,他正在小湖边,举着个石头蹲下起来的。奴婢好奇,就过去问他,原来他是得罪了展大人。”

“言旷?他怎么得罪展萧了?”

听珠说起来还是忍不住笑:“展大人今日陪着公主出去,想是心情好,就在屋里雕东西,言侍卫回去瞧见了,就大笑问怎么雕个胖头鸭,结果呀,展大人雕的竟然是鸳鸯。”

“言侍卫非说鸳鸯是鸭,把展大人惹恼了,展大人罚他举着石头在湖边锻炼,奴婢路过的时候,他脸上叫蚊子叮了三个大包,就跟外头演戏的丑角似的。”

李忘舒听着惊讶,待听珠讲完,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什么鸳鸯这么好笑,还能认成胖头鸭?”

听珠摇头:“奴婢没敢去瞧,想是展大人要送给公主呢。”

李忘舒见那丫头眼中似有打趣之意,又想起今日路上她趁着夜色同展萧抱在一处,不免觉得脸颊发烫,竟是笑不出来了。

她将手中的簪子扔下,起身往床边走去:“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打趣起我来。”

听珠慌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殿下还请饶了奴婢吧。如今外头那么多人打殿下的主意,想来展大人也有些着急了。”

李忘舒不愿再理这丫头了,她轻哼了一声,拉起毯子钻了进去。

“他爱怎么着急怎么着急,与我什么相干?”

只是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好像吃了蜜饯果子般,酸甜酸甜。

也不知怎么,脑海里竟开始想,也不知展萧要如何将鸳鸯送她,也不知是要何时送呢?

这般想着,竟是睡得比往日还甜,倒好像梦里已经得偿所愿了似的。

只是现实终归不能像梦中一般容易。

李忘舒当街维护百姓之事,因围观者不少,且又涉及定国公府,很快便传播了开去。

事情一旦传播开,就总要失了几分真实,传着传着,便有人道当日是福微公主咄咄逼人,定国公世子心悦公主百般退让,最后还陪了一大笔银子。

小巧布庄的姑娘们自然不认这种说法,可是她们几个女孩子,人数又少,虽反抗却没人当回事。众人只爱听刺激的有趣的,待流言传播开去,谁还管真假?

是以没过多久,李忘舒便“荣幸”地被言官们参了。

只是参的角度很是出乎李忘舒的预料,这些人到头来还是要算计她身边那驸马的位置,总觉得好似女子有了功劳,最后总要归娶了她的男子。

分明是一件权贵欺负百姓的事,最后竟落到了应尽快定下福微公主的婚事这个结论上。

言官们认为福微公主如此跋扈,就是因为尚未成家、还不成熟。

更离谱的是,在李烁将这件事压下后旬日有余,不知是哪个自作聪明之辈,竟开始从展萧身上做文章。

原本福微公主与定国公世子的传言,如今演变出了新版本,竟是说福微公主拒婚,乃因为被身边的侍卫迷惑了视线。

明着是说“侍卫”,实际不就是暗示御尊福微公主养面首吗?

李忘舒本不欲理这些无聊之人,可谁知这件事竟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吵到了朝堂之上。

九月初一,本是李忘舒奉圣上照拂,可以不必上朝的日子,可她才醒了,便听得听珠急急进来。

“殿下不好了,宫里来了人,说今日早朝,几位大人因为公主的婚事吵起来了,如今还在殿上请命呢,说圣上应早做决断,为殿下和定国公世子赐婚!”

作者有话说:

言旷: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