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

第44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永安宫城, 承乐宫内,李霁娴正与缀玉一道,打着算盘算自己还有多少得用银子。

自打长姐走时, 将那银两添了许多给了那侍卫后,她手里就没有多少现银了, 这回请方靖扬帮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今她自己手中可用的银两,实在怎么算都有些欠缺。

况且按照李霁臻那几个幕僚的说法, 她之后想要破坏西岐王的打算, 只怕还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 如今她倒是有些后悔,怎么长姐在的时候没好好学学怎么赚银子出来。

缀玉将账簿摊开, 推到李霁娴面前。

“殿下, 怎么算都只剩这么一点了,如今宫中节省开支,就算算上这月的月例,也到不了二百两。”

李霁娴叹气。

二百两银子,在民间兴许已能供一家人饱餐好几顿,可是在宫里若要办事, 却是“岌岌可危”。

“你有什么赚银子的好方法吗?”李霁娴病急乱投医。

缀玉赶忙摇头:“奴婢哪里会赚银子, 要不问问清漆?他认识的人多,兴许哪位夫人有铺面, 可让咱们入股呢?”

两人正说着,便听门外传来声音:“这好好的, 是要入什么股呢?”

李霁娴连忙起身, 朝着外头进来的人行礼:“见过母后。”

姜皇后走进来, 满脸温柔笑意:“我宫里做了些蜜枣酥,想着你贪这些甜口,就让人拿了些来。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霁娴连忙给缀玉使眼色,缀玉自然赶忙将那账本还有放贵重东西的小匣子都收起来。

“听说宫里要节省用度,儿臣就和缀玉一道盘算了一下还缺不缺东西。”

姜皇后便笑:“你缺什么自来找我就是,何苦自己在这里算计,小小年纪,当心算白了头发。”

李霁娴抱着姜皇后的胳膊撒娇,同自己母后一道在榻上坐下。

眼瞧着缀玉将那一应东西都拿了起来,她才心内暗暗出了口气。若是让母后知道她偷偷拿银子接济长姐,只怕免不了一顿说教。

谁知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当啷一声,缀玉怀里那一堆东西里头,有个小物件掉了出来,掉在桌子上,又滚落在铺了厚毯的地上。

李霁娴听见声音朝那边一瞧,登时吓得汗毛都要立起来。

那掉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竟正好是方靖扬那块石头!

姜皇后自然也听见声音了,尽管缀玉第一时间就抬脚去,想要将那石头藏在自己身后,可是姜皇后还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

女儿这里有什么,姜皇后还是有些成算的。姑娘家珠宝首饰自然不少,就算是有些新奇物件,也大多是长得好看瞧个欢喜的,一块石头,虽说坠了流苏,显然也是个正经物件,但却不像是会出现在李霁娴宫中的东西。

见缀玉和李霁娴都不说话,姜皇后便朝自己身边的女官道:“呈上来,给本宫瞧瞧。”

那女官走上前,只一个眼神,缀玉便只能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她将那石头捡起来,呈给姜皇后。

姜梧拿起那石块端详片刻,总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那样子奇怪,倒好像与什么东西是一道的,于是问向李霁娴。

“这是什么?从哪来的?”

李霁娴哪里敢说真话,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在御花园玩的时候捡着的,因觉得样子新奇,所以留了下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姜梧见状,便抬手让缀玉和自己身边的应书都出去,待屋里没了别人,她才拿着那石头坠子,一板一眼地同李霁娴道:“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和母后说,这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来的?”

李霁娴长这么大,一向听话,方才编那个谎已经用尽她所有胆量了,如今被自己母后这么一问,顿时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她哪还敢再编什么谎话出来?顿时急得眼泪都要挂在眼角了。

“母后……我错了……”

“你先说,这到底是什么。”姜梧心里着急。

李霁娴便低着脑袋,小声地道:“这是那方小将军的,他说还有另一半,挂在他的银枪上。”

姜梧面色一变,险些没有拿稳:“你说是谁?是那才被封了廷卫营校尉的方靖扬?”

李霁娴点点头,啪嗒掉下一颗泪珠子来。

姜梧深深叹了口气:“你且把这事从头向我说来,你怎么会与那方小将军认识的?”

*

从通渠街到代王府所在的立水道,也不过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一路行来,天光渐渐大亮,街道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乎每到一处都能闻到早点的香味。

与展萧会合后,李忘舒便起居不愁,路上还吃了两个锦州特有的煎包,味道果然不同于永安的包子,让她竟恍惚自己这不是在逃难,是真的到锦州游玩了。

不过等拐进立水道,这样的叫卖声就远去了。

按照展萧手中的地图,代王府占地甚广,几乎一条街从东到西,这里没有什么铺面,也没有百姓推着车到此售卖东西。

倒是几个小孩,清早起来,都在那宽敞的街道上玩耍,嘴里念着各种各样的童谣。

“代王仁爱,在百姓之中一向有贤名,所以这条路上常有孩童玩乐,代王府的侍卫也不会驱逐。”展萧说道。

李忘舒倒是想起并州所见。

那时她到舒家府邸,也是这般宽敞大道,却是空无一人,一片死气沉沉之景。

就是不知这代王府会否重蹈覆辙,让她再被赶走一次。

他们身后不远,是言旷和季飞章。

言旷此前在鹰组,都是隐居在并州一带的小商铺中,还不曾见过这样气派的府院,虽在鉴察司多受训练,可此刻还是难掩新奇。

季飞章倒是淡定得多,他在兖州本就是纨绔身份,出入往来的皆是当地名流,虽说没有代王府气派,但好歹也是大户人家。

况且,他自己小时候,其实也是那“大户人家”一员。

“你说,这殿下进了代王府,咱们还能做什么?”言旷见着那府邸大门越来越近,倒是忽然忧心起来了。

季飞章负手走着,一边走一边摇头:“你都给殿下当了一天的侍卫了,还没习惯呀?以后咱们就是福微公主殿下手底下的幕僚。”

言旷不禁皱眉:“那咱们以后就都跟着殿下了?”

季飞章看了他一眼:“不然呢?鉴察司回去就是死,不回鉴察司也迟早会被鉴察司发现,那就还是死,除了跟着殿下不用死,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

言旷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并排而行的展萧和李忘舒,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咱们不是来救展大哥的吗?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只是却没人回答他的疑问了。

几人已行至代王府门前,但见王府大门角门都是紧紧关闭,门前两座石雕威严气派,站在门口的守卫一动不动,就好像没看见这里来了人一般。

李忘舒看向展萧。

展萧朝她点点头:“总要走出这一步。”

李忘舒却没抬脚,反而是先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走这一步的?”

展萧想了想,方才开口:“最初知道殿下要来锦州的时候,就已经在猜了。殿下从最初就敢拿帝令威胁圣上,一定是因为已经想好了一条足可与圣上对抗之路。除了这条路,别无他选。”

展萧转头,看向气派的代王府大门。

若是能敲开这扇大门,那便意味着李忘舒赌对了,而他们就彻底、明着站在了宁帝李炎的对立面。

李忘舒朝他笑笑:“你不愧是鉴察司最锋利的剑,可惜了,他们都觉得你只是个武夫、暗探。”

展萧未置可否。

李忘舒于是扬起头,看着代王府的大门,郑重抬脚,朝那石阶走去。

“王府重地,闲杂人等退散!”门口的侍卫恪尽职守,倒是此时出手拦截。

李忘舒却底气十足:“本宫乃福微公主李忘舒,手握帝令,如今求见叔父——代王殿下,烦请诸位,不吝通传。”

那两个拦路侍卫目光一变,随即其中一人慌忙往府中通传。

须臾,李忘舒面前的代王府正门缓缓打开。

正门相迎,这是代王府给她的第一个体面,她见那府门之后照壁初现,前方却有两队侍从俯首候立,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恭迎公主殿下入府!”

一个装扮得一丝不苟的妇人俯身行礼,随着她的动作,那候着的两队人,纷纷低眉敛目。

李忘舒虽身着粗布衣裳,此刻却仿佛忽然间回到宫廷之上,她双手交握身前,缓缓登上那几级石阶,开口道:“免礼。多谢相迎。”

“老奴不敢,还请殿下随老奴至盈仄厅,王爷已在其中等候。”

李忘舒于是缓缓转身,向着尚在门外的展萧几人道:“可以进来了。”

展萧微微抬头,看着已经走入代王府中的李忘舒,恍然看到了离开宫城那日她盛装登上马车时的模样。

矜贵从容,天家气度。

他们之间,终归判若云泥。

“展大哥,不走吗?”言旷走到他身边,小心问道。

展萧见李忘舒已扶着那妇人的手朝王府之中走去,这才抬脚,登上代王府门前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