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嫁给了小叔子

第44章

只为求她, 坟前一炷香。

沈楚蓉垂眸,看着秦仕面前,有点滴泪痕。

不由微叹口气, 脑中不自觉闪过秦狩的身影。

懵懂无知,不知她来了月事, 而闹出笑话的他。

挡在秦朝和丁卿雅面前, 为她撑腰打脸。

为了一碗面, 故意和她开玩笑的他。

原来不知不觉, 除了前世的纠葛,他们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共同度过的事件, 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沈楚蓉抽了下鼻子, 压下眼角的酸涩。

可开口, 嗓音依旧带着沙哑, “我们再等等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人无尸,在我心理, 他们都活着。”

“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秦仕苦笑着摆摆手, 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沈楚蓉也起身,准备跟过去。

却见秦仕头也不回, 意兴阑珊的开口,“我知道, 是老张那几个匹夫, 见我一日消极过于一次,这才让你来劝我。”

“无事的, 我今日醉过这一次, 便再去找!生要见人, 死了,我也要和她同穴。”

沈楚蓉见状,没有在劝,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眼下小秦府里没有主人,我看着一个个的没什么规矩,也有些是丁氏他们用惯的老人,不如把他们给放了。

一来,是我们全了他们主仆的情分,二来,也是落个清净,万一他们做出那等背主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仕走路的脚一停,意识到了沈楚蓉的来意。

这怕是,被秦家的下人给欺负了。

“你要是乐意管这事儿,你便处置了。若是不乐意,给张先生捎个话,就说我的意思,让他看着办。”

说着,秦仕转身看向沈楚蓉,“芙蓉院的下人,月钱从秦府里出,这个你不用管。若是有那等张狂的,你只管打发了。”

“你虽然和秦朝和离了,但,依照我和沈从文的关系,我也有义务要照顾好你。”

说完,秦仕就进了里间。而沈楚蓉,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青砖的地面上的散落得酒瓶子。

她今日说的这些话,秦仕真的能听进去吗?

沈楚蓉心中也没底,一路忧心忡忡,准备两日后再来一趟。

刚到芙蓉院,便见淮山一路小跑过来,“姑娘,姑娘,京城来信了!”

沈楚蓉顿时顾不得让人去派人找张先生处理小秦府下人的事情,连忙接过信,见上面火漆完好,篆写的沈字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她多想,而是万一有人在这信封上做手脚,预防万一,她多防备些总没错。

信封刀划开信封,里头,是厚厚一沓。

沈楚蓉打开,见是一幅宣纸的芙蓉图,被沈相国折成几折,塞到了里面。

沈楚蓉拿开后,下面是薄薄一张纸,没有别的闲话。

只说,沈楚蓉的哥哥,学名叫沈楚辞。刚出生的时候是沈相国照顾,因为没有经验疏忽,所以把蜡油倒在了沈楚辞的大腿上,约莫一个铜钱大小。

沈楚蓉愣了一下,被烫伤的一块儿陈年老疤。

能对上吗?

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找,只怕是会有替代者不计其数。这个受伤的信息,只能暂时隐瞒,等有了大致的人选再去确定。

沈楚蓉心中打算着接下来的行程,就听见宋妈妈进来,“姑娘,张先生来了。”

“快请!”

沈楚蓉把信收好,芙蓉图原本想要扔掉,可没等扔到纸篓中,张先生已经跟在宋妈妈后面走了进来。

沈楚蓉只能放弃,起身看向二人,“张先生,我这里有事情正要找你。”

张先生本就是为了感谢沈楚蓉而来,闻言,连忙摆手,“是我等要谢过沈姑娘,方才给二爷的信,已经寄往林州了,想必不日就能收到。

还有,就在刚刚,总兵老爷下令,要把大小秦府,所有可能涉及丁氏等人的下人都发卖出去。若不是沈姑娘您去劝总兵大人,他只顾着喝酒,哪里会管这些小事。”

“对了,除此之外啊,总兵老爷还说,要厨房给他蒸窝窝头呢,说是当年林夫人在的时候,经常做玉米面的窝窝头,要借此怀念旧人。”

沈楚蓉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只要秦总兵有要求,这道坎儿,早晚会过去。可最重要的,是找到林夫人。

张先生,您跟随总兵老爷多年,可有什么想法吗?”

张先生闻言,摇头叹气,“林昭夫人和我们总兵老爷夫妻恩爱,林夫人父母早早亡故,这么些年,又没有下落,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不管多少,总要找找。”

沈楚蓉沉吟了下,而后好奇问道,“张先生可能联系到林家人?林凤和对游牧民族的关系好像很熟悉,若是我们能找到他......”

自从上次林凤和抛下一大箱子兔毛和玛瑙红宝蓝宝后,便不见踪影。

沈楚蓉派人给林家的铺子留言,让林凤和有空来见一面。可这人,就像是凭空失踪,无影无踪。

“林家素来神秘,别说这位林家家主,听闻那位林家老妇人,出面的时候,从来都是围帐遮脸,不肯轻易见人。他找我们容易,若我们要找他,只怕难上加难。”

张先生也很是发愁,好在,沈楚蓉很快就接过这个话茬,“无事,只要寻访着,找人的事情,有林家和宋家帮衬,想必总是要比我们自己去找,要快一些。”

“那这就派人,日夜在林家铺子外候着。”

张先生说完,便要告辞。

临走,又转身,“有几个仆妇不听话,送来给沈姑娘,劳累您管教管教。”

说完,不等沈楚蓉推辞直接离开。

等人走了,连翘拉着两个婆子进了里间。正是被张先生所留下两个仆妇,一看也很是眼熟,正是沈楚蓉去大秦府的时候,在她马车后说三到四的人。

沈楚蓉知道,她被骂的事情,只怕瞒不过秦仕,张先生作为经手的人,自然也一清二楚。

眼下把这二人送来给自己,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宋妈妈一见这二人,想到二人那污言碎语,恨得牙根子痒痒。

揪着她二人头发扇了两巴掌过去,“方才你们说我们姑娘什么???落到我们姑娘手里,活该!!!”

一见沈楚蓉,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猛地开始磕头,“大奶奶饶命啊!这都是大爷让我们看着大奶奶的,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会这么做!求大奶奶饶命!!!”

“你是说,秦朝,让你们看着我??”

沈楚蓉神色一变,敲击桌面的手指一停,低声询问。

二人忙不迭点头,把秦朝和沈楚蓉卖的一干二净。

“可不是呢,就是秦大爷和丁表姑娘,一个月给奴才们每人十两银子,什么都不干,只大奶奶您每天吃什么用什么,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芙蓉院,样样都要和他们交代清楚。”

“他们要姑娘的这些信息做什么??”

宋妈妈蹙眉,显然没有明白丁卿雅还有秦朝的用意。二人这是要做什么??闲着无聊,单纯打听姑娘的喜好吗?想想也不可能!

连翘也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他们两个想做什么??难道是变着法子想要害我们姑娘?”

听着好像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可打听姑娘的衣食住行,怎么那么渗人呢!

谁想让你一日三餐吃什么用什么都被别人知道???

宋妈妈和连翘没想明白的事情,沈楚蓉想到了。

打听她吃什么用什么,太简单不过了。只怕和前世一般,让她毁掉清白的念头还没消散。

可秦狩不在,他想让她的清白毁在谁身上??

而秦朝被赶出秦家了,荣成公主还在背后支持他?

秦朝,啊不,刘朝离开秦家后,虽然街面上的人给面儿,依旧喊他秦大爷。

可秦朝知道,即便是他还挂着这个秦姓,可他不是秦仕所生的消息,早就被人给散播到大街小巷上去了。

别说大街小巷,就是出了秦州地界儿,如今秦总兵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消息,也传的到处都是。

秦朝日子不是很好过,可好在,荣成公主,并没有放弃他。

这日一早,他所住的三间青砖瓦房外,就传来拍门声。来人呐,正是荣成公主所派驻在秦州的下属。

随着秦朝身份曝光,这人也不如之前对秦朝恭敬,见门不开,直接上脚踹。

“表哥??”

丁卿雅迷迷蒙蒙睁开眼,她受的伤还没好,小脸瘦憔,秋日里天冷,更是比之前还差上几分。

听见踹门声,她推了下身侧沉睡的秦朝。秦朝板着脸起身,睡眠不足让他一张脸阴沉,摔摔打打的打开门后,那下属的脸色,比秦朝更难看。

“哟!你还当是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秦大爷呢?叫这么久都不起,睡死算了!!!”

秦朝脸色又是一青,咬牙忍下怒火,舔着脸上前,“这位小哥,这不是昨日睡得晚,睡迷糊了。可是公主,有什么消息传来?”

“公主让你尽快动手,趁着秦二爷没回来。林州和滑州已经投降,再往前,便是长州和新州,只有后院起火,才能让秦狩回撤!”

秦朝很是发愁,“可,可我已经离开了秦家,这,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接近秦仕和沈楚蓉......”

“你若是做不成,自己去和公主解释。”

那人冷笑一声,不等秦朝说完话,扭头就走。

鄙视的态度可见一斑,而秦朝,看着那人背影,眼底阴鸷。

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少爷,这人怎么敢如此对待他?

归根到底,还是秦仕把他赶出秦家。

沈楚蓉!!!这个也跟着落水下石的女人,给他等着!!!

秦朝被赶出秦家的消息,自然也被林凤和带回林家,告诉给收养他的养母。

林老夫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只是因为常年卧床,未免有些虚弱。

见到林凤和回来的脚步声,连忙示意一旁的丫鬟撑起身,吩咐她们,“快,把窗户打开通通风,我这一身的药味,别呛到了和儿。”

丫鬟应声开了窗,临近黄昏,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散室内弥漫的中药味,带来清新空气。

甚至,丫鬟还在昏暗室内点起了蜡烛。

烛光摇曳,照亮了室内,也把**躺着的林老夫人照的一清二楚。

一道疤痕,从她左头皮直接劈到右脸颊,疤痕把完美的五官一分为二,甚至连鼻头,也被劈掉一部分。

很明显,是多年前遭受了灭顶之灾。甚至,对方是要置之于死地,把她一分为二。

只刀疤之外,唇瓣眉眼的形状,细嫩的肌肤,依旧可以推测出,她完好无损的时候,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林凤和对她面上狰狞的伤疤视若无睹,笑着打招呼,“娘,和儿回来了!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凤和?你回来了?”

林老夫人声音柔和,和狰狞的五官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这次,可去了秦家??秦总兵和秦二爷可好?那丁氏,没有虐待秦二爷吧?”

说着,林老夫人一口气卡在嗓中,伺候的丫鬟连忙顺她后背,好不容易,这口气才缓下来。

林凤和隔着珠帘走到了内室,把手在火炉上烤热,去掉浑身的寒气,才走到床前,握住林老夫人的手,笑道,“娘,不要着急,我慢慢讲给您听。”

林老夫人没说话,无力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而林凤和,从秦家和沈家的婚事开始说,一直到秦朝带回和离的表妹丁卿雅,丁氏自杀,秦朝被赶出秦家。

林老夫人冷笑一声,“他倒是比之前长了心眼儿,知道把白养这么多年的儿子给赶出家门。”

林凤和听着这话不对,但他知道了秦仕第一任夫人林昭失踪一事后,再联想自己的姓氏,约莫有了个猜测。

试探着开口,“听说,秦总兵这么多年,都在找林夫人......丁氏临死前告诉他林夫人死了,秦总兵这些日子整日里酗酒买醉,约莫是有殉情的打算!”

“谁稀罕他殉情!”

林老夫人暗骂了句,当初是她说,把丁氏和刘朝安置在外面。

可那个狗男人说什么,他常年在外打仗不在家,有人陪着她说话也是好的。可是陪着陪着,丁氏就上了狗男人的床!

还被她捉奸在床!!!

提到往事,林老夫人面色很是不好,而林凤和,顿时不再劝。

他从秦家获得的信息是一回事,可林老夫人的坚持,也是一回事。

两者相比,他肯定是选择站在母亲这一侧。

林州当地府衙,秦狩无视跪了一地的林州滑州两地的官员,手翻着账本,纸张翻动声,让下面的官员伏地不敢抬头。

秦中又捧了一沓账本过来,小声问道,“二爷,这些都是有问题的账本,都要查吗?”

“但凡有贪污的,欺压百姓的,查清楚之后,立斩无赦!!”

众人跪地不敢吭声,秦狩也没看这些人,口中问道,“你们,可有要坦白的?”

“若是在查清账务之前主动坦白,只要捐出所有家产,便可免去死刑。”

“我等没有。”

众人偷摸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答应。

“一群懦夫!!”

秦东搬着账本进来,见无人说话,鄙夷的打量了众人一眼,把账本恭敬放在桌子上,“二爷,这些是查出有问题的。官员名单和贪污的金额都在上面了。”

秦狩打开账本,见其中一个,从官粮中,从六月开始,每个月多领了一袋米。

“黎仁是哪个?”

“是奴才,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啊!”

有两股颤颤的,一身青色官服的男人,狼狈不堪的抬头,“二爷,下官是这林州的书记官,每月多领的一袋米,是给我们黎家村的百姓。”

“黎家村??”

“对,六月大雨,黎家村的粮食都被淹没了,下官的银钱都投到了村子里,这袋米,便够整个黎家村的百姓活下去。”

“既如此,爷便免了你的死罪。其余的,若无缘由,直接斩了!”

秦狩知道六七月连续的大雨给农作物带来的伤害,既然这黎仁能救济自家村子的村民,想必也是个仁厚的。饶他一命,不算什么。

黎仁自己免于死命,见秦东拿著名单就要去缉拿官员,正要走,就见黎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陈情。

“二爷,当初是二爷说,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眼下才进了城就出尔反尔,只怕不是好事儿。”

秦狩闻言,放下手中的账本,挑眉看向黎仁。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嘴边毛发未长,一看便是年纪不大,眉眼还带着稚气。

“那你说,怎么做,叫是好事儿??”

秦狩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如沉重大山,压得黎仁低垂着眉眼,不敢动弹。

“二爷,不说别的。只二爷才夺下林州,滑州两地,便在当地大肆屠杀官员,若是传到长州,新州等地,那些官员为了避免受罪,只怕是打死也不肯投降的。”

“那二爷您,得拿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攻下一座城池?倒不如高抬手看看他们,也好让大家知道,我们秦军是仁义之师。”

“呵,仁义之师??”

秦狩把账本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让众人更谦卑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爷可不怕他们日后投降不投降,当下,只要他们不动我们秦家治下的百姓,那爷就没有意见。可若是有贪污受贿的,必须给爷留下他的命!”

“去斩!!”

“是!”

秦中应声站出,他这一去,就是无数人命。

黎仁绝望的闭眼,和他一样,因为家乡受到水灾的影响,而多领了米粮的官员不在少数,这一次下去,不止有人丧命,依靠他们的村落,也会彻底失去希望。

黎仁眼底不由划下一滴眼泪,若是同仁皆被处死,那他独活,也没有任何意义。

“二爷,若是要处死,不如就让黎仁跟随众人一起死。”

“你既然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秦狩本来是爱才,才会留下他。见状,冷笑一声,示意秦中也把他给拉下去。

秦中犹豫了下,想要求情。

可,看着秦狩阴云密布的面色,狠狠打了个寒颤,噤声不敢求饶。

“二爷!!二爷!!秦州有信来了!是大奶奶......啊,不!是沈姑娘寄过来的!!!”

秦南举着信件跑到府衙,气喘吁吁,秋日里硬生生跑出额头密密一层汗。

沈姑娘,沈楚蓉的来信。

秦狩平静无波的内心,顿时跳动起来。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下意识的翘起嘴角,正想让秦南把信件送上来。

可转瞬,想到了离开秦州前,那没良心的小坏蛋说的那句话。

“我已经和你们秦家没有关系了!!!你故意骗我哥哥吐血!吃我剩下的东西,有意思吗??”

那她呢?现在给自己写信??有意思吗???

秦狩压下翘起的嘴角,正要让人把信件打回去,顺便再问沈楚蓉一句,给自己写信,有意思吗?

然而,秦中已经把黎仁塞给秦东,疾声开口,“是沈姑娘的信??快!快拿来!”

“那,那这人,还杀吗?”

秦东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了黎仁的衣袖,眨眨眼,低头。

黎仁脖子被扯到他身前,二人大眼瞪小眼。

秦东嫌弃的松开揪着黎仁的脖子的手,问秦狩,“二爷,要不,先放了他?”

“放了放了都放了,等二爷看完信再说。”

秦中不耐烦的挥手,这些官员,全部都死里逃生。

秦中见秦狩面色稍微缓解,试探开口,“二爷,沈姑娘鲜少来信,不如,我们先看看这信件,再来说如何处置这些人?”

秦狩可有可无的点头,处置这些官员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沈楚蓉不是鲜少来信,是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信,第一封!破天荒的头一次!!!

秦中见状,连忙结果信件,恭敬递给秦狩。

信件打开,沈楚蓉娟秀的字体出现,寥寥几行,字迹也有略微的潦草,可见是着急赶写。

秦狩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不是逼她写信,多写几封又能如何?”

但,秦狩面上嫌弃归嫌弃,可内心,恨不得沈楚蓉多写几次信。

只是,当他把信完整的拿出来后,看到里面的内容,本来晴空万里的一张脸,再次阴云密布。

秦中冷冷打了个寒颤,这,又是怎么了??

“二爷???是沈姑娘说了什么事情???”

秦狩把信纸小心折好,随信到来的指套和护膝也被他随之塞到怀中。

暖洋洋的护膝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挠的秦狩心头发痒痒。

秦狩把信塞到袖子里,确认不会掉出来。然后,抬手拍向檀木桌,怒斥,“她居然劝我放过这些人!秦中,是不是你传信回去??”

秦中傻眼,“沈姑娘,劝您放过这些官员???”

这不是沈姑娘会管的事情啊?沈姑娘,是会这么没事去找事的吗?

还有!就算是沈姑娘写信来劝二爷,那,就算是二爷生气,眼巴巴的把信收好,再拍桌子发脾气,这未免反差太过了!

“对!既然她眼巴巴的写信来,那,就去查清楚,凡是手里有人命的一律处死,贪污的,家产没收,留他们一条狗命!”

秦狩颔首,吩咐下去。而后,见秦中转身就要去通知,喊住他,“准备快马,爷要快马加鞭,返回秦州!”

黎仁倒地松了一口气,这位煞星,总算是要走了!

“现在准备?”

秦中疑惑开口,“二爷,确定是现在??”

他们正在查案,这位祖宗就要甩手走人??

“对,就现在,马上!”

秦狩毫不犹豫的点头,“你们沈姑娘给我写信,肯定还有很多话是信件里写不到的,我回去,亲口听她给我讲。”

秦中麻木的点头,“属下这就去。”

脑中则是一片混乱,什么时候秦二爷会关注这些屁大点儿的小事儿,一封信就要回秦州。

若是沈姑娘亲自来了,是不是正在打的仗都不打了,也要陪沈姑娘去?

不过吐槽归吐槽,秦中立即去收拾,秦狩快马,穿上沈楚蓉亲手做的护膝,往秦州而去。

而此刻在秦州的沈楚蓉,正在带着宋妈妈收拾行李。

宋妈妈一边带着丫鬟们打包,一边觉得唏嘘,“这些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在小秦府东苑的时候没打开,搬到这芙蓉院依旧没有动,没想到,居然要跟着我们往别的地方走。”

“还有这副画,是荣成公主寄到秦府来,被丁卿雅给夺了去,姑娘又要回来的。”

“结果,到了芙蓉院,居然没有挂起来过。”

“何止这副画,余下没摆出来的器皿屏风多的是。”

“不止这些东西,就连我们!这一年,从京城到秦州,从东苑到芙蓉院,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没想到,又要搬家......”

茯苓便是再稳重,此刻也不由心头生了几分离别。尤其是在来日不知要去哪里,前路漫漫无所依靠的时候。

“什么搬家???”

几人正在议论,宋大太太来给沈楚蓉送补品,因她来的比较多,婆子便疏于通报,又有在整理行李的缘故,一时竟然无人顾得上她。

耳听几人说的搬家,不由疑惑,“怎么,你们姑娘要搬出这芙蓉院?来来来!我求之不得!!我们宋家在秦州的院子还空着,正巧给你们姑娘住,就当是给她的嫁妆!”

“不是我们姑娘要搬家,是她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宋妈妈觉得这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从宋大太太怀里接过给沈楚蓉的燕窝,示意茯苓来扶宋大太太,笑吟吟道。

“宋大太太,不如你和我们姑娘仔细唠唠嗑,她这阵子常常觉得无聊,想换个地方住又没有别的想法。在这秦州,只有宋家人在,姑娘好歹能和您商量商量。”

宋大太太听了这话,进屋就见沈楚蓉坐在西窗下写字,一旁的镇纸压着一副被折成四方形的芙蓉图。

从笔触来看,是沈楚蓉的父亲,沈从文的画作。

宋大太太目光从芙蓉图上收回,落在沈楚蓉清俊字体上。

入木三分,虽然娟秀可自有风骨。

“蓉姐儿,你这字,写的和你母亲当年,不差上下。”

宋大太太忍不住夸赞沈楚蓉,见她停下写字,从宋妈妈手里端过燕窝递给沈楚蓉,“来,你尝尝这燕窝怎么样?是从占城那边运过来的,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你哥哥多买些送过来。”

燕窝熬得火候正好,一路带着小火炉过来,还是热的。上面飘着两颗枸杞,红白交错,十分好看。

沈楚蓉见宋大太太给自己也带了,笑着舀起一勺在口中,滋味醇厚,的确是好吃。

不过......

沈楚蓉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这燕窝,怎么有一股她觉得熟悉的味道。

但,因为是宋大太太送过来的,沈楚蓉没有多想,便扬起纤细脖颈,喝的一干二净。

喝完这燕窝,沈楚蓉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头升起,烧的她意识模糊,不知今日是何日。

意识模糊中,听到宋大太太告辞,沈楚蓉躺在软香被衾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前世被秦朝和丁卿雅,联手羞辱的时候。

天过黄昏,肃风飒飒,沈楚容站于应天门上,寒风吹动衣襟,铮铮作响。

从京师洛城往西,穷尽视野,满目荒凉,不见一人。她的夫君秦朝击退敌军,大获全胜,今日,本该返抵京师。

昨夜,便有秦朝手下的先锋军来传信,秦朝让她明日在应天门外等待大军回城,

“大奶奶,我们回去吧!大爷,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茯苓站在沈楚容三尺之后,小声禀告,唯恐声音大一些,便惊的自家奶奶,乘风而去。

沈楚容闻言,回眸,见小丫鬟目光怯怯,不由温和笑笑,道,“再等等,等日头再往西去一点儿,咱们便回去。”

“可…”再等等,天都黑了!

茯苓嘟了嘟嘴,想到是大爷身边的长随秦甲亲口所说,不由为自家姑娘心疼。

明明是大爷说的,从应天门回城,让姑娘在这里等着。他倒好,到现在也没有个消息!

沈楚容站在应天门上,看着天地交接处,除了廖廖几杆光秃秃的树枝,不见一个人的踪影,终究是死了心,苦涩一笑,朝茯苓道,“走吧,回府。”

从日头正毒辣时等到现在,除非是秦朝另走别的城门,不然,她早该看见的。

茯苓连忙扶着沈楚容上了马车,车夫恭敬没有二话,一行人沉默往城中而去,从城门到秦府,不过半个时辰。

秦家不同别户,她公公秦仕虽没有登基称帝,可也算是一方豪杰。

正门只有公公以及小叔子秦狩出征时才能大开,就连她婆母丁氏和秦家大爷秦朝,若是没有公公作陪,也轻易走不得。

沈楚容作为秦朝的妻子,更是走不得正门。

只刚下马车,便见往日里紧闭谢客的朱红大门敞开,兵甲将士们往来,竟然将沈楚容撞了个对脸。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震慑于沈楚容美貌,而后连忙跪地磕头,“请大奶奶安。”

沈楚容心底一沉,没有说话,纤手握住青杏衣袖,目光迎面,对上相携而来的一对佳人身上。

男人面容清俊,白玉发冠束起乌发,一双温润凤眸含笑,看向身旁的艳丽女子。

女子生的清秀,可打扮的妖娆张扬,红衣上绣着金线牡丹,衣襟半开不开,斜斜露着白腻肩膀,隐约可见暧昧红痕。

一见到沈楚容,丁卿雅下意识的拽紧身侧男人,抬手把本就宽松的衣襟扯的更开,刻意露出脖颈上暧昧痕迹,佯装不在意的开口嘲讽,“哟!这都什么时辰了,才从外面回来。大爷的庆功宴,早就已经结束了!”

这话一落,来往将士们顿时加快脚步离开。

得,又来了。

整个秦州谁人不知,秦家老爷镇守钦州二十余年,兵强马壮,素来是朝廷心腹大患。

恰巧去年秦家老爷生病,陛下下旨,许配心腹沈太傅的嫡长女沈楚容,嫁给秦家大爷秦朝为妻。

这其一,自然是安抚秦家,为草莽出身的秦家,赐上名门佳媛。其二,沈家忠心耿耿保皇派,也为了让沈家拉住亲家,预防秦家造反。

可偏偏,这秦家大爷心底里有人了。

新婚三月,竟然没进过新房大门一步,洞房花烛夜便出征安州。

甚至,在外面包了烟花柳巷之地的头牌百灵,日日夜不归宿也就罢了,出入皆随身带着,形影不离。

更过分的,那秦朝征战回来,居然带着丁家表姑娘丁卿雅回来,纳为平妻。

丁表姑娘可不是好惹的,给正牌娘子下脸色。但凡遇到,总要刁难一二。

若不是秦老爷是个明事理的,只怕,沈家姑娘,早就投缳自尽了。

秦州城,谁不心疼那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可他们心疼,有个屁用?!

秦家大爷的风流韵事,谁敢管?

沈楚容脸一僵,揪紧手中帕子,抬眸将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那目光隐隐含泪,也有让对方给自己留一丝体面的央求。

秦朝躲避似的撇开眼,不敢多看沈楚容一眼。她为何会在庆功宴后回来,秦朝最是清楚。

他特意让人告知,今日凯旋回程的大军从应天门入城,沈楚容身为正妻,自然要出城迎接。

大军从府东大街入城,走的是东门,应天门在城西,沈楚容就是等到明日,也等不到回城的大军。

身为秦家儿媳,错过庆功宴,就意味着,父亲对她的厌恶增加一份,那么,早日和她合离的希望,就增大一分。

至于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秦朝闭眼,把脑中那一截盈盈细腰压下,张口朝沈楚容道,“无故缺席家宴,你去找娘自请惩罚去!”

这本在意料之中。

沈楚容无视那艳丽女子露出的挑衅眼神,低头道了声是。

秦家大郎秦朝,不喜大娘子沈楚容,这是整个秦州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实。

她在新婚之夜,守了一夜的洞房花烛是,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如今,再丢人,也不过是把事实展现人前罢了。

只是,正准备转身行礼后告辞,见从秦府走出来一行将士内眷,各个衣衫齐整,对比那艳丽女子衣衫不整,自然是孑然不同。

众人后面,正是秦家老爷子和夫人丁氏携手走出大堂。秦家老爷子一身玄甲,虎步龙行,即便年过五旬,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行进间杀气毕露,除了身旁的丁氏,其余人莫不畏惧三尺。

和秦老爷子浑身肃杀不同,丁氏身穿秋香苏绣满地菊纹上衣,下坠着条百宝群,满头罗翠,丝毫压不住那双丹凤眼,精光闪闪,分明是已经注意到秦朝沈楚容等人的动静。

这让她满脸喜意的脸,带了丝阴霾,狠狠的刮了一眼沈楚容,继续笑吟吟和身边内眷道别。

沈楚容原本想息事宁人,见状,眼底闪过嘲讽,顿足,朝秦朝笑道,“大爷,听闻老爷最注重规矩,将士们平日出去吃酒,若是有花娘作陪,也要仗责五十。若是知道大爷身边不顾正妻,平妻侧室作陪,不知要仗责大爷多少?”

“正巧,老爷和夫人就在后面,不如大爷随我过去一问,也好知道轻重,省得大爷日后,再犯同等毛病。”

这话一出,秦朝和那艳丽女子顿时变了脸色。尤其是秦朝,眼见父亲就出了二门,神色看向那艳丽女子时,不由带了几分嫌弃。

那艳丽女子更是霎那间白了脸,求助目光落在秦朗面上。

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心中一凉,强撑一口气,飞快拉上衣襟,皱眉看向沈楚容。

“大奶奶您若是容不下卿雅,直说便是。何必拿大爷作筏子,谁不知大爷不是老爷亲生的,素来不如二爷讨大爷喜欢,您这么说,岂不是故意让老爷找大爷麻烦。”

沈楚容抿唇微微一笑,见秦朝脸色变绿,心底痛快极了。

可面上,带着股惊讶,瞪大黑白分明一双眼,“你胡说什么啊!我何时说过大爷不是老爷亲生的这话,我这丫鬟作证,我从未说过这话!

茯苓忙不迭点头,“奴才能作证。”

“什么作证不做证的?!”

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秦仕携丁氏已经走到跟前,听到这话,皱眉询问。

沈楚容正要回答,丁卿雅已经率先跪在地上,含着眼泪,一脸委屈求全:“禀老爷,是妾怀了大爷骨肉,可偏偏,大奶奶容不下妾,还说什么,大爷不是老爷亲生的,就算是大爷战功赫赫又如何,到底比不过二爷,是老爷亲生骨肉来的尊贵。”

“哼!”这话说完,还不等秦老爷有什么反应,丁氏率先不满,冷哼一声看向沈楚容,“堂堂首辅之女,便是这般容不得人,我可算是见识了!!!”

“滚回你的东苑跪着秦家列祖列宗,什么时候我让你起来,什么时候再起身!”

沈楚蓉眼眶含泪,看着梦里的自己顺从跪在蒲团之上,姿势谦卑,毫无反抗的念头。

“不!我不跪!!!”

“不能跪!!!”

沈楚蓉辗转难以入睡,而从西窗下跳下的男人,听到她这模糊呢喃,疑惑询问,“谁让你跪了??”

“丁氏......”

“丁氏,不是死了吗??蓉蓉!你是梦魇住了吗??”

“不是梦,是真的,是前世......”

是真的,是前世???

秦狩愣在原地,想到梦里无数和沈楚蓉的旖旎场景。

如果是真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会和身为嫂子的沈楚蓉,发生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