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旧事

第九十九章 随缘

山城,初冬,深夜,快速公路的中央,朦胧的街灯,呼啸而过的轰鸣,混在一起,如一支动人的乐曲,伴着乐曲自然的舞动,恍惚闻到了冬天的气息;

是的,渝闲又回到了山城;或许吧,他真的离不开这座城市;

曾经的梦想是找一处隐蔽的山间,流溪水畔,结庐而居;梦想着与爱人草庐相拥,那是一件充满诗意的幻境,是只有世外高人才能品味的半仙生活;春日草长莺飞,手执一卷踏青吟哦,与爱人长歌嬉戏,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夏日里绿荫古井,散发赤脚昼眠夜读,该是何等快意洒脱?秋风里草庐明月,河汉灿烂,长夜伫立,仰问上苍之奥秘,该是何等神奇意境?冬日里漫天皆白,或轻裘拥炉而读,或踏雪旷野而思,该是何等高洁情怀?

可现实呢,却并不允许人们有着这样的生活;于是呢,这又不得不回到城市,回了家;不过呢,这却没有给家人带回那走了远方回来的那份荣耀,反而丢人丢到家了都;这不仅是没有挣到钱回这有,而且这回来还连份工作都没有,不得不去做那清扫公路的活儿,也算是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以这样平静的生活来说,那倒也算是过得不错;当然,如果没有这样平淡生活所带的那平民世界的那么些悲哀的话,那就更完美了都;或者说,如同渝闲这样走了远方回来还挣不了钱的人,这回家的待遇自然是好不哪儿去的;以此,这也算是懂得平民生活的悲哀,可是这却怎么就不习惯了呢,这可是梦想中的生活啊;

或许吧,正是因为这有些不太习惯的生活,这有事儿没事儿就会跑去与小侯爷混在一块儿;或者说是在渝闲回家之后,这想着他们曾经有着那么些共同经历的人,似乎就呼剩下小侯爷还跟贫民区里呆着,也算是找那么一个有着共同过去的人,以排解那平民的生活所带来的苦闷;

那天,渝闲又跟那儿与小侯爷混一块儿的给酗酒烂醉来着;不过呢,这小侯爷的生活习惯倒是挺好的,就算是跟那一夜烂醉,那还是与往常一样的推着那个用来做早餐的大铁桶,也与往常一样放在路边的老位置,做着他的早餐生意;或许吧,这也算是平淡生活过必须得适应得,也是活下去而必不可少的,再不可能如同从前那般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的;

在那个春季的清晨,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般在这初春的浓雾中有些寒冷;而渝闲呢,也是跟着小侯一起的;或者说是这渝闲在等着那第一锅出炉,因为吃完他还得去找工作呢;毕竟这靠着已经有些苍老的父母那也不是个事,或者说做着那清扫公路的环卫工作也总不是个事,这正年轻力壮的,就跟那儿做一辈子的清道夫,这说着都是挺可笑的;

而在那个清晨里,这渝闲正跟那儿啃着那手艺不怎么样的早餐的时候,却没有去注意小侯爷拿着炸油条用的那双很长的筷子给快步的走开了都;谁也没有注意,直到他用筷子将两个人杀死,这时候才注意到;

小侯爷手里拿着半截筷子,拉着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在那一刹那的渝闲终于反应过来,小侯爷癫了;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在之前就曾经有见过一次的;那次的小侯爷也是这样,站在路边随便拉着个人便语无论次不停的说话;那还是第一次见着小侯爷发癫,很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看着他发癫而无能为力,只是尽量护住,不让别人伤着他;

那次闹腾了整整一天之后,却在睡了一觉后又清醒了,而且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后来去询医生,给出的说法是因为受到外部刺激而导致神经错乱,情况很危险,应该立即送到医院;只是那时候并没有将小侯爷送到医院,除了小侯爷自己不愿意去之外,也因为那时候的他们确实没有那个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没钱;

小侯爷一天卖点早餐凉面什么的,一天也就挣那么二三十块钱,而且还得救济养活着渝闲,哪儿还有钱去医院接受治疗;因此,也就没有去医院,而且也没有再看到小侯爷发癫,慢慢的也就忘了;

那天,小侯爷癫了,也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刺激,但是很严重,而且杀人了;很奇怪是吧,能用筷子杀人,又不是演电视;其实这个不奇怪,能在江湖里打混这么多年,其中的故事谁也说不清,只有真真儿在里边生存过的人才会明白,不要说筷子,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杀死人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总是觉着江湖很精彩,很想去看看;其实江湖一点也不精彩,在江湖里的人是没有一个人是想要踏进去的,奈何命运所迫,不提也罢;

所谓人命关天,员警很快就到了;没有理由的,听到那刺耳的警响声响起,就只想着将小侯爷给拉开,躲一边去;只是这渝闲的身子骨真不行了,跟本就拉不动;反倒是小侯爷还将他给拉住,真的是癫了,与平常一样勾肩搭背,不停的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说真的,有些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了;而那帮员警似乎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儿的跟那儿紧张无比,充满着恐惧;倒是看热闹的那个贫民,一个个儿的兴奋无比,透着对生命的冷漠;

悲哀,看着那些人,莫名的感到悲哀;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自己还有小侯爷;

江湖,谁也说不清在哪儿,很多人认为那里的生活精彩无比,向往非常;只是当真的在其中去搅和去争斗去杀戮过之后,才会知道那里边的生活其实一点也不精彩,枯燥乏味之极;这以为是退出了,便可以逃离得了,但现在却终究还是逃离不了,因为留下的太多太多;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小侯爷就那么的被打死了,而渝闲则被拘了起来;其实呢,在枪响的那一刹那,渝闲也跟着癫了,大声的咆哮着,为什么要开枪;因为在小侯爷拉着蹲下看那死去的人的时候,小侯爷已经清醒,正跟哪儿说着一些话,一些能够听得懂的话语,却偏偏在这时候开枪了;

在医院里,医生打了超量的镇定才将渝闲给静下来;倒是没有把他也当作癫子一般的给宰掉,只是当作是刺激过度给拘了起来;因为那个场面确实有些血腥,按常规来说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属在可接受范围之内,随后便给拘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镇定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很平静的想了许多;其实小侯爷这样的情况也算正常,在江湖里打混那么多年,谁没有留下一些无法抹灭的记忆?只是平常都不会去刻意的记起来,只是当某些东西给刺激到的时候,那么就会在瞬间暴发出来,超出可接受范围,导致神经崩溃,陷入癫狂状态;

看着小侯爷被人当作是街边的疯狂狗一般的打死,渝闲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说不定哪天也会这样莫名的就癫了,然后被打死;

不知道谁他妈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都他妈的扯淡;看看,小侯爷回头了,努力着新生活,但结局呢?还不是被人当疯狗一样的打死;刹那之间,一切都破碎了;无论想要怎样努力的生活下去,结局却是一样;

江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词,似乎是一个魔咒,一个烙印;一旦打上了,便再无法抹灭;

渝闲在被拘了那么些时间之后,还算是活着出来的了;只是这能够活着出来,却并不是完全因为这时候的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或者说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身份;或许吧,他玩的那么一出金蝉脱壳还是有些作用的,以至于这都被拘着了,居然还能活着出来;不过呢,在他出来的时候,却知道是谁将他保出来的;

姬亦男在那个混乱的夏季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或者说就是在那个混乱的夏季里边,这都没有出现过;对此,当时候的渝闲是因为那么些事而没有去太过注意,或者说是这姬家的力量反正是听命于他调动,以此这至于是姬亦男还是杨宏跟那儿听命,这并不重要;

而在那个混乱的夏季之后,渝闲也是过得有那么些不太在意江湖里的事;或者说是这渝闲正跟那儿悲痛过度,压根儿就不去理会那么些事;直到林琳到园子里找到他的时候,这才想起似乎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姬亦男的了;以此,这渝闲还真有去猜想过那姬大小姐这都是干什么呢,居然连那么个混乱的夏季里都不曾露面来着;只是这无论是怎么猜测,却总是抓不着其中那么些关键的东西;

你要说这姬亦男是跟那儿趁着南公馆正乱着的时候要重新找回他们家的权势,可是这偏偏还就没有这样做,甚至是还派出杨宏跟南公馆里随时听侯着调遣;而当李理真的将杨宏给调派到渝闲身边去玩那么些疯狂的杀戮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者说,这都是听命行事的,没有丝毫的异议;

对此,这要真去仔细的想一想,那倒也算是还说得过去;因为那时候的南公馆虽然是正乱着的,可是这却动用了家族的隐藏力量,那可是可以拿下整个西南的力量;以此,这姬家跟那儿有所顾忌,那倒也可以算是说是有着那么些顾忌在里边,继而跟那儿老老实实的不敢有什么异动;

而在那个夏季之后,这南公馆拿下了整个西南,那么这姬亦男选择蛰伏,也算是正常;可是当那个天崩地裂的夏季到来的时候,这南公馆失去了西南,甚至是都开始失去对山城的控制权的时候,这姬亦男居然还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都快让人给遗忘了都;

事实上来说,那时候的渝闲还真有那么些将姬亦男给遗忘了都;不为别的,这看着南公馆从巅峰给跌落,那么些稍微有那么点想法,或者说是野心的人,那都跟那儿有着些准备的;可偏偏这姬亦男却还是没有露面,似乎是从这山城给消失了一般;而且是在那时候连杨宏都没有再到南公馆听候调遣,那么以这样来看的话,那也是脱离了他们南公馆的掌控,可这既然是脱离了南公馆的掌控,却偏偏又是无所作为,这也是渝闲最想不通的地方;

特别是在渝闲给人打断了腰而变成了那么个废物点心之后,这山城里也开始玩什么打黑除恶的跟那儿清洗江湖势力,可即使是这样,那姬亦男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或者说是在渝闲跑路了都,这姬亦男也没有露面;要知道,那时候的南公馆算是完了的,那么这山城里还剩下的江湖势力,也就是他们姬家是最具有实力的了;

以此,那姬亦男怎么着也该得动弹动弹了吧;可是呢,这姬家却还是那般的安静,安静得那所谓打黑除恶都动到他们的头上了都,这却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真的已经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一般,可是那姬家的景江大厦却还是耸立在那北城江畔,依旧是俯视着整个城市;

当然,对于这姬家那般的安静,其实呢在江湖里还是有些流言的;或者说,这姬亦男太长时间都没有再在江湖里露过面,那么以江湖的残酷来说,那很自然的就会有着那么些猜测的;

比如是不是杨宏跟那儿玩儿了什么手段,将姬亦男给弄死了;这样的事儿在江湖里并不稀其,这为了权势利益,总是会有着那么些残酷的,或者说江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要说什么杨宏还是姬亦男的义兄,那么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样的事儿,那不要说什么义兄了,就连那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都能够做得出来;

当然,对于这样的流言,那也是有着一定的事实根据的;也就是那姬亦男在归属于南公馆之后,也确实是显得挺低调的;可是那曾经的姬家那也山城的三大势力之一,这苟延残喘的归付于南公馆而得以存活,那么很自然的就会想到这其中是有着那么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流言,那姬家虽然是表现得挺低调的,可是在那么些江湖事务里边,这姬家依然会有出面,而且也没有谁见着姬家就此倒掉了都,只是这平常出面的人都是杨宏;而关于杨宏在这江湖里的知名度,那是要比姬亦男来得高得多;以此,那关于杨宏跟那儿玩了什么手段将姬亦男给弄死的流言也就随之流传开来,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也就是什么从那个混乱的夏季开始,这姬亦男就再没有露过面,而关于那姬家所有的事务都是由杨宏出面处理的;特别是在渝闲那年带着杨宏跟那市局大院唱那么一出血洗市局的戏码之后,这更是将这流言传得跟真的似的;

为什么呢?因为那血洗市局大院这样的事儿,那以他们这帮江湖人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这渝闲以那侯爷之尊去做了,倒可以说是侯爷的威严;可是这实际动手的却是姬家的人,而以姬家这样的势力,这可是大事儿,甚至是会关系到他们姬家存亡的;可是呢,这姬亦男却依然是没有出现,那跟着侯爷跑去血洗市局大院的还是杨宏;

以此,这更是坐实了是杨宏玩了什么手段,那姬亦男早就死了,只是这因着他们姬家现在是归属在南公馆门下的,这要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得得到渝闲的肯定;而那时候的南公馆都在干些什么,这帮江湖人自然是知道的,也就是这渝闲没有那么些时间精力去管,只能是等着渝闲忙完之后,那肯定和出面肯定杨宏成为姬家的大佬;

只是这又一次的让那帮江湖人失望了都,因为这渝闲在那个夏季之后,对于那姬家的事并没有过问什么,依然是杨宏出面处理所有的事务;不过呢,倒也是让这帮江湖人更加的相信那个流言;其理由是,这杨宏做掉姬亦男而取而代之,那也算是背主自立;而对于这样的事,虽然是在江湖里司空见惯的,可是那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以此呢这是继续的瞒着南公馆的;

而对于这样的流言,其实呢渝闲也有听过;不过呢,他并不相信;因为他见过杨宏与姬亦男之间的感情的,或者说以他对于姬亦男的了解,那杨宏绝对不是会她的对手;只是那姬亦男这么些年都没有再露过面,这倒是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呢,也仅此而已;或者说是这渝闲那么此年的生活重心并没有放在江湖里,而是跟那儿玩什么梦想的平淡生活;

直到南公馆彻底的覆灭,他渝闲也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甚至连他自己都给打成了个废物点心,这还跟那儿玩了那么一出金蝉脱壳的,算是勉强可以说得上是过上了平淡的生活;而偏偏在这时候的小侯爷的癫症却发作了都,以至于他也给连累到了;而在这时候的山城来说,与渝闲有关系的几乎可以说得上再也没有了都;也就是说他渝闲被当作一个平民给拘了,这要是没有足够的金钱去保他的话,那么这所谓人命关天的案子,那得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来着;

可是他却并没有被拘得太久就给放了出来,以此这自然会去想着这其中有哪儿不对来着;而这想来想去,那就想到了姬亦男;因为在这时候的山城来说,有能够将他给保出来的人,或者说与他还有那么些关系的人,这除了那好些年都没有露过面的姬亦男之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不过呢,他却并没有去找姬亦男;或者说,这姬亦男既然是将他给保了出来,却没有见他,那么也就是不想见他;以此,那还是不要去找她了吧,也可以说那什么一切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