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活着
第351章 活着
“表小姐？”阿顺有些担心。
时天心回过头，道：“我没事。”看着缩在角落里兀自念叨的田夫人，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那么多，至少母亲还活着，有生之年他们父女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看到这样的母亲，时天心的心里，便恨不得将田黎渊和柳梦二人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也难消心头之痛。
她道：“我把田夫人带出去，田夫人身子太虚弱，烦请张大叔去寻梨乡医术最好的大夫来，暂且给田夫人瞧瞧。”
张屠夫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亦是恨极了赵宇棠。听到时天心吩咐，二话没说，立刻出门去寻大夫了。
阿顺本来还想帮忙搀扶着田夫人，时天心已经自己将田夫人搀扶起来。她丝毫不嫌弃田夫人身上脏臭，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肩膀，挽着他的手臂。如今的刘珍珍，就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手舞足蹈，挥出去的手一不小心拍到时天心脸上，白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脏脏的手印。
阿顺看不下去，道：“表小姐，还是我来吧。”
“我来。”时天心只说了两个字，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阿顺伸出去的手便缩了回来。这位表小姐向来很有耐心，待刘家人，待陌生人也总是温温柔柔。但阿顺还是第一次看见时天心如此耐心的模样，仿佛刘珍珍对她来说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人，她愿意付出所有的心血来照顾他。
时天心扶着刘珍珍走出地牢。
阿顺问：“表小姐，剩下的这些人……”
赵宇棠善恶不分，唯利是图，这牢房里关着的，未必没有如刘珍珍一般被冤枉入狱，做替罪羔羊的好人。刘珍珍是出来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无事。”时天心道：“晚点让人把卷宗送来，有疑点的，我拎出来。赵宇棠这个梨乡县丞当到头了，此案过后，朝廷很快会派新任县丞上来，介时这些案子再重审一遍，不会让人蒙冤。”
阿顺放下心来。
待走到县衙门口，刘珍珍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不愿意往前走了，还大叫挣扎着起来。时天心看的十分心酸，阿顺连忙让人去拉着刘珍珍，又不敢太用力气——刘珍珍实在太瘦了，他们怕动作太重，折了刘珍珍的骨头。
刘明誉远远地瞧见时天心，走过来道：“阿心，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宇棠被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见他还有用我让人拦着，他今日这条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哎，你把田夫人带回来了……”刘明誉突然住口，他也看到了田夫人这幅狼狈的模样。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妹妹同名的妇人，心中不免一阵心酸。
任谁一个人，只要过去认识刘珍珍的，瞧见她如此模样，都会说不出话来。那个总是一身正气，好善乐施的好人，现在却沦落的如此模样。
时天心道：“舅舅，我让张大叔去请了大夫，先让他给母亲瞧瞧，母亲如今怕是身子虚弱得很，此番还要回千溪谷，上诸城，不调养些，只怕很难。”
又看了一眼另一头，道：“地牢里有许多囚车，找一辆出来，给赵大人装上吧。不必等千溪谷佟阳的调令了，直接回千溪谷就是。”
刘明誉下意识的点头，问：“那些东山上的官差，现在也能让他们出来了吧。赵宇棠的人现在被抓的抓，跑的跑，他们也没什么危险了。”
时天心点头：“多谢舅舅。”
刘明誉察觉到时天心的情绪似乎十分不好，想想也就释然了，时天心既然这么费心费力的救刘珍珍出狱，自然和刘珍珍有交情，现在刘珍珍变成如此模样，他一个外人看着都唏嘘不已，更别说是时天心了。
嗨，这世道，怎么就好人格外多舛呢？
给孙笑他们看病的钟大夫，这回又被请来给刘珍珍看病。
赵宇棠都已经成了“阶下囚”，钟大夫也不怕被报复，这回不必再拿着银子背井离乡了。给刘珍珍看病看的也十分仔细。
罢了，走出屋子，时天心问：“钟大夫，怎么样？”
“这位小姐，”钟大夫摇头道：“身体上的伤痕，老夫已经写了药房，让人抓药，此番受了不少苦楚，能熬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奇迹。但毕竟年纪大了，身子虚弱，不过万幸，不知是不是赵宇棠那畜生故意要留着田夫人一条命，没让田夫人受致命伤。虽折磨人，但若是好好调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好起来。”
时天心犹豫了一下，问：“敢问钟大夫，田夫人现在失去了神智，认不得人，有朝一日，他能不能清醒过来？”
“这老夫可不敢保证，”钟大夫连连摆手，“老夫只是梨乡一个小小的坐馆大夫，真不能保证，恕老夫无能。听说小姐要带田夫人上诸城，诸城的能人异士众多，或许在那里能寻到一位神医，让田夫人重新恢复从前的理智。”
时天心沉默。
钟大夫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大夫，事实上，她已经问过许多梨乡的大夫了。可能让刘珍珍清醒的，没有一个。
她很希望母亲能清醒过来，再唤她一声“阿心”，为了这个，她能付出一切代价。
“我知道了。”时天心道：“谢谢钟大夫。”钟大夫无能为力，她也不能强人所难，虽然心中失望，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
屋外，早已挤满了前来探望田夫人的梨乡百姓。春花婶子抹着泪道：“夫人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要是我们早点站出来就好了，都怪我……”钱云牵着平安的手，后悔不迭，“我不知道夫人竟遭受了这样的折磨。”
“赵宇棠不是人！”张屠夫道：“若非现在留着他还有用，老子一刀劈死他！”
时天心越过人群，走到里面，田夫人坐在床榻上，像个孩子一般摆弄着手里的木头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四周，孙笑、何君和古大古二两兄弟，目光沉痛。
见时天心进来，孙笑看向她，问：“大夫如何说？”
时天心摇了摇头。
几人的目光立刻失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