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64章

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总是风平浪静。

太子为世子赵迷楼择选了几家贵女。世子算是自家人, 待太子继位之后,身为外戚中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自然也会被太子所倚仗。

太子思虑再三, 从一众贵女之中为赵迷楼挑中了坛临总督薛胜的孙女。薛家是两朝旧臣,根基深厚,本就是太子欲拉拢的对象。

只是薛胜的孙女比赵迷楼还要大上两岁。太子曾向薛胜那边探过口风,结果那边欣然同意,他便放下心来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汝阳王世子赵迷楼。

他只笑着说好, “太子表哥为我思虑周全, 迷楼在此谢过。”

赵迷楼表示并无异议,这事儿便很快提上了议程。

面上的功夫做好了, 人后之事却不能草草略过。

世子赵迷楼派出打探的人过了好些天方才回来复命。

只因他心中有疑问, 如他家姐赵解澜这般, 因身体状况而一直未能成婚的人尚在少数, 可薛家姑娘也年过二十, 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如今一直未定亲,这般奇怪。

当然, 他本就从未打算听从太子的计划, 同这位姑娘成婚。

“你探听情况如何?”

“回世子, 那薛家姑娘听闻为她寻觅婚事, 本也是百般的不同意的。”

赵迷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是听闻我名声不好, 所以才拒婚的。”

“这却不是。”那人生怕世子怪罪, “是姑娘自己的意愿, 她不乐意成婚。并且三番五次闹出要出家做姑子的事情,结果却被家里人强行扭送回来。”

这人随着世子在屋内晃悠, “这事在临南算不上什么秘闻,那姑娘仿佛也不怕别人知道。故而总督府这样的门第,在临南也没有什么好人家肯向薛家提亲。只那些好攀龙附凤,意图不轨之人才上门求亲,那薛姑娘自然看不上,便都一一拒绝了。”

“这姑娘倒有趣,她果然不想嫁人,难道真是想要出家做姑子不成?”

“从属下探听的结果来看,姑娘不是真的要出家做姑子,似乎是她脑子不大对劲。我使了些银子向薛府的人探查得知,姑娘说话做事同十来岁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赵迷楼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哦,原是给我寻了个傻子。若不是有这一出,薛家的婚事怎么着也落不到我赵迷楼头上,太子表哥可着实是好算计。”

“恶心我娘犹感不足,竟还要来恶心我。”

赵迷楼心中满是将要报复的快感,“那也不怪我同他撕破这脸皮了。”

又嘱咐着,“皇后要得那些人,这几日便送进宫去吧。””

杳杳数日来同高月联络,姑娘却着实是个能坚持的,死活不肯松下口风同她离去,杳杳便暂时作罢。

赵迷楼倒是同意带她去见一见高鸿覃。

她自省大概难报高鸿覃如此深情,如今唯一可做的,也只是再寻名医,替他医治,或许还有转圜可能。

至少不能像赵迷楼口中所说那样,既疯又傻就这么过下半辈子,他从前也是少年举子,风光无限,本有显而易见的光明未来。

他曾经也有机会同哥哥匪年一样,高中入仕,骑马游街,得众人艳羡。

每每思及此处,杳杳都痛心的落下泪来。

赵迷楼倒也并未明何日可见,只让她再等上几日,他今来有件大事要办。

知闲婚期定在下月。

那婚服早早做好,送到了她院里,杳杳便同她一起试那新作得嫁衣。

“这凤冠怎得这样重,压得我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知闲伸手扶了扶头上,“你瞧我脖子都要让它给舂短了。”

杳杳的目光却全被这凤冠迷住,“这个凤凰衔珠做得可真精致,这么大颗的珠子,要价恐怕不菲。”

杳杳伸手碰了碰那凤凰嘴里的珠链。

“是好贵呢,这是四叔特意从海边收来的,他收藏了好多年,如今找出来送了我。这冠上镶得其余十颗珠子,也都是他从各地搜回来的极品。”

知闲自谦道,“怕是我的脑袋都没有这个凤冠贵重。”

“四舅舅果真财大气粗,竟要把我的眼睛都快晃瞎了。”

杳杳同她玩笑,知闲被她捧得陶陶然,“我来给你试试。”

她说着便将冠拆下来挪到杳杳头上。

杳杳倒也不拒绝,顺从地坐了下来,顺便附和她一句,“你说的不错,确实很沉。可见姑娘嫁人实属不易,竟像是受刑一样。”

“这凤冠吉祥,带了凤冠便会有好人家上门了,你瞧好的吧,我这个可灵验着呢。”

杳杳如今将这事看开了,“有人上门我还不想嫁呢。”

她将凤冠摘了,又叫黛儿小心翼翼的收回龛里去。

“里面的珍珠贵重,擦在龛上品相要不好了,你们小心些。”

黛儿笑说是。

“下月你出了府,想要再见便没有在府里如此简单了,以后怕也没有做姑娘那般轻松的日子了。好在如今范司俍独居着,你去了倒也不用整日奉养双亲。可你是长孙媳,范家虽不是高门大院,你去了之后身上担子恐怕也不会轻松。之后内外宅院都需你自己打理了,没了大舅母给你帮忙,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知闲觉得这是小事,“你还不知道我么,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我心里有分寸。”

两个姑娘正说着,大舅母慌慌张张将两个姑娘叫了去。

“宫里出事儿了,福宁公主封号被废,已降为庶人被赶到西林庙去守皇陵了。皇后那边情况也不太好,又被禁足宫中,现下还不知宫中发生了何种大事,惹得圣上如此大怒,咱们府里最近要小心行事,只怕是又要起风浪了。”

这边太子却是慌作一团,他从不知小妹痴迷占星之术。也不知她从哪里寻来了一批江湖术士,在宫中为福宁画符占卜。这在历朝历代宫中皆是禁止施行之术,实在是出现过太多无辜大祸。

太子知道妹妹性子刁滑,却未想到她竟能闯下如此大祸。这皆是母后自小便对她娇惯所致,可叹妹妹被废为庶人,母后也被禁足宫中。

太子身边正是用人之际,汝阳府王府这边,世子赵迷楼的异母哥哥却突然浑身溃烂进而暴毙。汝阳王府经太医提醒,怕是传染病已是人人自危,府内外忙碌非常,也是人仰马翻,无暇顾及太子。

怀柔侯远在小陈国督战,几个太子才启用的新人还未成气候,哪个也无法替他到圣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他在东宫急得团团转。

皇宫大门却不许他踏入一步。

眼下人人自危,哪个还敢同太子交往过密,连远在临南的坛临总督姚胜都得到了消息,悄悄请了人来说那婚事作罢。

不过姚胜是个人精,倒也给了太子留足了面子。不会说是因太子如今尴尬的处境,只说是汝阳王府有传染病,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暇谈论亲事,耽误了小儿女,他已将孙女另配他人。

赵迷楼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成亲,生儿育女,别人能做得他可做不得。叫他这样行事,同他在院子中养得那些鹿也没什么分别了,没了人性不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赵迷楼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得干净。

佟府里的女人们犹在为局势坠坠不安,佟大爷和佟四爷一早都被召进了皇宫。

这现象并不乐观。

公主做占星之术,除此事之外,恐怕尚还有事未决,不然也不至令圣上动如此大怒,立时便将她逐出宫去。

京中官员家中皆是风声鹤唳,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佟四爷和佟家大爷,直到宵禁之后方才回家。大舅母领着杳杳和知闲在家中等候,连匪年也一并叫了来。如今他刚授了翰林院的职位,官职尚低,不在此次入宫的人选之内。

佟四爷风尘仆仆的进了堂。

大舅母迎到大舅舅面前,问宫中情形如何。

大舅舅摇头说声不好,“圣上的意思是要废后。”

众人皆愕然。

“怎会如此严重,福宁公主出了事,竟还连累到了皇后么?”

“圣上在皇后宫中搜出了写有自己生辰的符字,当下大怒。当日入宫的江湖术士一个不留,今日午时已推出午门外斩首了。”

“皇后先关在庆宫之中,太后和太妃等一众宫中女眷虽有劝诫之言,可皇上这次大概也铁了心。实在是皇后多次触犯底线。何况占星之术是皇上最为忌讳之事,皇上还是皇子之时自己最为敬重的二哥,便是因此术被先帝赐死。此后宫中便不许再有此等民间术士出现,皇后明知如此还纵容女儿,将宫外之人领进宫来,委实是置皇命于不顾。

“明日恐怕就有废后诏书传出,皇后被废太子地位也岌岌可危,这天下恐怕要生变。”

大舅舅叹一句,“帝后失和,国无宁日了。”

佟四爷却琢磨着,圣上应当知道废后滋事体大,太子恐怕会有所动作。如今有黎人与小陈国那边战事暂缓,李赐刚在那边拿下一场大战的胜利,恐怕这几日便会被调回京师以卫皇权。

他当夜便手书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送到怀柔侯手中,嘱咐他莫要同太子走近,以防生变。

结果第二日还未天亮,突然从皇宫之中传出丧钟。钟鸣之声渐渐传遍京师,佟府立时亮起灯火。有传令者到佟府叩门,门房放人进来后告知全府,“国母昨夜病逝,着令全国上下素服一月,命妇到宫中吊唁。”

这情势转变极快,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杳杳和知闲不必入宫,只大舅母准备起来,她是三品育德夫人,身有诰命需到宫中服丧。

走前拉着知闲的手说:“去跟范御史打个招呼,咱们下月怕是办不成婚事了,先为国母服丧这一月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