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旧事

第4章 金簪赎君年华凉2

寻常人家的女儿到十八岁行冠礼,代表成人,而贵族小姐则可提前到十五岁便可行礼,行冠礼后发式可冠可髻,代表成人,也表示可以纳侍了。

这些大侍便算作小姐的陪房,自此算作主子的房中人,卖身契也是交小姐收着的,生老病嫁都与别个没了关系。正是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大侍的身份在下人里算是高等的,凡事都有主子罩着,但因出身低微,即便能蒙主子留房,若不是能为主子诞下一儿半女,想要摆脱这下人的身份还是三个字——不可能。

而在兰陵王府这等的尊贵人家,若主子是个庶出的,如三小姐这般不受重视的人物,若蒙宠爱,运气好的,生下儿女,不定可被收为侧夫,却是比侧君更低一等的称号。若是被世女这等主子收了房的,不管你有多受宠,也不管你生了多少个,贵女不贵父,想攀上侧夫的位置,也就是四个字——绝不可能!

笑笑的年龄有点尴尬,十四过半,十五未足。但她自外面回来,身边却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开始两天都是府里调的三等侍儿对付着,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兰陵娬索性便先让她挑了大侍,不必去等那冠礼了。

现在落霞园里已有二十个侍儿排好等着三小姐来挑。

这兰陵王并非皇亲,先祖以武护国,几乎每代都出个朝中大将,先祖太皇赐封地兰陵,并赐以地名为姓,世袭相承,正是朝中一等的贵族。只是近百年来这兰陵一族渐趋式微,五十年前靖国一战,兰陵一族更是牺牲巨大,当辈的重要人物竟是只剩兰陵娬父母两人。

兰陵娬尚有一名兄弟,成年后嫁入皇室,封为侧君,诞下一皇子后也撒手西归。兰陵娬现今便是硕果仅存支撑族内的兰陵王,虽是地位尊贵,但膝下也只得三女一子,二女还在四岁时意外身亡,仅余二女一子,对比别的大族真是人丁单薄,但对比起前几代的亲缘淡薄,尚算是可作交待。

只是这三小姐的出现却是突然,直到半月前才传出风声道娬王的小姐将回王府行冠礼。这小姐是一直不待提起的,便是跟随娬王最久的老管家也是含糊其词,只说这小姐是意外得来的,其父曾与娬王约法三章,女儿冠礼前由他抚养,冠礼后女儿的去向由她自己做主,父母均不得勉强。娬王答应了,这才多了个小女儿认祖归宗。

府中众人听得乍舌,都不知是何等样的男儿敢与娬王定下此约,待到三小姐回府,阖府上下仆从由任君行领着齐出相迎,却都见着了这三小姐的迷糊样。多半人便想原来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乡下丫头,怪道娬王不待见。也未曾吩咐设宴迎接,只是静悄悄的从个侧门迎进来便是,却原是怕丢了兰陵家的面子。众人身在王府,虽是下人,但都自觉身份比别人家的下人要高上几等,不少人养就一双势利眼,就不见得对这庶出的三小姐怎样重视。

兰陵笑笑却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心里记着答应了君行的事情,只想把那叫瑞生的要过来完事。她想着自己是莫名其妙穿来这世界的,现今也已快过了十年,不定什么时候又莫名其妙的穿回去,选的无论是什么人,都跟不了自己太久,犯不着多费精神。

当下走到院中,在站成三排,各有千秋的侍儿前闲闲踱过,当真是无心无意无表情。

她想起君行嘱咐,说那瑞生今日会穿套靛青色的衣裤,腰束黑色腰带,一眼望去,穿靛青的有三人,束黑腰带却一个没有。

她微微吃惊,又仔细看了一遍,暗想那人不是穿错了衣裳吧?

便说:“你们都往前走三步。”

少年们便都往前走了三步,仍是整整齐齐排了三排。

这么一来她看仔细了,这里二十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跛子。

她想了想,召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那个女管事过来,低声问道:“听说有个叫瑞生的,是哪个呢?”

那管事一怔,禀道:“回三小姐,瑞生今儿个没来。”

“他不是人选之一么,怎地没来?”

“他昨儿打碎了瑾公子的琉璃瓶,罚他把所有厅里的灯盏都擦干净,他已经擦了整晚才擦了一小半,恐怕要待明儿早上才能擦完。”

笑笑道:“他在哪里?我去看看!”

那管事忙道:“哪里能让小姐费了正事,我让人叫他来就是。”一面让人去传他。

又问:“小姐要先选别的人吗?”

笑笑暗想,反正要选四个,留一个名额给他就行了。

她自君行口中得知成年后又无人求聘的侍儿会被遣出,条件差的连求户好人家的机会也没有,只有沦落到被二手变卖的下场后,想起在现代社会因为外型条件不出色,又因身为女子,求职屡屡被拒的女同胞们的遭遇,便分外同情这些活在女尊时代需要以色侍人偏偏又自身条件不足的男子。

心想现在这些活在女尊年代的男人更惨,如果没有人收留,不但是求职不遂,更是会被人卖来卖去,身心都备受**。这么一想,同情心泛滥,立即便把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抛诸脑后,竟想若有可能把这群都收了该多好,权当成立了个福利机构。

但想一口吃下这二十人,笑笑自知自己的身份,明白不大可能。叹了口气,想到那些长得好的当有比较好的前程,便狠了心只找长得丑的。结果一眼看去,果然教她找到一个。

只见这侍儿长得甚是高大,肩宽臀窄腿长,二十人中,比最高那个都还要高了半头。今日站在这里供挑选的,都是未行簪礼的,也就是最大的也未足十六。便算这人已是十六了,看那身形却比二十岁的男子还要壮健。君行快十八了,身形挺拔,在男子中已是中上水准,他却比君行的身姿更胜一筹。

若是单轮身材,这小子绝对够资格去当个男模,只可惜生在女尊年代,这般身材严重不符合当朝男子那种娇弱秀美的审美标准,而且那张脸……笑笑心中一叹:怎地这时代就没有迪豆呢?

其实单看他五官,也算轮廓突出,眼睛深邃,鼻挺口方,但那布满一脸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痘子却如燎原之火,端的吓人。察觉到三小姐注目的视线,那侍儿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脸上的那些痘子红得更形喷薄。

算了,跟着我,往后给你配点药慢慢治。笑笑想起自己在现代的少女时期那些战痘经验,顿时充满信心,回身在后面女侍手中的托盘中拿了一支簪,递到他手里。

盘中共有四支簪,均是长半尺,紫金镂空,端垂深紫璎珞,簪上的孔雀纹正是兰陵王的标志。这簪以长为贵,笑笑这三小姐是庶出,其父连侧夫之名都没有,她房中人便只得了半尺簪为聘。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她将第一根簪子拿给了全场最丑也最突出的这位男士。

随即目光一转,认出最后一排那个少年,便是曾在她进门摔倒时扶了她一把的那个。刚才他就一直眼巴巴的追着自己的动作,眼神好像一只想求骨头的狗狗。

笑笑轻叹,就算是报了你那手忙脚乱的一扶之恩,希望你以后不要那么慌失添乱了。

将第二支簪子给了他。他顿时红着脸,偷偷笑了起来。那笑容单纯透明,满足感溢了出来,只看得笑笑心中感叹。

幸福,难道就这么唾手可得吗?

尤其是要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幸福,可知那有多脆弱?

正在感叹,忽然耳朵里听到极轻的“哧”一声,有人在冷笑。

这冷笑声极其轻微,若不是恰好就在笑笑右后方,她绝不会听到。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低眉敛目的少年,看他长得下巴尖尖,斜挑的柳叶眉,薄薄的唇瓣,五官都是非常精致的,但合在一起,虽是表情恭顺,不知怎地,却予人一种倔傲的感觉。

笑笑退后一步,瞧着他问道:“你方才笑什么?”

那少年垂着眼,一副异常老实的样子,低声回答道:“回小姐,柳儿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声音清澈如水,却无半分温婉味道。

柳儿?你这家伙可真会装傻!不定肚子里在骂我是个大傻瓜吧?

笑笑扯扯嘴角,拿过第三支金簪,丢进他怀里。

在看到他那一脸装出来的平静被这一着打破,抬起眼来有点惊慌的看着她时,她给他一个大大的得意的笑容。

咱就喜欢挑战难度,非得把你讨厌我的原因搞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带着瑞生到了。

那妇人长着张三角脸,吊着眼,似是嫌那瑞生走得慢,扯着他衣服,一路好像拖小鸡一般跌跌撞撞的扯着过来。

直进了院子,站定了松手,却又手下使了劲,暗里一惯。那少年本就脚跛,平衡不大好,又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被扯着赶来的,这般被她使坏,站不住,便往前直扑,直摔到小姐跟前去。

旁边有些少年见他狼狈,不禁便嗤笑起来。

笑笑将一切都看在眼内,不动声色,蹲下身向他伸出一只手。

那少年跌的灰头土脸,却不去接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他穿着靛青色的衣裤,束着黑色腰带,微垂着头拍着自己衣裤上的污脏,深色衣领中伸出的脖子秀长如弯下的荷梗。

笑笑一瞥,不禁一怔。本想着无论这瑞生是怎么个歪瓜裂枣,就算君行不提,教她知道他是受工伤致残的,遵循这人道主义精神,主人家也该照顾人家的下半生。不想此刻一看,落入眼内的竟是个俊秀少年。

却见这瑞生长得修眉朗目,鼻挺薄唇,清秀得让人想起白玉盆中亭亭的水仙,只是一夜没睡去做苦工,眼下隐隐乌青,颜色有点憔悴,更兼眉宇间笼着淡淡轻愁,似是心事重重,却为他多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仿佛察觉到笑笑注视的目光,他敛眉低目盯着自己的鼻尖,目不斜视,苍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轻红。

笑笑心中暗赞,这人好有气质,若是在现代,走偶像派路线演忧郁小生定必走红。

便将最后一支紫金簪递到他手里。

瑞生接了簪子,也像那柳儿那样抬起眼来看她,但眼神深深,欲说还休。

这边瑞生刚接了紫金簪,那一路扯他过来的妇人,突然过来拜倒禀告道:“三小姐,这瑞生的右腿是跛的,做些粗活尚可,若小姐收了房只怕不大恰当。”

这妇人姓尤,是君行下面的一个管事,管的就是杂役房的人事。她看这瑞生长得好,早就动上了心思,想着他年满十六便行簪礼待嫁,若是没人收房求聘,一律是遣出的。便私下联系了附近柳坊的鸨父,想待时候一到,便将瑞生卖到柳坊接客。

她知道这瑞生也在三小姐选侍名单上,怕他被小姐看中,特地诬他打碎了瑾少爷的东西,罚他去干活,好使他错过这次选侍。

不料这三小姐竟知道有这人,开口让他来。一路上她就心有不甘,特意又拖又拽,到了又损他一把,好使他出尽洋相。不料三小姐竟不为所动,当真半路出来把人收,还想着这三小姐不知此人残疾,急急出来点明。

笑笑淡淡瞥她一眼:“哦?有何不当?笑笑不懂,请详加说明。”

尤管事绝不料有此一问,本应知难而退,却舍不得收了人家的那五两银子订金,硬着头皮挣出一句:“别的不说,便外人得知王府三小姐竟把个跛脚的收房了,岂不教人说我王府无人么。”

这话说得重了,瑞生浑身一颤,手中执着的紫金簪便“叮”的掉落了地。

笑笑众目睽睽下弯身捡起,拉过瑞生的手,好好放他掌心,将他僵僵的手指一根根推合,教他握住簪子。只笑道:“给了你的东西,好好拿稳了,再扔了我可不许。”

转身向着尤管事,敛了脸上笑容:“慢说他是在王府里受伤落下的后患,该当为他负责,便是他进府前已断了腿,冲着他进了这门,便不能任人欺负。我今日选的是我房内的人,王府三小姐内房之事,谁敢说我半句!”

尤管事只见这一直笑眯眯,一副懵懂模样的三小姐一反平日里的无所谓样子,双目圆睁,那双常自迷离的桃花眼竟迸出摄人精光,将平日的平庸好欺一扫而空。这才知道毕竟是王府的小姐,不容小窥。顿时噤若寒蝉。

笑笑恨她出口伤人,直瞪得她头垂到胸口,额上冷汗涔涔方才收回视线。

她也不再看她,鼻子里冷哼一声:“以后谁敢说我房里人坏话,我听不到最好,若是听到了一星半点,就把说话的舌头给割了。这么长的舌头,不说好话,净说主子坏话,不然割下来做卤猪舌!”

当日,那兰陵娬王听到这场选侍的报告,托着送到唇边的茶盏半天没有放下来,半晌才道:“加两个三等的侍儿,什么也不用干,负责日夜监视三小姐房中动静。冠礼之前,不能有半分越轨之事发生。”

却原来是想起选些与众不同之人入房,必是有着不可告人之癖。不想自己女儿还未成年,竟然就有着如此独特的喜好,当真令她头疼。

三小姐这场选侍当真是波澜壮阔,异人云集。总的来说,当日府中众人对这三小姐独特的眼光是叹为观止,鄙视得五体投地,但怕自己的舌头变成卤猪舌,自然不敢乱嚼舌根。

这点话瘾儿直留到多年以后,方才有王府旧人老事重提,却已变成了赞扬三小姐年未及冠,却已眼光独到,冲着津津乐道的佳话上面发展了。

众人笑也好,骂也罢,头疼也只由得她。

笑笑领着四个各有特色的侍儿返回自己的院落,准备教导。

笑笑住的院子在王府不起眼的一角,院落里圈了几排房子,笑笑住的是北房(上房),中间是个客厅,今日选回来的大侍安排住东厢,早两天临时调配来的三等侍儿住的西厢,还没走,兰陵娬着人又送来了两个,也都安排在西厢。一边住四个,主子在中间,还蛮对称。

领了一小群人回到自己院子,笑笑心情又好了起来,开始给四个大侍起名字。

手上一小叠花笺,让瑞生磨了松香墨,提笔就写,唰唰唰,不一会儿写好了四张,一个个指来领。

满脸痘痘的那位——春和。脸上都万紫千红了,当得上。

咋咋呼呼却扶了自己一把那位——景明。希望你小脑发育得更好点,嘿嘿。

偷偷瞪我那位——静影。别以为你装无辜装哑巴我就不知道你讨厌我,我记着这事!

最后一位,瑞生——沉璧。你就像那和氏璧,没人欣赏你的话,沉到我这里让我收藏也不错。

一一分付完毕,意犹未尽,索性把院子和房名一并起了。

院子名——万碧园。万碧,完璧,一院子都是完璧,咱们是清白人家,嘿嘿。

自己的正房名——汀兰阁。不用解释了吧。

东厢——皓月千里。

西厢——沙鸥翔集。

唰唰唰,大笔挥就,交给最高那位春和收起来,明天找人去做牌匾,估计你长这么凶,没人敢说个“不”字。

“小姐,好似多了一个。”春和小心的点点最后那个横批。

“你识字?”笑笑看他一眼。

春和脸红,痘子更红,“不识,可是只有四处房,名字却有五个。”

笑笑严肃的说:“其实不多,这是客厅的名。不过你很细心,名字虽然没多,但是字好像多了一个。”

提起笔急急涂掉那个“记”字,笑眯眯的说:“客厅名就叫岳阳楼!”

笑笑当真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今日贪方便,将范仲淹的名篇《岳阳楼记》选了最漂亮的一段挖了几个最抢眼的词语就当了别人名字,他日还果真有母王问起这些名字含义的时候。

她当即摇头晃脑背了那一小段:“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本想自己剽窃来的经典名句还不震得你一古人还是武将出身的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不料兰陵娬听毕,半晌没有反应,徐徐饮罢一盏茶,方道:“原来这院子令你如此满意,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很好,此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院里呆着,少给我到外头惹麻烦!”

笑笑顿时破功。什么跟什么啊,你也太会抓重点了吧!

完了从一个脏兮兮的包袱里拿出几本书页泛黄还有蛀洞的老书,把皮子上写着什么经什么史的一人给了一本,连傻乎乎的景明也落了本叫什么记的。

四个人除了沉璧以外,其余三个都是一脸奇怪,自己不识字,主子给书做什么?

笑笑顺手拿过春和手上那本,翻开书页让他看:“这是《麒麟拳经》,练武功的,我看你身板结实,练武功最适合了。你看,这有图,你就对着图来学,字看不懂就来问我,可以顺便学字。”

一一指了解释。

景明手上的是《莳花记》,学种花草的,不过这些花草跟寻常的不同,都是医人或毒人的药草。

静影手里的是《翼然史》,学轻功的。

沉璧的是《雪花剑谱》,嘿嘿,你看得懂,咱就不解释了。

分配完毕,笑笑拍手,无比轻松。爹亲呀爹亲,你让我带下山继续练的功课我都已找到合适的传人了,你那个不能使绝技失传的借口可就万万没机会成真了。

正打算散会,沉璧突然静静说:“小姐,可否把景明的书换给我?”

笑笑一怔,随即恍然,对哦,人家脚跛了还让他练剑,真是不妥。怪只怪自己觉得他长得好,想着他舞着这同样好看的雪花剑时的场景一定比那些武侠片的镜头更美,却没有考虑到人家心灵和肉体上曾经的创伤……

连忙点头笑道:“不错,你长得这么斯文秀气,舞刀弄剑的自然不适合你了,还是这花草之事更衬托出你高雅的气质。”

拿过景明的《莳花记》换了。

景明幽怨的眼神:我的气质就适合舞刀弄剑了?

笑笑头痛,敲敲额角:“练完自己手头那本再轮换,你们务必要与众不同,秀出群伦才配做我兰陵笑笑的人!”

纯粹缓兵之计,等你们花上几年时间练好,我可能早就穿回去了。

景明却已听得笑逐颜开;春和脸色一凛,抓住拳经的手紧了紧;沉璧垂头盯着自己手上的《莳花记》久久不愿抬起,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封面……和谐的一片安静中,有人不合时宜的发出场外配音——哼!

死静影,你就喜欢跟人家唱对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