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国的末日
载着素有“红发魔童”之称的一品棋待诏的马车，一直抵达相国府的侧门才停下。
驾车的老头腰里别着一根烟管，烟嘴黄黑发亮，显然已使用了不少年岁。
“吁！”在门前，老头手头微勒着马，那马却极为驽钝，非要溜了几步才肯停下。蹄铁磨损，残破不堪。
“什么人在此停车！”马上就有手执兵刃的守卫在门后探出头来，厉声问，“这里是相国府！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驾车的老头连忙应声：“小老儿的马有点岁数啦，方才蹄子不稳所以滑了一跤。这就走……”
老头眯成缝儿的眼睛十分浑浊，手指虬结如豆。这正是一般穷苦马夫的模样，守卫也不在意，挥手道：“快滚！”
老头垂下头嘟囔了几句，似乎对相府守卫的态度有些不满，伸手把烟管抽出来，悠悠地抽了几口，就是没有挪动那车。
几个守卫都冒火了，一人冲过来提拳就打。
“啊呦呦，年轻人，火气好旺！”老头一笑，眼里放出一厘奇异的毫光。那人便不知为何，像喝醉般自己朝自己的下巴揍了一圈。
“妖人！”自揍的年轻守卫意识还算清醒，扭头朝后面的同伴大喊，“快来捉住他！”
谁知，话没说完，脸上又遭到狠狠的一拳袭击，钵大的拳头把他的牙齿都揍飞了几颗。年轻守卫惊恐地看到，后面的同伴一个个像疯了一样冲上来朝他举拳就揍。很快，他的面目便浮肿起来。
“到底是魔家老爷子，功力深厚。”希大人这才从马车里掀开帘子来，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他一头红发，身材却只有八岁儿童般高，在这时代无论是谁，也必定视为怪胎。曾以为可以凭借着往世的知识在这里再现宏图的计划，也不得不夭折。所以如今他依靠的是辉王。
如今，他就要为辉王去做一点事。
魔珩剔磕了磕烟管，身形矮在后门的青阶上，看似一动未动。那几个守卫已经互相厮杀得差不多了，他才为他们解了幻象。魔家心狠，却不会为了没本钱的买卖杀人。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还是非常仁慈的。
就像对待那个叛出魔家的小梳一样。换做是别个掌门，大概早就派人把他追上虐杀了吧。魔珩剔就没有。不仅没有，还让人一路跟着他，看着他走入了北疆雪军的地盘为止。等于是护送他过去。
据说这个小孙孙如今在雪军四剑之一的姚袭手下混得不错。
这就好，不愧当初自己对他的一番教导。
“魔老爷子，我一直有个最大的疑问想问你……”一头红发的希大人和魔珩剔悠闲地走在相府的后院里，骤然遇见的奴仆都想惊叫着喊人，可被魔珩剔的双眼一扫，他们就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犹如被抽断了脊背。
“希大人请讲！”魔珩剔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犹如忠诚的奴仆。
用无数的金银堆砌而成的尊敬，希大人素来是清醒的，不过和魔珩剔已经多年主仆关系，所以心理上也松懈了下来。于是，他冷笑着问：“谁才是你最大的雇主？”
“呵呵、呵呵……”魔珩剔烟管轻扬，刹那间就点倒了几个武功一等一的侍卫，令他们乖乖地在地上动弹不得，“当然是钱啊！”他像只老枭般蹲在地上，嘴里白烟飘扬，笑谑不已。仿佛听见了最可笑的问题。
“只要有钱，谁都能买你们的命吧？”希大人斜视着他，嘴里冷森森地，裂出野兽般的牙齿。
差不多到时候了，这主仆关系也该有个了断。
魔珩剔忠厚地点了点头，咧嘴一笑。
希大人收敛了颜色，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既然已经付了钱，也得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哪怕是最后一回。
所以在希大人进入相国府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一点的阻碍。王硕立所雇来的江湖保镖在魔珩剔的幻力下，毫无反抗能力。他俩从后院堂而皇之地进入到相府的书房，期间还穿过家眷的深闺，居然无一人知觉。看到他们的人，早就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一如情报所言，这个时候的王硕立，正在书房里和几个心腹商议。
在他们面前摊开着从下面各级官员进贡来的奇珍异宝，小箱小箱的金银通过各种渠道送到几个心腹手里，再通过几个心腹送到堂堂相国大人的眼前。
王硕立捧着硕大的肚皮，心满意足地半躺在太师椅上。虽然才回京不足半年，他的敛财速度足以叹为观止。在他手下提拔的党羽，也充斥着大翰的朝廷。当初他在北疆的时候，这些人还只是暗地勾结，形成势力。如今他大权在握，便毫无忌惮地在朝廷上大发厥词。
当然，他最大的敌人雪王自回京后，一直称病，似乎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权力，只心甘情愿地当个富贵闲人，还有一个围着老婆转的裙角臣。
虽然如此，他仍旧不敢怠慢。不声不响的敌人最可怕，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所以，他聚集金银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雪王。不消说，在他的指使下，攻击雪王的奏折正如火如荼地呈到国主的案前。
青檀木门缓缓打开，众人诧异的目光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苍老的脸。
“这厮，没有传唤竟敢乱闯！”
“快滚出去，老爷们在商议大事！”
“滚远点，别打扰相国大人！”
党羽们以为是马房里哪个没头没脑的奴才摸了进来，都没好气地挥手让他快走。只有王硕立见到那老头浑身一颤，目光不自觉地朝下沉去。果然，一头红发的希大人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跨进门来。
“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孩？”起初，那几个党羽还高声呵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希大人平时自持身份，极少亲自出手。这次出手，就在他们的脸上开了个洞。
“！”
四响超越这个时代的枪声，划破了相国府的平静。硝烟从希大人的袖子里冒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魔珩剔皱了皱鼻子，脸色阴沉地走开了。这样的武器，并不是魔家的力量能够匹敌。
不过并没引来什么人。因为能走动的人，都被魔珩剔制服了。
王硕立跪在地上，一如前生他对着希大人做过的那样，“元首，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这阵子忙嘛，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准备好了再去求见您……您瞧，这些宝贝，都是我准备孝敬给您的！您随便挑，随便拿……”
希大人吹了吹枪管的硝烟，似乎很享受地闻了闻，“程开雪知道了你就是杀他爹的凶手。而且，你知道你的党羽给那女人送了那么多奏折都没有一点动静的原因吗？”
王硕立咬着牙道：“恐怕那小子就是她的奸夫！”
“哈哈，哈哈！”希大人抚摸着王硕立的头，就像抚摸着一头乖乖的狗，“因为你是他的线啊！”
“什么线？”王硕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
希大人同情地看着他，甚至还和蔼可亲地拉起了他的手，亲切地道：“没有你，程开雪就不会乖乖回到盛京来。你是牵着他的线。所以把你弄回来，再让你那些猪朋狗友们逐个冒出来喧闹一番，这样”希大人说到此处，伸手摸了摸忠犬的脑袋，叹息道，“才好一网打尽呀！”
王硕立陡然一震，他还想说句什么。可希大人的枪声已经响了。
“你若不死，就要扯到我的身上了。”希大人朝外面的魔珩剔喊了一声，“放火吧，老魔头~你晓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