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罪

13 轨道

巧儿见到哥哥当然是一通悲喜交加,她呜呜地哭,好伤心啊!经助儿的三哄两哄,巧儿又咯咯地笑了。助儿不小心碰了一下巧儿的胳膊,她又“啊”地一声大叫,助儿这才发现妹妹的胳膊腿都挂了花。

妹妹这是咋磕的,疼吗?

过马路的时候让自行车撞个跟头,还疼,哥哥你看,还疼呢!

哦,哦,让哥哥给吹吹吧。助儿拿起巧儿的小胳膊肘轻轻地吹了两下说,好啦!

不行!还有这儿呢!巧儿伸出她的腿,让助儿给他吹吹膝盖。助儿蹲下,照着巧儿的膝盖又吹了两口说,这地儿也好啦!

卖冰棍大叔见巧儿找到小哥哥,便高兴地收摊儿回家了,站在商场里面的保安大勇跟两个小孩儿快乐地招招手。

助儿带着巧儿赶快回到他刚才休息的长凳上,他怕爸爸回来找不到他着急。小哥儿俩走到那条长凳的时候,一对儿恋人正在那条长凳上旁若无人地亲热着。年轻小伙子一只手揪住姑娘的头发,另外一只手从姑娘连衣裙侧面的拉链里伸进去,他的手被裙子遮掩着,看不见那只无形的魔爪在姑娘身上的哪个位置活动。路过的人向两位青年偷来鄙夷的目光。

助儿让巧儿坐在长凳子边角,巧儿把助儿也拽到凳子上,两个小孩子只占了长凳三分之一的地方。小哥俩看看旁边的大哥哥大姐姐对他们的存在毫不在意,于是伸伸舌头相视一笑。而那两个搞对象的年轻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当着两个小孩子的面疯狂地接吻,姑娘还哼哼唧唧发出微弱的低吟,这让两个小孩子更是哭笑不得。

那只流浪猫喵喵叫着

年轻女子真是素质低劣,她照着小花猫狠狠地踢了一脚,小花猫疼得嗷嗷叫了几声。助儿立刻上前抱起那只花猫儿,愤愤不平地瞪着那个刚才哼哼唧唧的姑娘。

钟铁山赶到了,远远地看见了巧儿,他跑步冲到长凳子跟前儿,想紧紧地抱起巧儿,掐掐她的小脏脸儿,可真到了孩子眼皮子底下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嘴打起了哆嗦,过了好久他才说,哎呀,小姑奶奶,快把你爹吓死啦!

巧儿这回见着爸爸没哭,她搂住爸爸的腰半天没有撒开。

助儿说:爸爸听说我丢了妹妹,照着屁股就是一大巴掌,现在我的屁股还疼呢!

爸爸不对,你怎么打哥哥,那哥哥打巧儿吧。说完,巧儿伸出小手递给二哥,助儿在她的手心儿轻轻地拍了两下。

父子三人正要走的时候,那只花狸猫喵喵叫着跟在他们的身后。助儿扭过脸看着那小猫,那只猫的眼睛在黑夜里放着金亮的光,恰好跟他对视,助儿仿佛从猫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他摊开两只手,那小猫迅速地蹿到了他的怀里。助儿把脸贴在小花猫的脑袋上说:跟我走吧,今天是你帮我找到了妹妹,我把你带回家吧。

钟铁山听见连忙说:别带这猫走,听见没,你养还是你妈养。

我养着它,我妈那儿没事儿,我跟她好好说说,这小猫立功了,是它带我找着的巧儿。

爸爸,你就让哥带走这猫吧,我也帮他养。巧儿说。

钟铁山不再阻拦,两个孩子一边走,一边逗着小猫往车站走去。助儿问爸爸,这小猫有多大?钟铁山接过来颠颠说,八九个月吧,这是只公猫,养着吧,以后爸爸回家给它带小鱼。

噢!太好啦!它要是公猫给它起个啥名字?巧儿说。

叫癞子咋样?钟铁山说。

不好,咱家帮儿、助儿、巧儿、都叫一个字儿,我看这猫长得俊,管他叫俊儿咋样?

不好,叫起来不顺嘴,还不如叫顺儿咋样?

钟铁山说,好,就叫顺儿吧,好让咱家顺顺当当。孩子们,我得赶回去,爸爸还在班儿上呢,公交车老不来,咱打的走。

出租车把大小三口拉回了天马酒家,助儿和巧儿饿得像两只狼崽儿,眼睛都绿了,他们当然不回宿舍,他们要做饭馆里好好吃一顿。

钟铁山还没迈进天马酒家的大厅,就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吵嚷声:退钱,退钱!这炒的是什么菜,让俺们变燕面虎儿,啊?

接着,又一桌小伙子人开始喊叫:妈的,这夫妻肺片是不是等我三岁儿子结婚才叫夫妻肺片呀,太难点儿了吧!

旁边胳膊上纹着一条青龙的小子看岁数也就二十出头儿,他说话有点结巴,也跟着起哄:菜单上写的可,可是红烧牛舌尾,光见着牛,牛尾,操!操!那牛舌头呢?剌,想剌,剌人舌头是不是?

靠窗户的那桌顾客干脆起身就走,他们说等了半小时就上了一个怪味鸡,那些菜等不起不等了,说完,几个人连怪味鸡钱都不给就径直朝外面走去。

这样的糟糕的局面好几年没有了,钟铁山见这势头赶紧鞠大躬、行大礼作揖给顾客道歉。

诸位,今天我是主灶,因为家里出急事儿所以耽误了大伙儿的菜品,恳求大伙等等,没做得的菜我重来,大伙的所有菜一律五折,五折!啤酒管够,让老板扣我工钱,天马酒家以信誉为重。

大厅里的人们安静下来,有人拥护也有人依旧骂骂咧咧。钟铁山到了伙房,把小张炒好的菜端给了助儿和巧儿,他让小张备料,重新做了一个酱爆鸭片端上了桌。几个人不再嚷嚷,他把冰箱里能做的省事菜全都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成品,端出伙房,送上了饭桌。

钟铁山平息了顾客的骚乱,他那天一直忙活到十二点半,回到宿舍睡觉的时候,两个孩子一人一张床睡得正香。钟铁山把睡在他**的巧儿抱到了助儿的**,把助儿搂着的小花猫抱到地下。小花猫离开它的小主人在他手里挣扎了几下开始乱叫,这小畜生不愿意睡洋灰地,钟铁山把它放到了自己床铺的脚底下。他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跟巧儿睡,让小哥儿俩睡一块儿吧,钟铁山明天要顶班,他实在太累了。

在省城度过的第三个清早,也就是助儿和巧儿该离开省城的时候了,钟铁山一大早就把小哥俩和他们捡的小花猫顺儿送上了火车,千叮咛万嘱咐看好东西和钱,他嘱咐巧儿磕破皮的地方过一个星期才能沾水。钟铁山又嘱咐助儿时刻提醒着妹妹,别看那点蹭破的伤口,不小心总也好不了。

两个孩子一一答应着爸爸,巧儿见爸爸要走,非得让爸爸抱抱。钟铁山说,巧儿都是个大丫头了还让爸爸抱?火车站的人笑话。巧儿赖唧唧地说,是小丫头,就抱。

钟铁山小心地抱起了巧儿,他怕蹭着她磕破的地方,他掂掂巧儿轻盈的小身子骨儿说,我的宝贝闺女分量可瘦了,回去跟二哥好好念书啊。

钟铁山放下闺女,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助儿大了,别老玩小花猫,昨天爸爸着急、发火了……

爸爸,别提,没事儿。助儿还没等爸爸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他最爱说没事儿。但是,第一次挨爸爸的巴掌,助儿的自尊心多少还是有点痛痒的。

小花猫顺儿喵瞄地叫着,助儿举起顺儿的爪子说:跟你新爸爸说再见。那小猫用友善的真挚的眼神看着钟铁山,被助儿挥动着一只爪子跟他所谓的“新爸爸”再见,还喵了两声。

钟铁山看着火车开动才离开了火车站,他想,两个孩子到省城来的这个暑假一准儿会给他们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吧。

送走了孩子,钟铁山来到了女老板杨女士“杨不够”的办公室为昨晚的事情请罪。

杨女士一身香芋色套装显得非常雅致,她衣服的面料属于纱质和化纤织品结合在一起制作的,领口开得非常低却被一层淡紫色的细纱花边围一个心形的圆,显得朦胧性感。紫水晶项链画龙点睛地戴在颈项,很有韵味。据说她喜欢穿香港大品牌,钟铁山对服装一点不在行,也很少注意女人穿什么样衣服,今天突然觉得这个平时不怎么起眼儿的“杨不够”的确实够洋气,不光衣裳强,远远地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没等钟铁山开口,杨女士就说:钟哥,我知道了昨晚的事儿,多亏你挽回了咱天马酒家的影响啊。

杨老板,我,我说了,给所有吃饭的顾客打五折,那钱算在我身上吧,下月工资不够再扣下月的。

钟哥,这点钱我还出得起,你是为了饭馆的名声,让人敬佩,来,抽支烟。她说罢,递过来一支美国肯特香烟。在那盒美国烟旁边还摆着个小绿烟盒。

不,我不吸烟,戒了好多年。钟铁山把烟盒推了一下又说:还是扣我的钱吧,我心里不忍啊。

花这点钱买个宣传你厨艺和信誉的广告也是坏事变了好事,我还想扩大店面,叫你来当个经理呢。

我生来就是个当牛做马的料,抡才干,那真叫耗子尾巴长疮没多大脓水呀,马学顺让我干过,我也是这么说的,谢谢您能看中我。

你,你这人简直太实诚啦!杨女士嘴在说话,眼睛里流动着不容置疑的风情,这样的眼神钟铁山从没见过,他不禁张了张厚度适中的嘴哈了一口气,又使劲闭上嘴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杨女士立马儿捕捉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对她这个出了名喜爱男人的半老徐娘无疑是一个足以让她心动的信号。

照实说,钟铁山不是那种儒雅清秀的男人,甚至略带一点点粗莽相,但他个子高,腿长,更重要的是他有满身的血性,钢气,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子。哪个成熟女人跟他呆长了都会忍不住把他当成自己情欲意念中的男人。

杨女士的办公室也有它别具一格的特点,她的屋子里面到处是梅花。这一点跟马学顺还真有相似之处,只不过马总那儿是个马圈,杨老板这间办公室像“梅苑”。

你看,她的老板台后方挂着一幅梅花图写意画,题名为“暗香疏影”,据说那还是国内某个著名画家的作品。她的竹子笔筒上刻着的也是梅花,书橱玻璃透出好几个玉做的腊梅盆景。最起眼儿的是她办公桌旁边有几簇特别逼真的干枝梅,浓妆淡抹地插在一个讲究的泥塑大瓶子里,别有一番趣味。钟铁山这才想起来,杨不够,杨总是有个名字的,这名字跟梅有关,她好像叫什么梅,哦对了,她叫杨馨梅。怪不得她屋子里整那么多梅花。

杨总从乌亮的办公桌上抽出一根摩尔香烟,她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她吐了一串烟圈,用一种女人**才惯用的气声说:钟哥,别老叫我杨总、老板啊什么的,不如你就喊我馨梅吧。我知道你够男人,够义气,过去马学顺、马总常常跟我说起你,这一点你能把马学顺比下去。

杨总过奖,还是叫杨总习惯,要不是到您这混口饭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哪敢跟马总比呀,您夸我,我感激,待我也不薄,我只有拼命替您赚钱的份儿,我该回伙房了。

不许走!给我回来!杨女士的声音不高,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分说的霸气和愠怒。她坐在软皮转椅上,身子往后一仰,两个不大不小的**轮廓清晰可见。

再迟钝的男人也不难看透这女人的心思,她在勾引钟铁山。何况,钟铁山也是个常日里处于性饥渴状态的男人啊。钟铁山只有一招可施,那就是装大傻,他怎么能跟马学顺睡过的女人呢?再说,他跟大红结婚后还从没沾过别的女人,要说喜欢,他知道,自己确实在被窝儿里想过表妹秀莲,为了这个青青泠泠的小寡妇,自己下面那个老二还真支棱过一宿。可眼前这个女老板,还从没对她产生过那个想法,虽然现在她不是马学顺的女人了,沾了她也觉得不合适,要是让马学顺知道了多不够朋友!

钟铁山虽然没有走出她的办公室,却再也没敢往里走,他怕靠近她,万一杨总扑进他怀里咋办?他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转过脸说:让我走吧,我叫您声杨姐姐行吗?馨梅这名儿我不敢叫。杨姐对我的情谊和关照,我,我有数,今天我先走,伙房那儿等我备料呢,眼下人手儿不够,咱下回好好聊吧,行不?

行!快去吧,下回等你没班的时候,我请你去吃咱们饭馆谁也做不出来的菜。杨总刚才的那阵子冲动释然了,她说不清最近为什么一见到钟铁山就产生这种失控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哎!一定去!钟铁山答应完,迅速脱身走掉了,他的的确确不得不去伙房备料,人手少的情况下必须做好前期准备,不然很可能像昨天晚上。至于这个杨总,钟铁山最好先来个软托儿,给她搭一个舒服的台阶。

巧儿和助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早过了中午,钟铁山清晨给他们带的六个烧饼夹牛肉在火车上吃的精光。他们坐的是慢车,站站停。到了县城火车站,离南柳村很近,俩孩子闭上眼都能走回家。

南柳村早年间就是火车站,上了年纪的人们都管这南柳村叫老站,南柳村岁数最大的老槐树上仍然挂着一截火车道上的铁轨,那铁轨已经是锈迹斑驳,但是,人们就拿挂着的一截铁轨当成铁钟使唤。几乎每天都有孩子们来敲几下,铁轨被敲击发出的声音一点不比钟声差呢。人民公社的时候开会都是敲敲大槐树下的铁轨就算通知了。钟铁山家离那老槐树最远,只有在安静的早晨和夜里能听见铁轨的钟声,钟家人过去也就没有人能当上个生产队长啥的,是不是因为总听不见钟响呢?无从考证。南柳村的村长家,恰恰就住在大槐树前头一家。他敲起钟来自然方便。就连南柳村的小学校过去也是用敲铁轨上课、下课、散学的。

后来,因为有一年滦河发水冲了那车站,就把火车站挪到了地势稍高的县城,就是现在的新火车站,县城离南柳村只有五里路,2.5公里,所以助儿和巧儿跟村上的孩子们都敢结伴到火车站也就是县城里去玩、去捡煤渣、看火车、去赶集、去看电影,看大戏。

助儿和巧儿背着不少东西,还带着一只小花猫,碰上村东头大槐树下面乘凉闲聊的村民们问起小哥儿俩打哪儿来?助儿说,从省城回来,还掏出几块糖果给树下的几个人,大伙都向这小哥俩投来羡慕的眼光。

大红跟帮儿已经睡醒了午觉。

她跟帮儿通常是上午在前院活动,下午到后院,现在,前院被上午的日头晒得地皮生烟,该是娘儿俩到后院玩儿的时候了。后院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照助儿的话说,夏天的后院有一把大绿伞,有一个小绿房子,他指的就是大槐树和葡萄秧子爬成的小棚。

最近,大红在电视上看见了一个访谈节目,北京有个母亲训练弱智儿子说话、识别各种东西的能力,她也想在帮儿身上下点功夫。

后院的大槐树下不是有个石台桌吗,前院也有一个。帮儿和母亲下午就在后院树底下乘凉、做训练。大红说一句:天太闷热,帮儿只能学出一个字:热,大红说:弟弟妹妹今天回来。帮儿只能说句:来。

教他多了可不行,他就会烦躁,要么就哈哈乐要么就哇哇哭,拿起东西就扔。从某种程度说,帮儿甚至有点孤独症的病态,大红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吃,别的记不住,少一顿饭吃他可是忘不了。

帮儿的耳朵灵得出奇,他首先听见了助儿和巧儿回来的声音,大门是拴着的呀,烦躁的下午是人声嘈杂的,树上的知了都在叫暑,帮儿竟然立刻学起了猫叫,因为他听出了小花猫的声音,然后他指着前院跟大红说:妹,妹,来。

大红一阵惊喜,她喜的是在后院的帮儿愣能听出大门以外的动静,这孩子有过人之处。还有就是两个孩子这两天不在家让她心里惶恐,他们能很快回来真是喜事。帮儿躺在后院的石头台儿上继续吹着唾沫星子,大红跑出去给两个孩子开门,见了小哥儿俩亲热得不得了。

助儿回到家就把他的小花猫顺儿撒下来满院子跑,大红埋怨他:还嫌家里不乱,你二姨给波斯猫我都不养,那是富贵猫,干啥养这个穷穷呵呵模样的小野猫儿。

妈,咋这样说,这小猫长多俊,不是它我还找不着巧儿呢,我们俩在百货大楼走散,是这小猫儿引路我才找到巧儿的。

大红听说巧儿在省城跟助儿走散的事,还有巧儿磕破了胳膊腿,她马上过来把巧儿揽在在怀里,摸摸巧儿搽着红药水的伤口,也像助儿似的伏下身去给她吹吹。助儿掏出了给大红买的发夹,巧儿也拿出了她给妈买的乳罩。大红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孩子买来的礼物真是让人啼笑皆非,那发夹太小,因为大红的头发厚得出奇。那带花边的乳罩连大红的两个**儿都盖不全,但是,大红依然把两样东西包好藏进箱子,怎么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呀。

助儿把口琴掏出来,刚吹了两声,帮儿就一瘸一拐地走到助儿身边,助儿把口琴递给帮儿:帮儿,这是我们给你买的礼物,吹吹这个就省得你整天吹唾沫了。

帮儿缩着脖子接过口琴并不知道怎么用,巧儿把口琴放到他嘴边,他才知道这东西原来可以吹出美妙的声音。

助儿和巧儿有了随身听,整天戴着耳机听听刘文正和邓丽君的录音磁带。别看帮儿没有随身听,离挺远好像他也能听见,他能听见助儿和巧儿把那东西放哪儿,没人在的时候,他就去瞎抓,但他整不出声音来,干着急。

仲夏夜晚的钟家小院儿充满了无尽的欢歌笑语,大红跟孩子们围坐在后院儿的大槐树下,吃着从城里带来的零食,伴着帮儿断断续续的口琴声,听大红妈妈讲着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