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22章

寒风贯彻, 喜庆的红帐漫天飞舞。

大红色金线绣石榴鸳鸯的床褥间,如藻般的青丝铺了满枕,更衬得被褥上的美人冰肌玉骨, 肤白胜雪。

白菀被霍砚那句堪比惊雷的话砸得晕晕乎乎,怔愣片刻后,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挣扎。

发疯的霍砚实在让她心惊,甚至让她隐隐后悔,为何要去招惹这样一头凶兽。

白菀支起身, 用牙齿咬开绳结, 又怕霍砚出手阻止,不停的转眼觑他, 扯开缎带后, 她的手都在抖, 连带着腿脚也在发软, 咬牙从床榻上爬起来, 赤着脚跳下地,不顾一切的往外跑。

霍砚站在原地,缄默着看她疯狂要逃离他, 唇边的笑意越深, 眸中的血色越发浓稠。

白菀甚至不敢回头看霍砚有没有追来, 只用尽全力要往外跑。

在她距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 殿门在她眼前轰然紧闭。

白菀面露惊恐, 又刹不住脚。

眼看着要撞上去, 一只手腕突然被攥住, 一股巨力自后传来, 猛的把她往后拖。

白菀被那股力带着,一头撞进霍砚冰冷坚实的胸膛。

耳畔是霍砚砰砰的心跳, 头顶响起他听不出情绪的声线:“出宫那日,咱家就让娘娘逃命去,娘娘不听,这会儿想跑,您看还跑得掉吗?”

方才那场逃跑,废尽白菀大半力气,这会儿只得柔软无力的垂在霍砚怀里,急急喘着气,心里却想骂他。

出宫遇刺那日,他让她跑,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这会儿来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如今,眼看着他要颠,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不跑。

她再次被钳着双手,被霍砚摁进大红喜庆的床褥间,垂下来的纱幔被他绕在指尖,缓缓缠上她的腕。

白菀浑身震颤,双手受制,便一下一下的用脚踢他:“你放开我!霍砚!”

直到将她双手分缚在床幔上,霍砚才缓缓站起来,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蝼蚁一般垂死挣扎,黑黢黢的眼瞳里跳动着兴奋及怒火。

“瞧瞧,皇后娘娘像极了怒急红眼的兔子,都敢直呼咱家名讳了。”

他在别人眼里,是恶名昭著的煞神,是杀人如麻的恶鬼,他的周遭充斥着,恐惧,厌恶,痛恨,害怕,咒骂。

他们合该怕他。

十五年前,那些人与姜宏那狗皇帝联手,逼杀他的生母霍惠妃殉葬,甚至为了斩草除根,污蔑颍国公霍祁私通外邦,将霍家主支五十八人压下诏狱,满门抄斩。

姜宏要杀他时,是霍家人用真正的霍砚替他去死,他顶替霍砚而活,霍家满门抄斩时,是霍家人拼尽全力将他送出来。

倘若他死在那个冰冷刺骨的冬日便罢了,可那么多人豁出命要他活下来。

他苟延残喘,真正的‘姜瑾’早已经随着那场扑天大火灰飞烟灭,他与乞丐争食,与野狗抢饭。

可那个冬天太冷了。

多可笑,宫闱倾轧他没死,霍家满门抄斩他没死,却要在那屈辱至极的寒天腊月里冻死。

偏偏濒死之际,是白菀给了他一碗饭,让他足以从地狱里爬回来,做个恶鬼,向那些比恶鬼还要十恶不赦的渣滓索命。

霍砚俯下身,缱绻万分在她肩窝处轻蹭,微凉的指尖勾勒着她面部柔和的轮廓,凤眸中的癫狂愈演愈烈。

“咱家给过娘娘机会的,是娘娘自己没有把握住,娘娘现在想走,咱家不同意。”

他的声线喑哑,白森森的齿咬着白菀的耳垂研磨,她这回没戴耳铛,正合了他的意,长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蓦然掐住她的脖子。

继而说出来的话更是森冷又可怖。

“娘娘说,你这条命是咱家的,如今,咱家来收报酬了。”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嗯,皇后娘娘也惯会顺杆爬,他不过是向她释了点好,她便像个亡命的赌徒,豁出一切与他对赌。

明明她根本什么都不需做,凭她那一饭之恩,他也会保她安然无恙,一生顺遂。

可她偏偏要欺上来,一次次欲擒故纵,惹得他食髓知味,开始恶劣的引诱她,一步一步跌下深渊,落进他这鬼物的掌中。

如今他为她织就樊网,欲铸金笼,她却想跑?

霍砚目色迷离的望着白菀眼中鲜活的光彩,他掌下缓缓收紧。

白菀只觉得呼吸一窒,眼睛睁得极大,下意识要喊人,却被霍砚铺天盖地的吻淹没。

她开始不要命的挣扎,甚至用力去撕咬霍砚的唇舌,被缚的双手也在奋力拉扯。

她咬破了霍砚的舌尖,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她感觉到肺腑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

霍砚真的想杀她!

这么久以来,她算得上游刃有余的与霍砚游走周旋,知他喜怒无常,她也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霍砚不错眼的盯着白菀看,他头一回在别人恐惧的眼神中,感觉不到愉悦。

她怎么能怕他呢?

悬挂的床幔被她拽落,红绸自上而落,将他二人罩在底下,他掌下的力也慢慢撤离。

白菀只觉得劫后余生,迫不及待的大口喘气,浓郁的苦玫香在四周氤氲盘旋,闯进她的鼻息间。

顿觉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不知从哪儿来的力,猛的把霍砚掀翻,自己跨坐在他腰腹上,柔嫩的手也往他脖子上掐。

“你今日在发什么疯?”白菀气还未喘匀,冷着声问他。

她另一只手还吊在床幔上,只有一手能使劲,却又气势汹汹的要掐人脖子,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连那句欲擒故纵的‘掌印’,也不叫了,可见是生气了。

这点力道于霍砚而言堪比猫挠,只管躺着任她作弄,反而疑惑的盯着白菀因怒气而带着薄红的俏脸看,明明该生气的是他才对。

“娘娘要把咱家的东西给旁人,咱家自然可以要了娘娘的命。”

“什么叫‘把你的东西给旁人’”白菀拂开罩住两人的红绸,皱着眉反问。

霍砚隔着围屏,遥遥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姜瓒。

白菀突然就明白霍砚为何而癫,顿时又气又笑:“水漾绿漾没告诉你吗,今日药倒了他,本宫日后只管假作有孕,便可万事大吉,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偏你闯进来坏事!”

她解释得清清楚楚,霍砚听在耳里的话却是歪的,他猛的坐起身,声音也冷下来:“那娘娘日后是打算找谁借种?”

“是杨景程?还是太傅舒崎光?”

白菀更懵了,又怕霍砚再掐她一回,张嘴要解释,却见霍砚伸手抚着她的脸,指腹在她唇珠上流连。

细碎的吻落在她腮边,缓缓往下,霍砚的声线迷魅,低哑:“娘娘金口玉言,许诺给咱家的东西,不能给旁人,娘娘要孩子,咱家也可以给你。”

他的长指微曲,缓缓拉开她腰侧的系带,系带一松,衣襟便滑落露出半截莹润的肩来。

他抚上她的肩,点点灼热跟着落下。

白菀的意识开始迷蒙,半梦半醒间,觉得是那药开始起效了,只是那一阵隐秘的刺痛起时,她才明白霍砚那句话的意思。

她恶狠狠的在他脊背上留下道道爪印,恨得咬牙切齿。

霍砚根本就是个假太监!

后来,霍砚捉回她的手,根根舐吻,大手执着她的腕,她被他带着,抛上云间,又跌落谷底,起起落落潮涨潮汐。

她看不到,那朵被她毫不犹豫抹去的,妖冶绮丽的夹竹桃,复又在她背上显露颜色,因情热而灼灼生艳。

*

直到,卯时的梆子敲响,红帐内的动静才缓缓停歇。

过了片刻,从艳红的帷幔间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巧巧一挥,灭了半夜的红烛‘噗’的燃起。

烛光一亮,本疲惫得昏睡过去的白菀,柳眉起皱,长睫也跟着轻颤,却不想动弹,伸出只手挡眼。

随后那手又被霍砚捉了去,细细密密的吻顺着她手背往上,最后在她背心处辗转不肯离。

霍砚好像极喜欢她的背,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啃吻摩挲。

白菀软着手推他:“不行了,疼。”

话一出口,白菀才惊觉,此时她的声音又哑又媚,像极了餮足的猫儿,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推了半天推不动,白菀才睁开那双被泪浸得雾蒙蒙的眼,她一眼便瞧见她的手臂上,密密的散落着刺目的嫣红。

霍砚直起身歪靠在引枕上,墨眸凝在她身上不动,大掌还握着她的腕,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腕上跳动的脉搏。

里头血脉奔涌,跳动着鲜活和朝气。

他凤眼微阖,缓缓将她的腕攥紧。

还是活着的皇后娘娘有意思。

白菀望着手臂上的印记,愣了半响,她这是被霍砚啃了一圈吧?

转头去看霍砚时,才惊觉,他也没好多少。

疼了也抓他,被推到浪尖上,受不住时也咬他,白菀瞧着霍砚身上斑驳的痕迹,只觉得惨烈。

“为什么,你,你没有……”白菀磨磨蹭蹭的开口,咬着牙剩下的话也没能出口,光这半句已经废足了力,她的脸红得滴血。

霍砚静静的乜她,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咱家还是个齐全人,让娘娘很失望吗?还是说,因为没能尝到旁人的滋味而失望?这才多久,娘娘就厌倦了?”

她才说几个字,这霍砚就跟珠连炮似的堵她的嘴,白菀气得想爬起来摇一摇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只装了满缸子醋。

霍砚见白菀不做声,就越发笃定,冷笑着“呵”了一声:“失望的话,咱家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装……”回阉人。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来。

白菀从被褥里爬起来,捧着他的脸对着他总说些刻薄话的唇,落下一个软绵绵的吻。

*

“皇上,皇上醒醒。”

一道温柔似水的嗓音,拉着姜瓒脱离梦魇,他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特别是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

他睁开酸涩的眼,眼前人的重影缓缓融合,着一身单薄亵衣的白菀守在床边,满脸忧愁的望着他。

姜瓒皱紧了眉,勉力支起身,用力甩了甩发疼的脑袋,哑声问道:“朕这是怎么了?”

白菀软声答道:“皇上似是被魇住了,臣妾接连唤了好几声也不醒,都过了卯时,该起身早朝了。”

说着,她下意识的绾了绾耳边的发。

白菀的肌肤本就白,脖颈和腕上的嫣红更是显眼,姜瓒呼吸一窒,下意识张了张嘴,这是他弄的?

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声。

白菀红着脸,娇羞欲滴的轻轻颔首。

姜瓒更疑惑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但他也只疑惑了一瞬,便抛诸脑后,权当完成了任务。

他掀被从榻上要起来,一动才觉得竟浑身难受得直不起腰来,这是他以往从未有过的,转瞬又想到白菀身上那凶狠的痕迹,转瞬又释然了,兴许是他闹得过了。

姜瓒张开双手等着白菀伺候他穿朝服,顺便环视打量着四周,依稀记得殿内的摆设原不是这样的,又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他等了半响,白菀还杵在原地没动,姜瓒不由得想起,昨夜她也得自己三催四请,才过来给他更衣。

这点小事都不会,连那几个嫔妃都比不得,姜瓒心下难掩厌烦。

他正要开口催,殿外却有人轻叩殿门。

大太监童海的声音响起:“皇上可起了?奴才带人来伺候您更衣。”

因霍砚的关系,姜瓒极度厌恶宦官,徐荣被他打了一回,后来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便成了童海。

见白菀立在原地,木楞楞的久久不动,姜瓒心下烦躁不耐,眼看着要误了早朝的时辰,便冷着声让童海进来。

殿门被悄然推开,童海带着内侍鱼贯而入。

姜瓒再一细看,门口竟还站着个颀长的人影,绯色长袍外罩玄色金线暗纹鹤氅,竟是霍砚。

他怎么来了?

“皇上万安,”霍砚团着手,语气平淡,冷眼看着内侍手忙脚乱的伺候姜瓒穿衣。

等了片刻,他的目光挪到白菀身上:“咱家伺候娘娘盥洗?”

他的语气依旧浅淡。

姜瓒又皱眉。

霍砚任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从先帝起便只有旁人伺候他的份儿了。

却见白菀坦坦****的伸手,嗓音脆甜:“那就多谢掌印了。”

霍砚不应声,目不斜视的越过姜瓒,往围屏后头走去。

围屏上映着两人的身影,穿衣系带,动作再正常不过。

围屏之后,霍砚拉着白菀的手,在她的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浅吻。

*

过了冬至,又恰逢初一,是妃嫔要来与白菀请安的日子。

白菀慢吞吞走进暖阁时,竟然在其中发现了白蕊的身影。

她脸上毫无血色,又身形纤瘦,瞧着风一吹便能倒。

总不能是见这孩子怀相不好,专腾来讹她吧?

白菀揣着疑虑,一步一步往里头挪。

霍砚发起癫来闹得凶,行事也没了轻重,早晨看着还好,只有些红肿,这会儿起来走动便觉得格外不爽利。

众嫔妃见她来,忙起身行礼。

白菀挪到主位上坐下,才慢腾腾让平身。

白蕊坐下后,又额外起身再禀了声安。

白菀看她摇摇晃晃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满脸憔悴连厚重的脂粉都掩不住,想来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伸手接过水漾递来的茶碗,一边让她坐,柔道:“你身子虚弱,想来皇上已经免了你请安,怎的今日还是来了?”

白蕊才坐下,听白菀问,晃晃悠悠的,又扶着几案起来:“皇上确实免了臣妾的请安事宜,也不必行跪礼,只是后来臣妾想着,这才初入宫,总得与各宫姐妹打个照面,也得来与娘娘请个安的。”

她笑得柔媚,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地上绒毯的花纹,目光灼灼,几乎要将那绒毯盯出个洞来。

她今早才得知,昨夜姜瓒与白菀圆房了。

她抱着最后一点奢望,冒着滑胎的风险,咬牙从榻上爬起来,她仍旧不敢相信,前脚信誓旦旦许诺她的姜瓒,后脚便与白菀被翻红浪。

直到白菀进门,白蕊彻底信了。

她与姜瓒初尝云雨后,她是何模样,白菀便是何模样,甚至比那更甚。

如今的白菀,像是一朵被滋润了的荷,娇妍动人,荷露欲滴。

白蕊控制不住的去想,昨夜椒房殿内是个什么情形,越想,她越觉得心下绞痛,甚至眼角也沁出泪来,面上却得强撑起笑来。

瞧她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几乎风吹就要倒,看着柔柔弱弱,话中隐含的炫耀,几乎将满宫嫔妃得罪了个遍。

第一个闻声变色的便是淑妃舒瑶光,她摆弄着茶碗盖,唇边噙着的浅笑满是讥讽:“愉嫔妹妹倒也不必急着让我们认脸,毕竟阖宫姐妹,满朝命妇夫人,对愉嫔妹妹可都熟悉得狠。”

她的兄长舒崎光,年纪轻轻便位居三公,皇恩正盛,她又颇为得宠,阖宫也只有她有资本出声暗讽白蕊。

舒瑶光一出声,自有依附她而存的宫宫妃出言帮衬。

“是呀,虽说那日灯火阑珊,愉嫔妹妹的脸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一位粉衣宫妃,娇笑着附和。

白菀觑眼打量,她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什么小官之女,想来她便是舒瑶光的附庸之一。

白蕊猛然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情形下露了脸,面上顿时血色尽褪,似是站不住一般,摇摇晃晃的要往地上栽。

舒瑶光面色冷淡的乜她:“愉嫔妹妹可要站住了,后头伺候的奴才死了吗?还不将你主子搀着,倘若腹中龙嗣有损,届时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掉。”

她这话一出,白蕊死死撑着几案,藏在袖子的手紧握成拳,尖削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掌中。

这是她拼命保住的孩子,是她豁出一切求来的,她要稳住,几句刺耳的话罢了,日后,这些一切一切,她们统统都得还回来!

白菀看了半响,终于皱着眉道:“愉嫔身子弱,淑妃你关心她也不晓得好好说。”

她转而又安抚白蕊,道:“淑妃就是心直口快,没什么恶意,”

说着又拧眉质问道:“伺候愉嫔的奴才呢?怎不在跟前?”

后头的松荼这才从人墙中挤进来,牢牢搀着白蕊,她咬着嘴,委屈得直想哭。

明明是外头的内侍拦着不给进,这会儿倒成了她的过错。

舒瑶光被白菀一句话恶心得直作呕。

谁关心她!

她厌恶的瞥了一眼白蕊,只觉得她满身小家子气,压根上不得台面,也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住了皇上。

害得皇上也跟着她失了体面。

白蕊也被说得脸色青白交加,舒瑶光是好意是恶意,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白菀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心胸狭窄,胡乱揣测舒瑶光。

但她又能如何呢,白菀贵为皇后,舒瑶光堂堂淑妃,个个都比她妃阶高,她们的字字句句,即便再不入耳,她也得咬牙受着。

白蕊心中,新仇旧恨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将她那本就不大的心房堆叠得满满当当。

她默默的轻抚腰腹,心下默念。

孩子,你可要争气,母妃不介意你是男是女,你是你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尊荣无人能比!

白蕊忍下这口气,舒瑶光也没有抓着不放,这道插曲便算过去了。

宫妃们又东拉西扯的开了旁的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坐了大半个时辰。

外头便来禀,说霍砚到了。

霍砚凶名在外,方才还散漫着的宫妃顿时拘谨起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逐渐缄默,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白菀看着霍砚挑开幔帐走进来,他一直不爱撑伞,总带着一身冰雪来去,他应该在雪中走了有一会儿,肩上发上也落了细雪。

“给皇后娘娘请安,各位娘娘安,”霍砚面无表情的说话。

舒瑶光浑身发僵,她能感觉到,霍砚那冰冷如蛇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她做了什么被这煞神记恨上了?

“皇上体恤皇后娘娘操劳疲累,特赏金丝红宝石头面一套,海棠点翠金钗一对,红珊瑚臂钏四对……”

赏赐的器物一个个从霍砚嘴里蹦出来。

“皇后娘娘瞧着也累了,各位娘娘也早些回去吧。”

宫妃们只觉得留在这儿跟煎熬内甚区别,听霍砚如此说,如蒙特赦,忙不迭站起身向白菀告辞。

舒瑶光也站起来要走。

霍砚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广袖上的褶皱,声音平淡:“天冷地滑,淑妃娘娘也少出来走动吧。”

舒瑶光浑身一僵,霍砚没有看她,但他那语气,像是在叮嘱死人。

哑着嗓应了一声,才颤着腿往外走,过门槛时甚至险些被绊倒。

宫妃散去,四下寂静。

白菀坐在高堂上与堂下霍砚对视:“赏赐也送到了,掌印怎还不走?”

霍砚乜她。

啧,翅膀这就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本来昨晚就该发出来,结果码字码着睡着了。

后排高亮提醒,小说归小说,看过就算了,现实生活中遇到掌印这种癫批,麻溜快跑,马不停蹄的跑,你不跑,我只能拿叉车叉着你跑(我开叉车也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