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

第39章

“病了多久了?”

元阿笙脚步一转, 望着那紧闭的大门。眼中有他自己都不曾瞅察觉的紧张。

顾冬心下一松。

元少爷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看来他跟主子还没那么严重。

这些天以来,主子忙得马不停蹄。回家比以前晚了不说,睡觉的时辰比以前更是少了。

日夜操劳, 加上这天儿变化大。一不小心就病了。

顾冬想想都愁。

“四五天前就在咳, 现下已经在**躺了两天了。”

“他一个人在屋里躺着闷, 少爷要不要进去跟头说说话?”

元阿笙踟蹰。

他指甲紧紧掐在手心。问道:“你们家主子怎么不在?”

我们家主子……

顾冬唬人的话张口就来:“每年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主子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在家。”

这么勤勉?

元阿笙信了,但是……

顾冬见他还犹豫着, 干脆回去拉开院子的门。“少爷, 您就去看看,我们不说。”

不说!

不说什么?

不说他一个顾老头的妾专门去看了他的表兄弟了吗?

他的人生可真难呐!

元阿笙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踱步进了院子。

栖迟院环境幽寂,鲜少有人打扰。

元阿笙刚走进院子, 后面的大门便被顾冬虚掩上。他瞧了瞧,继续往前。

这个小院很大,但东西不多。

院中有三五棵树, 一方石桌。

那石桌上飘了几片落叶,也无人来清扫。想着里面病了的人,只觉无论是景还是人, 都正合了这萧瑟的秋景。

怜人得很。

冷冷清清。不像他的小院子,热热闹闹满是生活。

走了没几步, 便到了一间不断有药味溢出来的门口。

门虚掩着。

元阿笙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

他想了想,推门而入。

屋里烧着炭火, 正是暖和。可进了里面, 药味像一整个将屋里塞满。苦味更浓, 像化为了实质凝于舌尖。

元阿笙一向不喜欢苦苦的东西。他皱着个脸, 四处打量这个屋子。

房间大,但跟外面一个调调。

空空****的,没什么生活气儿。除了些简单的柜子、凳子,也没见着什么金贵的青瓷玉器摆件儿。

不过也不重要。

他定定地看着那离床边远一点的窗户。是开着的。

这就行了。

元阿笙轻手轻脚关好门。

他压低了动作,慢慢靠近那藏着人影的大床。

帘子是拉开的,里面的人坐靠在床头,许久没有动。

都生病了还这么折腾!

元阿笙目光落在那床边的小凳子上。他坐下,两人仅一臂之隔,人便看的更清楚了。

顾云霁睡着了。

书已经脱了手。掌心摊开,虚虚曲指。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书房外的那一蓬紫竹,带着这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雅正贵气。

不过他不是来欣赏人家手的。

而是他那手腕处,袖子高耸,寒玉似的皮肤露出一大截。

冷不死。

实际上,被子只浅浅盖在他的腰腹之间,外头也就披着一件衣服。半个身子露在外头。

元阿笙眉头紧皱。

“顾云霁。”他声音小小。

叫了一声,又注意到他眼底下的青黑。再想喊也闭了嘴。

这是熬了多久!

他一脸不善。

不过病人为重,他也只能探身,轻轻拉着被子往上。

动作小心翼翼,连捏着他手腕都是先试探着用两指去捏,再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给他塞进被窝里。

一切做的生涩。

忽然,拉高被子时,身下的人忽然动了动。

元阿笙一僵。屏住呼吸……

余光悄悄摸摸地看人,宛如做贼心虚,就怕自己被发现了。

好在,人没有醒。

他加快速度,将人彻彻底底地裹成一个粽子。

就你能耐,看看,还不是生病了。

他牙齿发痒地叼着自己腮帮子肉磨了磨。

活该!

人睡着了,也甭想说什么话。元阿笙坐了一会儿便潇洒离去。

前前后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房门紧闭。殊不知**的人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凤眸里,满是清明。

他嘴角弯了弯,只哑声道:“阿笙,好笨。”

*

回到云潇院,元阿笙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乱七八糟的声音。

“快!快抓住他!”

“这鸡也太能跑了吧。”

“哎呀,菜!少爷的菜!”

元阿笙一开门,立马对上一直跌跌撞撞飞扑过来的鸡。那极亮的豆豆眼里,全是兴奋。

元阿笙直觉不妙,猛地一退——

手背霎时一疼!

像是被揪着皮拧了一圈,又磕到了里面的骨头,极疼!

“少爷!”豆儿急呼。

一颗石子儿飞来,直接打在了那鸡翅膀上。这下两个翅膀都用不上了。

阿饼跟阿团飞扑而上,一个叠一个,将那养得油光水滑的小公鸡按住。

“少爷,我看看你的手。”豆儿进屋,抓着药立马跑出了。

元阿笙甩了甩疼得突突的手,随后摊开。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起了一个红色的小包。

“嘶——”

“这个臭鸡!明儿个就宰了吃了。”豆儿心疼,捏着瓷瓶的手都咔嚓响。

元阿笙回屋用清水洗了下才让豆儿上药。

那小公鸡此时被阿饼拎着两个翅膀,利爪张开,不服气地还在扑腾。

“这鸡怕是有两斤了。”元阿笙道。

六只鸡中,就它一只公鸡。长得最壮不说,还是个好斗分子。翅膀一硬了就在鸡棚里成天飞来飞去。

精力旺盛得可以。

“它自己从那么高的围栏里飞出来的?”

元阿笙收回豆儿包好了的手,用另一个手弹了弹它浅浅的鸡冠子。报复似的,就让它啄不到自己。

“翅膀剪了,还是再养养吧。”

都是粮食一点一点喂出来的。现在太小了,吃也不划算。

“咕咕咕!”

“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

手绑着,元阿笙也没闲着。

立冬之后下雪也快了。

杂物间那边的小鸭子九月二十六送过来。虽说已经有半个月大了,但是只比以前长大了一点点,还穿着的是小黄衫,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元阿笙拿着小锄头找了去后头找了一块肥沃的地,挖蚯蚓。

多吃点好的,好过冬。

豆儿后来一步,他放下手里的罐子。“少爷,给。”

“咕咕!”鸡棚里,那刚刚被剪了翅膀的小公鸡见了人依旧神气。

“天这么冷了,就他最活泼。”

“那鸡棚里就它一只公鸡,可不得神气。”

“那我再去找几只来。”

元阿笙笑了笑,见豆儿的手伸过来捡蚯蚓,立马停下锄头。

“你再去找几只,那只会更热闹。”

“天天打架,鸡毛乱飞。”

豆儿甩头。“那肯定不成。”

蚯蚓捡完,豆儿环着膝头。“少爷说养一养,那得养到什么时候去?”

“大概要三四个月,怕是明年了。”

“咕咕!”

豆儿挠头,转身看着那围栏门口不断扑棱的鸡。“它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什么?”

元阿笙“噗嗤”一笑。“真要是这样,那它岂不是成精了。”

“咕咕!咕咕咕!”

“哎哟!”豆儿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元阿笙停下锄头。

“好大的蜈蚣!”

“我去!”元阿笙激得跳了起来。他立即找了块儿石头踩上去。

“阿饼哥哥、阿团哥哥,好大的蜈蚣!”

“哪儿呢!哪儿呢!”

一时间,云潇院的人全聚在了后头,争相看着那鸡棚里。

唯有元阿笙,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石头上。他看着那几个一脸兴奋,再瞅瞅自己。

咦——

没脸见人了。

他默默地跳下石头,随后飞快出了后院。

这东西,脚那么多只,他是真的受不住。

鸡棚。

小公鸡当着几人的面儿一连吸溜了两条要死不活的蜈蚣。

随后背着短短的翅膀,昂首挺胸地巡视自己的领地。外加恐吓围观它江山的坏蛋。

“咕咕!”

“咕什么咕!有本事你直接告诉我们你的蜈蚣是哪儿找了的。”

“咕咕咕咕!!!”

片刻后,云潇院全部的人围坐在厨房。

元阿笙捧着一杯热的蜂蜜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心宁神静。

“咱们来说说,这鸡棚里的蜈蚣是怎么来的。”

“你们有知道的,尽情开口。”

顾栖与顾柳不经意的对视一眼,抱着自个儿的剑当个隐形的门柱子。

阿饼思忖。“两条蜈蚣,不可能同时出现得这么巧合吧。”

阿团:“那也不一定,我还见过三条死在一个地方的。”

阿饼:“真是奇了怪了。我听说这东西一般是苗疆那边常有的。我们这边极少。”

他们成天生活在顾府,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接触这些。何况这些毒虫一般生活在地里。只有与地经常打交道的人知道得多。

阿饼:“要不我们回去问问家中的人?”

“那我去药铺里面问问。”豆儿道。

蜈蚣也是一位药材。经常出去采药的大夫想必应该熟悉这个东西。

元阿笙摇摇头。

“怕是有人故意扔的。”

“顾柳顾栖你们平日里注意着点儿,最好是把人逮到。”

顾柳、顾栖:“是!”

他们一定会好好看着鸡棚,一旦发现有人故意。定让那人再小心些,不要吓到了少爷!

不然枉费主子的吩咐!

*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适合翻墙。

云潇院鸡棚。

五只小母鸡各自找了位置,蹲在一起睡熟了。与众不同的,小公鸡已经背着短短的翅膀在地里找来找去。

几声窸窣响动。

鸡脖子高高直起,立马“噔噔噔”地跑到了围栏边。

只见,与围栏相隔不远的墙头,一道瘦削的人影冒了出来。

“咕咕咕咕。”犹如低喃的鸡叫声响了几下。

侧房,顾栖冲着顾柳抬了抬眉。

“来了。”

顾柳嘴角咧得大大的。“我去瞧瞧。”

等顾柳刚走到小池塘边,一捧毒虫犹如这秋天到处落的叶子似的,散在了鸡棚各处。

顾柳正要去追,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他忙掩住口鼻。

等再追去,墙头哪里还有什么人。

颓然而回。

“阿栖,没逮到。”

屋里顾栖那床静悄悄的。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顾柳眼珠一转,明白了过来。

“不愧是阿栖!”

没多久,房门打开。顾柳翻身坐起。

“阿栖,说了?”

“嗯。”顾栖扯开被子,倒头呼吸便均匀了。

顾柳挠挠发痒的手臂,目光精准落在已经晕了的人身上。“啧,怎么对我就这么狠。”

话音刚落,一股腐臭一般的气味在鼻腔炸开。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吗,已经晚了。

顾柳眼睛一翻,立马也倒了下去。

厚此薄彼?

那是不存在滴!

*

人鸟寂静,夜间的雾气慢慢升起、凝聚。

叶片边缘不多时便挂上了一颗颗小水珠。衬得那地里的白菜像水中碧玉,愈发苍翠欲滴。

丑时。

鸡第一次打鸣的时辰。

云潇院的鸡棚里,已经有一个蹴鞠大小的身影走动了。

它翅膀极为有力,先是拼命拍着上了不算高的棚顶。然后轻松跳起,越过近在咫尺的围栏落在了外面。

院子中,细微的撕裂声不断。从丑时,一直持续到了卯时。

晨起。

阿饼最先出来。

他提着灯笼,闪动的烛光若萤火,透过薄薄的灯笼纸后又星星点点地落往他身前。领着他往厨房去。

后头的阿团胡乱系着衣带,双眼朦胧地四处乱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幽幽的烛火边缘,一道泛着红光的东西。

飘飘****,跟鬼火似的!

“娘诶!”他瞌睡瞬间没了。

阿饼叱声:“闭嘴!怎么了!”

阿团抓着他的衣服紧紧缩在他身后,手指哆嗦着指着菜地。“有、有……”

“咕咕!”

阿团下巴惊落:“有鸡?!”

“鸡怎么又跑出来了!”阿饼一把扯开自家兄弟,抓着烛火靠近。

单看那影子还以为正好呢,结果一颗接着一颗……

“少爷的菜啊!”

阿团立马凑了过去。

他不信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一把抓过他哥手中的灯笼。

从东边到西边,几乎每一棵都遭了它的霍霍。吃边上的叶子也就罢了,可一路下来,吃的全是中间的嫩叶。

“这!哎!”

菜没办法了。

阿团愤怒地将灯笼一放,张开双手,马步下蹲。挡在那蹲在菜地中间一动不动的小公鸡后头。

“大哥,愣着干什么,抓啊!”

“抓个屁的抓!”

阿饼一把逮住阿团的后衣领,将人扯进了厨房。

“哥,你怎么……”

“动动你的脑子!”阿饼糊了阿团脑门一巴掌。

手放下,就见那一脸正气的脸上不那么聪明的迷蒙大眼睛。

阿饼耐着心思给他掰成两半来讲:

“少爷这会儿没醒。”

“是啊。”阿团点头。

“这些菜鸡都吃了遍了它也吃不下了,再抓反而会惊醒少爷。等少爷睡饱了,再说也不迟。”

阿团闷闷地坐在灶孔前。

“哦。”

“我们好不容易养大的。”

“行了,生火。先做朝食。”

*

卯时末。

元阿笙打着呵欠,裹着衣服出来了。

他伸展着胳膊,慢悠悠地经过那块地。菜叶依旧鲜嫩,绿的发亮,红得反光……

红?

怎么会有红色?

元阿笙停下步子,转头。

“咕咕咕咕!”

一只似疯非疯的鸡立马对着他叫唤。且,拍着它那短而小的翅膀飞扑过来。

元阿笙才被啄了的手下意识颤了颤。

识时务为俊杰。他一步蹿进厨房,拍门关上。

“啪——”

“咯咯咯!”

“少爷!”阿饼举着刀,阿团拿着发红的火钳立马围过来。

元阿笙摆摆手。“它就是心眼儿小。”

“你们忙,我去抓。”

阿饼:“那少爷抓住了打算怎么办?”

“关它禁闭,一直到它能吃。”

“少爷,我们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在了。”阿团低头,捏着火钳不停地点地,“我们没有抓,才害得少爷受了惊吓。”

“没这么金贵。”

“那会儿肯定天还没亮,人重要。”

元阿笙找到个背篓,拎着打算开门。“好了,你们做自己的事儿去。我来就好。”

“少爷!”阿饼上前一步,“我去吧。”

元阿笙沉了眉眼:“我去,今儿非要收拾它不可。”

“啊!”外面忽然一声惊叫。

“豆儿!”

豆儿此时趴在菜地里,啃了一嘴的泥。而那小公鸡正趾高气昂地踩在豆儿背上,眼看着尖锐的喙就有啄下去。

元阿笙喝道:“你敢!”

顾柳、顾栖顿时一惊。齐齐从**睁眼翻起。

“少爷,它把咱们的菜都吃光了!”豆儿红着眼控诉。反手一巴掌拍在那鸡身上。

可它目标只有元阿笙。

“少爷,小心!”

元阿笙怒火中烧,带着背篓往那飞过来的鸡身上一扣!

“咕!”

“豆儿,摁着!”

“好诶!少爷就是厉害。”豆儿一屁股坐在背篓上。可转头想到那些菜,呆毛儿又垂了下去。

“好!”

“好得很!”

元阿笙挨个走过自己的大白菜,差点没有气疯了。

他那正能吃的白菜啊!施肥、除草,哪个落下了。

一院子人付出的心力。他都没舍得吃,就只有上次包饺子摘了一颗。然后就被这挑剔的鸡嚯嚯了个精光!

菜芯被吃了个干净的白菜,就好比没有了脑袋的人。

还长什么长,直接就死了!

“阿饼!烧水,杀鸡拔毛!”

阿团默默往灶孔里加了一把厚实的木柴。“哥,另一个灶,烧吗?”

“烧。”

顾柳跟顾栖在菜地里走了一圈儿回来,个个面色不好看。

农人的庄稼,哪一个不是辛辛苦苦才种出来的。

或许以前他们认识不到,但云潇院里的菜,他们是看着遭了一次难又才在一院子人的精心伺候下长起来的。

从一掐就断的嫩苗,到现在得要双手抱着扯的菜,都是院子里的人的心血。

这下没了,不气才怪。

两人抱拳,低头。

“少爷!是我们失职。”

元阿笙沉了一口气,很是无奈。“起来,不是你们的事儿,别往身上揽。”

“可是……”顾柳紧紧捏着自己的剑。

“快点,别让我说第二次!”

“是。”顾栖跟顾柳退到元阿笙的后头。

菜心没了的菜,还长什么长。

元阿笙狠狠磨了磨牙,豺狼似的恶狠狠地盯着背篓。

“吃了你!”

“咕咕咕!”

“姑?哥都没用!”

“你俩,该干嘛干嘛。”元阿笙嫌弃地看了眼两个木头疙瘩,“笨得很,不是你俩的事儿还往身上揽。”

*

屋檐下,小公鸡独自一鸡被扣在背篓下。院子里几人都在吃饭。

吃完,正好拔鸡毛消食。

豆儿坐在元阿笙身边,冷静了不少。

“少爷,真吃了啊?”

“他吃了那么多的蜈蚣,能吃吗?”

元阿笙打开篓子的手一顿。

“是诶。这能吃吗?”

“咕咕……”

元阿笙拍了拍背篓:“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只鸡细究起来。比他小时候见过的那只还凶。

凶?

照样能吃。

“顾柳,你去看看鸡棚里还有什么蜈蚣没有。”

顾柳看了看顾栖。

顾栖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怎么做了。

这鸡,不能吃。也可能吃不得。

一来一回很快,不过手上多了一只毒蜘蛛。又红又绿,大大的肚子看着极渗人。

一见到蜘蛛,篓子里的鸡瞬间跃起!力道之大,连上面的盆都掉了。

只瞬间。

蜘蛛入了鸡口。

元阿笙身体僵硬,缓缓从那鸡嘴边的蜘蛛腿儿移开眼。“……不吃了,不吃了。”

顾柳趁其不备,猛地抬起剑鞘压在鸡背上。“那我送回去。”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