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不在场证明? 4K
葛根，生卒年不祥，年龄不详，济世阁学徒之一，乃是孙长老的弟子。
像葛根这样的人，在整个济世阁，不说上万，也得有一两千，各大济世阁都会招收一些学徒，一些家境困难的人，也都喜欢前来报名，甚至在某些比较穷苦的地方，给济世阁打下手，是一件非常受欢迎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济世阁乃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时代，跟着济世阁别的不说，至少饿不死。
所以，在济世阁，像葛根这样的人，其实是非常不显眼的。
一个真正隐蔽的组织，到底怎样才能真的隐蔽起来？
至少在葛根看来，“底层”是永远最佳的手段。
而且，烈度越低，行动规模、次数越少，也就越隐蔽。
同样都是隐蔽组织，血灵岛就非常高调，虽然血灵岛之内有不少聪明人提建议，但绝龙本人是一个比较纯粹的武夫，他很多时候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甚至看了就头疼，也就导致虽然在组织思路上，确实是按着“隐蔽”来的，可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因为组织下的人脑子普遍比较疯癫，领头人也不怎么正常，搞出很多大事，让朝廷关注起来。
哪怕没有荀武，血灵岛搞出来的那些事情，也早就被朝廷记录起来了，区别只在于有了荀武，大家才发现原来这血灵岛和魔教关系匪浅，连忙先解决掉他们。
葛根本人，思路上并不能说有多清晰，这所谓的“里济世阁”的很多策略，也并非是他定下来的，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来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执行者”。
而正是他一直只是执行着里济世阁的活动，一切以隐蔽为主，所以里济世阁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朝廷搜集到太多的讯息。
直到之前一段时间，罗曼、荀武等人的调查，让葛根陷入了沉思。
葛根，自然就是那个瞬杀楼绍元，与荀武交谈，和周昀分了个胜负，在武道之路上更胜一筹，但实际战力并未完全分出胜负的【面具人】。
“哎呀，小葛，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一下！”葛根正欲离开，转过路口，遇到个抱着个大箱子的老者，葛根快步上前，扫了一眼，闻了闻味道，立马就知道，这箱子之中装的是什么药材，又是准备给什么地方送去的。
喊他的人，姓寒，年纪应该在四十左右，医术非常一般，明明这个年纪，但却只有一个“铜医”，功力也非常糟糕，只有十年左右的内力，而且本身武艺也非常糟糕，三流的武者都有很大可能打不过。
若是正常来论，葛根这个医术、功力远远胜过他的人，根本不可能帮他忙，但葛根老老实实地跑过去，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全然没有之前一口一个“本座”“本座”的傲慢。
这..自然正常。
葛根乃是【宗师】。
早在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四五十年前，他就已经是济世阁的成员，自然，他也早早就是“里济世阁”的人，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陆陆续续更换身份在济世阁各地做着一些底层的工作，对底层的医者非常熟悉，经验非常丰富，也非常理解那些天赋平平乃至糟糕的人的想法。
或许也正是这种原因，现如今每次葛根更换身份之后，也会很快就得到别人的称赞，逼得他更换身份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
帮着这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小老弟弄完药材，他顺手给分了个类，又用疑问的手段，若有若无地提醒这个人别胡乱放，这之后，在感受着老者恍然大悟和“运气真好”“幸好有你在”的兴奋之后，露出笑容，深藏功与名。
这十几二十年来，葛根通过这种随法子，给不少人解过疑惑，就比方说如今的几个【金医】就有葛根曾经提点过的人。
不过他们其中，大多数并非是【里济世阁】的成员，而就算是里济世阁的人，也不知道葛根曾经帮助过他们，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葛根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只是——
葛根心中叹息了一声。
只是，看起来，很快，自己就不再是一个【过客】，而将会成为他们人生中的一大变动。
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个荀武是非常的坚定，没有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改变想法。他就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尽责，一如既往的不畏生死。
那个被他随手打了一顿的楼绍元，冒着有可能会在走夜路的时候被他随手杀死的危险，愿意来到济世阁内寻找可能性，只为一个已经逝去之人的遗恨。
而这之后，他在和周昀交手之后，也意识到，至少单说他的武功，在这个云州城里，并不能【一手遮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几个人都干掉，让里济世阁的秘密，继续藏下去。
因为他觉得，就算里济世阁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其实也并没有【过火】。
他对统治中原，或者让医者成为世上最高贵的职业等等等等，都不感兴趣，他也并不想依靠这种方法，在武道上走的更远，里济世阁虽然在创建之初，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有他在，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恶性事件，从来没有哪个地方忽然爆发的瘟疫和他们有关。
但同样——里济世阁的存在，也确确实实，影响着这个世界，他们通过各种手段，通过医者在这个时代的“权威”，做着一些下三滥的事情，甚至谋取庞大的财富、害人性命，这些都是葛根能想到的事情。
从影响程度上来说，其实和贪官污吏并没有差别。
只是...如果真的暴露，他也完全相信，荀武、包怀英都不会放任。
就像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贪官污吏，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无比清楚，只要朝廷还存在一天，贪官污吏就绝对杀不干净，可他们还是会尽可能地惩治、抓捕，而不是放着就这么不管。
这可就非常...遗憾了。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不希望这件事，彻底暴露出来，更不想罗曼再继续调查下去。
因为，当济世阁的一切真的从水底下浮出...那他很难相信，罗曼还能坚持下去，甚至，他非常担心，罗曼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他看着罗曼长大，罗曼从小就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温柔、善良，他的运气也是格外的好，可他的运气越好、他越是善良，葛根也就越是畏惧，越是担忧。
从长辈的角度上来说，有罗曼这样的后辈在，济世阁的未来，无疑会是光明的，哪怕有某个昏招，有罗曼这个光靠面子都能让江湖上至少七成的仇敌冷静坐下来谈谈的人，济世阁未来，也无需担心。
但，正是罗曼的运气如此的强，正是罗曼如此的温柔善良，正是他一步步地去证明自己，反而让葛根无比的担忧。
越是善良，越是危险，越是正直，越是可怕...而越是“好运”，也就越是让葛根担忧，他会不会撞上一个可怕的“厄运”。
他很担心，罗曼在青春年华，最为让人鲜艳，最让江湖人称赞，最让人敬佩的年纪选择...
自我了断。
唉——
只是如今，未来之事，也不在他的掌握之内，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年轻人的选择了。
另一边，罗曼跟众金医唠叨了大半个早晨，眼见日头高挂，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后只得散开。
但罗曼的坚定和气魄，却让不少金医非常满意，离开的时候连连称赞。
罗曼有点儿尴尬，不好意思接受这种夸赞，急忙找上了在隔间的荀武和楼绍元，立刻和其他前辈道别，那些老前辈看到他们聚在一起，也知道不该打扰年轻人，笑呵呵地离去。
这之后，罗曼总算是吐了一口气，瘫坐在隔间的椅子上，仰着脑袋，缓着疲惫，一边顺口问两句：“荀兄、楼兄，可有什么发现。”
“要说有的话，好像也不能说没有。”楼绍元说了点儿废话文学。
说有，是两人观察了一阵，发现确实有些人在会议上越来越绷不住，显然是有一定的“隐情”，但要说有多大的意义，也不好说，因为荀武和楼绍元发现的东西，未必是里济世阁人，更未必是那个神秘的面具人。
但好歹确实有点儿用。
听明白之后，罗曼叹息一声，不过也没失望。
毕竟他近距离跟一堆前辈说话，也真的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相较于他，荀武和楼绍元已经非常厉害了。
这时候，荀武自然要和罗曼分享一下之前的分析，不过罗曼却先一步制止，说：“两位在这里等了一上午，现在都改吃饭了，我不能光让两位等着，方才我跟厨房的老哥说了，等下送饭菜过来，到时候咱们边吃边谈吧。”
这也正常。
中原人嘛，吃饭的时候说要紧事儿，也很合理。
而且，因为会有人送饭菜来，很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停一停也比较合理。
等到饭菜齐全之后，荀武看着满桌子的青绿色，忍不住挑了挑眉。
“最近济世阁里收了不少老乡的包心菜...”看到荀武的样子，罗曼咳嗽了一声，“是个病症缠身，找不太到销路的老乡...我们负责的先生就多买了一些...
不过这包心菜还挺好的，非常新鲜，很好吃。”
荀武只是看着一桌子包菜有些意外，倒也不是挑事，顺嘴感叹了一句：“确实新鲜。”
据说有些国家的领导人还不一定能比包菜新鲜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既然饭菜也到了，人也被屏退了，那话自然要接着说下去了。
荀武先是跟罗曼说了一下自己的观察结果，然后直言“没有人能完全地没有嫌疑”，让罗曼心中一沉。
紧接着，荀武又跟罗曼确认几件事情。
这几件事情也不复杂，一是询问罗曼一些有关人员的行踪，二是再度和罗曼确认昨天夜里他的情况。
首先，昨天夜里，罗曼自然是呆在济世阁内，认真第研习学问，直到周昀的龙影出现，他才忍不住跑出了济世阁，随后又和荀武等人汇合，最后匆匆地赶回济世阁，连忙调查起各个金医的所在、去向。
罗曼自然是不需要怀疑的。
但其他的几个点，荀武还得再度确认一番。
“罗曼，你确定马长老真的和你呆了一晚上吗？”
罗曼跟荀武说，昨天夜里，马甸一直在济世阁内，所以他应该不需要怀疑，只是荀武还是要再问一下。
罗曼挠了挠后脑勺，如今也有些迟疑，不太敢确定，说：“你真要这么说的话...前半夜，我和他一直呆着，那个时候，屋里也有其他的几个同伴，我们在研究五脏六腑的相生...途中，自然也陆陆续续有来有走，马师伯中途确实出去了一段时间..
但我记得，在龙影出现的时候，他确实在我身边。所以绝对不是他。”
“不在场啊。”楼绍元挠了挠头，看向荀武，说，“荀武，你不会还要怀疑他吧。”
荀武吃了一口新鲜的包菜，皱着眉，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如果在龙影出现的时候他在的话，那他不可能是面具人。
可这仅仅只是洗刷了他不是面具人的嫌疑罢了——有不在场证明，不能证明什么。
甚至...有这个【不在场证明】，更值得调查。”
楼绍元都被荀武这个态度给惊着了。
这一个上午，他陆陆续续问了荀武不少的问题，每次在涉及“确定”“肯定”的时候，荀武就摇头。
他本来以为，这马甸应该可以排除嫌疑了，却没想到，荀武反而更加怀疑他，甚至说出不在场证明反而更值得调查的话来。
要么人家是中原第一名捕，这种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的精神，他这个实诚人看了都甘拜下风。
但楼绍元只是不知道荀武的背景，对于荀武来说，有前世记忆的他，甚至更关注那些“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无数的推理小说都在告诉他，罪犯们能通过一万种方法获得不在场证明。
这个姓马的，绝对不能就这么无视了！
就在荀武等人交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穿着粗气，疯一样地跑到隔间，门都没敲，直接开门，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龄已然不小的老大夫。
“少阁主，不好了不好了啊！！”
“什么？”罗曼连忙起身。
那年轻人正想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金医立马把他掀到一边儿，急忙朝罗曼说：“罗曼，快——快！
你父亲...”
我父亲！？
罗曼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呆立在原处。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爹了，此时乍一听到父亲二字，一时间五味陈杂，而更加惊人的话，也在这金医之口中发出：“罗..罗曼...
是你父亲...你父亲的尸体，被发现了——”
噗隆隆，罗曼整个人如遭重击，直接栽倒过去，而荀武，也是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极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