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引导 4K
其实，去年，叶风歌第一次出来办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遇到了【大事】。
毕竟，在他心中，他爷爷圣武帝叶承天英明神武，单论“做皇帝”足以排为整个盛晋前三，便是一个绝对的中兴之主。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他派出来呢？
只是。
在圣武帝让他出来到底要看什么、学什么，到底要出来“历练”个什么样，荀武可能比他还清楚。
“彭——”
荀武一脚踹开黄土的房门，跟在他身后的，是面无表情的张不默，和一脸吃惊的卢英雄、叶风歌。
“唉呀妈呀——”黄土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东西抓不稳，朝天一丢，手忙脚乱地去接，差点儿掉到地上。
“黄土！”荀武大声怒喝！
黄土又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头到尾颤抖了一下，人一激灵，下意识地就站起来，回：“在！！”
叶风歌感觉稍微有点儿不对劲。
荀武则是挑了挑眉，随后也不磨蹭，上来就一句：“七日之前，你在通天观外鬼鬼祟祟，绕来绕去，到底所为何事？你究竟有何阴谋，给我从实招来！”
黄土又是一激灵，抖了抖，还没准备开口，就见荀武刷地抬手，一旁的张不默当即会意，直接按在【归鸟】之上，霎时间，仿佛天地异色，整个屋子四周气氛瞬间低压下来，可怕的空气沉重到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便是叶风歌、卢英雄此时，也有些畏惧，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荀、荀捕头，我我...你你...”他话都不会说了。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荀武向前走了两步，直接从黄土手中把东西拽了过来，“朝廷密探的信物，你从哪偷的？”
这下，黄土彻底回过神来了，连忙叫冤：“不是，荀捕头，这真是我的——”
“真是你的？”荀武瞥了他一眼，“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黄土这下话都不会说了，连忙手舞足蹈的表演，看的一旁的卢英雄忍俊不禁。
反倒是叶风歌，看着黄土的动作，从最初的略带笑意，逐渐变成有些疑惑，最后变得似有些凝重。
“荀捕头...他似乎...”
“啊，我看到了。”荀武挑着眉，嘴角一翘，略有些意外，“没想到啊，当初在玄机楼上，我竟然没发现，你居然是我朝中密探？”
原来，这黄土虽然看起来是在慌乱地、七嘴八舌的解释，实际上，却是结合密探的一套标准暗语，进行的肢体“密语”，这是一种通常教给不方便开口的探子使用的密语，不下苦功夫，是根本学不会的。
不过这次，便是荀武也有没想到的东西。
黄土挠了挠头，在从荀武这里得到确认，知道在场之人都是【可信】的，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
原来，黄土并非是纯正的“密探”，事实上，他成为这个密探，还要追溯到两年前，玄机楼的时候。
“不会吧...”荀武惊了。
“你该不会...”
黄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啊？”一旁的姬怜儿吓得直接现出身形，将在场众人吓的差点儿动手，但姬怜儿完全没顾忌那几个人，反而跑到荀武身旁，瞪大眼睛看着那黄土，“你该不会还在追求那小雅吧？？？”
黄土挠了挠头，没说话。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荀武和姬怜儿乃至众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雅】是个男的，在场众人，都知道。
这个故事荀武已经跟他们讲过了。
这下，不用荀武解释，他们也能理清逻辑了。
当初，在黄土得知小雅是男的之后，他低迷了很长时间，但随后，就抛弃了所谓的男女之别。
而在这个时候，小雅尚且在监牢之中，而且因为特殊的职业性质，所以很有可能不会有任何消息放出，所以黄土就趁着武举之前的全国动员，努力地加入朝廷密探。
刚巧因为朝廷要对付魔教，所以这个时候朝廷最需要的就是新鲜血液，黄土虽然只是个厨子，但武功好歹也是二流之上，努努力甚至在冲击一流，在朝廷确定他身世清白之后，这黄土就彻底成为了朝廷的密探。
之前也说了，因为【皇城司】体系还没有恢复，盛晋的密探体系是挂在都察院上的，而都察院捕快的首领白玉盘那个时候忙着血灵岛和月似愁的事情，对下面的事情也采取“信任”，何况密探体系也并不受他指挥，故此荀武这边，也没有全部新人的资料。
不过——
看得出来，虽然“培训”了一年，但黄土在各方面的能力，都非常一般，表情管理啊、隐匿手段啊，都非常差，除了一手精妙的手语、暗号，别的啥都不精通。
荀武对此，也只有一个【佩服】。
至于这通天观的事情，对他来说，倒也简单了。
朝廷本身就很关注【英雄大会】，即便是八皇子举办的，按照圣武帝以往的习惯，也一定会派遣负责皇室内部调查的叶真姬出面，但这次叶真姬却并没有前来，甚至有种让八皇子自己随便折腾的架势。
但圣武帝可以无视，他们这些手下人，必须要做出自己的成绩，不然日后问起来啥也不知道，多半是要送去菜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这【通天观】自然要进入密探们的视野。
除了黄土，在这大雪山，尚且还有十几个密探，即便是黄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而且——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黄土暴露了。
但这也没辙。
也很正常。
黄土本来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吸引人注意力的，京城的人也不可能指望他一个“临时工”。
“竟然会这样...”叶风歌久久无语。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他最信任的朝廷密探给“骗”了。
荀武短时间也有点儿没法接受，毕竟黄土这个，有点过于“自由民主彩虹旗”，他不好说。
“不用太失落。”荀武抬起手，稍微挥了挥，跟叶风歌说，“虽然这黄土没有意识上的干扰，但实际上，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暴露中监视通天观行动的动作，让其他三个人的判断、行动出错。”
“诶？”叶风歌有些愣。
“走，我们去下一个那里——”
另一半，刚刚受到精神冲击的姬怜儿跟荀武招呼了一声，不准备继续跟着荀武走了。
她虽然也很好奇，这四个人究竟是怎么搞出了个“乌龙”出来，但她面前，有个更急迫需要考虑的问题，已经完全没心思了。
她之前从来没担心过荀武的“取向”问题，但今天看到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冲击”，对她这个小姑娘来说，也有些为时过早，准备赶紧找包媛讨论讨论。
荀武见她离开，也没多问，他对姬怜儿有百分百的信任。
下一个，荀武找的是济世阁的医生，米肃。
相比于直接踹门的黄土一方，荀武对这边非常友好，很是客气地敲了敲门。
一旁的叶风歌有些意外。
他一直都认为荀武是一个从来不会搞“区别对待”“优待”的人，为什么会对黄土那么狠，对这个医者这么和善？
而听了叶风歌的问题，荀武也是轻声一笑，回到：“人格上公平对待，办实事可要分清楚，不一样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喜恶，不同的弱点，要用不同的处理方式。”
片刻后，荀武一行四人走进了米肃的屋子，荀武先是和米肃聊了两句，客套了片刻，随即便说：“米大夫这次愿意跟在下说实话了吗？”
“额——”
米肃本来和荀武聊得好好的，忽然被荀武这么一问，当即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样，瞬间卡壳。
“荀捕侠何出此言...”
荀武轻声一笑，从怀里掏了掏，找到了一封报告，慢慢地把它铺在桌子上，倒过来，展示给米肃看：“这几天，包仵作与希尔达姑娘对丹霞姑娘随身携带，和受害者杯中的毒药进行了分析。
经过分析、稀释，包仵作发现，虽然这两种毒药不论是外观、药效，还是气味，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但其实，仍旧不是完全相同。”
荀武指了指上面的报告：“最明显的特点，便是——
丹霞姑娘是个女子，比较爱美，所以在药物之中，除了毒药本身，还有一些完全不影响毒药性质的香料。
而——这边这一种，也就是于杯中发现的毒药，虽然味道相同，但实际上却是在各种草药中混合出来的一种勉强相似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后一者的药效，虽然和前者相同，但却是因为这混合的草药，影响了其他材料的剂量...
这应该也是丹霞姑娘无关的证物之一吧。”
“呃...”米肃一边听着荀武的话，一边已经看完卷案上的描述，看清楚了两种毒药的用料和用量，下意识地用手拍了一下脑门。
这下——别说荀武了，就算是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但事到如今，米肃依旧不想承认，毕竟没有人看到他到底怎么动的手，他不认，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荀武点着脑袋，一边又略带疑惑地开口，自言自语着：“真是奇怪，按理说，济世阁的人，不该会做这种事啊？
罗曼跟我说过，济世阁的人衣食住行都是不需要考虑的，除了行诊，就算是一些超格的娱乐行为，济世阁也可以为其买单，究竟为什么要座这种事？
是因为请求之人是你的好兄弟？还是你缺钱少两？怎么会呢...济世阁的人，还有缺钱的？还有这么追求金钱的？
唔...”
“咳咳咳——”米肃连忙打断荀武的自言自语。
他被荀武吓到了。
世人皆知，给荀武一个线索，他能一直挖掘到头，荀武发现他身上有不对之处，他自然能接受，但荀武顺着他开始联想，如今开始怀疑济世阁内部有人“缺钱”，那他可不能任由荀武继续想下去，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乱荀武的思考。
比起让荀武继续想下去，他宁愿自己暴露自己。
另一边，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荀武眼中冒起一阵精光，随后眯起眼睛，慢慢地抬头，看向米肃：“怎么？米大夫有什么话要说吗？”
米肃有些尴尬，非常不好意思，挠着头，说：“为人医者，应当救治弱小，做出这等有违医德的事情...在下实在是难以启齿。
额...和荀北侠想的没错，在下确实是受人所托...
只是在下也没想到，这东西最后会流落到外面啊——我只是答应了刘鹰，帮他制做了一些而已...我真没想到会出现在别人杯中。”
米肃连声叫冤。
虽然制造毒药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济世阁少主罗曼都经常制造各类毒药做研究，荀武曾经还从罗曼那里毛走了一大包的【随风一梦】用来扣押一流高手。
说到底，这些东西都是要看使用者的用法。
米肃出身于“内-济世阁”，对赚外快没有任何负担，制造一些毒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但他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能把他给坑进来。
不管济世阁内部到底咋样，大部分情况下，济世阁的成员都是抱着“你们打，我光看看”的心态，可从来没想着下场。不论是当初和荀武合作的林长老，还是这个米肃，他们都是这种心态。
所以，因为被这事儿牵连，他自己也觉得倒霉，真不太想说。
“好吧，那就多谢米大夫的合作了。”
“啊哈哈...”米肃尬笑了两下。
荀武没有再和他多聊，具体之后有什么处罚，不归荀武管。
他只是和米肃简单说了一下处罚范围，到时候反正顶天也就蹲几天大牢，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跟着荀武离开，叶风歌这个时候也多少有些恍然了。
原来如此...
在他心中，荀武虽然不至于“万能”，但绝对称得上是“千能”，光听荀武的传言，好像荀武什么事儿都能做到一样。
这一年来，他学习荀武，跟着段龙一同在江湖上闯**，也算完成了不少事，可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铆足劲动脑子、动拳头解决的。
而荀武不一样。
虽然他更强，虽然他更聪明，但他反而不会一个人去做所有事。
在他和江天暮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荀武在这一段日子里，恐怕已经跟自己的朋友、伙伴们聊过很多次这件事了，而荀武身边，更有一些专业人才，如包媛这样能分析的人...
这些，都是叶风歌所欠缺的。
他过于信奉个人的才能、力量，而没有理解，人多，力量真的大。
他侧头看了一眼卢英雄，卢英雄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叶风歌冲他点了点头。
至少自己还有个好的开头，卢英雄这人能处。
荀武也察觉到了叶风歌的反应，大致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跟他简单地聊了一下，也很满意。
若是叶风歌日后坐龙椅，也不可能一个人办所有事啊，就算他有圣武帝的精力，那也是做不到的。
合理地寻找帮手、分配，对不同的人和事用不同的策略，才是一个“指挥”应有的才能。
“荀捕侠，这两人既已明晰，那这么说，之后两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了？”明白了荀武的用意，叶风歌好奇地追问。
“不。
剩下两人不一样。”
“有一个，真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