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40章 这就戳到你肺管子了?

说罢这话,春愿给唐慎钰使了个眼色。

唐慎钰会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瞪了眼春愿,可还是走到博古架那边,用力转动最顶上摆着的小铜香炉,只听梳妆台那边传来阵“咯咯”响动,梳妆台竟缓慢一动,不多时,地面便露出个四方小口,有几级台阶,朝着地底延伸而去。

春愿扶了下发髻,一摇三摆地朝那地下密室走,蓦地,她发现杨朝临呆不楞登地瘫跪着不动,这男人眼睛布满血丝,豆大的泪颗颗往下掉,头杵下,几乎要钻进地缝里。

瞧,读书人就是清高。

春愿站在地口,明知故问:“怎么了朝临哥?你难道不开心么?”

杨朝临就像头困在笼子里的兽,压抑着愤怒,无力地哽噎:“轻霜,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

“是么?”春愿一听见这话,火气从脚底板噌地蹿到了头顶,她想起了小姐,小姐太爱杨朝临了,这些年在这男人跟前,小姐永远是先认错的那个,永远是自卑讨好的那个,太阳一样的小姐本不该如此啊!

春愿面色平静,笑得温柔:“从前我迎来送往的,被不少男人欺负过,可也没见你如此抱怨难受。”春愿忽然拍了下脑门:“哦,我明白了,往年我一直给你和你妹妹银子,就像过年时要往灶王爷嘴上粘甜瓜,封住神仙老爷们的嘴,以保佑来年的平安,所以你们兄妹才不言语的。”

说着,春愿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扔到杨朝临腿边。

杨朝临只觉得这银子刺眼得很,而轻霜的话更像刀似的,一下下扎得他心生疼。

春愿莞尔,这就戳到你肺管子了?还早着呢。

我就是要一桩桩、一件件地帮你回忆过去,我要让你的心处于惊慌不安的状态,我要让你时时刻刻在揣测公主在想什么,时时刻刻在用你那点所谓的情分小伎俩换取同情,我要让你这刻燃起希望,下刻又绝望,就是要反反复复折腾你,挤兑你。

我要看你为了生存和前程,牢牢抓住公主这根易断的丝线,忍下屈辱。

然后,我会在嘲笑你的时候,亲手把丝线扯断。

杨朝临,我春愿可以忍你打骂我、发卖我,只要你对她好,我都无所谓,你甚至可以变心,但你不可以说那种绝情的话刺激她、辱骂她,纵容你家恶妇欺辱她,不可以让她生不如死,更不可以伤害她。

杨朝临,你既然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我绝不原谅你。

“我还以为朝临哥是个能审时度势的。”春愿脸渐渐阴沉下来,淡淡说道:“你想要得到什么,必要放弃什么,譬如你之前你想得到改变出身的机会,于是入赘到程家,娶了一个劣迹斑斑,比你大十来岁的恶妇。现在依旧是,如果你想做驸马,你就得忍寻常男人所不能忍。”

春愿见杨朝临崴然不动,跪在那里试图用无声来反抗,狞笑了声:“唐大人,劳烦您把他送到死牢里吧,男人嘛,多的是。”

“我去!”杨朝临急忙应承。

他害怕再回到那又脏又臭的地方,忙不迭地爬起,跌跌撞撞地走向那密室走去,谁知脚底虚浮,像被什么绊到了似的,重心失衡,竟骨碌碌翻滚了进去,里头顿时传来痛苦的闷哼声。

春愿掩唇轻笑,收回脚,她侧过身,怯生生地望向唐慎钰。

唐慎钰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闷头走过来,在路过春愿的时候特特停下,食指狠戳了下她的额头。

春愿吐了下舌头,眨眨眼,悄声说:“您就让阿愿任性一回嘛。”

唐慎钰摇摇头,“只此一次!”说着弯下腰,也进了地下的密室。

春愿怕跌倒,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这间密室并不大,豪奢得令人咋舌,靠墙摆了三个大书架,每一格都摆放了价值连城古董和名家字画,地上摆了三口大木箱,里头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和珠宝,一只小木箱里装得是金子,另还有些珍稀的布料。

真真应了那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

因地口太窄了,床榻搬不进来,唐慎钰便搬了数只木箱,在上面铺上被褥,拼堆在墙跟前,倒也勉强算张“床”,“床”前放了只折叠的木屏风,恰好能遮挡住,地上摆放了两只炭盆,炭火将整个密室映衬出一种诡异又暧昧的红。

春愿垂眸瞧去,杨朝临瘫坐在台阶跟前,一脸的生无可恋,而唐大人则转动机关,将头顶的梳妆台关上,顿时,整个密室就陷入更深层次的黑暗中,与世隔绝。

很安静,静到能炭火轻微的爆裂声,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春愿下巴朝屏风那边努了努,对唐慎钰道:“我先进去了。”

“恩。”

唐慎钰点了点头,却没动弹,一声不吭地站在台阶儿跟前,这密室很狭窄,他个子高,不得不稍微弓这点背,抬眼瞧去,这屏风倒是严实,完全看不见里头是何光景,但却能听见,阿愿这会儿哼着江南小曲儿,似乎在用手扽褥子。

唐慎钰俊脸没有半点波澜,耳朵却烫的要命,其实他也不明白,他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就跟着阿愿这疯丫头一块发癫去了。

“大人。”春愿轻声催促。

“来了。”唐慎钰应了声,他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但……算了算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春愿这疯丫头将来可是能顶的上大用,现在务必和她把关系处好了,只要在底线之内,能答应就答应吧。

唐慎钰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之前与她讲好的,抬手开始解衣,很快就将里里外外全都褪干净,一件不留。

到底这地儿还有个外人,唐慎钰多少有些不自在,这张老脸真是丢尽了,他冷眼横向地上瘫跪着的杨朝临,蓦地发现杨朝临正在看他。

“低头!”唐慎钰厌恶地喝了声:“你也配直视本官!”

唐慎钰拳头攥紧,将来便是小愿不杀杨朝临,他也得宰了这猪狗不如的家伙,以防“机密”外泄。

他深呼吸了口气,大步朝屏风后头走去。

这边,杨朝临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十几个耳光般。

他方才看到那位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尊身,只一眼,就足以让他低进尘埃里,不觉生出震惊,还有自卑来。

他瘫坐到台阶上,不住地搓脚腕的伤口,试图用疼痛来逼迫自己冷静些,可是那种愤怒确实控制不住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紧紧并住双褪,他从前自诩清高,在男人中算是拔尖儿的,可站在唐大人跟前……人家个头、样貌、身段还有官职都是一等一的好,无不强他百倍,怨不得轻霜会变心。

真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屏风里头。

春愿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哪知狗在骂她,她仍旧穿戴齐整,忽然,她发现自己被一团黑影锁住,抬眼一瞧,大人来了,虽说之前见了很多次,但如此“坦诚相对”,还是有够让人面红耳赤的。

春愿轻咬住下唇,脸颊发红,急忙往边上挪了些,给他腾出个地方。

唐慎钰坐了上来,没好气地白了眼春愿,抬手替她拆发髻和耳环等首饰,垂眸瞧去,被子早都铺好了,是崭新的,他随口问了句:“刚听你打了个喷嚏,这里到底太阴冷,可别冻病了。”

“怕什么。”春愿语气轻松,可却一眼都不敢看他,扭头向瞅向屏风那边,扬声坏笑:“大人就像暖炉一样,一会儿就暖啦。”

唐慎钰大手按住她的头顶,将她的脑袋掰正,皱眉道:“别乱看。”

“嘿嘿。”春愿吐了下舌头。

屏风外的杨朝临心猛地一咯噔,真不要脸!

屏风里,唐慎钰不动弹了,搓了下自己发凉的胳膊,斜眼觑向仍穿戴齐整的春愿,故作冷漠骄矜:“你傍晚不是说,今儿穿了件纱做的肚兜,怎么,难道不给我瞧了?”

“嘁。”春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是哪个,一把推开我,嫌弃地说他没心情,臊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好。”说着,春愿脸更红了,低头羞道:“哦,看来某人心口不一呀。”

唐慎钰完全当外头没人似的,噗嗤一笑,逗她:“这不是公主您要求的么,微臣便是没心情,也不敢不遵命。”

屏风外。

杨朝临哭了,他一直低着头,浑浊的眼泪啪嗒一声掉落,砸到了满是血污的脚背上,一滴、两滴……起初他以为轻霜只是恨他当日的绝情,故意这么做臊他、惩罚他,她怎么可能忽然移情别恋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她变了。

她和那位唐大人说话十分自然,若没有深入接触,那是万不可能这么熟稔的。

就在此时,杨朝临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女人矫揉造作的笑声。

“哎呦,你别这么粗鲁,我肚子上还有伤呢。”

“……”

“大人,我觉得……”

“……嗯?”

“我觉得咱们就是蠢货,怎么之前竟没发现这儿有个密室。若是早些发现,那咱们何必还处心积虑地谋划,又要算着守卫换防、又要避开人,真真是麻烦。”

“……”

杨朝临死死地捂住耳朵,只觉得那对狗男女的声儿像牛毛细针一样,一下下钻进他耳朵里,乌云密布,刹那间就电闪雷鸣,雨点砸地如羯鼓催花般,急促而来。

他虽然看不到,但这却比让他亲眼看见更折磨人、羞辱人。

真的,他几次三番想一头碰死在这石墙上,也算了断了,可若是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程庸父女把黑锅扣在他头上?便宜了马县令革除他功名、判处他斩首之恨?岂不是浪费了这十几年日夜苦读的辛苦?

忍。

自古以来的公主,有几个没面首?那太平公主裙下臣不少,可这并不会影响她的驸马加官进爵。

杨朝临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可还是落泪了,记起了往年与轻霜相爱的日子。

那时的轻霜是多么的知书达理,温柔地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帮他出嫁了妹妹平安,与他相互写情诗,聊表心意。

怎么人一有权有势,就忽然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杨朝临开始默默背《孟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炭盆里的炭火有火红变成灰白,久到长长的红蜡烛流干了眼泪。

杨朝临埋着头,他早都麻木了,感觉像过了五十年那么久,那头不绝如缕的喧嚣总算消停下来了,就在此时,里头忽然传来女人疲惫软懦的声音。

“渴了。”春愿清了清嗓子,虚弱地喊:“朝临哥,给我倒杯水来,热得很,我要喝凉的。”

杨朝临是几万个不愿意,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那位唐大人就凶赫赫地吼:

“耳朵塞驴毛了?还是听不懂公主的话?!”

杨朝临只觉得头顶有千万钧般沉,他踉跄着起身,从桌上翻起只罗汉杯,倒了杯清水,原本,他若是个能忍会谋划的、能为将来而折腰的,是该问一句“唐大人,您要不要水?”

可这种问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于是,杨朝临双手端着罗汉杯,低垂着头,绕进屏风里头,他一眼都不想看,可还是看到了。

他们两个共盖一床被子。

唐大人生的挺拔,被子盖不全他,双脚伸在外头,他头发有些乱,但人却越发精神俊朗,眸子里似乎闪烁着什么神采,侧躺着,心口子以上袒着,练武之人本就魁梧,再加上他肩头纹了只黑色獠牙蛇头,更给他增添了几许强悍凶狠。

而轻霜呢?

她娇小,整个人全都缩在被子里,后背紧贴在唐大人身上,只一颗脑袋在外头,她面颊微红,清冷的眸子如同蕴含了汪春水,黑发全部拢进被子里,妆花了,如同一朵被雨打过的海棠,透着股破碎的美。

“瞎看什么!”唐慎钰没好气地骂了句:“仔细老子挖了你的狗眼!”说话的当口,唐慎钰又仔细地检查了遍,再三确认阿愿没泄露出半抹春光。

“公主,水来了。”杨朝临吃力地跪下。

春愿很满意杨朝临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表情,她一脸的无奈,苦笑了声:“对不住啊朝临哥,唐大人把我的手锁住了,不叫我伸出去,你喂我呀。”

唐慎钰忍住不笑,吻了几下她的头顶,暗骂这疯丫头也太会挤兑人了,这都跟谁学的。

杨朝临双手颤抖着将罗汉杯捧过去。

春愿轻抿了口,离得近,她更能看清杨朝临,他真的是在极力隐忍着,眼红的要命,满是血污的脸被泪水冲刷得更脏。

“朝临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杨朝临收回水杯,低垂着头:“没有。”

春愿指甲轻挠着唐慎钰的胳膊,挑眉笑道:“你没说实话。”

杨朝临泪如雨下,气恨得胸脯一起一伏,但不敢发,沉声说:“对,我是不高兴,你以前不会这样羞辱人。”

春愿撇撇嘴:“实话不好听,你还是说假话吧,来,告诉我,你现在很愉悦,这辈子都没这么畅快过。”

杨朝临一头磕在箱子沿儿,痛哭出声:“你让我怎么说的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呢。”春愿眼里的恨意极浓,轻描淡写地嘲讽:“当时你成亲时候,我就很高兴,高兴得哭了一晚上,哎呀呀,我的朝临哥出息了,傍上了根好裙带,前途不可限量。”

“对不起。”杨朝临泣不成声,她果真恨极了他。

“没事儿。”春愿微笑着:“腊月廿七那日我给你说过,只要你离了程冰姿,我就让你做大官,很大很大的官,我沈轻霜从不说虚话,一定会践行到底。唐大人之前说礼部有空缺,你做驸马都尉?还是礼部侍郎?我也不晓得那个官儿大,总要让你体面些。”

杨朝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低头痛哭。

“好了,你先出去吧。”春愿打了个哈切,“我要穿衣裳了。”

杨朝临闻言,松了半口气,起身后,垂头丧脑地走到屏风后头,还像方才那般坐在台阶上。

屏风里头。

唐慎钰抻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了会儿,确定那狗东西没偷看后,这才拾起春愿的肚兜、亵裤等物,他没让她起来,就在被子里摸索着给她穿。

给“小疯子”略穿好后,他这才穿自己的衣裳鞋袜,全都拾掇齐整后,唐慎钰看了眼凌乱污秽的床铺,索性用被褥直接将小疯子裹住,一把横抱起她,大步朝外走。

杨朝临一看就唐慎钰出来,立马挪出条道儿,躲在一边。

唐慎钰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转动机关,抱着春愿往出走,即将出去的时候,略回头,冷冷道:“这几天劳烦驸马爷住在这里头,等外头的事处理妥了,就带您回京。”他扫了眼里头的银子珠宝,“这些东西日后都要查封的,请驸马自爱些,不要偷窃。”

说罢这话,唐慎钰抱着女人急步出去,确认密室关上后,他扫了眼,原本屋子里点的那盏小油灯早都灭了,这会儿天还朦朦胧胧的黑,他急忙将春愿放到床边,拧了个湿手巾给她和自己擦洗,随后又从箱笼里找出伤药,给她换小腹的药。

“原本伤口愈合的很快。”唐慎钰一边给她缠裹纱布,一边埋怨,“这下好了,昨晚上又挣开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就使劲儿作吧。”

春愿坐得端正正的,低头,看着唐大人,食指将他垂落的发丝抚平。

“快睡吧。”唐慎钰将弄脏的被褥扯到地上,给她将干净的铺好,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得离开了。”

春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懦懦道:“你陪我躺会儿。”

“别任性。”唐慎钰斥了声,忽又无奈道:“天快亮了。”

春愿失望地叹了口气,松开手:“那算了,我就是冷得慌,想靠着你。”

唐慎钰心里明镜儿似的,阿愿看似张牙舞爪的,成日家又笑又闹的,其实还深陷在阿姐离开的悲痛中,如今全靠心里那口气和恨强撑着,其实,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唐慎钰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一枚棋子,可他终究心软了那么两分,直接拖鞋上了床,还像之前在密室里般,钻进被子里,从后头搂住她。

“嗯……”春愿闭眼轻哼了声:“这下暖和多了。”

唐慎钰摇头笑笑,轻抚着她的胳膊,安抚她,柔声问:“解气了么?”

“解是解了,但只解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点。”春愿冷哼了声:“他如果真对我阿姐心存愧疚,那么现在即便不自尽谢罪,也该寻死觅活一番,可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活着,估计幻想着只要忍了这口气,将来就能利用阿姐的权势,沾大光,得富贵,我偏要耍他逗他玩弄他,让他心飞上天后,然后狠狠一脚踩下来!”

春愿头枕在男人胳膊上,闭眼假寐,笑着问:“大人,阿愿方才表现的怎样啊?”

“很一般。”唐慎钰也记仇,于是说了反话。他抿唇偷笑,隔着被子打了下她,恨恨地骂:“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春愿是真困了,嘟囔道:“哪里丢脸,分明就是长脸好吧,你难道没看见杨朝临,对你又嫉又恨的,笑死我了。”

“哼。”唐慎钰不屑地冷笑,轻轻拍着女人的胳膊,像哄小孩睡般哄她睡,他自己也累得打了个哈切,柔声问:“打算什么时候送杨朝临升天?”

“后儿吧。”春愿困道:“后儿是阿姐二十三岁生辰,我要送她份大礼,到时候恐怕又要麻烦大人帮我准备了。”

“好,我会安排。”唐慎钰眼神冰冷,“正巧,后儿我也要送程冰姿上路,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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