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洗脑
晚上, 赵四海还真给李重润来了个专业推拿。
本来早上站桩就已经让他浑身剧痛了,赵四海这下用暴力干预给他活血舒筋脉,其中滋味, 酷刑加身也不过如此了。
开始还咬紧牙关忍着,可等赵四海按压腿部时, 端华如李大佬,在赵四海的重手下,也破功了, 闷哼一声后,就是连绵不绝的嘶嘶抽气声。
李重润这会儿无限后悔, 刚怎么没听赵四海的建议去他那边屋子推拿。
虽看不到另一侧的冯莱莱, 可李重润就是确定她看得很欢乐。
“冯莱莱,你回避一下好吗?”为了表达意愿的强烈, 他连名带姓地喊人。
可冯莱莱都准备三天后要撕下伪装,不和他假装大方了,那大佬的社死现场不看不白不看。
“这有什么的, 谁疼了都要喊的, 别玻璃心啊。等会儿我给你倒水泡脚, 看我对你够好吧。”冯莱莱才不接茬。
之后,李重润埋着头再没说话,四十分钟后,赵四海总算收手:“行了, 睡一觉起来就差不多好了, 走慢点啥也不耽误。”
等赵四海走了, 和动不了的人也没法计较。
冯莱莱去厨房打了盆热水回屋, 把赵四海留的草药泡进去,看着头还埋在枕头里的人:“起来泡脚吧?”
人还头埋在枕头里纹丝不动, 冯莱莱拿起桌上的钢笔,戳了他后背一下。
人终于挪动了,手撑着要爬起来,可只撑起寸许,又塌了下去。
推拿后,竟是之前双倍的疼。
这样狼狈的大佬,冯莱莱也不好在人伤口上撒盐。
这回她是真心想帮忙:“你抬胳膊,我架你起来。”
不靠人帮忙,是真起不来,李重润默默抬了胳膊,冯莱莱费力地给他架起来坐好。
看着他费力地一寸寸挪着,总算把脚挪到盆里。
这怎么看着咋比之前还严重?要不是记忆里有很过关于赵四海能治人不能治的传闻,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给推坏了。
可就是这么神奇,严格按赵四海吩咐执行,其间还换了两次热水,泡了整四十分钟后,李重润抬腿收脚,再往炕里坐,已经灵便多了。
也不需冯莱莱帮忙了。
倒了泡脚水,冯莱莱也上了炕。
那边李重润已经坚强地自己铺好了被褥。
昨天扛回来新被后,两人就一人一套把死沉还有股霉味儿的旧被换了下来。
睡新被子歪着更舒服了。
冯莱来自己也铺了被褥,还把枕头在后靠着,盖被斜倚在柜子上,拿过本五年级语文课本装样,
原以为,李大佬刚似乎生气了,应该不会想和她说话。
冯莱莱正琢磨怎样开口,才能不着痕迹摸清他对承担家务的看法。
没想到,对面李大佬也斜倚着躺到对面后,却主动破冰:“冯莱莱,你不觉着你姥爷的医术很不神奇不凡吗?我这会儿痛感降低了很多,身上那种暖热的感觉很舒服。”
这恰好也是冯莱莱好奇的,不由接了话题:“是啊,这是不是就是高手在民间。”
“你想过没有,就是因为这样的人都隐在民间,只为小范围的人所知,再没有后代传承,不久就会煙灭在历史长河中。
后世很长一段时间中医末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要知道,中医之前都是以家族为传承的,可惜了。”李重润惋惜道。
没想到李大佬还有这样的情怀,“可局势如此,谁都无能为力。”冯莱莱只能这样回答。
“谁说你无能为力的?起码姥爷这里,你能有所作为。”李重润鼓励地看向她。
“啊?姥爷这里我能做什么?”冯莱莱怀疑地看向他。
“冯莱莱,你是他的亲外孙女,你可以接他的衣钵呀。”李重润说道。
“啥,我给姥爷当接班人?大佬,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冯莱莱直接歪不下去,坐了起来。
“我不会拿这么严肃的事儿开玩笑,真的,你姥爷这里,除了你再没合适的传人了。”李重润却很执着。
“你才搞不清呢,他惦记了那么多年上门女婿,肯定是想抱个男孩过来从小培养的,将来冯满成和冯满同不管谁生个儿子给他抱来姓赵,那才是他要的传人呢。”冯莱莱自认对赵四海的心思很了解。
“那你看姥爷还多理你便宜哥哥弟弟了吗?”李重润反问。
这倒是,赵四海态度上对冯满成兄弟只比赵水柳和冯有顺好些,多一些的关心关爱都没有。
冯莱莱被问住了。
李重润又问:“冯莱莱你离开这里想以什么谋生?你别当明年就一切皆可了。历史宏观下看只是一瞬,可对活在当下的人,却不是,变化是一年一年慢慢来的。
允许个体经商活跃起来是七九年,澜城特区是八零年成立的。当然你可以参加七七年高考,可之前一年的去留还是你要面临的问题。”
冯莱莱就愣了,看的年代网文里,这些都是一代而过,要真这样,是有点麻烦啊。
“冯莱莱你将来有经商的计划吗?”李重润忽然转了话题。
经商?她就没通那跟筋好吧。
冯莱莱对自己将来的规划就是参加七七年高考,然后成为专业技术性人才,有一份稳定的高工资收入,她就不作别想了。
赶紧摇头:“我对经商没想法的。”
“忘了说,你还可以摆流动小摊子,这个好像过渡其间是允许的。
不过我觉着你与其奔波摆摊,真不如接了姥爷的衣钵,你考大学也可以往这方向考虑。
这样你的困扰解决了,姥爷也有了满意的传人,皆大欢喜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李重润又转回了话题。
冯莱莱稍犹豫,随后觉这样有算计赵四海之嫌:“我觉着姥爷未必会愿意,还是算了。”
“你将来生个孩子给姥爷姓赵,姥爷保证一百个愿意。”李重润语出惊人。
“不会吧,那还要等好多年的,这不是画大饼吗?”冯莱莱美目睐向资本家大佬,这样怎么可以?
李大资本家却觉着完全不是事儿:“所以你要先学起来,将来由你传给你孩子,跟姥爷先说好就可以。其实,姥爷喊你来住,心底肯定也有这个想法。”
““冯莱莱,就是没传承这回事,姥爷这里你也放不下吧?””李重润每句都问在点上。
“嗯,只要姥爷不变,我将来肯定要管他的。”冯莱莱没有否认。
赵四海待她越来越好,冯莱莱这两天也想了,这个半路认的姥爷,她大概是要认一辈子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就这么决定了。”李重润给她一锤定音。
“可……容我想想吧。”冯莱莱总觉着不妥。
“那你今晚先想想,你也不用有负担,我提的,我负责跟姥爷说,你不用为难。”李重润大包大揽道。
因为话题开始,李重润是那样忧患为民的语气,前世他也很热心参与各种慈善事项,每年集团捐助的款项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哪怕冯莱莱九曲十八弯的肚肠,这次都没怀疑他有啥不良居心。
不良居心,李重润肯定没有。
他为冯莱莱打算是真,但借机让冯莱莱感同身受一下也是真。
笑话他行动不便,那就大家一起来吧。
他没说的是,赵四海的传承是一体的,整骨接骨针灸术和武道,是捆绑在一起的,继承人必须每项都要学好学精。
倒也不是刻板不变通,而是因为整骨接骨过程中,需要点穴手法辅助,病人巨痛下挣扎,也需要全程武力压制,不然很容易出治疗事故。
所以,冯莱莱不但要练武,而且赵四海对她会更严格,标准也会更高。
暗戳戳想着这些,李重润心里平衡多了,不是嫌他累赘笑他狼狈吗,那就一起呀。
想到冯莱莱往后的苦瓜脸,他愉悦到了。
咋也要再想想的,看李重润笑得一脸陶醉,冯莱莱虽不知她的事,他有啥可高兴的。可她还有话要说,就给忽略了。
冯莱莱装着不经意想起的样子说起,“大佬,我看你厨房里的事都不大通,不如我教你几样简单好上手饭菜做法,这样我有事不在或回来太晚时候,你自己也能解决温饱问题。”
李重润收敛起笑意,看过来。
冯莱莱稳住嘴边的笑容,拿起炕柜上的塑料框红镜左照右照,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说了什么。
李重润也觉着冯莱莱应该只是想到就说了,轻笑说:“我还以为小冯你想现在就散伙呢。”
冯莱莱就知直球甭打了。
若敞开跟他提家务分工,大概会以为她这是看他虎落平阳了,想落井下石呢。
她还是得曲线弯道行事,条条大路通罗马,李大佬分摊家务她要尽快安排上。
她还就跟他卯上了。
——
冯莱莱早上起来,刚洗漱完,就被兴冲冲进来的赵四海拉住问:“莱莱,重润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接姥爷的班儿?将来生个孩子跟姥爷姓?可不行反悔的啊。”
冯莱莱看向李重润,感情他说的“今晚想想”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琢磨着有点不对吔,李大佬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前几天这样,是他不想要工作,还不想肥水留外人田。出发点肯定是以他自己为先的。
这回呢?想不出她接姥爷的班,李重润能有啥好处。
她很确定绝对有,只是她看不出来而已。
大佬狡猾,真的要谨防随时被他套路。
“姥爷,你真觉着我行吗?我可不保证将来一定生儿子,我最多要两个孩子,都是女儿也一样。”冯莱莱先把话说在明处。
赵四海不愿意道:“你当姥爷是老顽固吗,是男是女,只要姓赵就行。赵家的根脉传承能不断,下去让我有个交代,足够了。”
这样的赵四海,冯莱莱再做不到拒绝:“那姥爷要不嫌我资质愚钝,我没什么问题。”
赵四海大喜过望:“慢慢来就好,学不好,你只要把姥爷教的都记牢了,能一代代原样传下去就好。
谁家都是这样的,天资卓绝的子弟,多少年都盼不来一个,出一个能保家族兴旺百年,那得有大福缘呐。
姥爷自己也是愚笨的,家里这几样,武道和针技最需要灵透有悟性,姥爷只能领略个皮毛。
好在有一代代传下来的手书,到时姥爷都交给你,将来你的后人有能为的,有这些一样不耽误。”
冯莱莱压力顿减,她很怕自己占了坑还学不好,白浪费赵四海的时间。
这事儿就算正式确定下来,冯莱莱就要去厨房做饭。
又被赵四海叫住,“莱莱伸手过来,姥爷搭下你的脉。”
冯莱莱伸右手,赵四海手搭过来,却不是寻常的诊脉,而是指间沿着她手腕上的经脉寸寸探过,止于肘部。
赵四海本来轻松的面容也变得凝重起来,让冯莱莱换了左手,还是一样的探脉手法。
收手,赵四海大笑开来:“果然是我外孙女,根骨很好,竟是习武的好苗子,好好学,保你和姥爷大差不差,这就够吃饭了。”他朝李重润一点,“比重润的根骨强不知多少,莱莱,明早开始,你俩一起练。”
冯莱莱大惊:“姥爷,练啥?”
“练武呀,咱家的传承,武技是第一门要入的。”赵四海说。
冯莱莱只觉晴天一个大霹雳,闲下来,能躺着决不坐着的人,走路就是最大的运动了,要学武?这是要她死吧?
她不想啊,可看着一脸欣慰的赵四海,刚已经把话说死了,她再反悔,想也知道赵四海会有多失望难过。这就太不不地了。
几番酝酿,可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旁边李重润适时接话:“那正好,两个人做伴学,进益更快些。”
破案了,喵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一点仇一点怨的,李大佬都要下这么大本来套路她。
她还是低估了李大佬,一个能执着追着渣爹,不断打压,并以其人之道折磨到渣爹见他就躲的人,他是多么的睚眦必报。
这样的人最不好嫌弃得罪了。
冯莱莱暗道好险,更庆幸自己昨晚试探不成就撤了。
发现李大佬是如此爱记仇,冯莱莱就更要绕一绕了。
她自己也是个小心眼儿的,大家半斤八两,就看谁道高一尺呗。
她一点也不觉着费神费精力,闲着也是闲着,与人绕心眼,多么其乐无穷。
李大佬先出招了,她还讲啥武德,来而不往非礼也。
吃了早饭,姥爷还在,冯莱莱自己收拾刷的碗。晚上就找补回来了,她等得。
赵四海还是谦虚了,李重润不止好了大半,只要动作幅度不大,他基本感觉不到酸痛了。
两人慢慢走着,路过周红兵家,李重润自己进去借自行车。
冯莱莱在门口等着,约有十分钟,他才推着自行车出来。
“我找周大哥帮忙,看能不能弄到自行车票,回头我也要学起来。”李重润解释道。
人有钱,想怎么花都行,冯莱莱哪会多问。
只点点头,接过自行车骑上去,带着李重润出发了。
和前一次大不同,礼拜天的供销社里人挨着人,两人站在门口,都有些却步。
“哎,莱莱也来了,你们咋不进去?”回头看去,是魏冬生和冯英英两人。
人家都能当没事人一样来招呼,冯莱莱也不会不搭理人。
“嗯,工作了,总要做两身新衣裳的。”渣男女想表现大度,不嫌难受就来呗。
果然,渣男女脸上笑意锐减。
冯莱莱转头就成了村小学教师,都说她讲课好到连孙校长都夸赞不停,这让魏冬生和冯英英不得劲儿好几天了。
村小学教师和公社卫生站护士,都是一样的二十五块月工资。
而教师还有两个寒暑假,下班还早,家里自留地都能照顾到,还是教师更实惠些。
更何况,论社会地位,也都是差不多的。
在农村,女人只要有份工资,不用出工,就是顶顶体面了。
魏冬生听说后,是后悔的。
有工作的冯莱莱,就不是冯英英能比得了。
冯莱莱本就美貌,这阵子更进了一层,城里姑娘也要被她衬土气了。
冯英英不过是清秀之姿,站一起,差距太大。
好在他总是有脑子的,随后想到冯莱莱工作是李重润让的,也就放下了。
不过这会儿看到两人出双入对的,李重润待冯莱莱也没见冷淡,他心里很酸涩难名。
也是,冯莱莱这样的美人谁能拒绝呢。
看魏冬生又闪神了,冯英英心弦就绷紧了。
虽知道冯莱莱都嫁了,现在有工作也没用了,魏冬生绝不可能吃回头草。
可她还是不舒服,本来村里姑娘就她一个人有工作,风光都是她一个人的。
现在多了冯莱莱,两人是堂姐妹,中间还夹着魏冬生,最主要是冯莱莱还那么好看。这两天上下班,冯英英觉着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没那么羡慕仰望了。
今天遇上,本想用大度衬托冯莱莱的小家子气的,却不想反被刺激了。
“莱莱,李知青没工作,又不好叫他出工,你还是要省着点花。一人挣钱,再有了孩子,家里还是艰难。”
“姐,你真是爱操多余的心。我们李重润就是啥活不干也能养我养家,能掏二百八十块彩礼的人你说能差钱吗?
我的工资他都叫我自己留着花呢。
我们过几天还要买辆自行车呢,他爱带我到供销社买买买,总借人家自行车哪好,是吧姐?”
冯莱莱还没完,“唉,魏干事家出了名的讲艰苦朴素,姐你要拿出一分钱掰两半花的精神才行了,我真敬佩你,若可能,我们还是要向你们学习的,可是好难呐。”
她这样笑里藏刀的一大堆,连炫富带暗讽,却又让人抓不住话头,冯英英和魏冬生只能站那里生受着。
冯莱莱从昨晚上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起来,特别是这会儿,这样笑得娇媚,说话曲里拐弯的,李重润有一瞬的迷惑。
他本来不想参与,可冯莱莱把他捧那么高,特别是那句“李重润啥活也不干也能养我养家”,这得是多信任他的能力?让他太受用了。
别的先放下,他觉着这会儿不能塌架子,“莱莱,过几天我就来公社上班,不用赶礼拜天,你想要啥,天天买都行。”
我去,她只是说说而已,李大佬咋还吹上了?
这要如何收场?
“呀,晚了没布买了,咱们赶紧进去。”队友没打好配合,冯莱莱只能拉着李重润先战略性撤离。
跟眼前这俩,她随时能把场子找回来。
留下魏冬生两人,都是一脸不信。
“公社里哪有空缺位置,牛皮吹大了吧?”魏冬生吩咐着,“回头你回村里跟人学学。”
冯英英这会儿真高兴起来,“没想到李知青也是这么没轻重的人。”
“这样看,这两人倒真是天生一对了。”魏冬生鄙夷着。
冯英英这下真正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