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那, 那也没事,他还有其他的兄弟呢!个个都是丰神俊朗之辈,总有一个是你师父能看得上的吧?”不过好像也不行, 师徒俩嫁给兄弟俩,也不对劲。
但岚今可能没想那么远,“那只能这样了。”一面十分认真地转头朝周梨求证:“你没骗我, 他真的单身没定亲,也没喜欢的姑娘?”问的正是公孙澈。
“这我可不敢全部保证,我就知道他没定亲,至于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到不清楚。”毕竟这说起来,已经是几年没有见面了。不过根据与白亦初来往的书信判断,应该是没有,不然白亦初这个碎嘴巴一定会说的。
于是便又添了一句:“也许没有吧。”
话音刚落, 只觉得什么东西朝自己靠近, 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却见那管事的女子在上头掐腰骂道:“你们两个□□附身了么?还异想天开对着下面尊贵的客人们指指点点,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方才也是她拿了手里刚吃完的果核扔来。
岚今素来最讨厌人拿自己的外貌指指点点的,可这女人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周梨只见她弯腰将那楼梯上的果核捡起来,忽然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周梨眼里的时候, 只见那女人已经被一匹幔帐裹得紧紧的, 卡在了屋檐下的横梁里。
有些与之融为一体的意思。
至于岚今捡起来的那果核,如今用来塞着她不太会说话的嘴巴。
周梨大吃一惊,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实在无法想象出岚今的武功到底是有多厉害, 她这个速度快得让自己有些怀疑是不是在修仙世界了。
“你……”瞠目结舌地张着嘴,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发表自己满腹的惊讶。
岚今却是蹲在楼梯上,找各种角度看着女人被藏身的横梁间,“你觉得楼下的人会不会看到?”
“不会吧。”周梨觉得这些客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目光都在下楼梯的姑娘们身上,怎么可能去盯着横梁间看。
更何况裹着这女人的幔帐在夜色里,和横梁颜色看起来十分相近。
最重要的是,这是夜晚啊!且这楼层越高,雾气就越是浓郁,又不是人均武力值超高,自然是不可能都有那么好的眼神。
“那就好。”岚今闻言,当下便抢了周梨手里的帕子,“不擦了,反正她又没法去告状,而且我看这到处都干干净净的。且马上就要铺毯子,脏不脏也没事。”
周梨早就不想干了,听她这么说,也是开始洗手,两人将水桶给藏起来,便也找了个好位置。
用岚今的话说,如今也着急不得,倒不如一会儿想办法与周梨的未婚夫他们联系上才是。
周梨觉得言之有理。
很快,戌时将近,开始有俊美小郎君们从六楼的楼梯往下铺着腥红地毯。
而这一段时间里,楼下那巨大的舞台上,也是各样的美人们轮番各物表演。
有着这些免费的美人们看,客人们也不催促。
如今见红毯开始铺展,才有人心急起来,纷纷要朝着前面挤过去。
岚今这个时候却忽然站起身来。
“你做什么?”周梨见此,生怕她叫楼上管事的察觉,毕竟以她们这身份不能出现在这楼上。
岚今却是满脸的兴奋,“我运气太好了阿梨,江水要退下去了。”
“退下去?”周梨看不出来有退水的迹象,而且如今这江面反而是风平浪静的。
更何况这水位退下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
“是啊,我听到了。”岚今侧着耳朵,果然是有些像模像样的意思。
可在周梨看来,仍旧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就目前为止,她也没怀疑过岚今的话,就是觉得有些太玄乎了。
这时候岚今的声音又响起来:“走咱们下楼去找沈窕和暖玉姐,一会儿江水退下去,船上的人反应不过来,若是不调整这固定船只的铁链,船只必然不平衡,届时满船的慌乱,你们可趁机下船去。”
说完,也不等周梨开口,一手拉着她,竟然就朝楼栏外面跳下去。
周梨当时踩着脚下空虚,直接就傻眼了,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冲破天灵盖飞出去。
岚今想着江水退下去,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罢了,到时候船只倾斜起来,船上怕是要乱成一片的。
因此也不顾及什么,直接就拉着周梨从六楼跳下去,压根就没想着走楼梯。
只不过她一手拉着周梨,一手变换着各匹幔帐,倒是飞得帅气又洒脱,可怜了她手里拉着的周梨,三魂七窍都飞了出去。
白亦初也是这时候看到了被岚今拽在手里的周梨,虽说周梨忍住了没叫出声,但用脑子想也知道周梨如今怕是已经被吓傻了。
也是没忍住,害怕下一瞬周梨就从上摔下来。
因此当即也是脚踏凌云,朝着周梨和岚今的方向飞过去。
他这从人群中忽然飞起来,自然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姑娘们的身上转到了他的身上来,船上的打手们也都瞬间朝他聚集而来。
只不过他飞走了,却难了那公孙澈还在原地,当下被团团围住,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周梨恍惚中,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这才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白亦初的焦灼的目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再不来,估计我的魂儿真吓得离体叫不回来了。”
“她是谁,怎如此不知轻重?”白亦初责备起岚今,尤其是看到周梨这惨败的脸色。
“我朋友,在船上认识的,你别怪她,她可能觉得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是我没见过世面。”是了,除了白亦初几次带她爬房顶看月光,便没有这样刺激的经历了。
白亦初抱着她落地,才站稳就见四周已经为满了不夜城的打手,岚今见了他们俩,连连凑过来,一脸求保护的表情。
白亦初见此,不禁皱起眉头来,“你不是很厉害么?”刚才就这样拉着周梨跳下来,也亏得没出什么意外。
“我是厉害,可我没武器啊!你拖一会儿,等我一会儿取了剑匣,我就无敌了,到时候我罩你们。”岚今心说,没武器怎么上。
但这话在白亦初听来,仿佛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罢了,亏得周梨如此信任她,还拿她做朋友。
对她的话更是不敢苟同,只将周梨护在自己的身后,“你小心些,我先送你下船。”然后再去找公孙澈。
却听得周梨在他身后焦急地说道:“窕窕和章玄龄也在。”沈窕还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可章玄龄就有些惨了。
没有性命之忧,可有失身之险啊!
而且自己如今暴露了,他们俩算是和自己是一伙的旧相识,怕也是要被连累,所以心中十分担忧。
白亦初听得他两个也在,顿时也一筹莫展,实在是分身无术,“我让阿澈想办法过去。”
说着,只带着周梨要往公孙澈那边靠过去。
公孙澈也正朝他这里靠过来。
两方也算是在经过一番番的围杀后,汇聚在一起。
如今的公孙澈明显是有些吃力,长袍裾已经被他撩起来固定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把软剑。
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腰间藏着一柄软剑,似人人标配一般。
见了白亦初和周梨,如逢救星一般,“我可以杀人么?”这要是像在战场上,随便动手,不用负责,那他可以放开手脚,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将自己如此驱赶?
白亦初现在很忙,即便那岚今也没真要白亦初保护,但这不是还有个周梨么?
所以是周梨回他的话:“这个时候了,你还考虑仁义道德?何况这帮人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仁义道德么?赶紧自保要紧!”
周梨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公孙澈怎么如此不知变通,这样老实可怎么行啊?
岚今却是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听到他俩的对话后,竟然十分满意地朝周梨说道:“你这个侄儿可真是个老实人,我就喜欢老实忠厚的。”
“……”周梨闻言,那一瞬只觉得,果然是王八看绿豆,怎么都是能对眼的。
公孙澈虽然现在被左右夹击中,但岚今这话他自然也听到了,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女孩子如此疯狂热烈地告白,还是当着这许多人,那脸颊‘嗖’地一下就红起来了。
作为现在最清闲的旁观者,周梨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对劲,船怎么倾斜了?”这时候忽然听得白亦初着急地说了一句。
周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岚今:“她说江水马上要退下去,难道是真的。”可是周梨看着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啊,而且这上面的置放物品也没有倾斜的意思,难道他们这习武之人就真是高人一等,能感知常人所不知晓的一切细微变化?
而这话明显让白亦初十分吃惊,不由得朝那岚今看了一眼:“她是什么人?”
周梨一怔,心想听着白亦初这口气,岚今显然也不是寻常人,便道:“她说是明月山的,她师父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剑师,说许多江湖名仕都去拜访够她师父。对了,她师父叫陆时鱼!”
白亦初听得她这话,当场手里的动作明显是稍微顿了一下,叫一个不夜城的打手险些有机可乘。
好在他反应得快,一脚将人踹开,手里的软剑将那人身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尽数溅在了周梨和他的脸上。
“明月山陆时鱼?”白亦初的声音里,明显是带着些震惊的。
“你听说过?”周梨同样诧异。岚今不是说她师父是隐士高人么?而且又不混江湖,白亦初也没怎么接触过江湖,怎么晓得?
却听得白亦初这时候说道:“她师父,当世武力值第一人。”只不过听说几年前四处游历,后来就没了消息。
这岚今若真是她的弟子,想来也不会太差的。
显然白亦初一边和周梨聊天,对付起那些一哄而上的不夜城打手,还能游刃有余,让对方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便也召唤了更多的人来帮忙。
其中明显有那么几个是武功高强者,并非像是那些打手一般是个混混。
所以接下来白亦初也认真了几分,但随时随地也是将周梨给护住。
周梨也不能让自己太拖累他,因此手腕上的小弩箭也是时刻准备着。
然而着不知不觉中,周梨开始听得船上传出惊慌失措的叫声来,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船上的置放物品开始朝一旁倾倒而去。
不禁是满脸的诧异,江水果然开始退了,且这速度之快如此夸张,一如那岚今所言,事出突然,这不夜城花船上的人根本
就没来不及调整固定船只的铁链。
如此这般,原本围攻他们的大部份人马也都纷纷撤离而去。
显然正是为了固定船只之事,因此暂且是顾及不到他们一行人了。
岚今见此,只朝周梨道:“阿梨,我下去拿剑匣,你帮我将暖玉找来。”本来她是有机会救暖玉,不至于叫暖玉到这不夜城走一趟的,全都是因为自己想要来取剑匣的私心,才对暖玉见死不救。
如今,这样的错,可不能再反第二次了。
周梨这里自然是连忙应了,更何况暖玉本来就要救,还有这船上无数的无辜姑娘。
而她这才答应,岚今忽然又像是之前在楼上一般,毫无预兆朝船外纵身一跳。
周梨这次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那公孙澈被她此举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朝船外看去,“她这是作甚?”
“没事,她武功高强,敢从这里跳下去,显然是心中有数。”周梨说着,连忙叫了公孙澈去另外一艘连接着不夜城这艘大船的小船,那头是南风馆,章玄龄就在上面。
而自己和白亦初,先是去找了沈窕,随后又上楼放了各个房间被关着的姑娘们。
果然大难跟前,便是那夫妻间都是各自逃难,所以不用说了,如此船只快速倾斜,大部份人明显都没有经历过这江水忽然退下去的恐惧,所以船只明显刚开始倾斜,这船上的许多花娘管事都纷纷逃了去。
也放弃了调整铁链固定船只。
就这么扔下被关在房间里的姑娘们。
如今船只倾斜,一头已经快速地扎入江水中,所以已经站不稳身了,周梨几乎都是抓着那船上的门窗固定身子,一面自己也滑向另外一旁去,然后一点点向前面移动。
至于白亦初则用轻功快速地跃到各个房间门口,只一剑将房门上的锁给劈开,随后让她们都朝高处去。
话说船只刚开始出现变故的时候,那些个客人们和船上许多管事都纷纷趁着周边的小船离去了。
所以这顷刻间,船上竟然就只剩下这些被锁在房间里当做上品的无辜之人了。
原本当时那些不夜城的打手撤走时候,还想要挽救一二,奈何这这江水退得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平衡船只,只能是弃船逃跑。
毕竟比起银钱和姑娘,到底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沈窕很快也找来了,借着她的长鞭,一点点朝上爬来,自然就找到了周梨。
周梨也是看到她用这长鞭做牵引绳子,才想起陈慕给自己的好东西,连忙拿出来,“我竟是一着急,便忘记了陈慕送的这蝙蝠勾。”
小小的簪子,打开机关,里头就飞射出一个精巧玲珑的钩子,钩子与周梨手里的簪子之间,却还有一条细弱蛛丝的线。
这线如刀剑锋利,但并不需要周梨伸手去拉,只需再按一次机关,就会自行收缩,都不必周梨自己费力往上爬,就能将她带上另外一个高度。
这叫一旁用鞭子慢慢往上爬的沈窕那叫一个羡慕,“等巡游各州事宜结束后,我要去亲自挖矿,然后找陈先生也帮我打造一个这样的长鞭,以后我就能躺着按开关,也能上去了。”哪里还要像是现在一样,费时费力地自己爬?
“祝你好运。”周梨心想,这等力气,就是放到自己的那个世界去,也是狂炫酷拽。
可惜了,陈慕若是生在自己那个年代,只怕科学必然是会发生飞速的变化。
其余的姑娘们,虽是没有周梨这般的利器,也不像是沈窕这般有条长鞭,但本身就在第六层楼上的姑娘们也聪明,只用那幔帐短时间里用打结的法子,结出了好几条长长的绳梯给扔下来。
共给姑娘们往上爬。
也万幸,这不夜城的主人为了招揽更多的客人,所以即便是第六层,空间也不小,只不过如今船只倾斜,那房间外面的甲板上,原来的地平线眼下呈七十五度角。
谁也不敢站到那里,不然少不得是有性命之危,直接滚落下去。
周梨和沈窕上来了,连忙跟着其余的姑娘一起用这些幔帐编织绳梯,让余下的姑娘们能更快爬上来,毕竟现在原来搭建舞台的甲板,现在大半已经被江水给湮没了。
而白亦初还在继续救最底层的人。
而她们在这上面,虽不怎么看清楚江面是什么动静,但是那小船只上流动着的灯笼,也都意味着此处必然是有一艘正在往岸边逃去的小船只。
只不过如今密密麻麻,谁都恨不得自己先到岸边去,自然也就堵在了一次,谁也不让谁。
偏偏江水还在往下退,大半个岛都已经露出来了。
至于不夜城整个船腹也都以这个倾斜七十五度角的样子,卡在了小岛上面。
所以周梨和沈窕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沈窕气虚喘喘的,刚才学着白亦初一样下去救人,没成功,反而差点踩空掉下去,这会儿还有些心有余悸:“先听好消息,让我高兴一下。”
“船短时间里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毕竟现在卡在了江里**出来的小岛上面,虽然角度姿势有些刁钻。
闻言,沈窕果然是长松了一口气,随后靠在身后的甲板上安心休息起来。
但也只是高兴了片刻,就听周梨说道:“江水退得快,那恢复得也快,等恢复来,这船大半都淹在水里。”她估摸了一下原来江水的位置,应该现在的船身到时候能留出五分之一在水面上。
可这也不能代表露在水面的部分就是安全的,因为江水是流动的,且力量之大,要不了多久,这在水里的船只本能就受到了损坏。
所以整艘船能坚持多久,并不能确定,还是要早些想办法离开才是。
可现在下船是个问题,因为并不知道江水什么时候会忽然涨起来,而且小船几乎已经所剩无几,即便是有这下船成功了,也没有遇到江水,但也苦于没有船只。
沈窕听罢,一时也觉得沮丧不已:“照着你这样说来,我们横竖是要在船上等死了?”
“也没有那样夸张,咱们还是有生路的。”等外援虽然可能性不大,所以只能自力更生,劈开船上的甲板或是门板,自己作为小筏来用。
但这样危险性太高,因为大部份姑娘都是从外地偷来的买来的,她们并不擅于泅水。
所以到时候如果发生江水忽涨的局面,她们没有办法稳住小筏,兴许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不行,那不行,唉!”沈窕觉得分明离江面没有多远的,但凡有几个仁义人,能将那些客人和不夜城船上的人乘着去的船只带回来,大家的生机都能多几分。
然正当她沮丧之意,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剑气,随后倏然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
可奈何如今这环境,实在是不允许,所以只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朝船外的江水上望过去。
只见那不远处一艘小船上,站着个人影,爱爱小小的,她身前却放着一个剑匣。
而一连着几把剑从她的剑匣里飞出来,竟然直指岸边。
强大的剑气一下就将岸边那些以为逃出生天,然后开始居高临下朝船只上看来,将船上众人拼命逃命作为取乐对象的众人们炸去。
周梨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想起此前岚今说,她若是拿到了剑匣,肯定要将这些不夜城的人都给杀了个干净。
都杀了的确十分解气,可是周梨转头一想,这么多苦力,可别浪费了。
可奈何她现在声音根本就传不过去。
“那是岚今?”沈窕有些难以置信,那一瞬间看着岚今操纵着几把剑在天空中飞舞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剑气,“天了,想不到真的有人将剑练到了这个地步!”
是了,这不是什么修仙世界才能办到的,所谓出神入化,说的就是这一步了。
练武到这一步,且不说自身本就是天纵奇才,武学造诣极高,便是他们所学的武艺秘籍,怕也是人间至宝了!
与沈窕一样大为震惊的人不再少数,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见过这等卓越剑术的。
“沈窕,照顾好阿梨,我过去帮忙。”白亦初的声音响起,人却已经离开船只,到河面上了。
周梨大约能猜到,他们是去弄船了。
毕竟不管江水几时来,大家都不可能就这样一直长久待在船上。
她和沈窕与诸多胆子大,敢站在房间外面的姑娘们,就这样看着天宽绚烂多变的剑阵。
一时难免是有些流年忘返,竟是没有留意到,公孙澈和章玄龄,已经驱赶着一支小船队伍过来。
直至在下面朝她们高声喊起,快些下船来。
周梨和沈窕才回悟过来,急忙收起了望着天空的目光,安排人下船去。
最先将那些十二岁以下的小姑娘给安排下船,紧接着一批又一批的船只到来。
周梨看到了甲字军,心中诧异无比。
方得知她失踪后,那乾三心急如焚,连忙告知商连城。
如此地毯式的搜索,自然比周梨所预想的那样早,乾三看到了被岚今换了位置的标记。
所以便在今夜赶来了。
虽说在业州的时候他慢了几分,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每次都赶上了,因此沈窕便开口说:“从此以后,给商连城改名叫做及时雨得了。”
周梨十分赞成,且这商连城的到来,其所带着的甲字军素质之高,速度之快,因此那分明从船上快速逃走,算是逃出生天的不夜城众人和那些客人们,还在岸边观赏船上逃生的姑娘们。
然后就被逮了个正着,如今全都被甲字军给捆成了粽子,堆在一头。
朝廷的大队人马来了,哪里还需要岚今的剑气威逼?他们自己就主动摇着浆赶紧来救人。
以好求个将功赎罪,免得也落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下场。
也是如此,那江水疯狂往上涨的时候,不夜城船上的姑娘们也都纷纷被救下来。
隔壁小船上那南风馆里,也因章玄龄和公孙澈在那头主持,所以没有乱了阵脚,也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只不过那小船翻得更早,所以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但这些都不要紧,好歹性命是留了下来。
然这一折腾,竟然是大半夜都这样过去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劳累不已,自然是顾不上去审问那些个不夜城的犯人。
只不过这案子周梨是懒得管了,反正白亦初也在,他如今也和自己同职,一手交给他便是,自己也趁机休息两天,顺便检讨一下被抓之事。
都是因自己过于自信,才叫这些人贩子钻了空子。
而这岚今在江面一次御剑六把,一举成名天下知,奈何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剑匣里她师父说是去云游,却没说是去了哪里,又是何时归来?
因此于她所看,这线索分明等于没有。
不免是有些郁郁寡欢的。
但架不住身边有沈窕这个狂热粉丝,因此也不至于因此萎靡不振。
暖玉准备要回去了,他们这些被劫来的姑娘们,不管大小,这几天里都已经问清楚了原籍,一部份是愿意回家,朝廷也帮忙通知了家里的亲属,过一阵子应该就能陆陆续续到,将她们接回去。
但大部份的人却是不愿
意回去,哪怕她们仍旧保持着清白之身,但终究来了这不夜城一趟,只怕回去以后,也是如同从浑水里走出去的,洗不清了。
因此与其往后受乡间邻里的口头是非,不如听周梨的另外一个建议,去往芦州武庚书院和清风书院学习。
学习文字,或是学习一项手艺,武庚书院都可以免费提供,只不过年纪过了十六的学生们,往后出师以后,得将每月的生活费都给补回来。
这并没有什么,如今对他们来说,有一个落脚之处,已经感恩戴德了,更何况还免费教授他们读书写字,和一样求生本领。
因此这生活费之说,大家并不觉得哪里不妥,毕竟若是按照我朝律例规定,这十五岁及笄以后的女子,当算是成年,朝廷的那些福利只针对未成年,所以她们自然是享受不到的。
且若是不要他们归还生活费用的话,只怕让那些天性懒惰之人有机可乘,钻了空子,一直借机说学不会,年年岁岁在学书院里白吃白喝不说,还占着学习位置。
所以只要谈收取她们的生活费,自然是无人愿意继续留在里头了。
除非那等真正还没学到技术的人。
只是芦州那空****的疏远虽然填满了人,一下多了这许多的学生,且女学生还居多。
毕竟这不夜城主打的还是姑娘为主,南风馆不过是为了满足少数人群的需求,所以男子男孩儿并不算多。
他们这一经历,让他们觉得比女子更难立世,所以几乎是一个都没有选择回家。
怕成为家中的此辱,叫亲人蒙羞,不如从此以后改名换姓,为这朝廷做牛做马都行。
按理学生们这样多,先生们终于可以忙起来了,可是周梨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被迫留下的,这棉城不夜城的经历,让他们无颜再回到家乡,哪怕他们也是受害者,这一切非他们所愿。
但人言可畏,却不是周梨能阻止的,只能希望于下一代的人们,思想会开悟一些了。
至于不夜城的掌柜,即便新年那天晚上是这不夜城后虞开国以来第一次举办花魁甄选,但他仍旧是没有露面,如今白亦初将这里的管事都挨个审问了个遍儿,却是仍旧只得到零星线索。
可见起背后之人的身份只隐秘。
而那大部份的从犯,都已经绳之以法。至于客人们,按理逛花楼在我朝并不违法,违法的是这花楼本身的不合法,所以他们这些人里大部分即便是没有被安排去挖矿,但是那带来准备在不夜城里消费的金银,如今都已经交了不少罚款,且这罪名函和罚款单子都会返回他们原籍公布。
许多人闻言,吓得顿时瘫软在地上,一如当初将公孙澈当做同道中人的那个胖子,他的罪名更大,毕竟肖想的竟然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儿。
他本以为将银钱交上去后,此事就尘埃落定了,最多就是挖矿几年。
哪里晓得还要到他老家公布,顿时就朝白亦初求道:“白大人,求您开开恩,若是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如何面对家中老小妻儿?您不能这样狠心啊!这样是要将我一个好好的家都毁掉了!”
白亦初却是没有半点的心软,反而是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时候想起了你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早的时候怎不见你想起?”
他行那等畜生之事是,尚且都没有顾及亲人,这会儿东窗事发后再来顾忌,是不是有些晚了?
至于毁掉他家的,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是白亦初?
更何况将他们的所犯之罪行公布出来,也好叫人防备着。
其实这律例当初白镜订下的时候,是有人反对的,只说人皆有过,总要给犯人们改过一次自新的机会。
但白镜不同意,他觉得像是这个胖子这种情况,没有要他的命,阉了他就算是已经不错了,且还要给他保密?让他以后继续方便害人么?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一但没有了那种场所供他们去玩乐,便会将目光对准了身边的熟人小孩下手。
所以坚决反对,一番拿着对方官员女儿孙子一类来做比喻后,对方就不乐意,然后吵着吵着,就同意了。
要说白镜有时候的律例是有些过于严厉了几分,但当时周梨想,开国之初,陛下要做仁君,那么也不能太过于姑息仁慈,自然是需要有人站出来做这把刀子。
白镜愿意,她当然是乐得赞成,所以当时白镜的这些律例,她几乎都投了同意的票。
拿这个中年男子所犯的事做例,这事儿传到他家乡,他必然是要受人唾弃,家人也要受牵连。
兴许看来他们是委屈了些,因为亲人此举受了牵连,但这不能怪朝廷,只能怪他们的亲人。
更何况若是惩罚得不重,这些人以后只管交了罚款后继续再犯。
就好似那贪官的儿女们,若是不一并罚了,那么只罚了贪官,就这样任由他们用着贪官贪墨私藏在外的银钱继续荣华富贵醉生梦死么?
只不过周梨也清楚得很,许多律例其实都并不完善,且她和白镜有些相似之地,过于理想化了些。
所以一切都要再继续改进。
但不要紧,人类的思想一直都在进步,总有那么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