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

第124章 回京

◎不过是提前归家而已,二位大人何以拦我去路?◎

翌日, 沈轩指派了军中一队办事精明的人,扮作商队护送卫明姝回京城。

一直将队伍送到好几里外, 才停住脚步。

以往都是卫明姝替他收拾行囊, 如今换做他送她,卫明姝觉得他竟是比她还絮叨。

“这几日睢县附近不安稳,附近官道上人多, 你们先绕一段路,之后从晋州走水路去京城,你把令牌亮出来,码头那边会有人接应。”

卫明姝点了点头。

这些事他昨晚就说过了。

“路上若有什么事, 尽管吩咐他们就是。”沈轩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千叮万嘱都不为过,“其他州县态度不明, 未回京城之前, 尽量避开去州县城池。”

卫明姝轻笑, “我知晓了, 郎君放心,我没那么笨。”

忽然又想到什么,沈轩摘下那串流珠, “这个还是你带着吧,神佛庇佑,或许一路上能顺利些。”

卫明姝早已把这串流珠忘在脑后,不待答应,只见沈轩已是握住她的手腕, 将那串流珠带了上去。

卫明姝微微挑眉, “郎君不是不信这些吗?”

她现在倒是觉得, 神佛不过是虚有之物, 与其相信这些,倒不如多相信他些。

沈轩没有说话,带好那串流珠,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蹭着她的手背,怎么也不肯松手,“我之前给京城去的信,八成是没有送到,此次你回京城,若不能向外递消息,千万别想着自己扛着,燕家、冯霆...向谁求助都行。”

“那郎君呢?”卫明姝问道:“郎君打算何时进关?”

沈轩避开她的目光。

她既是要回京城,他自是不可能在此时攻城,“我昨日想了想,太子如今下落不明,还是再多派些人去找找太子比较稳妥。”

卫明姝却是不容他避开,“那若是寻不到呢?”

“若寻不到...”沈轩低声说着,似是自己也没想好,内心万分纠结。

“若寻不到,郎君就攻城。”卫明姝替他答道:“到时我会想办法把两家人带出去的。”

山间静谧无声,唯有几声鹂鸟,再无什么好交代的,只是还迟迟不肯开口。

“我走了。”卫明姝说道:“我在家等着郎君。”

沈轩抬眼,撞上那双灿烂的双眸,回了她一个笑容,目送她上了马车,喃喃道:“路上小心。”

如沈轩叮嘱,回程的路上,一行人只称自己是来往商队,未进县城,也未与同行商队多打照面。

春日渐暖,江面到底晚上寒凉,卫明姝这几日服药,每日晨起身上总是会出些汗。

那几日沈轩倒是发现了她的变化,是以每日晨起时都会悄声从外面搬来一盆炭火。

可这船上自是没有炭火,男人在她走时虽叮嘱过她晨起披件厚衣裳,可终归一热一寒,江风一吹,便是在路上着了些风寒,直到下船也未好全。

临近京城,几人又改换官道。

如今京城封锁,官道上的商贾寥寥无几。

然而越至京城,越有可能遇到认识之人,甚至可能途遇官兵,卫明姝还是找了块白布遮面,也很少下马车。

快走到京城时,却是有一人主动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卫明姝精神一直紧绷着,是以外面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说话的是一女子,而那声音很是耳熟。

那人问道:“请问...马车内可是位女子?”

卫明姝怔了一刻,眼睛转了转,拿起车中的面纱,掀开车帘。

是追影。

追影一眼就认出了车中的人,不禁面露惊诧,眉梢扬了扬,还没喊出来,便止住了声,朝四周望了望。

卫明姝招了招手,追影低身钻入马车,“原来真的是小姐!”

卫明姝上下打量了一眼,虽是听沈轩说她一切都好,可此时真正见到,方才心安,“追影怎么回来了?”

追影下意识微微回头,“我和阮公子一起回来的。”

“阮公子?”

追影点头答道:“阮公子说前一阵子朝廷去了京城阮家,拿了账本。”

“账本?”卫明姝一时没想明白,又见她似是一人过来,问道:“兰芝呢?”

“兰芝还留在临安,此去京城危险,就没让她跟着过来。”

卫明姝松了口气,又问了几句那日分别后的事,“那追影怎么跟过来了?”

“这不是怕那个呆子路上又出岔子。”追影抿了抿唇,“况且京中这么乱,听说县主至今下落不明,我也该回去的...”

追影转头,正起神色,“小姐为何要回来?听说沈将军如今兵临睢城,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不会有危险吗?”

“丹青药铺被查了,我怕我不回去,任家人要出事...”

追影微张着嘴,她也是从阮文卿口中得知的此时,而阮公子此次回京,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去救任家人。

马车内默了一刻,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都知此时回来是为了什么,县主对追影有恩,而任家上下更是对他们卫家有恩。

知恩要抱德,她们非冷眼旁观之人。

所做皆是为了一个义字。

因着遇到了阮家商队,两拨人一起同行,卫明姝带来的人也能更好隐藏在阮家商队中。

路途歇息时,便也见到了阮文卿。

“明姝可知那道士是何人?”

卫明姝沉思片刻,将遇上的事挑了些能说的说与二人听,“那慈安背后之人,是淮南康王。”

两人皆是一惊,阮文卿忽然想到什么,“曾经那康王府也曾打着要制伤药的幌子,来京城阮家购过玉囊花,而过来买药之人,正叫刘安。”

那家虽是亲王,可当时刘安要采买大批玉囊花,他也没有答应。

本是打算细查一番,后来却是因为被卷入林晋一案,未继续查下去。

卫明姝也猛然想起,曾经任玉荷同她说过,康王府曾派一位管家来他们药铺采买药材之事。

那康王帮慈安购置大量玉囊花,炼成药物。

毒药用来毒害大黎子民,而伤药供往之处,则是敌国。

这些事竟是这么早就有了端倪,想必康王此次进京城,就是为了将京城剿个天翻地覆。

而那临安阮家跟着慈安做事,慈安那个疯子只关心自己手里有多少玉囊花可以炼药,或许没有察觉,可康王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每年购置玉囊花的事。

想到此,卫明姝不禁身上一阵恶寒,也没了什么胃口,简单收拾过后,便继续往京城赶。

京城如今只可进不可出,而进京之人,也都要经过仔细盘查。

两拨商队前后脚进行查验,不出所料,卫明姝被拦了下来。

守城的士卒仿佛等候多时,对了对手中的画像,悄声嘀咕了两句。

“这沈家人还真敢回来?”

“可不是,这反贼也是没什么胆量,自己窝在睢县不敢进京,却是派了自己的女人回来。”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似是在故意羞辱,生怕人听不见。

卫明姝拳头不禁攥紧,“二位大人请注意言辞,如今皇室中人都还未给沈家明确定罪,睢县也并未开战,不过是沈家与康王府的私人恩怨罢了。

西境战事告急,二位大人不关心那私用虎符调兵的康王也就罢了,反倒奚落起入关平叛的沈家,倒像是生怕大黎不出内乱。”

说罢这番辩词,卫明姝斜了一眼,“我不过是提前归家而已,二位大人何以拦我去路?”

卫明姝这话说得响亮,已是引起不少京城百姓注意,纷纷驻足观望。

“这不是...沈家的夫人吗?沈家人现在回来做什么?”

“可不,沈家人可是谋反的罪。”

“可咱们宫中那位二皇子不是说,沈家并非反贼吗?况且这沈夫人就这般回京,倒也不像要谋反的样子。”

“你说门口的人不会要抓沈夫人吧?听说康王的嫡子嫡女皆被抓去了北境大营,康王不会要拿沈夫人去做要挟?”

两人见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俱是一愣。

其中一人忽然想起宫中之人交代的说辞,喝道:“妇人休得狡辩!”

周围皆是一片既然,卫明姝站在两人对面,亦是没说话。

那人以为当真将人震慑住,摆起一副官架子,清了清嗓子,挺直脖子,继续说道:“京城卫氏,化名药姑,涉及药商勾结外敌一案,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你作何解释?”

卫明姝似是早有预料,扫了眼惊诧的人群,勾起唇角,“我确为丹青药铺的药姑,可我卫明姝指天发誓,从未做过通敌叛国之事。”

“妇人!还嘴硬!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伏罪!”守卫气势正盛,说着便一挥手,周围士卒纷纷上前,“将这妇人关入打牢,十二道刑罚施遍,看她招不招。”

“我看谁敢!”卫明姝喊道,周围守卫亦是纷纷上前将她护住,两厢针锋相对。

刚才说话的门前守卫顿时手脚无措,还准备喊什么,却只听卫明姝以表字自称,高声道:“铭清敢问两位,何为人证物证?”

站在那守卫身旁的另一人接道:“这...这账是用阮家的帐挨家挨户查的,你们药铺对不上,可不就是物证?”

站在一旁的阮文卿忽然质问道:“既是拿我阮家的账本来查,那账簿上可有每年阮家所盖印章,可有署签?”

“这...”

阮文卿继续说道:“二位既是不确定,这账本便是算不得实证。

随即走上前,面向城内看热闹的人群,“诸位可能不知,我阮家每年会准备两本盖章账本,一本置于京城,一本置于岭南,而今我将已将岭南所存账本取回。

阮文卿又扫了一眼门外士卒,似意有所指,指桑骂槐,“通敌叛国实乃大罪,实在不该如此草断,我乃京城阮家掌事之人,草菅人命之事,实不能作视不理。”

卫明姝思索片刻,亦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坚毅,“我卫家亦是有证据,若是不信,可去京兆府对簿公堂。”

作者有话说:

相信本作女主,长了一张好嘴自然要有用武之地。

嘴炮十级输出选手,干就完事了。

下章持续输出,怼天怼地怼狗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