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被前女友灌下魔女秘药

7-她的到来

“早上好。”

魔女小姐对自己说。

接着她缓缓从**爬起来,光着脚踩在被藤蔓和荆条爬满的地板上,离开了房间。

魔女小姐所过之处藤蔓和荆条都自动分开,收起饱蘸毒液的尖刺,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蜿蜒枝条全部温顺恭谨地微微摇动——时至今日,在江酒陷入沉眠直到现在的大半个月里,整座酒吧几乎已经变成了植物园,无数奇形怪状的植物被悄然孕育出来,生长,开花结果,于是围绕着那颗藤蔓荆条所构建的崭新微观生态系统便如此诞生了。

这处生态系统的主人是江酒,它抗拒着所有外来物的接触,哪怕那外来物是上城区静谧机关的执行官。

魔女小姐早就留意到了。

这些天有不少外部势力在窥探酒吧,其中有地狱承冠者的味道,有静谧机关的痕迹,有来自其他世界的入侵者——他们像聚集在将死者上空的秃鹫等待着神明的陨落,这样他们就可以分食神明的尸体,瓜分神明的权柄。

——就像曾经神明的眷族花朵们所犯下的罪行一般。

长生不灭,即便是死亡也只能让魔女们暂时远离这世界,更何况魔女们都掌握着神明昔日权柄的碎片,即便她们所拥有的神明权柄碎片让她们成为了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不稳定因素,但她们所拥有的力量和漫长寿命依旧会让宏观世界中的绝大部分种族艳羡。

性别从不重要。

既然世界意志所钦定的力量主体是女性,那么为了获取力量与权柄……

性别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魔女小姐知道那群追求力量的疯子绝不会介意换个性别。

而偏偏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她把神明的三分之一权柄赠予了江酒,也同时丧失了伟大魔女的位格,虽然给她一定时间她未必不能重新成为伟大魔女,但时间……

就像江酒去救她,面对着整个宏观世界恶意时所发出的感叹,如今的魔女小姐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她不知道江酒什么时候能苏醒,她不知道如今护佑酒吧的梦的权柄能支撑多久,她不知道静谧机关对她和江酒的态度,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江酒为何会沉睡。

在江酒沉睡后的第十二天,可能性魔女如约而至。

但梦的权柄排斥她,所有藤蔓和荆条在察觉到她的到来后都颇具攻击性地竖起了蘸满毒液的尖刺,像昂首的毒蛇,与此同时梦境变化,试图把可能性魔女驱逐出酒吧范围。

名为犹格索托斯的魔女观察片刻,颇为遗憾地感慨道:

“看来神明大人似乎是不欢迎我?也是,毕竟我们这些魔女都是掀起昔日那场忤逆的罪人。”

她遥遥看向酒吧,不知为何又蹙眉,捻着一绺灰色的发丝,低声自言自语:

“可不应该啊,神明大人怎么会仇恨我们?神明大人明明……”

可能性魔女没有把话说清楚,她像往日那样语焉不详地随口说了几个词,接着就转头看向魔女小姐。

“我看不出江酒身上所蕴含的可能性,缄默,你应该知道的,早在江酒拥有可能性权柄之后我就无法看到她身上的可能性了。”

她说完这两句话,又想了想,建议道:

“我们这些大魔女都不太可能看透神明大人的辉光,所以不如试着向人类那边的收容物办公室求助,缄默,那里的收容物有可能知道江酒如今的状态。”

“还有诡秘——在你失去伟大魔女的位格之后,宏观世界现存的伟大魔女就只有她了,也只有她的神秘度跟拥有了三分之一神明权柄的江酒持平,而在神明大人尚未苏醒之前,她说不定能看出江酒身上发生了什么。”

魔女小姐闻言沉默片刻,又轻声问:

“可属于人类的收容物办公室为什么要帮我?人类不是一直都……都盼望着神明陨落么?”

“帮你?”可能性魔女神秘地笑笑,“可不是帮你,是帮江酒。”

“帮……江酒?”

魔女小姐不理解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可能性魔女便语气微妙地给她解释:

“是收容物办公室的那位秘书长,她跟江酒之前是有过一段纠葛的,你去找她,她八成会看在跟江酒的旧情上帮你。”

“当然,”可能性魔女又说,“看的并不是你这位缄默魔女的面子,而是江酒的面子,所以你明白什么叫做帮江酒而不是帮你了吧?”

“……”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她倒不觉得生气,只是微有感慨,她回忆着曾在江酒所蕴含的那些可能性中看到的画面——江酒从未得到过幸福,江酒总会失去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与姜小白与安宁与桑落与其他人……

甚至就算与她在一起也只会以悲剧结尾。

在世界线收束之后,终焉魔女诞生了,祂成为了崭新的存世神明,将一切毁灭殆尽,而祂本人也注定在无尽的黑暗中孤独走向灭亡。

魔女小姐忽然打了个寒颤。

是这样么?

她想。

在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大战中,她以转赠神明权柄的办法避免了江酒燃尽力量而死,那时她觉得她终于扭转了江酒既定的命运,创造出了条从未有过的世界线,让故事的发展走向了幸福快乐大团圆结局。

但……

是否?是否命运的伟力再度悄然降临了?它修正了历史的轨迹,让江酒沉睡,让江酒最终失去一切,最后世界线会再度收束,江酒还是要成为毁灭世界的终焉魔女。

不管如何挣扎,如何赞颂辱骂,如何试图突破这囚笼,命运的马车总会漠然无情地碾过一切,缓缓驶向既定的道路。

魔女小姐忽然感到了无力。

在可能性魔女离开酒吧前去收容物办公室寻求那位秘书长帮助之后,魔女小姐坐在那颗藤蔓与荆条之茧旁,俯身趴在茧上,呆呆地看着萤火扑闪。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从前。

记忆如涨潮的海水漫过她的脚面,小腿,再升高,最终把她淹没。

最开始她跟江酒谈恋爱,江酒那时还是毫无破绽的绅士,总是会让她感觉如沐春风,但凭借魔女特有的对爱的敏感,她发现江酒的感情是怪异而扭曲的。

虽然跟她谈着恋爱,但她总觉得江酒很寂寞,甚至像棵在沙漠里孤独生长的树。

后来她认清了江酒的真面目,在江酒向她提分手的时候把江酒变成了魔女,江酒也揭开了最外面的那层面具,变得很坏很渣很妖娆。

但不知为何,那时候她反而觉得江酒真的爱上了她。

再后来……后来江酒为了救她而东奔西跑,在不断开始又结束的故事后她逐渐一点一滴地了解江酒,江酒似乎也开始对她敞开心扉。

现在她终于有资格说自己懂江酒了,但江酒呢?江酒却被困在眼前冰冷坚硬的茧里沉睡,被群狼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魔女小姐忽然想起了雾,想起了墓园,想起了墓园里漫山遍野默默矗立的墓碑。

——那是江酒给已逝之人留下的纪念。

但更深处呢?在雾的更深处,在墓园的尽头,她那天分明隐约看到了别的东西,只是她不知为何忘记了,是江酒么?

梦境的主人动用了梦的权柄,让她忘记了她那天所亲眼目睹的景象。

也是墓碑,但却孤独且歪斜地立在黑暗中,形状朴素,饱经风霜,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

或许在这片墓园建立之处它便被立起来了吧?因为它的碑面上从一开始就刻着主人的名字呢。

——“江酒之墓。”

不知在多久之前,江酒为自己立下了这块墓碑。

魔女小姐忽然感到了悲伤。

像刚从冰山上坠落的巨大冰块,多棱,坚硬,锐利,沉入海面时掀起轰然巨响,沉没时却静得出奇。

魔女小姐浑身冰凉,她把脸颊贴在冰冷坚硬表面粗糙的藤蔓与荆条之茧上,忽地流下泪来。

“我想你了,江酒。”

她哑着嗓子喊。

或许她还怀有侥幸,她觉得以江酒的性子说不定这时候会突然破茧而出,坏笑着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但藤蔓与荆条之茧却依旧如往常那样静寂,宛若死物。

唯有脚步声——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来的清脆脚步声逼近。

那脚步声的主人无视了笼罩酒吧的梦境,所有藤蔓和荆条在感知到她的气息后都宛若臣子般驯服地垂落,她降临酒吧,宛若皇帝驾临属于她的王国。

魔女小姐感知到了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她咬着唇擦掉泪水抽出魔杖,警惕地透过墙壁看向魔法壁炉的方向。

自从江酒陷入沉眠,就连潘多拉也无法继续待在酒吧里,所以如今的酒吧里应该就只有她和江酒两个人而已,那么是谁?

谁能无视梦的权柄和酒吧内残留的阵地魔法,如此堂而皇之地穿过魔法壁炉,来到她和江酒日常起居的魔女之家中?

在这之后,魔女小姐透过墙壁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金发,富有异国气质的精致五官,象征医生身份的白大褂,以及脸上的若有若无笑容。

她看到了她,而她也看到了她。

不速之客停下了脚步。

她隔着墙壁眯起眼看魔女小姐,然后玩味地问:

“缄默魔女?或者,我应该叫你……薰衣草姐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