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堂堂连载
江酒对老骑士的愿望很感兴趣。
所以她便好奇地问了出来:
“您也是前来参加深渊争霸赛的吗?”
老骑士闻言一愣,接着便露出爽朗的表情,拍了拍那柄被他佩戴在腰畔的破烂骑士剑,眯着眼说:
“既然在下都带着佩剑出现在这里了,那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来的。”
“那……您参加深渊争霸赛又是为了实现什么愿望呢?”
“愿望?”
老骑士为难地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吧。”
他低声说。
“一个答案?”
“对,一个答案——关于困扰在下很久的问题的……答案。”
老骑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得有略微迷茫的神情,但即便如此,江酒却发现他握剑的手并未有任何丝毫松懈,依旧稳定而有力。
或许他正是为此而前来吹笛人的主城,因此从未踌躇犹豫过吧?
接着,老骑士又低下头,问江酒:
“你呢孩子?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前来参加这深渊争霸赛的?”
江酒眯起眼来,接着忽然叹了口气,回答:
“受人所托罢了。”
“受人所托?”
“对,当然归根结底最后还是个交易,而且是我心甘情愿接下的交易,毕竟如果是我自己的话确实懒得来参加这什么深渊争霸赛。”
她的发言一如既往的含混且意味不清。
就像谜语人。
老骑士理所应当听不懂……不过倒也没关系,他似乎理解了江酒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这就是你挥剑的理由么?我大概懂了。”
江酒闻言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懂了?
她心想。
懂什么啦?
都让您懂完了,那问题来了您到底懂不懂一千减七等于几的痛呢?
人的悲欢终究并不相通,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江酒忽然想起上城区酒吧里的魔女小姐,垂眸,估算如今她大概进行到哪一步——大概是已经欺负过纯洁小江酒,又被优雅小江酒告知了真相,所以正无能狂怒着吧?
急了急了,她急了。
不过应当不会急到离开上城区前往地狱吧。
毕竟有潜规则在呢。
无论何时,只要她能逃出酒吧范围,接下来不管她去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危险,莉莉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更何况,这场深渊争霸赛某种意义上应该也不会有多危险。
毕竟地狱大君们规定了位阶到达承冠者那个级别的地狱之民不得参赛。
所以,只要按着缄默机关那位张局座的要求,尽量在比赛中削减地狱之民的有生战力就好了。
江酒抬手,轻轻以指尖在白皙的额头点了点,便有华丽的面甲凭空浮现,将她的样貌完完全全遮掩起来。
“好像快轮到我上场了,”她转过头对老骑士说,“那我便先去准备了,老人家。”
老骑士便和蔼地笑着点头,接着向江酒伸出手来,认真道:
“注意安全孩子,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不值得为了虚无缥缈的愿望牺牲生命,咱们有缘再会。”
他甚至没有告诉江酒他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江酒觉得她迟早还会碰到这位老骑士,只不过那时候就不一定能像如今这样相谈甚欢了。
毕竟他们都是这场地狱争霸赛的参赛者,而既然是参赛者,只要不被淘汰一路过关斩将的话,就迟早会在不久的将来后于擂台上重逢,并刀剑相向。
只是,眼前这位衰老而虚弱的骑士是否能坚持到那时候呢?
江酒的目光扫过老骑士身上破破烂烂的锁子甲,斑驳层叠的伤痕,松弛无力的肌肉与布满缺口残损不堪的骑士剑。
看起来有难度。
可她不好说。
毕竟不总是这样么——无论是话剧,小说,又或者吟游诗人传颂的史诗故事,陪伴着主角一路冒险最终通向结局的同伴……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就像藏在戒指里,藏在身体里,藏在各种奇奇怪怪地方的老爷爷一样,他们不一定有光明的未来,但一定会有辉煌的过去。
所以,眼前这位狼狈而伤痕累累的老骑士说不定也是位来头相当大的存在。
比如某位蜕为凡身的承冠者?又或者是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
甚至把格局打开一点,放飞自我地去猜想求证,那便会得到更加荒谬但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结论——是地狱中那三位大君中的某一位降临于此,恶趣味地打扮成了如此模样,要上演一场微服私访的戏码?
江酒不懂。
当然她也并不能确定事实的确如此,这只是个不一定正确的猜想而已。
总之,怀着这样的念头,少女微笑着上前,挤过拥堵的人群,来到了擂台旁边。
相貌怪异而丑陋的地精举起扩音器扯着沙哑刺耳的嗓子大声朝人群呼喊:
“编号10086的参赛者!编号10086的参赛者!如果再不上台,就要取消你的参赛规则了!”
“快到了快到了,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身披蓝色裙甲,手握骑士重剑,以华丽面甲覆面的少女缓缓走上前,转头,视线像是穿过了面甲一般投射在地精脸上。
她看了它一眼,并不带什么感情地轻轻颔首点头,说:
“我是10086号。”
地精一怔,原本都到了嘴边的抱怨甚至是污言秽语不知为何都被重新下意识咽回去,然后又为自己的胆怯感到困惑,继而不耐烦地催促:
“既然到了那就快上去打!打完了赶紧下来!”
“好。”
像是不曾在乎地精那轻蔑的态度一样,江酒脚尖在地面轻点,便带着宽厚的骑士重剑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擂台上。
然后,她看到了此战的对手——遍体鳞伤,血淋淋狰狞的兽人。
大约是在此之前已经与不少对手进行过生死厮杀的缘故,如今它的模样相当凄惨,但也同样凶戾,手里那把狼牙棒上沾了不知多少来自敌人身体零碎不成样子的血肉骨茬。
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可这样其实才最符合江酒对地狱之民的想象,或者说如果其他敌人都像之前那位老骑士一样的话,她反而可能不太能下狠手。
但如果是兽人的话那就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她缓缓握紧了那柄骑士重剑,把它抬起,以剑尖对准面目狰狞的兽人。
甚至不需要裁判来宣布什么比赛开始。
在地狱中不遵守规则反而是令人称赞的美德,相反,如果真老老实实按照规则行事才会被骂不讲武德。
因此江酒刚登上擂台兽人便咆哮着挥舞狼牙棒朝她冲了过来。
而江酒便以双手持剑,缓缓将大剑举过头顶,摆出了随时都能发起反击的架势。
不过说实话的,她倒还真不会用剑。
无论是长剑短剑,西洋剑又或者罕……汉剑,她都一概不懂。
毕竟无论是什么兵器都得投入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练习才有可能将记忆深深刻进肌肉本能中,甚至就算是经常被人冠以大人时代变了这一名号的枪械也是如此。
虽然如今的身体来自于某一世界线的那位骑士小江酒,也拥有一定的肌肉记忆,说不定依靠本能就足以把眼前这兽人轻松击溃。
但江酒还是决定要尝试一下……
且看看这具身体的能力,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吧。
首先是……
是被她所使用过的,非常好用的骑乘技能。
江酒攥紧重剑剑柄,然后对这柄冷兵器使用了骑乘技能。
当然她并未像骑着扫帚的魔女一样骑上重剑,而是缓缓沉下身体,绷紧肌肉,以脚尖用力踩在擂台上。
“咔——”
那经历了不知多少战斗都并未被破坏的擂台却悄然碎裂,在少女的足下坍塌,宛若不堪重负那般。
然后,迎着挥舞着狼牙棒来袭的兽人,江酒再娴熟不过地转移重心,以腰为轴,用全身的力量带动重剑本身的质量,加速,加速,再加速。
榨干肌肉中所有的力量,将身体潜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于此,便毕其功于一役,乃是最为堂堂正正的破釜沉舟式进攻。
毕竟,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于是,重剑便携着尖锐咆哮的风声轰然坠下!
与其说是砍人,倒不如说是砸人,未开锋的剑刃以无法阻挡之势击碎了狼牙棒,甚至连带着将手握狼牙棒的,一脸惊愕的兽人拦腰斩断!
她不会用剑,但她懂得骑乘之术。
只有交通工具才能使用骑乘技能,骑乘技能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只要去相信就好了!
马是骑乘物,骆驼是骑乘物,能坐在上面休息的石头为什么就不能是骑乘物——更进一步,便可以重新定义骑乘的概念。
什么是骑乘?
那便是驾驭,支配,使用。
而骑士重剑作为冷兵器,自然可以被驾驭支配使用,既然如此那它就也是骑乘物!
骑乘,很奇妙吧?
由此,骑乘道,堂堂连载!
于是鲜血迸溅。
江酒的面甲上衣服上沾染了鲜血,便平添了几分肃杀冰冷的味道。
这之后,她随手将那柄滴血的骑士重剑插在擂台上,低头看向台下的地精。
“下一位。”
骑士小江酒淡定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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