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春闱前在陈家那些日子, 顾默书一直受余夫子照顾,揭榜后便想着有时间同陈鹤鸣一起去拜见余夫子。
可揭榜那日出了那种事,一时间他不好再去陈家, 便将这念头压了下来。
如今京中新晋贡士都在投帖自荐, 季槐生知道自己不会留在京中便没有去弄,但还是问了顾默书一声。
“若留在京中为官,你还是稍稍运作一下的好。”季槐生言道,“或许你可以问问陈兄,说来也不知这次他上榜没有。”
顾默书没有言语, 陈家那边他暂时是不会再沾,至于别家他更不可能去投帖自荐, 昨日他被带走已经有许多人瞧见, 若真有人打探出来这对他可不是一件好事。
“走一步看一歩,如今还未殿选还是不要太过惹眼。”顾默书摇摇头。
齐禾从屋中出来时就瞧见他们二人面色凝重的坐在院中, 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她没直接过去而是去小厨房端了一盘昨日买的糕点,这京中糕点样式虽多,但却买不到顾默书喜欢的白糯糕,齐禾想着下次回府城得去糕点铺子问问, 这白糯糕的方子到底卖不卖。
“天还凉怎么在外面吹风, 进屋来吃块糕点。”齐禾端着糕点出来时同他们说道,目光却落在顾默书身上。
那日被人打断,齐禾没有听见顾默书说的最后二字,但一猜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若说以前她还顾虑着原书中剧情不敢跨出那一步,但一次又一次被坚定的选择后她想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么她都能面对。
顾默书偏过头, 与她对视后神色微亮, 刚刚那些烦心事一下子都被他抛在脑后,他起身紧跟了上去。
“唉, 等等我。”季槐生见他们离开,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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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只考策论,一日为期当日交卷,最终由圣上亲自定下前三。
十五日一晃而过,殿试那日所有贡士经过层层检验这才齐聚保和殿。
今年策论与书院中夫子押题并不一样,竟然考的“何为国士无双”。
这题目自然不算难,众学子听完题目全都松了一口气,提笔便开始答题。
顾默书沉思许久,将其中弯弯绕绕捋清楚后这才开始作答,只是他在以往众人都会选择的选才之外又加上了如何做人。
独一无二的人才除却才华以外更重要的便是为人,只有堂堂正正之人才能行的端做得正,才不会因才华而骄横让自己深陷泥泞。
顾默书素来文章写得好,但今日思索时耽误的时辰较长,等他放下笔时已经快要日落。
周围已有不少学子早早离去,他检查无误后这才在时辰到后将答卷交上出了保和殿。
季槐生早就出来了,他焦急的在外面等候顾默书,今年考题如此简单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顾默书会答的这么慢,难道是他听少了什么?
正当他紧张的揉搓手掌时,陈鹤鸣悄默声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季兄。”陈鹤鸣出声喊道。
季槐生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陈鹤鸣这才长吁一口气,“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吓我一跳。”
陈鹤鸣也是刚刚出来,见他站在这呆愣着这才走过来。
“在等顾兄?”他望向保和殿问道。
季槐生还未点头,就见顾默书走了出来,他改口道:“这不说着就来了。”
周围都是等着出宫的考生,他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冲着顾默书的方向挥了下手。
时间已到,贡士们都从保和殿走了出来,人齐后大家这才被领着一同出宫。
直到走出宫门,顾默书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他们之间似乎少了一个人。
以往他们虽只同陈鹤鸣走的近,但沈明翰一定会跟着,可今日进殿到出殿怎么没瞧见他,难道他落了榜,顾默书想到这不由蹙起眉头。
他是不信沈明翰会落榜的,可为何这人却没出现。
“我怎么没看见沈兄。”季槐生也察出不对,他环顾四周后同陈鹤鸣问道。
“哎,一言难尽,咱们上了马车再说。”陈鹤鸣似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这件事,见马车来了忙拽着他们二人上去。
这事他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两家为此闹了许久外面早已经有些传言,所以无需瞒着他们。
一开始他还不信,在书院这些日子他们可是住在一个书舍他竟一点没有瞧出来,可两家为此闹了许久,这几日家中就没消停过。
“沈兄”他顿了顿道,“他今年放弃了。”
季槐生一脸震惊的看过来,放弃二字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在禄山书院在秋闱,沈明翰永远都在同顾默书较劲,可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为何要放弃,他实在不明白。
“为何?”季槐生张了张嘴出声问道。
顾默书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哎,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你们说,你们二人这几日可投帖自荐了?”
“我大抵不会留在京中,并未。”季槐生摇摇头。
“那你们可能不曾注意如今朝中情形,许多官员都投靠在不同皇子手下。”说到一半陈鹤鸣看着季槐生茫然的眼神又扯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一时也说不明白,咱们还是先找个茶楼喝杯热茶吧。”
车夫驾车去了京中春木茶馆,将人都放下后,陈鹤鸣的小厮又跑腿去了齐禾那边告知她们一声,不用担心人一会儿就回。
几人去了二楼厢房,叫了一壶热茶,几盘点心,生怕旁人听了去一直到东西上完关好屋门,陈鹤鸣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沈明翰早就心悦于陈家小姐陈妙言,本想得到状元之位再上门提亲,可一切从去了禄山书院就变了,有人处处压他一头。
但他并未放弃,秋闱不如意那就等春闱,春闱不如意那就等殿试,他想他总可以的。
可许多事不是他想等就会有结果,在春闱后他意外听见兄长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陈阁老为了避开三皇子拉拢,只能将家中小女下嫁,而他自然不在备选人行列之内。
接下来便是那日情形,他闯入屋中说要入赘陈家。
顾默书一阵诧异,不曾想自己那日拒绝后竟然会牵扯出这些事,不过于他而言,这是件好事,至少陈家不会因此找他的麻烦,于沈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为之努力了一番。
“那他真的要入赘?”季槐生将茶盏一放问道。
陈鹤鸣又好气又好笑:“我还能诓你们不成,这事已经传出去了,今日殿试他不曾去,明日京中茶馆肯定全是这个消息,你们到时候随意听就是,到时候肯定说什么的都有。”
顾默书手指轻抚这杯沿忽然道:“殿试不去,对他可有不利?”
“自然有,不过听我兄长说前几日他已经告殿,陛下允了,至于什么时候能补殿试那就要看陛下的心情。”陈鹤鸣没有藏着掖着将这些事都同他们二人说了。
反正明日沈明翰要入赘陈家的消息就会传遍京中,这可是沈家丑闻,大消息。
“奥,还有一件事,你们若能留在京中为官切记最近不要投帖自荐,我兄长让我叮嘱你们二人一声。”关于朝政陈鹤鸣知道的也不多,但他兄长说了不要怎样他觉得还是要听一些。
这话虽说是告诉他们二人的,但最主要的还是说与顾默书听,一来是真的提醒二来是想消除那日的误会,虽亲事不成但两家可以继续往来。
顾默书明白他兄长的用意,点点头同陈鹤鸣到了谢,又言道:“殿试放榜后,我们想去拜见余夫子。”
“我也正有此意,到时候我叫着你们一同去便是。“陈鹤鸣回道。
一直到那壶喝尽,三人这才离开。
回程的马车中,季槐生还是没有琢磨过来,他忍不住又问道:“我是不可能了,可为何也不让你投帖自荐,难道陈家有意拉拢你?”
“我也不知,但鹤鸣兄长毕竟在朝为官,知道的肯定比咱们要多。”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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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前几日顾默书他们一直在家温习,齐禾得空就同季叶梨去看京中铺子。
那边已经进了一批时兴布料,齐禾想着到时候在二楼接定制成衣,不过这样一来铺子中又缺绣娘了,看样子到时候还得再雇一些。
而且府城还有许多事没有解决,等这次顾默书他们定下来了,还要再回府城一趟,顺便将家中的东西都搬到京中。
“可想好了?”季叶梨双手撑在柜边,笑着看向齐禾。
“想好了,等皇榜揭示后咱们就回府城。”齐禾认真道。
这几年从一开始给别人绣帕子到拥有自己的小绣铺,一点一点走来实在不易,齐禾舍不得每一个铺子,也舍不得铺子中的每一个人。
只是京中毕竟是京中,大家不可能因她开铺子就举家搬迁,这不现实。
二人在铺子中又收拾又说话一时忘记了时辰,等想起来时已经日落,本以为有些晚了顾默书他们没有带着家中钥匙可能要在门前等候,没想到到了院前在那等着的竟是一个不相熟的小厮。
“您二位可是顾公子和季公子的亲眷?”小厮见终于有马车停在门前,在人下了马车时疾步走了过来。
季叶梨还以为出了事,微微敛眉,“可是出了事?”
“怎么会。是我家公子邀顾公子他们二人去茶楼相聚,让我过来告诉您二位一声,他们可能回来的晚些不用担心。”小厮说完见她们无事这才驾车离开。
季叶梨松了口气,刚刚听见那人说起他们的名字时,她是真的担心生怕他们在宫中出了事。
“咱们先进去,想必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齐禾将门锁打开,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