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糖蒜、爆炒羊杂
羊肉汤被端过来， 刚一揭开锅，浓醇鲜美的香味就飘满了整间食肆，连外头的行人都闻到了， 驻足往食肆里看过来。
来买吃食的食客们瞬间被空气中弥漫的这股浓浓的羊味所吸引， 转头再往这大锅里头一瞧， 嚯，整整一锅浓白的羊肉汤， 还不住地往外飘着热气， 白雾腾腾的。
江杳杳用大只的汤勺舀起一大碗羊肉汤， 又捞起了一勺羊肉， 眼尖的食客一下便看出这是羊身上最好的部位之一，肥瘦均匀， 肉质柔韧。
“您是要葱花还是芫荽？都要加？好嘞！”江杳杳麻溜地撒上一把葱花一把芫荽，把这一大碗羊肉汤递给客人，“您拿好，小心烫！边上有蘸羊肉的蘸料， 您可以自己取用。这光喝汤太单调， 您看要不要再搭个芝麻烧饼或是泡馍？”
“泡馍？”芝麻烧饼熟悉得很，大白馍也常吃，但这泡馍又是个什么吃法？
江杳杳便拿了个馍饼， 细心地给客人演示， 介绍这羊肉泡馍的吃法。
这掰馍其实也颇讲究手法，要顺着馍芯对半掰开，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再掰成黄豆大小的碎块， 每块馍都要连皮带瓤， 这样才能保留筋道口感的同时又能充分吸饱汤汁。
不过传说“吃馍五分钟，掰馍两小时”，江杳杳自个儿都不怎么会掰馍。她那时在西安吃的羊肉泡馍，那用来泡的饦饦馍很有些硬，江杳杳掰了好长的时间，指尖都有些发疼，也没有掰成合适的大小，最后还是带她来吃饭的西安朋友实在看不下去，抢过来帮她掰好的。
这回是她自己做的馍，可以由她自己来决定面团的软硬，考虑到大部分食客也是第一次掰馍，江杳杳将死面的份量减了下来，增加了发面的用量，烙出来的馍要软上一些，也易于消化，不至于涨肚。
发面较多的馍，烙出来更容易吸收汤水，就不需要掰得太小，否则反而容易粘糊成一团，尝不到馍的筋道口感，也糟蹋了这鲜美的羊肉汤。
这泡馍的吃法新鲜，食客果断买下了一只馍，端着碗抱着馍，找座位坐了下来，用食肆里提供的温水净了手，一点一点地掰起馍来。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食客都喜欢这干粮和汤水混在一起的吃法，有些食客就喜欢干湿分离的，就会选择买上个芝麻烧饼，香酥油脆，单独咬口饼，再单独喝口汤，一样十分享受。
而摆在食肆门口的这些冰糖葫芦，每颗山楂里还夹了馅，咬下去除了糖衣的脆甜和山楂的酸爽之外，又多了绵软香甜的口感，比起普通的冰糖葫芦来，口感要更加丰富。
这位吃完羊肉泡馍的食客摸摸饱腹的肚子，临走前还不忘带上了几串糖葫芦，上次的糖葫芦他买到过一串，味道实在好，这次多买上几串，可以带回来给家里人也尝尝。
刚付完钱，他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先拿了一串夹了豆沙的糖葫芦大口吃了起来，看得江杳杳赶忙提醒他，刚吃完热食，这冰凉的糖葫芦不要吃得太快，小心闹肚子。
天气冷，冰糖葫芦又做得早，冻了这么久，糖衣十分坚脆，咔嚓一声，碎裂在嘴里，有几片碎块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
“没事儿，我是铁打的肚子，好着呢！”食客边让江杳杳放心，边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糖壳。
江杳杳忙碌了一上午，今天的朝食又吃得格外早，肚子早就开始咕噜噜响了。
她只能暂时放下想吃一串糖葫芦的心思，给自己也打了一碗羊肉汤，拿了盘子装了只馍，端到食肆后面的小隔间里，开始掰起来。
手中的这只馍凉了许久，只留中心还有微微一点余温，等完全凉透以后，馍会变得更硬一些。
江杳杳掰好馍块，全都丢进羊头汤里泡上一会，让泡馍吸吸汤汁，出去拿蘸羊肉的蘸料。
经过柜子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从柜子底下掏出个小坛子来。
坛子打开，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浓浓的蒜味往鼻子里钻，这是她一个月前用白糖和白醋加了些白酒腌下的糖蒜。
糖蒜可谓是江杳杳的童年记忆了，小学的时候，食堂经常会在流感多发的季节给小朋友们发糖蒜吃，说是能够杀菌消毒。
那时候的江杳杳还不喜欢吃蒜，觉得臭臭的，还有股奇怪的味道，十分排斥，不过她的同桌却十分喜欢糖蒜，每次江杳杳都是把分到的糖蒜给同桌吃。
后来长大了，却渐渐喜欢上了糖蒜的味道。
腌制好的糖蒜通体雪白，晶莹剔透，酸甜脆口，鲜蒜原本带有的辛辣的刺激感在糖醋和时间的作用下，变得温润，辣味减轻，辛热之性也变得和缓，就是吃上好几只，也不容易上火。
糖蒜促进消化，配着羊肉牛肉等油脂丰富的肉类食物一起食物，味道相衬不说，还能缓解油腻，是吃羊肉火锅时，餐桌上的常客，这羊肉泡馍也不例外。
江杳杳拿筷子扒拉出一只糖蒜来，剥去外皮，露出里头晶莹白嫩的蒜瓣来。把蒜瓣也剥开，脆生生的糖蒜就露了头，比起鲜大蒜来，要稍微软上一些，但依然是脆爽的口感，酸甜的汁水充盈舌尖。
比起大多数人都喜爱的腌泡菜来，这糖蒜又小众些，不是人人都能吃得惯的。江杳杳原本没打算卖，故而只腌制了一小坛子，留着自家吃的。
那时候是没想到做羊肉泡馍这一茬，如今羊肉泡馍卖得正好，江杳杳也不藏私，把这坛子糖蒜也拿出来，夹出几只在碗里留下，其余的连着小坛子一起端到盛放羊肉汤的大锅边，卖给喜欢的食客。
搬完坛子，又招呼了会客人，她想起自己泡在羊肉汤中的泡馍，啊呀一声，也不知道馍有没有被泡过头。
返身回到后面的隔间里，幸好馍还是很筋道的，浮在汤面上吸饱了汤汁，依然爽滑有韧劲。
江杳杳就着糖蒜，吃一口泡馍，喝一口羊肉汤，再咬一口糖蒜。
吃肉不吃蒜，快乐少一半。江杳杳虽然不爱啃生蒜，但是糖蒜的味道酸甜可口，没有生蒜的辛辣刺激，越吃越上瘾。
据说吃羊肉泡馍最有感觉的吃法，是不用勺子的，直接拿筷子顺着碗边扒拉，把碗两边的泡馍和羊肉扒拉到碗边，拨到嘴里。
不过江杳杳这羊肉泡馍本就是不那么正宗的复刻版，也就不在意这些，拿着勺子直接舀着吃。
吃了一半浓醇的清汤，江杳杳又往羊肉泡馍里头加了一勺茱萸做成的辣酱，烫乎鲜辣。
不知不觉，一整只糖蒜都被江杳杳吃了完，碗里的羊肉汤也喝了干净。
虽然糖蒜经过腌制，味道温和了些，可浓浓的蒜味依然强烈，江杳杳生怕自己嘴里的蒜味熏人，紧闭着嘴忙活了一阵，待肚中的羊肉泡馍消化了几分，就去拿了串冰糖葫芦，借山楂果子压压蒜味。
她拿的这串糖葫芦，山楂中间填着糯米，冰冰凉凉，里面搁了些牛奶和糖，香甜软糯。
江杳杳一手拿着糖葫芦的竹签子，不时啃上一口，另一只手则往清洗干净的五花肉上抹着盐，动作十分灵活。
待将五花肉翻个面时，江杳杳直接把糖葫芦串在嘴里一咬，冰冰凉凉的酸味瞬间席卷而来，幸好江杳杳的牙齿比较坚固没有那么敏感，不然非得被激得哆嗦下不可。
保持着叼糖葫芦的姿势，江杳杳将五花肉里里外外抹上一层粗盐，正要把糖葫芦拿下来，忽然听到一声轻声。
抬头一看，裴敬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着她嘴里的糖葫芦。
还没等江杳杳自己伸手拿，裴敬之先她一步，把她嘴里的糖葫芦拔了下来。
江杳杳已经将这串糖葫芦顶上的几只山楂果给吃了，剩下的几只串在竹签中央，需要用牙咬着拽到顶上，或者直接横过来啃。
裴敬之嘴唇一动，已经将一颗山楂果含在嘴里，往顶上一拨，再从容地把果子咬到口中。
江杳杳刚才用牙齿咬着糖葫芦，这颗山楂上还留着她的门牙印，裴敬之却毫不在意地嚼了嚼，咽入腹中，评价道：“这夹了糯米馅的味道挺不错。”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今天不是休沐呀？”江杳杳看到裴敬之的嘴唇上沾了些糖屑，他自己也发现了，伸出舌头快速一舔，舌尖在他的唇珠上滑过，嘶，有点好看。
“今天有些忙，怕是下值会很晚，怕打扰你休息，便趁午间休憩过来看看。”
这大下雪天的，裴敬之特意在中午往返一趟，江杳杳十分感动，想给他来上一碗羊肉泡馍，然后发现，呃，馍卖没了……
她只得拿了个芝麻烧饼给他配羊肉汤，作为补偿，她准备给他再开个小灶。
“不用麻烦了，我吃完这个马上还得回去呢，下次再吃也不迟。”裴敬之喝了一口羊肉汤，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很快的，你还没吃几口我便能做完了！”
江杳杳一早顺手还买了些羊杂，等着羊肉汤炖好的那会，已经把羊杂处理好了。
她快速地把羊杂切薄，同时热锅浇油，等锅中的油烟冒起来，放入切好的茱萸和花椒，把辛香完全炒出来，又倒入切好的洋葱翻炒。
洋葱断生后，把羊杂下到锅里，加入清酱，大火猛炒，把水分都炒干，羊杂在锅中微微蜷曲。
此时就可以放入些孜然粉，再继续炒上几下，把孜然炒匀，浓郁的芳香弥漫开来，江杳杳忽然鼻子一痒，赶紧跑到后面用帕子捂住口鼻，“阿嚏”！
打完这个喷嚏，她赶紧回去把爆炒好的羊杂盛出锅，再炒下去，火候就要过了。
江杳杳对自己做菜速度的把控还是很准的，这道炒羊杂上桌时，裴敬之的烧饼才啃了一半，烫口的羊肉汤也才刚喝了没几口。
“你又染风寒了？”裴敬之捕捉到了江杳杳刚才打喷嚏的动静，蹙了蹙眉。
“哪能啊，只是被这浓香的味儿给呛着了。”江杳杳把炒羊杂往他面前推推，“赶紧趁热吃！”
裴敬之半信半疑，伸手夹了一筷子羊杂，宽油爆炒后的羊杂焦香四溢，看上去油汪汪的，表面裹满了安息茴香磨成的粉，他把羊杂凑到嘴边时，刚好吸了一口气，于是——
“阿嚏！”裴敬之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下他信了。
江杳杳挠挠头，难道是我的孜然粉放多了？
作者有话说：
想吃糖葫芦，想吃羊肉，想吃油泼面，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