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烫饭
这天江杳杳是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光给亮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屋外的光穿过窗纸透了进来。
她披上衣服起身,支起窗一看, 屋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
雪应当是从夜里很早就开始下起来的, 已在院中地面上结起了一层,大黄和五十的小木窝外也落满了雪。院中的桂花树四季常青, 枝叶上落满了雪, 被压得微微弯曲。
目之所及, 周围的屋顶上也都白茫茫的, 上面的雪积得更加厚实。
不远处的街上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江杳杳侧耳听了听, 已是四更天了,打更人渐渐走远,“天寒地冻——”,口中喊着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巴, 随着他的走远而渐渐微弱。
四更天, 其实转换成现代的时间,也才凌晨一点,是以前的江杳杳刚入睡的时候。人们常说的“三更半夜”, 在古人的时间里, 也才一点不到,不过古时人们睡得也早, 往往一更天二更天便已躺下休憩了,特别是在冬天, 睡得更早。
夜猫子江杳杳刚穿越过来时颇不习惯, 生物钟迟迟调整不过来, 大晚上的躺在**睡不着觉,经常起来找点事做,捣鼓点吃的或练练字。
大益朝的字体她虽没学过,但是因为继承了原身本来的记忆,而原身是识过字的,虽不像有专门请来女先生的贵女们那般精通诗词歌赋,博学多才,但除了很生僻的字眼,平日里所接触到的文字,她都认得。
不过认得,不代表就能写得好。江杳杳穿越过来所继承的只有这具身体和记忆,而至于会的技能,则是来源于她自身。
因此,这惯用毛笔的朝代,只会写硬笔的江杳杳,刚开始写出来的字便七扭八歪的。靠着晚上睡不着时的练习,才慢慢成了型。
江杳杳昨晚入睡早,此时虽比往常更早醒来,却并不太困,干脆便换好衣服起了床,去前面铺子里烧点热水洗漱。
换上一双不怕雪水浸湿的毡靴,江杳杳裹上毛绒绒的斗篷,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她在南方长大,后来求学工作,才到了北方的城市,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很少见过下雪,或许也正是因为童年遇见雪的机会不多,直到现在,她看到下雪依然会很兴奋。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如鹅毛般轻飘飘的,还在风中打着旋儿。江杳杳裹紧帽子捂住耳朵,把手缩在袖口里,用胳膊去接了几片雪花。
整片的雪花落在斗篷上,并没有立刻融化,能清晰地辨认出它的六片雪花瓣,每片雪花形状各异,晶莹剔透。
眼下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江杳杳一呵气,吐出一口白雾来。
她搓搓手,走到狗窝旁瞧了瞧,两条黄狗正躺在江杳杳给他们铺的厚衣服上睡得正香,虽然这小木屋被雪覆了顶,但丝毫没有影响里头的安稳。
江杳杳放心下来,正要推开前店的门,忽然听得“吱呀”一声,另一扇门也开了,阿素睡眠浅,也被这雪折射出来的亮光给晃了眼,醒过来睡不着,索性也起来了。
见着江杳杳,阿素愣了愣,似是没料到她也会这时候起来,还是江杳杳见阿素穿得没她厚,怕她冻着,赶紧摇手招呼她过来。
两人一同进了食肆内,先点上了几盏烛灯,又把灶火给重新燃旺起来。
古时不比现代,没有煤气灶也没有打火机,取火多使用的是钻木取火的方法。钻木取火的过程颇为费力,为了方便使用,灶膛里的火每天都不会完全熄灭,而是将火种用灰烬盖住,需要用的时候将灰烬扒开,放入些晒干的稻草引燃,往里头送些风,阴燃的火种就会重新旺盛起来。
这钻木取火也有讲究,因为不同季节的木材湿度不同,每个季节都有各自最合适用用来取火的木材,比如春季多用榆树和柳树,夏季多用枣树和杏树,到了秋季则换成柞树和楢树,冬天则选择槐树和檀树。
讲究些的大户人家,每到换季之时,都会重新钻木取新火,来替代旧火。而江杳杳嫌麻烦,没有这么多的讲究,除非火种不小心灭了,不然不想花心思再去钻火。
江杳杳和阿素把灰烬下的火种重新引燃,添些柴火,先烧上一锅热水,用来洗漱。
两人将热水加了些井水兑温,仔细洗了脸净了手,又用盐水漱了口。
下雪天跟冰糖葫芦更配,江杳杳拿出最后一些新鲜山楂果,又做起了冰糖葫芦。
今天起得早,时间更为充裕,江杳杳在把山楂蒂去掉的同时,又把山楂从中间对半切开,挖去山楂核。
切开的两瓣山楂之间,填上些豆沙或者甜糯米,再将山楂合拢,将馅料夹在两瓣之间,再用竹签串起。
之后便是和之前一样的做法,熬汤,淋糖衣,拉银丝,江杳杳示范了一遍,又手把手教了阿素做了几串。
冰糖葫芦做完后,和之前一样在萝卜墩上插起来。除了山楂果子做的,江杳杳和阿素又一起剥了好些橘子瓣,切了好些香蕉块,将橘子和香蕉隔着串起,也淋上糖浆裹上硬壳,做成冰糖橘子香蕉串。
大早上的,直接空腹吃冰糖葫芦怕太酸凉闹肚子,江杳杳决定先做个朝食吃,再好好抱着暖炉赏着雪景啃冰糖葫芦。
寒冷的下雪天,来一碗暖呼呼的热汤再适合不过,若要饱腹,那不妨往汤里再加一些米饭,再放些配料,就是江杳杳正在做的烫饭。
饭是昨天晚上剩余的米饭,天气寒冷,冻上一夜的米饭失去了些水分,变得有些坚硬,恰好非常适合来做烫饭。
胡萝卜和莴苣切成小碎丁,猪肉剁成肉末,再取一只番茄切成小块。
准备好姜片蒜末葱花,下油锅煸炒出香味,倒入肉末翻炒至变色,倒入番茄,用锅铲轻轻挤压,使番茄更容易炒出汁水。
待番茄炒得沙沙绵绵,渗出了酸甜的汁水,与肉末一起飘出香味的时候,把胡萝卜丁和莴苣丁倒下去,加入料酒和清酱,把所有食材都均匀翻炒在一起。
此时注入几大碗开水,再把隔夜的米饭倒进去,水量要淹没过米饭再稍多一些,放入适量的盐和糖,盖上锅盖焖煮片刻。
趁这个时候,快速打上几个鸡蛋,掀开锅盖,将鸡蛋液均匀地淋在表面,等鸡蛋液凝固成蛋花,再进行搅拌。
江杳杳舀了一勺汤尝尝咸淡,总觉得还少点滋味,从柜子里取出袋子,拿了一颗宝贵胡椒,用小碾子碾碎后加入烫饭之中。
金黄的蛋花浮在表面,汤汁红艳艳的,酸甜咸鲜,用勺子一捞,米饭混合着肉末胡萝卜丁莴苣丁,颜色也好看。
江杳杳给她自己和阿素各盛上一碗,锅中剩余的继续在灶上温着,等着其他人起床来吃。但是烫饭放久了,就跟面条似的容易变糊坨在一起,虽然也可以再加些水重新煮开,口感肯定不如刚做好时的了。
江杳杳和阿素相对而座,烫饭刚出锅,如名字一般烫得很,不住地往外冒着热烟,两人对面相坐不相见,升起的白雾氤氲成一团,遮挡了视线。
江杳杳轻轻舀起一勺反复吹了吹,确定不烫了之后才放心地送入口中,热腾腾的汤一下子驱散了不少寒意。
米饭还是粒粒分明的,吸饱了番茄味的汤汁,软糯而又有嚼劲,肉末被剁得很碎,与米饭完全融合在一起,齿间嫩脆的是胡萝卜丁和莴苣丁,味道清甜。
而最后撒上的那些胡椒,带来了些温润的刺激,不像茱萸那般辛烈,胡椒的辣度是肉肉绵绵的,入口只感觉到香浓,待咽下后才发觉舌尖上的那一丝辛辣感,哪怕吞咽地急了些,也不会不慎呛到喉咙。
只可惜胡椒太宝贵了,江杳杳只舍得偶尔放上一两颗用来调调味。不过随着西市里胡人开的店铺越来越多,江杳杳有次甚至还在一家新开的店里发现了胡椒的踪迹,不过只有一小把,价格还十分昂贵,但好歹是第一次在市面上见到了。
那西域铺子的主人高鼻,深目,满脸络腮胡,连说带比划的,告诉江杳杳说等明年还会有更多的胡椒运来中原,那时候价格也会相对便宜些。
吃完了一大碗烫饭,江杳杳的胃里饱饱的。烫饭带着汤,很容易就让人把米饭带着直接吞咽下去而略过咀嚼的步骤,长期吃容易消化不良,但偶尔吃上这么一次,无伤大雅,况且江杳杳还努力把米饭多嚼了几次。
这一顿朝食吃完,天还是暗的,雪倒是有些停了,只有些零星的小雪花在飘啊飘。
江杳杳打算一会等肉食铺子开张了,去挑选些羊肉来,炖上个羊肉汤喝,在飞雪的时节,羊肉最受人们青睐。
然后,再买几块上好的五花肉,要挑选肥瘦相间,红白分明的那种。俗话说,冬腊风腌,蓄以御冬,小雪节气过后,天气会更冷,也更干燥,正是腌制腊肉的好时候。
眼下还是静悄悄的,四周仿佛都还在沉睡,离忙碌的晨间还有一大段闲暇,江杳杳索性拿了竹制的大笤帚,出门扫雪当做早起的运动。
街上静悄悄的,有几间铺子同他们一样亮起了灯,袅袅白烟从窗口溢出来。这些铺子大多都是朝食铺子,卖些早点。
虽然江杳杳的食肆里的朝食也很受欢迎,但她实在不喜欢大冬天里太早起,食肆开张的时间就比那些朝食铺子稍微晚些,双方面对不同的客群,相安无事。
门口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江杳杳握着笤帚,将门前扫出一条道来。
作者有话说:
下雪啦下雪啦!
码到一半忍不住去泡了碗面吃,深夜的泡面真是格外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