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奶茶
“检查下准考证，还有笔和橡皮，记得先易后难，别紧张，你昨天考的不错，今天最后两门…”
“苏语。”，苏希突然回过头，手抵在他胸前，有些无奈，“这些话你昨天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都可以背出来了。”
“那…那行。”，他摸着后颈，往后退了退，“考试加油，就算考不好也没什么嘛，嗯…加油。”
两人停在不远处的一颗杨树下，校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父母牵着子女声声嘱咐，望子成龙，只在今朝。
他俩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扎眼了，苏希穿了身校服，皮肤白腻，五官漂亮，身后甩着青涩的高马尾，倒是和这个年纪的学生无二。他就差了很多已经不年轻了，眉眼脱了稚气，线条轮廓清晰利落，有磨砺后的粗糙坚定。
苏希蹙着眉，眼尾平压，手拉住他领子把人拽了回来，皱了皱鼻尖有些凶，“你站那么远干嘛？知不知道我很紧张？你以为我要死要活又参加高考是为了谁？折磨自己吗？”
“你怎么这样想…”
他怔愣着，发现她缩在他手里的指尖在颤，人紧张了情绪就乱，她比他年轻，性子里有幼稚、孩子气，对他恶言恶语。走了歪路，这是她第一次高考，迟来了数年，和她同间教室的学生比她年轻，彼此聊得都是些她听不懂的潮流。
她面临的，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
苏希回过眸看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大方地露胳膊露腿，花纹华丽的小裙子小皮鞋不重样，眼睛里闪着光。这段其他人光鲜亮丽的日子她是黑着过去的，她有些羡慕，又感觉有点害臊。
看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心里涩涩的，不知是不大甘心还是怎的，又闹孩子气了，有攀比心，偏过头字句认真地和苏语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了，这些裙子穿在身上跟公主似的，以后啊…念念都一样都不许少，念念穿这些肯定好看，她那双眼睛呀又黑又亮，和你的特别像。”
“你穿也一样好看咯，以前没穿过现在更要补偿补偿，念念还小…”
苏语不久前还沉在顿悟的愧疚里，所以说的话直抒胸臆。他看她有点发愣，唇轻轻颤，没说出话来，就盯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恶事欺负了她，半响眼睛有点儿红了。
影响了考试是大事，没等她答，他就立马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我在出租屋等你，考完了一起回去，老家没什么好玩的。”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找趟爸妈。”
苏语不大信，看了眼她蹭在地上的鞋尖，手指掐了下，“你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都没来，你考完打个电话好了。”
“这一年念念不是他们带着了嘛，苏语…叔叔挺在乎你的，不再生一个是他先提的，你以为照顾念念不花钱呀，你比我还不懂事。”
“我…”，他被卡了下，低头耸耸肩，神情无奈，“不是这个意思，我偷偷去看过他们了，我知道挺好的，我就是感觉…他们不关心你，这么久了，把你一个人扔青川。”
“谁都有自私的时候，他们老了伤心了不想折腾就不折腾，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说你这些年的事情？”
“还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苏语有些烦躁，之前一下子垮得太厉害，慢慢修缮其实也只是原地踏步，到现在日子其实还是挺烂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头绪，要还原很难很难。
“那也应该…”
“你话也不少，不如多想想等会考试…”
苏语笑着打断了她，揉乱了头发，“多想想自己，好不好？”
“我以前巴不得只有你一个。”
苏希很认真地看着他，男性的肩膀更宽阔了，眉眼清冽坚定，每个人都在极力摆脱当初那个不成器的自己，也都在成长，在反省，褪去青涩的外表，磨练内里。应了那句话，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手搭在心口上，有种认输投降的洒脱，“可现在…我只想你好，没了你，活着挺没意思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看趟爸妈和念念就回去找你，你放心，我能把自己照顾好，你这么聪明当初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她说完，眉眼弯着拍拍他肩，背起包转身进了考场。他被拦在外面。
……
最后一场英语，她最差劲的一门，作为在最后五分钟收笔，自认为发挥不错，等收了卷，拎起包随着人群有些麻木地往外走。
考后放纵肆意，学生在楼梯廊道闹着笑着，时不时擦着她肩过去，相熟的好闺蜜拥着手臂，说考完了要去哪儿玩，要看谁谁谁的演唱会，还得跟喜欢的男生表白，有稚嫩的学生气，有几个化了妆，有香水味。
苏希摸了摸脸颊，天气热，皮肤嫩滑的，锁不住水有点发干，她化妆很少，护肤品也就冬季防冻的药膏，那时候为了讨他喜欢试过几次，效果不佳，后来就断了心思。
出了校门，仰头看天，阳光刺眼。天很热，蝉嘶叫，她抹去颈子上薄薄的热汗，心里又酸又软。
她想她的青春是不是有些太短了，还是苦的。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擦着她过，她让他别等他，他真走了。现在却有些迷茫了，又该去哪儿。
没来由的，她嘴馋，有点想喝奶茶了，一定要让多加糖，甜到发腻，把她这些年欠的奶茶全给补上。
她换了个方向背着人群走，走着走着低头看见脚下一片树影，四周人少了，然后她听见浅浅的脚步声在身后。
苏希愣愣地回过头，看见他热得脸颊红，像是从人群里厮杀出来的，视线挪了下，手上正拎两杯奶茶，杯壁上挂了点滴的水珠，刚买不久。他晚来，原来是买这个去了。
“这边奶茶店人挺多的，来晚了点，想了半天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喘着粗气，把奶茶递给她，他在耳边悄悄和她说，“现在要去看衣服吗？你不是说想…”
苏希脸上羞了红，掐了下他，扯着他往人更少的地方走，压低声音斥了他，“你真傻假傻，嘴上夸夸就行了，那些衣服…我可没好意思穿。”
“那现在干嘛？”，他愣着问她。
“回家。”
她低头喝了口奶茶。
布丁软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