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眼泪

夜晚的长街向前蔓延着愈发阴沉的黑暗,路上车很少,灯光黯淡,只剩下夜幕上闪烁着寥落的星子发着微弱的光。

阴影在沥青地面上晕开,像一条深邃又汹涌的河流,它的影子蜿蜒曲折,延伸至远处沉深的黑暗。

除夕夜里刮着冰冷刺骨的寒风,道路两边香樟树枝干摇曳,仿佛摇摇欲坠,树叶随着冷风沙沙作响,冷落的街道却寂静无声。

苏语喘着粗重的呼吸,往日熟悉的车站从眼前掠过,他迎着呼啸凛冽的风,在漆黑的夜里辨别着路的方向。

长时间奋力奔跑的肌肉开始酸胀发软,换来他更加剧烈的喘息,生冷的风直勾勾地灌进肺部,冲击着薄弱的肺壁,却带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

苏语根本来不及感知肉体负荷运转的苦痛,仿佛神经被锋利细小的刀刃精准地切断,那些不堪的回忆在看不见边界的黑暗里一一浮现,它们叫嚣着冲出已然松动的宣泄口,在脑袋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咳咳…咳咳!”

苏语忽然被急促的呼吸呛到,激烈的咳嗽似乎要将肺部彻底从身体中脱离,他终于止住了酸软疲劳的身体,跪伏在深夜里冰冷的沥青马路上,胸腔里的心脏依然砸动地猛烈,口腔里弥漫开血液的甜腥味,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干呕。

他仰起头望着右手边的小区里,一栋栋楼房里都点着除夕夜明亮温暖的灯火,可外面却死寂一片,如同了无生机的荒野,目力所及全是一片荒凉凄清的黑暗

他仿佛即将在这个孤独的夜里化作冰冷枯燥的无机体,心中那些层层叠加的疑惑、无奈、愤怒如同杂乱荒凉的杂草般在心中疯长。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蓦地,一抹明亮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中,它显然的像是漫漫长夜中燃起的灯塔,苏语则如同迷失在深夜密林中疲惫不堪的旅人般追寻着那抹光,他望着光亮仿佛了化作永恒之枪的锋芒,能够刺破这沉寂的黑暗。

视线企图继续跟随光亮,可希望依旧还是泯灭在了深邃的黑暗里,夜幕再度归于沉寂。

片刻,天光乍破。

无数朵明亮的烟火簇拥着冲天而起,在高空中滞留一瞬,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炸开漫天的花火,像一朵朵秋日的金丝菊,伸展开美丽妖娆的花瓣,在夜空中绽开稍纵即逝的绚烂。

他仰头望着那缤纷炸开的烟花,黑夜遮掩住了他的神情,灿烂盛大的烟火明亮耀眼,在他澄澈干净的眼底漫着满天星河,又在寒冷的黑夜里骤然落下,衬得他看起来脆弱而孤独。

耳边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欢呼声,人们打开了窗台,大声地呼喊以此庆祝新年的到来,喜庆的氛围彻底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烟火太短暂了,黑暗终究会再度落下,可女孩似乎很怕黑的,其实他和女孩是一类人,只是他稍稍幸运那么一点儿,他在黑暗落下前找到了暂时的归宿,但女孩仅剩的家也被无情地摧毁殆尽…拜他所赐。

苏语慢慢从地上站起,他踉跄着身子往前奔了两步,平静的水面下有翻滚的巨浪将他卷起又抛下,他沉沉浮浮却就是找不到那一根浮木。

他还要再快一点,在烟花落尽的时候。

……

烟花在夜幕里愈发黯淡,漫天的花束凋零枯萎,夏千歌伸着手企图挽留那样的光点,但无济于事,最后一点儿烟火星子还是泯灭在漆黑幽深的眼底。

破旧的木窗在风中吱吱呀呀地晃动,凛冽的寒风争抢着涌进房间,剥夺着屋里最后一丝暖意,她手脚冷的麻木,似乎不像是她的身体的一部分了,单薄的睡衣在冷风中摇曳,寥落的星子照亮了她苍白病弱的脸,似是垂垂暮夕的重症病人。

夏千歌把门窗关上,阻隔住了冷冽的风,她想要让身体尽可能的暖和起来,体温再继续下降的话,她兴许会死的。

会死。

对于死亡的恐惧微弱的像是一颗细小的石子落进池塘,掀不起半点水花。

可男孩明天应该就会来找她,她还得继续活着,甚至应该穿几件好看点儿的衣服,化妆就不用了,不然在男孩面前流眼泪的时候会把妆给哭花的,可是…

夏千歌找了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副丑陋的模样,头发凌乱打结,皮肤黯淡无光,眼圈深沉,脸色更是苍白的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厉鬼。

真难看…夏千歌沉默着想,她不太愿意这副样子被男孩给看见了,

夏千歌想先烧点热水暖暖身子,早点睡觉,或许明天皮肤会好一点,不至于太难看让男孩嫌弃就好。

她在厨房拿来老旧的热水壶放在水池里,年久失修的水龙头**度很差,不太好控制水流的大小,水花不小心溅到了衣服上,湿答答的,冷的身子一颤。

她把水龙头关掉,两只手握在柄上使劲拎起,她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吃了一个苹果和两块蛋黄酥,没什么力气的手臂略微有些发颤,她艰难地想要把水壶举起放在煤气灶上,却忽的头脑发昏,视线模糊了一瞬,手上失了力气。

甚至来不及反应,盛满了水的铝制水壶便重重地砸落在了地面上,寂静的屋子里噼里啪啦作响,水壶滚落在墙角止住,冰冷的水撒落了遍地,打湿了小半边衣裤,水流仿佛要在温度极低的空气里瞬间凝成寒冷的坚冰扎进血肉,带来刺骨的寒意。

夏千歌愣愣地看着角落里的水壶,她踉跄着向水壶走了两步,下意识地想要俯下身子把水壶给捡起来,却又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住。

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捡起水壶的意义在哪里,她麻木地活着,只为了追寻遥挂在天际的星点,累的精疲力尽也不肯停下。

她有些羡慕母亲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寻到了解脱,留她一个人继续留在黑暗里挣扎。

她现在应该把水壶捡起,顶着冰冷的水流清洗干净,再盛满水放到煤气灶上,忍着饥饿和寒冷,等着水烧开,然后继续活着,寻得看见光亮的那一丝渺茫希望。

可她真的没力气了,疲惫如同看不见边界的大海般将她淹没,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倦意,与窒息般的苦痛比起,死亡不过是海面上的小小浪花那样微不足道。

他就像是永夜里划破天幕的流星,让外面光亮的世界透过那个被划出的那个小口子给她看了些许,然后他又倏地泯灭在黑暗里,那条缝隙也跟着闭合,看不见了。

她倾尽全力地追赶,只为了赶上流星,再看一眼那道缝隙外光亮的世界。

可她真的太累了。

最后一根弦,断了,没发出一丝声响。

夏千歌曲下膝盖,一点点放松身体,最后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冰冷的水流里,当意识彻底放松的那一刻,她终于哭了起来。

温热的眼泪划过脸颊,无声无息地融入满屋冰冷的水里。

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撑到明天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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