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

第29章 如愿

记好了,我叫嬴风,是你顾今月的夫君。

大夏元和帝三十二年, 六月十九。

宜嫁娶,出行,求嗣。

今日大夏三皇子嬴岚和威震将军嫡女冯若云共结连理, 十里红妆绕京一圈,彰显皇家对冯小姐的重视。

原本太子没有婚嫁是轮不到下面的人。然而钦天监在孝德皇后仙逝后曾对皇帝进言,太子须得代母继续承受天罚,在加冠前不能娶妻生子,否则会损害国运。

皇帝听后对嬴风摆出严父姿态, 告诫他不得妄动色戒, 勤勉学习方为正途, 他身上承载的是大夏国运。

嬴风心里嗤笑, 若不是皇帝人后对他做的那些事, 年幼的他差点当真。戚氏好手段, 居然想出这个法子来磋磨他, 还能切断他寻找得力外家的路。

幸好他挺过来了, 每次从皇帝的寝殿回来他总忍不住想追随母后而去, 可他又不甘心, 他多想让皇帝也尝一尝刀割在身体上的滋味。

赢风恨皇帝杀妻食子, 更加恨自己无力反抗。

他不能死,还有个小姑娘跟他做了一生的约定, 母后说男子汉不能失信于人。

熬过一次又一次,嬴风终于等来他翻身的机会。

“今天什么时候回来?”顾今月低头耐心地为风轻妄系上腰带, 这大半个月来为了看护他, 她起居皆在东苑。

手忽然被捉住放在温热的唇边,她抬眸望进一双幽深眸中。

双眸的主轻轻一扯, 两人陡然贴近。

“很快, 又不是我的大婚, 我待那么久做什么?”风轻妄侧头在她嘴角偷亲一下,笑意盈盈摩挲着掌中柔荑,像在把玩绝世美玉。

“快走,快走。”顾今月红着脸催他离开,不忘叮嘱:“少喝些,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透。”

“知道了,”风轻妄还嫌不够,顺势拉起她的手背放在唇边蹭了蹭,义正严词纠正她:“我已经痊愈了,昨晚你亲自检验过的。”

语气渐渐暧昧,声音喑哑缠绵。

顾今月蓦地想到什么,脸腾地烧透了,猛一抽回手,转过身背对他恼羞成怒道:“再不启程就要迟了,还不走。”

风轻妄大笑两声,打趣她:“哪有人把自己夫君往外赶的,莫不是你要等我出门后去偷偷会情郎?”

顾今月听他口无遮拦欲发作他,听得背后一阵疾风袭来,背脊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

他用气音在耳边低语:“晚上等我回来再睡,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说完神秘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顾今月等脚步声远去才敢回头,门口早已失去风轻妄的身影,她抬头看看天色。

今日是个好天气。

她心情也好起来,假意抱怨道:“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内心却不由得升起几分期待,能让风轻妄觉得是好东西的会是什么?

*

威震将军府人声鼎沸,宴席处觥筹交错,第一桌席面是鲜虾鱼参席,后面是全羊席,嬴风来的时候已经上到第三桌周八珍席。

众人见到他一时间都愣住了。

听宫里传来消息太子重伤缠绵床榻,挣扎在生死线上,甚至更有小道消息言之凿凿他挺不到月底。联想到威震将军联姻于三皇子,大伙不免有些心思浮动,若是太子有个万一,目前唯一能够问鼎龙位的只有三皇子,再加上他背后有戚家,更是无人能敌。

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从今日冯将军嫁女的盛况可窥见一丝朝堂局势变化。

于是外面传来“太子殿下驾到”时,不少人惊得连杯子都拿不稳,尤其是那些面上支持太子党的官员,更是脸色煞白,恨不得躲在桌底。

“太子殿下千岁。”冯将军已过不惑之年,仍然精神抖擞,龙行虎步走过来行礼。

嬴风虚扶一把,假意笑道:“威震将军不必多礼,孤只是来喝一杯弟弟的喜酒。”

冯将军着人赶紧端来酒,又遣人去寻三皇子。

嬴风指间把玩着酒杯,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似笑非笑道:“威震将军常年在西北,没想到在京中人缘这么好。”

话一出,四下皆静。

所有人恨不得原地消失,尤其是太子寒凉眸光扫过的官员,宛如被刮下一层皮,背脊发抖。

冯将军冷汗浸湿了后背,动了几下喉咙,躬身赔笑道:“都是沾了皇上、太子殿下和三殿下的光,说句得罪诸位大人的话,老夫大抵是老了,不少人的脸和名字实在是有些对不上。”

嬴风听后暗骂这个老狐狸,面上却露出一抹和颜悦色的笑:“将军严重了,京城能如此安稳多亏将军和将士们在西北浴血奋战,如何谈得上老一字,若有人敢造次,孤绝不饶他。”

尾音上扬,眼眸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敢看他。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滞,嬴风气势威严,压得连台上戏班子的声音都渐渐小了下来。

“太子殿下。”三皇子嬴岚快步走来,脸上挂着浅笑,打破了沉重又压抑的空气,温和道:“您若是要来,该提前知会一声,以免下面人怠慢。”

四目相对,嬴风率先轻笑一声:“三弟未免太见外了。”

眼神落在嬴岚身上,他一身喜庆的吉服显得人格外精神,一扫前些时日的颓唐。他往日爱穿蓝色锦袍,显得人温润如玉,乖巧无害,不像个皇子倒像书香世家的小公子。今日的正红色反倒凸显了几分矜贵张扬,意气风发。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孤今日观三弟气色红润,这话当真不假。”嬴风想到顾今月听见他名字时没什么反应,不禁心情大好,面上笑容真切了几分:“孤祝三弟和三皇子妃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周围的人都觉得十分惊奇,这两位难道真是兄弟情深?

某些刚刚还在提心吊胆的官员此刻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或许太子殿下从来没有把三皇子当做敌人。

嬴岚轻抿嘴角,太子似乎在“三皇子妃”四个字上停顿了稍许。

嬴风语罢,连饮三杯。

“诸位,孤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尔等自便。”嬴风放声大笑而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门口,贴身侍卫德四将手中之物匆匆塞进旁边的奴仆手中,追着太子离去。

嬴岚垂眸凝视一地碎瓷片,手中举着满满一杯酒,还未来得及与太子对饮。随意挑开红绸,下面是一尊一尺高的翡翠送子观音,观成色和雕工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这……”不止冯将军,看见的人无一不被太子的大手笔震撼。

嬴岚波澜不惊,淡淡道:“太子赏赐之物,收好入库便是。”

手移开红绸落下,又遮住了慈眉善目的菩萨。

嬴风脸上的笑意直到离开冯府才散去,他微微侧头示意德四上前,语气讥诮。

“整理一份今日来吃酒的官员名单,他们既然迫不及待去另择名主,孤成全他们。”

德四躬身答是,心里对太子殿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故意受伤排查出不少之前他看走眼的人。

真是一箭双雕。

“走了。”

赢风眼

殪崋

里闪着兴奋,今天可不止是嬴岚的好日子。

*

顾今月在东苑等到月亮朦朦胧胧挂在天边时风轻妄还没回来。

心里有点不耐烦,干脆先回西苑的温泉池沐浴。

据苏嬷嬷说当年祖父携她一同出去拜访友人,见别人家有一口温泉喜爱极了,在给风轻妄的信中大书特书温泉的诸多好处,简直夸上了天。

又抱怨随州城内的泉眼极少,只在很远的山腰才有那么几眼还都被人占了,每年她只能眼巴巴求着祖父去多多走访老伙计。

于是风轻妄在建设这座别院的时候特地吩咐要弄一个温泉池,就是后来西苑这口,整个别院独一份。

原因是附近没有温泉眼,是他花了大功夫从三十里外的温泉眼引过来的,据说为了这池水,他直接占山为王,买下一座山头,只为不让与其他人与她一同共用。

顾今月知道后嗔怪他太霸道。

他躺在**把人搂进怀里,大言不惭道:“就这么霸道,你的一点一滴都是我的,不许给旁人窥了去。”

顾今月不知道的是,别院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她所过之处但凡男子不允直视,除了大夫偶尔能在问诊时看两眼来判断病症。

她独自一人靠在石壁旁闭目养神。温泉池以上好白玉石为底为壁,左右两边分布龙首,一侧吐出热泉,一侧流下山溪水,池中洒满红色和白色的月季花瓣。池水温度适宜,淡淡的花香令她心旷神怡,不由地放松身体。

不知不觉脑袋开始放空,昏昏欲睡。

冷不丁一声低笑在头顶上方炸开:“这样睡也不怕溺水?”

顾今月惊慌睁眼,仰头看见风轻妄的脸后僵在原地,下一刻猛地往水里钻,转过身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只露出半个头警觉地盯着他。

像防偷香贼似的防他。

“躲我干什么?”他蹲下来,两手伸进水里贴上她左右双臂,轻轻一提就将人从水里提溜出来,隐隐约约可窥见出水下的起伏山丘。

风轻妄眼眸微沉,声音变得模糊:“小心呛了水。”

“你先出去,”顾今月瑟缩着身体,睨他一眼,虚张声势道:“我要叫人进来了。”

风轻妄干脆坐在池边,假装不解道:“为何要叫人,我来伺候夫人更衣便是。”

“不要!”她试图挣脱无果,想故技重施潜下去,不料他眼疾手快及时掐住她的双臂往跟自己前拉。

顾今月凑近才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心道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行事如此荒唐。

“我最讨厌你说不要。你不要我,你要谁?”风轻妄莫名对她发脾气,人还趴在池边探出半个身子,手掐住她后脖颈迫使顾今月仰头。

"你喝醉了。"顾今月望向他似深渊一般的双瞳,里面涌动着暗光,她看得心怦怦直跳,强装镇定道:“放开我,我叫人给你送醒酒汤来。”

风轻妄绷着的脸忽地莞尔一笑,笑容令顾今月头皮发麻。她脑袋后的手沿着脸部轮廓缓缓移动到她下颌,大掌握住脸颊稍微往上抬起,迫使她抬头。

“你说的对……”风轻妄透过热气蒸腾上来的水雾直勾勾看向水中白里透红的肌肤,不知是花瓣染红的,还是热气熏熟的,顾今月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盘美味可口的绝世珍馐。

他觉得腹部空空,好想咬一口面前的熟透的水蜜桃,不,是几口,恨不得全部吞入腹中,才能不被他人觊觎。

这是他养大的桃子,只能被他吃掉。

饥饿感令他呼吸逐渐粗重,湿热的水汽吸入喉咙,发痒发疼。

温泉水果真养人,她日日都会在这里泡上一会儿,肌肤愈发柔软嫩滑,像剥了壳的鸡蛋,又像沾了糖的毒药。夜夜搂她入眠时手掌总会不经意间掠过大片暴露在外的雪白,直叫他流连忘返,恨不得一口气将她剥了壳,好让两人亲密无间相贴。

“对什么?”顾今月湿漉漉的双眸中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他想看的却是别的神色,比如眼尾染上一抹殷红,方能衬得上她满身粉嫩。

心里这么想着,另一只手随心而动,指尖压上她眼尾,不轻不重摩挲着。

两人的脸登时贴得不过半寸,他灼热又醇厚的气息扑在顾今月脸上,熏得她也有了醉意。

低沉撩人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我喝醉了,不能控制自己,夫人多多担待。”

水声四溅,风轻妄喘息更重。

“酒醒了么?”顾今月掬起一把水,猝不及防朝他脸上泼去,趁其不备挣脱桎梏游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后背贴紧池壁,警惕地看着他。

风轻妄抬手抹了把脸,水珠沿着他高挺的鼻尖落下,笑着喟叹道:“普天之下,也就你敢朝我泼水。”

顾今月听了不以为意,反而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酒没醒我可以再来几次,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洗澡水。”

她嚣张的样子可爱极了,风轻妄咬住发痒的后槽牙,暗忖顾今月一定是照着他的喜好长的,否则怎么就能这样合他心意。

“好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下来感受一番夫人洗澡水。”他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幽火,烫得顾今月别开脸。

余光瞄见风轻妄前襟、袖口湿透了。他缓缓抬起上半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正斯条慢理脱下外袍,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几乎快要撑破薄薄的中衣。

顾今月终于意识到这间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她与他之间的力量是如此悬殊,慌张道:“不要下来,或者我出去你自己洗……”两只手同时发力,朝对岸泼水,企图吓退偷香贼。

“好了,不逗你了。”见她有发火的迹象,风轻妄赶紧非常有眼色退后一步。

顾今月收了手,沉下身躲进花瓣下凝视他黑得发亮的眼,心虚地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有什么好东西带给我?”

风轻妄笑得意味深长,他他抚掌拍了两下,外面立即有人低头弯腰端着红绸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壶酒和两只龙凤纹白玉杯,送到他手边又默然退了出去。

“给你顺了一壶十年的秋露白,一起来喝。”他向顾今月兴奋地招手。

“我不喝酒,”顾今月气急,等了一天居然是这个:“你出去喝,我讨厌酒味。”

风轻妄耸耸肩,也赖着不出去,就坐在池边自顾自斟满两杯酒,拿起一杯仰头饮尽。

气氛忽然陷入莫名的尴尬,一个人在水中,一个人在水边,谁也不理谁。

顾今月默默看着他,在她不多的记忆中风轻妄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明明在惬意地笑,眉宇间却有一股化不开的落寞。

一杯接一杯,不看她,也不催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坐在那里喝酒。

“别喝了,你还有伤。”

她慢慢走过来,伸手轻轻盖在他即将抬起的酒杯上,风轻妄姿势不变侧目望去。

水波冲击池壁发出密密清脆的声响,余波一晃一晃拍打她的身上,红白交错的花瓣趁机贴上锁骨、衬得她肌肤愈加白嫩。

“没事,”他松开酒杯,往前伸手摘下擅自跑到她侧脸的花瓣,随手一扔,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去参加婚礼,又想起我们大婚那日。”

顾今月在他伸手时就后悔了,打了个寒颤想往后退,却又在下一刻生生止住逃离的脚步,装得若无其事问:“我们?”

“是啊,”他微微低头,保持一个令她舒服的距离,低声道:“那天也是个很好的天气,我们那晚上的合卺酒也是秋露白,不过是二十年的。”

转来转去,还是在说喝酒。顾今月在心底反思,是不是自己这段日子看他太紧,可往日也没见他喜欢喝酒啊?

风轻妄还在说,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停顿,时而莫名发笑,时而惆怅。

顾今月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脑海中勾勒出当日盛况,十里红妆,红烛满堂,抵足而眠,巫山云雨。

她不由得红了脸,又迷了心,恍然间手中被塞进一只酒杯。

强健有力的蜜色手肘急速穿过她的臂弯,绕了一圈又回到风轻妄的嘴边,他一口饮尽。而后另一只抵着她的杯底往上抬,还没回神就被强行喂了下去。

风轻妄在模仿新人喝下合卺酒的姿势。

顾今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敛,迷迷糊糊被他喂了三杯烈酒,甘甜清冽的酒滑入喉咙,纾解心口的一丝闷热。

“如何,是不是佳酿?”不知何时她的肩膀上压着一双手臂,风轻妄将她圈在跟前,密密麻麻地吻落在额间,酒带来的凉意骤然变成满腔燥热。

眼前开始变得白茫茫,眸中水光越积越多,脑子开始变得不会思考,她麻木点头换来他愉悦的低笑。

“我们今天喝了合卺酒,是不是该洞房了。”耳边的声音喑哑沉厚,谆谆诱导道:“快上来,我抱你过去。”

顾今月思绪恍惚,不由自主听从声音主人的命令,欲起身却浑身无力,眼看就要往水里沉去。

“扑通”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跌入池中,她还没来的看清就被一双手拖出水面,头顶传来一声轻嘲:“我可真能忍。”

风轻妄弯腰,抽出右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提,顾今月被打横抱在怀里,掂了掂手中的人,他轻啧一声。

这么轻,这么小,等会可得小心些。

西苑房内,苏嬷嬷早就按照太子的吩咐布置好一切,红帐红被,龙凤双烛,连窗花上都贴满烫金囍字,真的宛如两人的大婚之日。

顾今月被轻放在床榻上,几片没来及清理掉的白色花瓣随着她不安地扭动落在枕边,眼神迷离望着他,似乎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即将又会发生什么事。

嬴风胸口的火烧得愈发炙热,热气堵住喉咙快要窒息,急不可耐地解了半挂在身上的中衣,向后一抛落在不远处的锦鲤戏芙蕖屏风上。

抬腿上塌,随手扯落红纱帐幔,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好重……”两人相触刹那,顾今月便觉得胸口闷得慌,灼热沉重的身躯让她浑身难受,碍于身体受到禁锢,本能地小幅度挣扎,跟挠痒痒似的。

“我的娇娇,你可别动了。”嬴风现在的状态不比顾今月强,他用尽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股脑儿冲进去,身体紧绷得发疼。

咬着牙从**的暗格取出一白瓷瓶放在嘴边,迫不及待地拔出瓶盖,啵的一声,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这是宫内秘药,宫妃初次承宠时若是抹上一点,会极大降低疼痛感。顾今月的第一次他不敢掉以轻心,害怕她疼,也怕谎言被识破。

烈酒加秘药,方能骗过她。

急急将瓶内浓稠的**倒入掌心向下探去,甜甜的味道霎时弥漫在周围,像一根看不见的纽带连接二人。

顾今月意识混沌,反射性瑟缩后退,碎声抗拒。

她婉转动人的轻吟令嬴风手中动作一顿,愈加急重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击碎她。

直到听见她的声调开始变化,嬴风才堪堪停手,水漉漉的指尖随意抹在被单上,急不可耐地俯身覆上肖想已久的双唇。

然后……

**,如入无人之境。呼吸交融,令人心旷神怡。

嬴风闭上眼贴紧她的耳后根,发出满足的叹息:“这就是我今天送你的礼物,你满意么?”

反正他很满意。

十年,值了。

这颗桃子跟他想像中一样,甜美多汁,还能一直吃。

一轮下来,顾今月累得苦不堪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翻来覆去地颠过来,倒过去,最后连呼气都觉得有些困难,酒却醒了几分。

挣扎半抬起眼敛,用力眨了眨眼,入目皆是一片朦胧又陌生的红。

“这是……”她轻蹙眉头,想了半天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还好有人及时解惑。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们洞房花烛也如今天这般,如胶似漆,密不可分。”腰侧环绕着精壮的臂膀,后背贴着炙热的胸膛。

顾今月努力忽视他的存在,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大红被褥上被摧残过后的白色花瓣,呆愣片刻,难受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记住今晚上就好,”他撩开额间碎发轻啄一下,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记住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顾今月微微一怔,张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激动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腰间臂膀陡然一紧,随后又悄然松开,风轻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哦?想起什么来了?”

顾今月不疑有他,老实回答:“你好像跟我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嬴风的目光倏地变得锋利无比,如寒刃般要将身下人刮成一片片,面无表情,但他语气装得十分惊喜:“你果然记起来了,那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说的吗?”

顾今月心里也跟着开心,顿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荷花池旁边,你拉着我,当时我们好像还很小,我还没有荷叶高。”

说道这里,顾今月回头冲他嫣然一笑:“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

嬴风一瞬间的热血凝固成冰,倒流回心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僵着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未尽之语,她的笑靥如花,她心心念念的人都不是他。

“怎么,我记错了?”顾今月半天没等到回应,想翻身求证,不料却被重物欺身而上,她整个人背对着风轻妄,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错,”嬴风漆眸扭曲,极力压住怒气缓声道:“你记得真清楚,看来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他狠心忽视她的哀求,又一次逼出她支离破碎的抽噎声。

不如第一次耐心十足,他胸口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可劲磋磨她,动作又急又凶,迫切想把别的什么不相干的统统挤出去。

在顾今月看不见的地方嬴风寒着脸,一字一顿道:“今晚,你可不能忘了。”是谁拥你入怀,又是谁与你缠绵在榻。

等到终于泄了心头火,才把人翻过来。

顾今月半阖眼眸,潋滟的水光含在眼眶,似坠非坠,强咬住下唇怒瞪他。脸颊酡红一片,凌乱的青丝散落在双鬓,额间和枕上,一副被人狠狠欺负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嬴风怒火已消,其他的火又被她含羞带怒的双眸勾了上来,俯身又贴了上去。

“放过我……求你。”顾今月又惊又恐,想逃却被双手牢牢钉在原地,腰身酸软无力,唯一能动的只剩下这张嘴。

“不放,”风轻妄重重咬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气息紊乱:“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逃开我。”

随后她的思绪陷入迷茫,最后眼里只剩下红色,然后慢慢变黑,无边的黑。

嬴风尽兴后摇了摇铃,自有人将热水准备好,他轻轻松松抱起昏迷的顾今月入了浴桶,耐心十足地清理身体。

她的肌肤再不复往日的白腻,青青紫紫的指痕随处可见,昭示着曾受过怎样的对待。

手指描摹着手臂上的红色蝴蝶印记,划过翅膀时骤然将它死死按在自己指尖,叫它插翅难逃。

嬴风目光痴迷地在顾今月身上逡巡,从头到脚,由上至下从里到位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这才满意点点头,

顾今月现在身体每一寸都刻上他嬴风的名讳。

心中黑洞被一点点填满。

从正面环住她,让顾今月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又带着一丝清醒的凉意。

“顾今月,你可记清楚了,究竟跟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今月此时意识陷入混沌,无知无觉地倒在赢风怀里。。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的脸沉了下来,两指轻抬怀中人下颌,迫使她正对着自己。

嬴风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十分不讲理逼问她:“记住了吗,你跟谁是天生一对?”

顾今月依旧双眸紧闭,根本不知身边人的焦躁与怒意。

均匀的呼吸声打在嬴风掌心,凝视着她毫无防备,全心全意信任的脸心里的火又莫名悄然散去。

松开手,她十分柔顺地靠在他胸前,无意识点了点头,宛如在回应他的话似的。

嬴风的眼神蓦地又盛满温柔,兀自低笑出声,在空旷寂静的屋内显得有些渗人。

“你想的那个他啊,跟别人一生一世去了。”

他指尖轻点顾今月心口,笑容渐渐放大,露出森森白牙。

“你死心吧。”

顺势捞起埋在水中白皙软嫩的柔荑,用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用力一握。

十指相扣,紧密相连。

另一边因三皇子还未到开府的年纪,这对新人在景越宫完成最后的仪式。

挑盖头,喝合卺酒,礼成。

嬴岚看着眼前的冯若宁,低头垂眸,紧张地绞着手,脑子里却浮现另一张脸。

闭眼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人影挥散,他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安置吧。”

三皇子清浅的笑和微凉的手让冯若宁红了脸,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嬴岚令人将大殿内所有的烛火熄灭,黑暗瞬间侵蚀二人。

暧昧细碎的哭泣声从床榻间泄出,听得人脸红心跳,没多时里面便叫了水。

嬴岚自行拾起衣裳穿戴整齐,挑开床帐走了出去,面容一片冷清。

凉凉夜风吹在脸上,他抬头看了眼残缺的月亮,忽然想知道顾今月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沉默半晌,对着黑暗某处出声。

“带双儿进宫。”

*

蝉鸣声吱吱呀呀,吵得顾今月耳朵疼。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些看不见的脸渐渐有了轮廓,是风轻妄。

睁开眼后好半天,意识才渐渐回笼。房间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眼珠来回转悠试图分辨梦境与现实,目光一转落在窗上还未撕下的囍字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昨夜的荒唐,羞愤欲死。身体无一处不酸软,稍微用点力便疼痛难抑地发出轻微的呼声,她连抬个头都觉得费劲。

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臂弯压住,动弹不得。

“醒了?”风轻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色带着慵懒满足,腰间的手转换方向稍微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将顾今月翻过来面朝他。

“饿不饿?”风轻妄低下头,餍足地用下巴尖蹭了几下她的额头,她却会错意,忍住不适的身子仓皇往后退。

“躲什么?”他轻描淡写制住她,压低声音调笑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顾今月双目含怨,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又软下来,骂人的话到嘴边转了个音:“好重。”

闷笑声让他胸腔震动起来,渐渐起伏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声抑制不住震得她头皮发麻。

顾今月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向后瞟了一眼,发现外面没有动静才堪堪收回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

猛然对上他暗沉的双眸心里一跳,鼻下灼人的呼吸烫得她慌忙放下手,不动声色抵在两人胸前,准备随时推开他。

“笑这么大声做什……”她压低声音抱怨,话还没说完蓦地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声音拔高带上几分颤意:“你往哪儿摸……”

搭在腰间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指尖轻点几下痒得慌。

“夫人,你误会我了。”

耳畔的呼吸愈发不规律,她昨晚听了一夜,现在突兀地重现不由身体一僵。

“我一点也不重,是你太轻了,不信你再试试……”低哑的尾音低沉撩人,在看不见的薄衾下大掌顺势往下滑。

风轻妄猝不及防挤进她怀里,往前一挪了一寸,胡乱地驰骋起来。

她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捉住双腕强硬地摁死在自个儿胸前。

双手双脚都被制住,她像一条被下入热热油锅的鱼,坏心眼的厨子将她翻来覆去地煎至全身潮红,渗出水来。

明明全身濡湿,她却觉得干渴极了,仰头张开双唇拼命呼吸,可他太坏了。

顾今月被堵住嘴的那一刻在想,为什么他连一口新鲜空气都要抢了去。

嬴风从未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这样差,明明昨晚上他已然缓解多年来的渴望,也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徐徐图之。

她是第一次,要怜惜些,要温柔些,活生生压下再来几次的躁动替她穿上衣服,系紧衣带。

多年的习惯让他今日也早早醒来,却舍不得离开床榻,闭目抱着她感受残存的余温。可她偏要在早上撩拨他,他忍着忍着就忽然不想忍了。

低咒一声将人猛然拉进,扣住她后背不允许她逃离。

身侧人那双翦水眸子此刻全是他的模样,双颊和眼尾因为他的动作染上潮红,饱满鲜嫩的双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也随着一颤一颤的,轻喘声碎得不成样。

如同一朵清晨绽放的红月季,被赏花人摇得枝丫乱颤,露珠肆溅,殷红的花瓣摇摇欲坠,惹人怜惜。

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身体却诚实地愈加激狂。

顾今月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叫他撞得四分五裂,清醒的思绪如随风柳絮般飘忽不定,恍然间听见他的声音。

“叫我,顾今月,我是谁?”

她呜咽求饶,却没换来他的垂怜,不得已开口:“夫……君……”

冲击稍微顿了顿,又听耳侧的人低笑:“也对,但是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顾今月轻咬下唇,双眸含泪半闭着,不肯再吐出一丝声音。

嬴风见她泫然欲泣又抵死不从的模样一面心疼,一面又蹿了火,铆足劲一定要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叫!”眸色一沉,脸上带了几分寒意。

“风……风……唔……”甫一开口,喉间的话就被他撞碎,到最后只余下一个“风”字。

直到意识沉入深渊前也没有完整的说出风轻妄的名字,累到极点,脑子昏昏沉沉间听见一个不真切的气音。

“记好了,我叫嬴风,是你顾今月的夫君。”

她来不及多想,又陷进无边黑暗。

*

清晨,嬴风艰难不舍地放开怀中沉睡的人起身穿衣。

今天早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布局多日不能功亏一篑。

东宫。

“臣弟携妻冯若宁拜见太子殿下。”新人夫妇赶来东宫向太子问安。

嬴岚今日穿了身月牙白如意纹锦袍,旁边新出炉的三皇子妃是淡青色纱裙配珍珠白褂子。两人都穿得寡淡素净,不像新婚倒像服丧,不过他才懒得管,只想赶紧走完过场把人轰走。

“不必多礼,赐座。”嬴风一个眼神就有婢女上前扶起冯若宁。为了避嫌,把人带到隔壁厢房好生招待。

“多谢太子殿下。”两人礼数周全,循规蹈矩找不出一丝差错,尤其是冯若宁,她全程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离开太子视线时才陡然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贴身的衣服已被冷汗洇湿。

嬴风礼节性地留嬴岚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有没有去父皇和戚贵妃那处问安云云。嬴岚声音不急不缓,温润如春风,一一对答。

“想必戚贵妃对这位三皇子妃很是满意。”嬴风抿了一口茶,随意问道。

嬴岚低头恭敬道:“若宁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嬴风轻笑一声:“那就好好过日子。来人,将孤准备好的新婚贺礼赐予三皇弟。”

嬴岚跪下谢恩,嬴风上前虚虚扶了一把,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简直可以奉为兄友弟恭的美谈。

两人话不投机互相敷衍了几句,嬴风送客。

片刻后,那位带冯若宁出去的婢女跪在书房地上回话。

“殿下吩咐的事情已办妥。”

嬴风沉默半晌,勾起嘴角:“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

*

顾今月再次醒来时床榻上只余她一人,透过帐外窥见已是天光大亮,她真是连抬指的力气也没有,嗓子又疼又痒,张口只能发出嗬嗬气音。

好在嬴风离开时就已经吩咐人在外面候着,随时注意里面的动静。

开门声响起时吓了顾今月一跳,待人走近来后发现是苏嬷嬷,僵着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饶是苏嬷嬷见惯了大风大浪,在掀开帐帘后也被弄得老脸一红。

夫人虽然被薄衾盖得严严实实,但从露出的脖颈上窥见的斑驳指痕就能推测底下是何等风光,更不要提她扶人下床时差点扑倒在地。

“主子出门了,今晚可能要晚归,让夫人不必等他。”苏嬷嬷叫人将晚膳送上来,余光看见夫人在听见这句话时陡然长舒一口气,暗忖太子殿下未免太不知节制。

昨晚令人脸红心跳的咿呀声和床榻摇晃声响了一夜,她镇定地将院内的侍卫调往远处,确保他们听不见一丝一毫。

按理说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就要赶回宫中接受三皇子夫妇谒见,她早早就在外面候着,没等到进屋伺候的命令反倒又听了一场旖旎快事。

在宫中多年沉浮多年,苏嬷嬷也算从小看着太子长大,深知他并非是沉溺与男女之情的性子,因此不由得暗暗咋舌他对夫人的过度索取。

转念又开始为他找理由,到底是放在心里十年的人,一朝得偿所愿也不怪他失了分寸。

态度不由得对顾今月更加怜惜,看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什么事都恨不得能替她做完,除了喝药。

“这药要全部喝完?”顾今月看着比往日分量多一倍的汤药,挣扎道:“是不是熬多了……”

苏嬷嬷笑着解释:“昨日……夫人睡得早,忘记喝了,所以今日要补回去。”

苏嬷嬷暗藏之语令她腾地一下烧红了脸,想到昨晚上的放纵心虚瞟了眼旁边人。

苏嬷嬷眼中的了然惹得她羞赧异常,抿紧唇双手捧过药碗在眼下端详片刻,闭上眼憋了口气,仰头一口喝下。

“咳咳……”顾今月放下碗,苏嬷嬷连忙叫人上蜜饯。

顾今月也顾不上别的,张口便咬下递到眼前的蜜枣,手捂住胸前不断顺气。

待到终于缓和几分她才抬头看向来人,眸光闪着惊喜:“碧柔,你回来了。”

碧柔眼睛亮晶晶的,冲她行了个大礼:“感念夫人还记得奴婢。”

“快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顾今月正要扶起她,不料稍一用力就扯到腰腹,霎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坏了苏嬷嬷和碧柔两个人。

“夫人小心。”两人同时开口,神色紧张。

“我没事……”顾今月淡定道:“就是睡太久了,浑身无力。”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却没人会不长眼点破。碧柔自己站起身在顾今月面前转了一圈,笑道:“谢夫人挂念,奴婢早就没事了,托您的福,我平白得了半个月假期,月钱也照发咧。”

顾今月心里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怕影响她与风轻妄的关系。她真心喜欢碧柔这个小姑娘,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爱护,不愿为难她,便顺着她的话打趣道:“原来你偷懒了,那我要扣回来。”

碧柔苦着脸,故意拉住她衣角哀求道:“夫人最是心软,才不会苛责我。”

顾今月也板着脸,轻哼一声:“我夫君赚银子也不容易,我得替他省省。”

苏嬷嬷率先笑出声,紧接着两人也跟着笑起来,屋内一片欢声笑语给空旷的夜添上几分热闹,隐隐约约传至院外。

“虞扬,走吧,太子要我们在天亮前赶到渡口。”同僚小声催促。

虞扬翻身上马,驻足在别院外朝里面深深看了一眼,他似乎听见了夫人的声音。

转过头目视前方,路很黑,一眼望不到头。他面无表情地挥动马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燥热的夏风吹干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念想。

右眉隐隐发痒,是眉间的伤疤在蜕落。

他生生剜下那枚黑痣,却依旧无法留在别院,太子殿下令他前往碧沙湾接替德四的事务,最后在他耳边冷冷说了一句话。

“离她远点。”

“驾!”

虞扬自始至终没想明白,他到底哪里泄露了那点隐秘的心思。

现在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后来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你养大的我?

嬴风:云养也是养。

虞扬: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不是普通配角。

1v1,女主不会喜欢其他人,但是大家都爱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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