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红鸾天喜
(六十八)红鸾天喜
林翡换上窄口衣袴和轻便好走的鞋,悄悄出了房门,弓腰从旁边玉娘的窗下走过,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明日阿鹭姊姊的婚礼一结束,你夜里就要出发?”
“早些赶去钦州,就能多一分胜算。夜里急行军也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
林翡脚步一顿——是阿兄!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亏得阿娘还为阿兄迟迟不肯相看新妇而发愁,原来姻缘就在屋檐下。
她不敢多停留,猫腰溜出小院。
今夜这大门定是出不去了,她找到白日里寻摸的好下脚的地方,轻轻巧巧攀上后院院墙,刚准备跃下,听见巷子里几步远的地方也有人走动。
她俯身趴在院墙上,省得吓着邻家行路的人,却见这两人驻足在槐树下。
平日也没见槐树这般吃香,怎的偏偏今夜来和自己抢地方,她估摸着阿适快到了,心中有些焦急。
仔细一看,那树下矮些的身影格外眼熟,她眯起眼,好似是……阿鸾?!
她心头打鼓,想凑近些看看旁边那人是谁,可不承想还没挪动两下,就听见阿适的声音:“阿鹭,是你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将树下的两人吓得转头往巷子深处小跑而去。
路过阿鹭墙下时,光线昏暗,她俯身只看到个头顶,不知究竟是谁。
待他们跑远,阿适也到了树下,她纵身一跃,落地后眼睛还盯着巷子里。
阿适凑过来:“我刚刚只远远看见
树下有人,还以为是你,怎么是两人?”
“应是被树挡住了一个。阿鸾比我矮不少,你是将那男子认成我了。”
“另一人是阿鸾?”
阿鹭将方才所见说与他听,皱眉回忆:“阿鸾回来没多久,相熟的郎君也就是姑父家和杨、陆两家人,谁与我身量相仿呢?”
两人掰着指头细数一遍,择出几个可能的。
“明日我迎亲,也顾不上细看,反正第一个排除的就是阿岭,我叮嘱他留意留意。”
林翡笑道:“那他定会两眼放光,势要一雪前耻。”
她倒是乐见阿鸾从旧事中尽快走出,毕竟这些郎君都是知根知底的。
说罢她又想起方才听见的玉娘与阿兄的对话,也说给阿适听:“怎么从前没发现,这一晚上倒遇上了两对,看来我林家要喜事连连。”
阿适去吻她唇角:“头一桩便是明日你我的喜事,总想着今夜见你一面才安心。”
入乡随俗,北方的婚礼与京中大相径庭。
因两家甚近,接近黄昏时分,晏如陶才驾着马车出发,李擎兄弟还有杨、陆两家的郎君都一路跟随,在林家门外高声齐呼:“新妇子,催出来!”
喊声不绝于耳,围观者中还有人领头唱起巍州本地的歌谣,晏如陶不大听得懂,但看着众人喜笑颜开地帮他催妆,他也使出浑身气力高呼请出新妇。
林家的门开了,叫喊声越发大起来,却看见一排又一排手持竹杖、身穿新衣的女郎
鱼贯而出,迎亲的人顿时静了下来。
“这家怎养了恁多健婢?”那人又打量一眼马车上的晏如陶,“这新婿体格也不算健壮,看新妇家的架势,就是戏弄着打几下,怕也吃不消。”
旁边的邻居扯扯他的袖子:“这家女郎是女军的头领哩!”
打头的正是杨依,她的竹杖上还绑着一团绢花,往地上一杵。
李擎迎上去,知道这“谑郎”也是风俗之一,给杨依塞了个锦囊:“戏乐一番,别下重手。”
杨依接过,回首冲姊妹们示意后,对走上台阶的晏如陶说道:“若想迎娶新妇,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得聘汀鹭,适之甘受杖打。”晏如陶拱手道。
话虽如此,哪能真让新婿还未见着新妇就被打得冠歪衣破。
李擎等人冲上来围住他,举起胳膊替他遮挡,口里还纷纷叫喊着:“小娘子们轻些!阿适快走,进门里去!”
杨依她们手里也是收着劲的,见新婿带着人钻进门里也不追,里头还有人呢。
他们还没喘口气,就见院子里站着林雪青、杨夫人等长辈,还有玉娘、阿鸾和阿慕这些小女郎,手里也都攥着竹杖。
晏如陶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一遭!
李擎只好又上前去,指着手臂上的红痕给阿娘看,苦着一张脸:“阿娘,可轻些,别阿适安安稳稳娶了亲,我们被打得破了相。”
这话说得众人笑起来,林雪青一竹杖敲在他肩上:“挨几下也
恁多话,我心中有数。”
李擎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心里想着“您最好是真的有数”,转过身叫阿适他们过来。
李承和杨信冲在前面替晏如陶开路,李擎这回学聪明了,缩在后面等着看阿鸾与谁嬉闹。
阿鸾举起竹杖犹犹豫豫,在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所措,最后跟着其他人向晏如陶那边挥了几下,眼看着要打到晏如陶旁边的李承,连忙收住手,还出声提醒旁边的几人:“别打阿峻表兄的头,他受过伤。”
李擎的手臂和肩膀也不疼了,无比兴奋地钻进人群:“我来挡,我来挡!”
然后趁机一把钩住阿弟的脖子,带着往前去:“没看出来啊你小子!”
李承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兄,李擎狞笑:“别装了,这回我可是头一个发现的。”
晏如陶逃出重围后连忙整理衣冠,迫不及待地向正堂走去,终于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林翡梳着高髻,插着金玉步摇,缀以翠羽金片制成的花钿。外穿袿襡大衣,内着紫碧纱纹绣缨双裙,腰间佩戴着他送的双螭白玉鸡心佩,脚下一双彩丝履。
和南方新妇以扇障面的含蓄羞涩不同,北方女子更为大胆奔放,少有手执纱扇的,林翡自然乐得如此,坦坦****地站在堂中,等着她的郎婿。
阿鹤也不见平日的老成稳重,喜溢眉梢,打趣道:“姊夫看得人都呆了!”
晏如陶这才意识到自己停住了脚步,痴痴望着阿鹭。
他红着脸,在前后众人的哄笑声中快步走进去,伸手就想去握阿鹭的手。
林翱抬手阻止道:“急什么,耶娘还未说话,就想将人领走?”
“没……没想领走。”晏如陶连忙将手缩回来,咽了咽唾沫,“只是见着她一时……”
“阿兄,你凶他做什么?”林翡嗔道,她也看出阿适格外紧张。
林翱正欲反驳,被阿娘扯着袖子往后拽:“就是,大喜的日子,新婿挨了竹杖尚且精神,倒被你这丈人兄给说得委顿。”
晏如陶最怕开罪的就是林翱,赶忙解释:“适之只是一时情急,多谢丈人兄提点。”
林翡看看阿兄,又偏过头去找玉娘,暗想,日后自有人降服你。
林济琅和贺宁看着他们这一对璧人,险些淌出泪来。
林济琅拍拍晏如陶的肩:“我知你是个聪慧又有热肠的好儿郎,我们阿鹭与你正是匹配。今后便是一家人,你二人要彼此爱重,好生扶持。”
贺宁一手攥着一个人,眼珠子却在阿鹭身上不肯移开:“从前总盼着你早日出嫁,如今真到这一日,阿娘心里实在不舍。你向来性子要强,但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只由着你,阿适是个知冷热的周到孩子,你万万不可欺负他。”
说罢才看向晏如陶,捏了捏他的手:“若是她敢动手,你来告诉我。”
晏如陶本来正眼中含泪,忽然听见这句叮嘱,有些哭笑不得:“您放心,阿鹭一向很好。”
林翱
等人也上前与两人说话,最后新婿、新妇向林济琅夫妇行了礼,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登上马车。
晏家西南角的“吉地”上搭起一座青庐,周围以彩障围饰。
林翡沿着毡席上走入青庐,先和晏如陶跪拜天地、父母,因驸马早逝,以牌位代替。
然后按女西男东的方位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把青瓷刻莲瓣鸡首壶、两个玉盏和一盘清煮羊肉。
婢女斟上酒,二人各拿起一个玉盏,盏耳缠着彩色丝线相连,中间缀着一枚同心结。
饮尽盏中酒,又执竹箸食盘中羊肉,合卺同牢礼成。
青庐前屏息凝视的亲友们这时才欢呼起来,竽箫琴瑟的乐声响起,一派热闹和乐的景象。
在巍州,新郎、新妇也要和宾客一同载歌载舞庆贺。
林翡并不擅长,但还是牵着他的手走入人群,与众人一起歌舞欢庆,直至金乌隐没,星月初现。
宾客们从青庐前走至厅中享用晚宴,熹平对晏如陶和林翡说:“我去照看,你们露个面便好。”
二人自清晨开始沐浴更衣,筹备诸事,也确是疲倦,打起精神向亲友敬奉美酒后便悄悄离了席。
晏如陶一边回头看,一边问阿鹭:“巍州可有闹洞房的习俗?”
“闹不起来,最爱热闹的几个今夜都要出兵,连酒都不敢多喝两盏。我阿兄今晨就拉着我说东说西,若非我昨夜听见他与玉娘道别,还真当我是最要紧的。”
晏如陶见房门近在
咫尺,一把抱起她来:“我把你当最要紧的。”
林翡冷不丁被他抱起,心里一惊,又不敢大声喧哗,搂着他脖子在耳边说:“你快放我下来,这样使力容易伤着腰背。”
她一个练武的人知道抱举的难处,更何况她虽比阿适矮上一些,却常年操练,并不见得比他轻多少。
晏如陶却不依她,进了房门让婢子们都退出去,才把她放在床榻上。
“为了今夜能抱起你,我近日也曾练过。”
“练过?拿李擎练的?”林翡促狭地笑道,又忽然瞪大了眼睛,“哟,险些忘了找人的事,李擎今日可有收获?”
晏如陶帮她拆卸步摇和高髻:“说看出来了,但是偏要瞒着我俩,叫我们长个记性。”
“这人怎的就对此事小肚鸡肠!”林翡无奈地摇摇头,却扯到了头发,“咝——”
晏如陶赶紧停手,弓腰看她神情:“我……我没拆过,我慢慢来……”
“走,去镜奁前,我与你一起拆。这些个玩意儿我从前也没戴过,假髻顶在头上比盔甲还叫人难受。”
两人七手八脚地将她的假髻、钗环拆掉后,林翡又让他坐下,替他摘冠去簪。
“你果然戴的是鹿角簪。”林翡笑说。
“今日怎能不戴?”晏如陶从镜中望着她的笑脸说道。
林翡弯腰,偎在他肩上,两人都披散着一头黑发,在绰绰灯影间紧紧依靠。
铜镜映着这一对少年夫妻,交颈相吻,缠绵缱绻,渐渐从
镜中消失不见。
晏如陶迷蒙中听见窸窣的动静,揉着眼睛问:“不是休沐三日吗?”
额头上被亲吻了几下,他听见阿鹭低声道:“今日该幼萍轮值,看她昨夜的样子怕是喝了不少,我还是过去看看。”
他也知道战事在即,她心里放不下,便不再劝说,只摸摸她撑在枕边的手:“路上骑马当心些,等你回来。”
阿鹭看他神情恍惚犹在梦中一般,笑道:“你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待他日上三竿洗漱后去见阿娘,被好一通嘲笑。
“阿鹭鸡啼时就来拜我,你倒好,睡到这时还不如她精神。”
“她在军中向来起早贪黑地训练,我闲散惯了,阿娘又不是不知。”晏如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临走前还说让我多睡会儿。”
“这出息……”熹平别过头去,“你既闲着,去把回门的礼点一点,少在我面前晃悠。”
女军见将军新婚头一日来军营,也是惊奇得很。
林翡将一匣子银瓜子递给蒋二娘:“给大家伙分分,先到先得。”
“将军破费了。”蒋二娘笑道,“今日早起的可有福了,能沾到将军的喜气。”
“灶上的我也给了一袋,叫她们今日买些好酒菜。旁边营地昨夜动静肯定不小,今早空了一大半,想必姊妹们心里也不安。吃过乐过,还是要抓紧练练。”
她又对旁边的王春、杨雪娘说:“手底下的军士盯牢些,练得越扎实,就越能在
战场上活下来。尤其是这两年新来的,从未上过战场,心中定然发怵,你们多留意些。”
两人连连点头。
“我去隔壁看看。”阿兄出发之前嘱托她得空去大营看一眼,铁甲飞骑一共有三队,最精锐的两队都被带走了,剩下一队是这两年新补的骑兵。
靳善捡回一条命,却再也上不了马,负责训练新骑兵。瞿勇顶上校尉一职,已随军出发。
“林小将军,恭喜恭喜。”靳善冲她抱了抱拳。
林翡笑笑:“多谢靳大哥!我看这一队也已有模有样,改日还想请靳大哥到女军指点指点。”
“莫有不从。”靳善是个寡言的中年男子,原本健壮的身躯在重伤后消瘦了许多,也很少与从前的战友来往,尽管他们常来探望。
不过他感念林翡在凌霄关西口大战中的援手,对她一直很客气。
林翡又问了他一些训练的事,才返回女军营地,见杨依也来了,笑道:“我还当你今日醉倒起不来。”
杨依瞪大了眼:“你一个新妇来此做甚!快回去陪你郎婿和阿家。”
“知道了,这就回。同靳善约了八月初三来指点咱们的骑兵,这几日叫她们好生练习。”
杨依推着她的背往外走:“遵命,遵命,我的将军,你休沐就安心在家,今后有的你忙。”
林翡骑着马,忽然想到要回的不是自己家,莫名有些怅然。
眼下又无他事,若是能和阿适一起回去与家人畅快谈天,
该有多好,她还想旁敲侧击玉娘和阿鸾呢——可惜不能。
她好像从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出嫁”二字的含义。
晏如陶一见着她就发觉不对劲,赶忙迎上前:“是军中有事?”
她摇摇头:“只是方才骑马打家门口过,有些想家了。”
晏如陶蹙起的眉头顿时松开,露出笑来,揉揉她的脸:“这有何难,也值得你烦心?”
说罢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林翡立刻会意是要带她回家:“不行,要等到回门……”
“这里又不是京城,哪会有人盯着找你错处。想回就回,你舒心最要紧。”
林翡看看两边,小声道:“那阿家呢?她随你这么远来巍州,我们俩新婚头一日抛下她回林家去,这不成。只是再等两日罢了,不想阿家心里难过。”
“你歇会儿,等着我。”
林翡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不该跟上,既怕他去说情让阿家不悦,又担心自己过去更添乱。
她摇摇头还是回了房,越发体会到还是出阁前简单随性,不必思虑如此之多。
不到一刻钟,她就听见他奔跑的脚步声响起,连忙到门口去迎他。
晏如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装满了草甸夜空上最亮的星子:“走,回家!”
林雪青担心嫂嫂惆怅,特意领着阿慕来林家,正说着话,听见阿鹭的喊声:“阿娘,我回来了!”
堂中几人皆是大惊,贺宁腾地站起来,口中念叨着“这阿鹭,怎么
第一日就胡来”,腿还是忍不住迈了出去,担心是女儿受了什么委屈。
哪知到门口一看,才发现她并非独自回来,女婿和亲家一起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阿谧,方才阿鹭说她若是回家,你定会气势汹汹,我还不信,看来你做了娘亲比未出阁时脾气大了不少!”熹平大长公主亲昵地喊着贺宁的小字。
贺宁笑瞪了女儿一眼,上前拉着熹平的手:“阿鹭这般没规矩,定是她嚷着要回来,让您为难了。”
阿鹭心虚地垂下眼,她其实也没想到阿家这般开明。
“将宅子选在这条街上,为的不就是常常来往。”熹平迈过门槛,发觉林雪青也在,笑吟吟地说,“这不是来得正巧!”
林雪青迎上来:“这样好的阿家要去哪里寻?可惜你只阿适这一个儿子,但凡还有个小的,舍去这张老脸也得求你留着给我做女婿!”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都笑得灿烂,只有阿慕似懂非懂,皱着眉琢磨阿娘这话是不是和自己有些关系。
熹平与贺宁、林雪青又闲话几句,便对阿鹭说:“你们带着阿慕去找阿鸾、阿鹤自在说话,不必在这里陪我们耗着。”
阿鹭点点头,临走前还对阿娘眨眨眼睛:“阿娘,午间可备好饭食,一时半会儿我且走不了。”
贺宁被她这副难得的赖皮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扭头对熹平说:“有人宠惯着是不一样。”
“是你教养的女儿好,招人
疼。”
当时儿子转述阿鹭的原话时,熹平也是一愣,固然是自己愿意来巍州,可阿鹭能承下这份情,又时刻想着自己,难免被打动。
她与阿鹭没见过几回面,阿鹭能这般想,一来是通晓人情、善解人意,这是家中教得好,二来是阿鹭对阿适情意深,算是“爱屋及乌”,她自然也乐见此事,毕竟从前她很看不惯儿子上赶着的模样。
原本她在巍州除了林雪青也没什么人可来往,若是摆着架子与亲家生分,实在没趣。
林翡欢天喜地去找阿鸾,阿慕跟在后头问晏如陶:“适之兄长……不对,表姊夫,你从前说要与阿鹭姊姊日日相见,原来指的是娶她做新妇?”
晏如陶得意地点点头:“若是你想见她,常来我们家中,反正离得如此之近。”
他与阿慕走进房中时,两姊妹正拉着手说话,旁边坐着阿鹤。
见他进来,阿鹤起身道:“姊夫来了。阿慕这里坐。”
阿鹭索性直截了当地问起前日夜里槐树下的事。
阿鸾赧然低头:“果然被阿姊瞧见了。我病里阿峻表兄来过几回,都不巧没赶上清醒时,后来我又上门谢他,他与我聊起之前在阿勒真的见闻,我想起在宫里听到的几桩事,但是一时犹豫,并未同他提起。”
“前些时日不是忽然决意出兵钦州,叫阿峻去阿勒真求援吗?我想着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但又怕叫阿姊知晓,毕竟与那人脱不开干
系,就约了阿峻在巷子里说话。”
“当时一听见姊夫喊阿姊的名字,我顿时就慌了,扯着阿峻就往里跑去,他还不明所以。”
几人听完不禁追问:“你同阿峻说的究竟是何事?”
她心虚地看了眼阿姊:“我与那人说起过幼时险些丧命于阿勒真人之手,因此他无论是批阅奏章还是与众臣议事,有相干的总会说与我听。”
林翡听到这豺狼之辈的造作姿态,心中难免不悦,可也不舍得说阿鸾什么,只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讲。
“阿勒真的前身由五个部族构成,合称乌勒,因势力相当,维持了数十年的稳定,想必阿姊比我清楚。直至有三个部族联姻越发频繁,合力吞了另外两家,瓜分了他们的土地、牲畜和女人,男子被屠杀殆尽,连羊皮襁褓里的男婴也不放过。”
“新王的亡母就出身于已覆灭的部族之一,以卑贱之躯获得先王宠幸,生下了儿子。想来应是不忘血海深仇,她这儿子与她一样极为隐忍,尽管继位后并未大肆扰边,但也并非安分守己,之前有些迹象已显露出他的勃勃野心。”
阿鹤问道:“他有仇也是找那三个部族报,与我们盛国何干?”
晏如陶猜测道:“当年之事,盛国暗中支持了那三个部族?”
“不错。挑拨离间、勾起部族纷争,对刚立国不久、正忧外患的盛国实为安国良策。”
“那阿峻此行岂不是轻则无功而返,重
则……”林翡蹙着眉头不敢再往下说。
“我与他说这事,就是想让他与姑父好生商议,可谁知昨夜他还是动身往北去了。”阿鸾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