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疯入梦

第2章 青衫先生

第二章 青衫先生

“先生先生——”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一俊俏青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禹鸢嘴角弯了弯,这人名叫管恒,是这小侯爷府上的管家,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其实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管恒兄找在下何事。”

他姓谢名唤禹鸢,字子渊。清泉镇人士,方及弱冠之年,是小侯爷不晓得远了几千里的表叔家的孩子,前些日子表叔家出了事故,只剩下这一孩子,便来投奔与老侯爷,得知老弟去世,老侯爷唏嘘不已,本想将故人遗子收入府中好好照料,但谢禹

鸢性子倔,不愿白白寄人篱下,老侯爷便让他去后山竹林的私塾,教导附近穷苦家的孩子读书识字,算是给侯爷府积些功德,后来老侯爷见他学识不错,恰巧小侯爷又要搬出去住,便让他在小侯爷府上做个先生,负责教导表小姐读书识字,至于小侯爷……唉不提也罢。

“这个是给你的。”管恒将手中的油纸包塞进他手里,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跑开。

谢禹鸢打开油纸包,轻笑着摇摇头,莲子酥,早猜到是这些了,这个管家啊。

谢禹鸢随手捻起一块莲子酥放在口中,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嘴中散开,他不喜欢甜食,却也不至于讨厌。

“闻着这香气,甜而不腻,应是那街口老王家的莲子酥。”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谢禹鸢转身看向那人,这一看便呆愣住,那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这位书生可是看上了奴家这皮相。”

听到这话,谢禹鸢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别开脸去,心中暗道此人倒生得一付好容貌,身着艳红色的锦衣,长发只是慵懒的轻轻束着,衣带也不系好,手中纸扇轻摇,袖口镶边随风舞动着,如那仙人一般,轻佻的笑意却为面上沾染上了三分邪气。

若非此人出声,还真让人分辨不得性别来。

谢禹鸢笑笑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过去,“这位兄台若不嫌弃,便来尝尝如何。”

那人挑起一边眉毛既不去接也不说话,见他不接,谢禹鸢也不强求,摇头离开打算另找一方清净之地,却不想那人在他身后扑哧一笑,将手中的纸扇摇动的欢快。

谢禹鸢再回头,那人却不见了踪影,空余柳絮纷飞似假幻真,谢禹鸢心中暗道:“莫是见了精怪。”

小侯爷府今晚很是热闹,小侯爷乔迁新喜,达官贵人纷纷前来祝贺,便是没能前来的也让人代为奉上贺礼,其中自然有和他一向交情甚好的王爷们,热热闹闹的一圈下来,该散的散,就剩下些年轻的世家公子们,没醉的扶着半醉的,又转战到小侯爷后花园准备来个不醉不归。

小侯爷高兴吗?小侯爷当然很高兴,因为他总算是脱离侯爷的掌控,不用在他的眼皮下被逼着读书识字,更不用有事没事就去祖宗牌位前跪着,他甚至特别把小侯爷府建在了都城中离侯爷府最远的地方,想想还颇为自己这一明智决定暗暗窃喜了起来。

“来来,都跟小爷我来,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新园子,这连体石可是小爷我不远万里从齐西运来的,那个那个看到了没,是小爷我让人半夜从章东来那老狐狸府上偷偷挖来的,还是这个这个……”小侯爷很是兴奋的絮叨着,也没想想那身后跟着的章家公子的心情,好嘛,来趟小侯爷府,知道那偷了他爹宝贝十八学士的人就是小侯爷,这到底是知情不报呢还是知情不报呢?

侍女将酒具摆上,小侯爷赶紧的招呼自己这些好兄弟们就坐,吩咐婢女将酒窖中的好酒全部取来。“今天谁要给我跑了,就不够朋友,小心小爷我以后见一次就揍一次。”

“一定一定。”

要说这些人中,小侯爷和谁关系最好,那肯定就数当朝四王爷萧子言了,用三王爷的话来说,俩人就是一对宝,傻子凑堆。

这三王爷是谁?就是小侯爷最讨厌的那个呗。

“有本事就别跑。”小侯爷拔剑就往三王爷刺去,三王爷轻功一跃也不飞远,似戏耍老鼠的猫一般逗弄着他,四王爷萧子言扯着他的衣袖结果被带了两步摔了个狗啃泥。

又来了……二王爷箫锦扶着额头无奈的摇头,他身边的侍卫立刻紧张的靠过来。

“爷可是难受。”

“嗯。”他将来人的手拿过来覆在自己额上,那人手很冰,他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狠狠的将那人的手甩开。

那人退后几步消失在树后。

“该死。”箫锦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

“先生先生。”雀儿般的声音又来了,管恒又截住刚下学准备回房休息的谢禹鸢。

“管家又为何事找在下。”管家管恒喜欢孩子,所以总是和孩子玩成一片,自己又是先生,接触自然就多了起来,只是……

“先生啊,小豆子回去还要帮他娘下地喂鸡,哪有时间罚抄啊,你就放过他这回吧,就这一回,他再也不敢了,真的。”管恒抓着谢禹鸢的衣袖无比诚恳的说道,好似那错是他犯的一样。

谢禹鸢笑着摇头,这都第几次最后一次了,再说那小豆子的爹早死,那小豆子的娘一个寡妇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又是出了名的爱子如命,怎么会舍得他去喂鸡,这管家太好说话了些,每天都要为这些孩子跑来跟自己求情。

“管家,这……”谢禹鸢刚想给管恒说明孩子不可以放任自流,就听见后院传来小侯爷凄惨的叫声。

“啊,是小侯爷。”管恒猛的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二话不说施展轻功就往那飞去。

“哎哎……”谢禹鸢方才以为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之际竟发现管恒那固执头根本没撒开抓着他的手,连他也带飞了出去。

“啊,又去那边了。”

“奇怪怎么又去那边了。”

“在那。”

“管兄……放下……”

“管恒……”

“……”可怜我们文文弱弱的谢夫子被撞的七荤八素。

“不许欺负我们家小侯爷。”总算让他拦住了,管恒一掌打过去,萧凉险险的躲开。

“住……住手。”小侯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制止管恒,开玩笑,若他不拦着,量他萧凉功夫再高也用不了几招就会被他家的管家给拍死。

“唔——”一落地谢禹鸢强忍着胃部的翻滚,甩开管恒的手扶着树吐了起来。

“几日不见,你这管家更俊俏了几分。”

“啊——”管恒在看清那人长相之后啊的一声,施展那天下无双的轻功……逃了。

“你要敢动他,就等着我爹劈了你吧。”

“这就是你不理解为兄了。”萧凉手中纸扇展开随意的扇动了几下。“凤三爷我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可不是喜欢傻子,真是什么主人什么管家。”

“你这个……”小侯爷气的跳脚直喊下人送客。

“哈哈。”萧凉嚣张的扇着扇子往门外走。

“咦……”萧凉停下脚步,这青衫之人。

谢禹鸢吐的七荤八素,胃里总算不再闹腾,这时一方素帕递到他面前。

谢禹鸢抬起头看着那人,银白的月光散满那人一身红色锦衣,若月下芳华,那人有着如月一般的容貌,一时看的有些失神。

“你这该死的凤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打我的人的主意。”

“你的……”萧凉轻声又只有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喃喃后带着惯有的轻佻道。

“在下萧凉字凤骅,在家排行老三人称凤三,京都人士。”

谢禹鸢愣了一下,恭恭敬敬的作揖回道:“学生谢禹鸢,字子渊,清泉镇人。”

“你便唤我一声凤骅吧。”那人走到他身边,用轻到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草民不敢。”谢禹鸢腰身压得更低。

“喂,你还不快滚。”小侯爷一见那萧凉不但不走还靠近了谢禹鸢,顿时火冒三丈,将萧凉往外推还回头询问自己府上的先生有没吃亏。

“他没对你怎样吧。”

挑眉不语,萧凉对身边的随从道:“备车回府。”

那年,谢禹鸢不及弱冠,萧凉不过十五。

都城灯火纸醉金迷

“长亭长亭,莫火莫火。”萧子言又开始劝道。

长亭便是那小侯爷谢长亭,虽然有个如此风雅的名字,人却是京都七少中的恶少。

京都纨绔子弟齐聚难免是上上花舟喝喝酒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偏偏这小侯爷爱玩却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他都这么取笑我,我不火才怪。”

“明明自己就像个野猴子还不许人说。”凤三爷左拥右抱,吃下左边花魁亲自喂来的葡萄眼睛眯成一道弯月,继续火上浇油。

“你——”

“上去揍死他。”五王爷萧叹包子一般的脸带着稚气,手中拿着的却唯恐天下不乱的递椅子给谢长亭。

又来了,萧锦扶额,回头想看那人却发现一直在身后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花舟是何地,供这些纨绔子弟寻欢作乐之处,几乎可以想到,不消多时便会变成什么光景,他不喜欢这些只得早早的出来,花舟虽然叫舟却大的出奇,宁景云干脆抱着酒壶打算找一方安静的地方独饮。

他忽然听到些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声音,宁景云心中有些好奇便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只见那声音从一卷竹帘后传来,一盏昏暗的灯印出那人的身影,似乎只是一人,宁景云轻轻皱眉,难道是自己和自己在下棋不成,思索着便又靠近了几步想瞧个仔细。

“敢问是哪位兄台。”

见自己被发现,宁景云面上一红,只得掀起竹帘走了进去。

那人一手托腮慵懒的半倚靠在船舱上,另一手把玩着一枚白子,思索了半响落在棋盘上,又伸手拿起一枚黑子。

“在下宁景云。”

“谢禹鸢。”那人落下黑子,这才抬头看着他,平平无奇的长相却有一双笑眼,让宁景云顿时心生好感。

“既然都是无聊之人,来了不若陪禹鸢对弈一番如何。”

“好。”

按宁景云后来的说法,第一次见到谢禹鸢的时候便不由惊叹,这人生的好,眉目带笑,便是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