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张贵山见老大回来,脸色难看,就问他:“老大,铁蛋不愿来一起吃顿饭?”。
张铁石无力说:“是,他不愿和我们来往”,不是不愿来吃顿饭那么简单。
王大花张口大骂:“他拿你钱建大房子,就翻脸不认人,狗东西,白眼狼”。
张铁石看老娘有点扭曲的脸,心里很无奈,但这是自己亲娘,他说:“娘,铁蛋建房子没有用到我的一分钱,我走的时候塞给他一百,前阵子他给我寄六十斤腊兔肉,十斤腊肉,这些肉比一百元还值钱,他不用我的钱,和我分得清清楚楚”。
当王大花听到六十斤腊兔肉,十斤腊肉时,心里一惊,这么多肉!肉呢?
张贵山听了,想的是铁蛋建起那么好的房子,竟然没有用到老大的一分钱,他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几个月内建起那么好的房子!
用兔肉可以换人工,换泥砖,木头也可以换,那些瓦片,水泥,铁钉,玻璃,砌炕的青砖,家具是要现钱,铁蛋他是怎么挣的钱?
张贵山郑重问大儿子:“老大,这是真的?”,要是真的,这个孙子的本事比想像的大。
张铁石心里满是无力感和苦涩,说:“是,他和我分得清清楚楚,一分钱也不想用我的,是真不想和我这个爹来往”,还想脱离父子关系。
他看了看亲娘,又看看亲爹,想到自己以前回来几次,除了问过老娘铁蛋怎么那么瘦小外,就没有关注过他,老娘虐待他,亲爹觉察到没有做为,也不告诉他,铁蛋今天的冷漠是他们造成的。
张贵山看张铁石的表现,就知道他心里怪上他们二老。
王大花盯着张铁石问:“老大,肉呢?那么多腊肉呢?”。
张铁石说:“换给我同事了”,有一部份被媳妇拿走,他不好说。
厨房里,庄淑兰炒着锅里的菜,心里骂老太婆,老不死的,她第一次到婆家,没有想像中大受欢迎不说,行李都还没有整,死老太婆就说:“老大媳妇,你和老大结婚十多年,孩都都这么大了,我们二老还没有吃到你做的一口饭,今晚这饭你做,老二和老三媳妇给你打手”。
王红杏闷不吭声,切着菜,赵红霞负责烧火,不停和这个大嫂说话:
“大嫂,你这衣服真漂亮”。
庄淑兰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般”。
“大嫂,你脸真白,手也白”。
“大嫂,建齐建修建梅长得真好”
“……”。
张建设太不愿意回去吃饭,可是却也知道大伯一家今天回来,是一定要回去吃饭的,他又磨蹭小会才回去。
听评书节目前,张建设又回来,眉眼带笑,他看看三哥,悄悄和林三丫说:“大娘,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被奶奶骂,骂她做饭放油太多,菜炒得太生,骂后又说她,大伯一插嘴,奶奶连大伯也骂,骂他有了媳妇就不要亲爹娘”。
林三丫细声说:“建设,这和我们没关系,你一个男人,不要随便传话”。
张建设悄声说:“大娘,我看到她被骂,心里好高兴”。
林三丫微笑说:“建设,知道你为我和你三哥抱不平,其实没必要,你还小,很多事不明白,你看看,我和你三哥现在过得很好吧?”。
张建设点头:“特别好”,住好房子,吃得特别好,叶大哥还说城里人都没有三哥家吃得好,穿新服,屋里整天暖和,冬天过得舒服。
林三丫细声说:“我们现在过得好,就行了,才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也不能没有礼貌,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是真的不在意,以前过的日子才是折磨,每一天都是熬着过,现在过得轻松,管他们怎么样。
张建设:“哦”,他还是不懂,看到那个女人被骂,就是很高兴,他也不想叫那个女人大伯母。
张建设说得再小声,张彧也听得见,他把收音机打开,这孩子果然不再说话。
听了一会人物事迹广播,就到评书节目,听杨家女将,虽然知道故事是经过宣染,和事实相差太远,但听得很有意思,听得跟真的似的。
听完评书,张彧问林三丫:“我们家年货还要买什么?给你的钱花完了吗”。
林三丫说:“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什么都买回来,钱我都没怎么动,有时就和人换几个鸡蛋”。
亲娘除了上工,很少出去,张彧就说:“你要是喜欢,就和人一起去公社转转”,他看一些妇女挺喜欢去公社,卖十多个鸡蛋,买包盐也去。
林三丫说:“我不喜欢去,人太多”,她离婚的身份,很多人对她好奇,去公社碰到谁谁和亲戚一起,谁谁就指着她和亲戚说她的话,她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行,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张彧看向张建设,从口袋里摸出三元钱给他:“喜欢就去逛,年底了,高兴高兴”,小孩子都喜欢过年。
张建设没接要,说:“三哥,我没什么想买的”,三哥常给他吃糖,饼干,他没什么特别想买的。
张彧塞给他:“随你买什么,买一堆糖来吃都行”。
林三丫劝他说:“你三哥给你就要”,儿子和建设关系好,她也高兴,儿子以后起码有个可以亲近相帮的人,他和建东建西两人关系很淡,还不如和清峰建辉几个关系好。
次日早,张建设喜滋滋兜着三元钱回家,回到家就被亲娘拉进房里,指着他额头说:“以后你少去铁蛋那里,在家和建齐建修打好关系,你和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跟他们玩得来,以后有你好处”。
张建设嗤笑说:“我在三哥家吃晚饭,你怎么不叫我不要在三哥家吃晚饭,为省点粮食,你们就厚着脸皮,现在想攀上别人,就让我把三哥揣开,全世界就你和爹最聪明”。
他常听评书,也常听三哥和叶大哥贺大哥聊天说话,张建设觉得自己比以前聪明,看懂很多事。
赵红霞被儿子说中心事,恼怒抬起手,张建设仰起脸:“打呀”,赵红霞被儿子气得手发抖,使劲瞪他一下,转身出去。
兜里有钱,张建设吃完早饭,正想出去找人去公社,出到院子就被大伯叫住:“建设,来,我和你说说话”。
张建设对一身军装的大伯有点怵,他可没有三哥的胆气,站远一点停下问:“大伯,找我有什么事?”。
张铁石笑说:“我听说你和你三哥关系很好,你常去他那里玩,玩什么?”,这大半年不止铁蛋变化大,建设变化也不小,人长高长肉,很有精气神,感觉人变机灵了。
张建设回答:“不是玩,是去扎马步”,三哥说这个可以说。
这个没听说,张铁石有点意外说:“哦,原来是和你三哥练武,练得怎么样?”。
张建设说:“现在扎马步腿不疼了”。
腿不疼,那是练有一段时间,张铁石说:“你能坚持练,那不错,你这是要去哪里玩?你建齐哥和建修他们刚回家,不熟悉村里,建设,你带他们一起去玩啊”。
张建设心里不情愿,脸上也带出来,说:“大伯,我今天想去公社,不是在村里玩”。
张铁石看出他不情愿,也不勉强,说:“那你去吧,小心些”,这孩子会护着他三哥。
张建设一走,张铁石和身后两个儿子说:“走,我带你们去转转”。
过年不能挂红灯笼,不能放鞭炮,年后更没有元宵灯节,张彧觉得这样过年没什么意思,过年的东西也不缺,于是用完早饭,就在家里听收音机,林三丫忙完也进来一起听,一边听一边练写字。
“扣扣”,张彧穿上大衣出来开门,看门外缩脖子的两人意外:“进来吧,你们怎么来了?”。
沈秋阳和凌江真是冷着直缩着脖子,手里都拿着东西,沈秋阳说:“就不能来找你玩吗?”。
“行”,张彧关外门,沈秋阳和凌江进了暖和的堂屋,看见林三丫一起喊:“林阿姨好”。
林三丫已经下炕,微笑看他们:“沈同学和凌同学来了”,她说着在八仙桌上拿杯子给他们冲茶。
沈秋阳把手里的纸包放八仙桌上:“屋里真暖,林阿姨,我奶奶做的麻花,你和张彧尝尝”。
凌江也把手里的放桌上说:“林阿姨,我奶奶做的麻团,你们尝尝”。
儿子的同学热情,林三丫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说:“谢谢你们,上炕坐着”,她冲了三杯茶,又拿儿子买回来的点心放在炕桌上,就出去。
三人落坐,等两人喝几口热茶,张彧问他们:“这个时候来是为了肉和青菜吧?”,他才不相信两人是单纯来玩。
两人不好意思笑笑,凌江说:“是,年底了,公社有肉很快卖完,我半夜起来排队好几天,就买到一斤,我家那么多人,这点肉太少”。
沈秋阳说:“我二叔一家都回来,我买到的也不够,就想着大队年底杀猪,我们就一起来问问”。
半夜起来排队买肉,这么冷的天,城里人吃点肉真不容易,张彧想了想,问他们:“大队分的肉我只分到一斤半,这不用想,不过我有新鲜的野猪肉和腊兔肉腊鱼,你们想要什么?”,野猪他处理了一只,
沈秋阳和凌江脸上惊喜,沈秋阳立即说:“每样我都要十斤”。
凌江想了想说:“我先要十斤的新鲜肉,腊兔肉和腊鱼我要回家问问”。
张彧说:“行,明天一早我送到你们家,青菜也一起,中午在我家吃饭了再走”。
“哎呀,张彧,你就是痛快”,沈秋阳笑说。
凌江和沈秋阳来,张彧心里有些高兴,一段时间不见,有点想念他们,三人喝茶吃点心,说说放假后的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都是平常事。
不过凌江说起一件事,引起张彧的注意,他说:“前几天县里发生一件人命案,死的是常混黑市里的一个人,张彧,以后你小心些”。
沈秋阳说:“这事我也知道,听说是黑吃黑”。
张彧说:“多谢提醒,不过县里我去得少”,黑吃黑没什么奇怪,他那天去卖黄金,见的那两人就不是什么善茬。
次日早八点左右,张彧给沈家和凌家送去新鲜野猪肉,腊兔,肉腊鱼,都各十斤,凌家也全要了,还有各一小捆青菜,青菜没要他们钱。
从凌家出来,他又转去供销社买些东西,才回家,还没走近家门口,就见家门口站着一些人。
张彧快步走近,家里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个面生女人,穿着像城里妇女干部,肤白显年轻,身边是赵红霞,她们后面还跟着几个队里年轻小媳妇。
张彧看一眼就知道那女人是谁,沉下脸,冷冷地说:“滚!”。
庄淑兰被张彧说滚,心里生火气,嘴上说:“铁蛋,你前天晚上没有去和大家一起吃饭,你爹心里不舒服,一晚都睡不着觉,我是来叫你年三十那天回老宅吃饭,我们来敲门,你娘连门都不开”。
张彧冷声:“你是什么东西?”,“滚!”,后面一个滚字,张彧语气很重,他又看向那几个年轻小媳妇。
那几个年轻小媳妇见铁蛋沉着脸,冰冷眼神扫向她们,心不由自主“砰砰砰”跳得厉害,慌慌张张地跑走,铁蛋这张脸太吓人!
庄淑兰被张彧说是什么东西,心里怒气上涌,还没等她再说出话,一声重重的滚令她后退几步,然后被三弟妹慌忙用力拽走。
被拽走一段路,庄淑兰甩开赵红霞的手,带着怒气说:“三弟妹,你拽着我做什么?我和他讲讲道理”。
赵红霞讪讪说:“大嫂,铁蛋会打人,上回在大队部打了十二人”,铁蛋一声滚,令她心惊肉跳,心里害怕,就把人拽走。
张彧推门,门就开了,他进去问亲娘:“你没事吧?”。
林三丫摇头:“我没事,她没说什么,只是叫你年三十去吃饭”。
张彧看她脸,见她确是没受那女人影响说:“她是什么东西,不用理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