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

第四十二章

姜皎脚步一顿, 沈随砚是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随后姜皎头都没有回,极为冷淡的道:“殿下若是如此觉着,洗洗便是了, 说这么多做什么。”

说罢, 她像是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的她一样, 很快的离开。

沈随砚只能看见她走出东院, 但是没有任何的话语。

观墨不知何时出来, 站定在沈随砚的跟前, “殿下不同王妃说清楚?”

沈随砚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 眸色暗沉, 俯下身捡起一片碎掉的瓷片,不知是说给观墨听, 还是说给自个听,“她想知晓的, 不是这件事情究竟如何。”

观墨没说话, 沈随砚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开口再问。

姜皎回到院中, 看着花都开始落败,气不打一处来。

进了房便先喝一杯浓茶压了心神,将茶盏放下的时候还有些愤愤不平。

榴萼进来的时候, 连忙劝着姜皎道:“王妃莫要如此生气, 当心气坏身子。”

姜皎重重将茶盏给放下,“他怕不是觉着我是个傻的,便是怎样我都能同他和好如初。”

榴萼也知晓事情为难, 这半月来, 姜皎的一喜一悲都是被她们看在眼中的。

越说姜皎还愈发地委屈起来,“他要走便走, 就连从宫中回来我都不知晓,他这般模样,哪有半点做人夫君的样子;那日我担忧他身子不适,熬了半夜多未曾等到他回来,他说要去宫中就宫中,现如今事情办完就想接我回去,哪里有如此好的事情。”

这会儿,蔻梢倒是开口,“所以王妃是想,多在府中住上几日?”

姜皎指尖一顿,随后十分坚定的道:“是。”

后头的几日,沈随砚也未曾走,两人一直都在姜府之中。

姜翃倒是颇为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回回看见姜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姜宴,对着沈随砚没有一天的好脸色。

如今沈随砚已经从宫中回来,姜皎还是不愿跟他一道回王府,两人之间定是起了嫌隙才会如此。

姜宴一看就知晓,定是沈随砚惹了自个的妹妹生气,便是不用着人去问都是如此。

下值回府,姜宴看见沈随砚坐在离灵曲院不远的小花园喝茶,分明这处离东院不算近,也不是个景色最好的地方,偏偏沈随砚还就在这处。

姜宴面上一冷,准备抬腿掠过去。

如此心思,就连花丛中的虫儿都知晓是什么意图,只是他却连人都见不到,当真是无用。

想要装作未曾瞧见,倒是沈随砚先一步开口对着姜宴道:“大舅哥。”

他清冷的嗓调配上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倒是让姜宴的脚步缓下来。

转过头去,姜宴唇角绷得很紧,突然间看见灵曲院出来一人,刚想说出的话复又改口,“妹夫在这处作甚,怕不是想见的人见不到,在此处坐着想让人瞧上你两眼不可?”

沈随砚被他这么一讥讽,也没气恼,倒是还点头说:“正是如此。”

姜宴只觉铁拳打在棉花之上,无趣极了,冷哼一声就准备离开。

可沈随砚又将他给叫住,“大舅哥。”

姜宴有些忍不住,“你有事便不能一次说完?偏生要一遍遍地喊?”

沈随砚只道:“大舅哥是不满我喊你?莫不是想让我喊大舅哥的名字?”

姜宴烦躁不堪,“有何事你趁早说。”

沈随砚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大舅哥可知萤萤最爱的是什么?”

姜宴倒是困惑不已,“你同萤萤成亲半年,连她喜爱做什么都不知?”

随后嗤笑一声,“你这郎君当的可真是失败极了。”

沈随砚没否认他的话,固执的看向姜宴的眼眸。

姜宴颀长的身姿走过去,拿过他桌上的纸,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后就递了回去。

沈随砚接过,再为诚恳不过的道:“多谢大舅哥的提点。”

姜宴没给他什么眼神,就直接径直离开。

跟在姜宴身边的小厮,走出许久才缓缓开口问,“公子不是不喜王爷,怎得还会给他那些?”

姜宴脚步一顿,随后道:“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萤萤。”

毕竟他们家的萤萤,似乎是对沈随砚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姜皎从灵曲院出来,后看到姜宴与沈随砚说话又退了回去。

蔻梢对她的做法不大理解,“姑娘不去瞧瞧大哥儿再与王爷说什么?”

姜皎想起这几日,不论沈随砚怎样在她面前晃悠,她都没有一句话。

可实在不怪她生气,沈随砚如此的做法当真是让人恼怒极了。

姜皎甩下一句,“他若是有心,早就同我说清楚,怎会如今一句话没有,问哥哥又能做什么。”

蔻梢也无话可说,姜皎本是想要去周氏处,如今也歇了这份心思。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灵曲院门口倒是来了一人,蔻梢知晓后进去禀报。

姜皎知晓放下手中的竹筷,用帕子轻轻擦拭唇角,“不见。”

如今才想起来找她,早些时日做什么去了。

蔻梢现在倒是有些为难,在姜皎的耳边低语,随后姜皎的秋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她显得有些为难,这才开口道:“那便让他进来吧。”

可不是她要见,实在是他手中的东西太过于吸引人罢了。

观墨推着沈随砚缓缓进了灵曲院,他四处环视,面上倒是淡漠,可黑眸之中盛着的是柔情。

房中,姜皎还坐在桌前,事不关己的吃着自个面前的饭菜。

蔻梢将沈随砚给迎进来,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观墨将手中的木盒轻轻放在桌上,随后恭敬退下。

姜皎的眼神止不住的落在木盒上,但是还是按捺住心头的好奇。

沈随砚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本以为就要这么平静的过去,不想下一刻面上有只冰凉的手轻轻扫过她的面颊,将她鬓边的碎发给拨开一些。

姜皎娇声斥他,“王爷这是作甚?”

摸着脸颊的地方,上头还留有沈随砚轻轻滑过的触感,不重,还有些痒。

沈随砚的喉结上下滚动,“是我不好。”

没想到他直接来上这么一句,倒是让姜皎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但是想起近些时日沈随砚做的事情,姜皎又拿起竹筷,语气装的稀疏平常,“王爷道歉做什么,王爷也没做错什么,毕竟之前我二人之间的争吵,本就是王爷想要避开我,如今还来我这处做什么,干脆日后都莫要相见的好。”

“那可不成。”沈随砚嗓音暗沉,“你可是我的王妃,我的夫人,我的——枕边人。”

姜皎这会是什么都吃不下,这人难不成真是去宫中修古籍,而不是去学了什么旁的?

她朝旁边退了一步,手中的竹筷也给放下,面上露出一个笑意来,却十分的不真挚,“王爷说笑,世间夫妇多是面和心不和,王爷今日说,倒是让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了。”

沈随砚倒是答得很快,“怀疑什么?”

姜皎拖长尾调,“自然是怀疑王爷,当真只是因为我住在娘家觉着面上过不去,还是因得,我这个人。”

这些时日,姜皎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不对,沈随砚的表现未免太奇怪一些。

可他却从未表现出来,如今算是一个试探,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谁让她的心如此善良,就不同沈随砚计较了。

可是沈随砚许久都没有说话,姜皎等到失了耐心冷哼一声,“王爷说不口,看来是觉着说出来丢面罢了。”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走,沈随砚没多想直接扣住姜皎的手腕。

狭长黑眸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姜皎惊慌地撞进他眼眸后,就再也挪不开。

声音开始变得磕磕绊绊,突然在这一刻,姜皎倒是怕极了梦中的事情会发生,“你......你做什么?”

沈随砚这才又将她的手给放开,明白她不走后这才道:“萤萤,为你。”

他毫不犹豫地将话给说出口,姜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紧张的坐回原处,姜皎又拿起手中的竹筷,可一想拿起来作甚,但是却又不好放下,只得握在手中。

他怎得就这般直接说出来,当真是为了自己,可为何方才?

姜皎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沈随砚趁着她没说话的时间,将木盒之中的酒酿鸭子给拿出来摆在姜皎的面前。

蔻梢本是想要上前去帮忙,但是却被沈随砚冷淡的眼风一扫,“你们都下去。”

观墨先一步出去,可看见榴萼与蔻梢两人都没动,又回过身将两人给拽了出去。

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姜皎与沈随砚两人,沈随砚又将酒酿鸭子朝姜皎的面前推了一些,“尝尝。”

姜皎现如今只想有什么来掩饰快要泄露的情绪,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另一边一直淡然的沈随砚看见姜皎的模样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姜皎将鸭肉送入口中,却轻轻皱眉,沈随砚轻声道:“可是味道不佳?”

姜皎一时间也忘了还在生着沈随砚的气,“不是,只是好像从未尝过这一味道的,每个人做菜都会有所不同,就连心境也会影响菜式的味道,这还是我头一次尝到这样味道的。”

说完,姜皎似乎是想起什么,缓缓转头,倒是捕捉到沈随砚面上的那一分紧张。

突然之间,她想到什么。

刚才蔻梢进来,只说沈随砚带了酒酿鸭子来,并未说旁的,但是现如今看来,倒不只是这些。

将竹筷给放下,姜皎用着最为寻常的语气道:“也就这般,只能称得上不难吃。”

沈随砚接受的快,轻声“嗯”一下,“既然如此,为夫往后多多练习。”

见他毫不犹豫的直接承认,姜皎只觉,怎么跟话本上写的不大一样。

身子背着,姜皎背对着沈随砚,语调中还有些娇嗔,“王爷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些?”

沈随砚将袖中的木盒给拿出,缓缓推至姜皎的跟前,“自然不是。”

姜皎先是被木盒给吸引住,后才又听到沈随砚说:“还要来同夫人好生赔罪。”

一时间,听到他的话,姜皎鼻尖有些发酸。

这些时日的委屈上来不少,但是却又无处发泄。

她甩开脸,再不看桌上一眼,也不看沈随砚一眼,“你混蛋。”

沈随砚眸中晦暗不明,可看见她难过的模样,指骨分明的手想要朝前,但是又放下。

“嗯。”沈随砚将手蜷缩回袖中,“我混蛋,萤萤说的对。”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姜皎就如同止不住一般,“你不是一个好夫君。”

“你根本就不疼我。”

“从前对我所说,全部都是哄我的话,其实你根本就厌烦我极了。”

沈随砚任由她说着,可后头将帕子拿出来,轻轻擦着她面容之上的泪珠。

姜皎朦胧之间,认出这条帕子,将头一撇,“我不要这条帕子。”

沈随砚看着口中的帕子,想起什么,将帕子给放在一边,“好,不要。”

随后他从姜皎的手中将帕子给扯出,帮她拭着眼中的泪。

姜皎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停歇下来。

她将沈随砚的手推开,“我如今还不想同你说话。”

沈随砚倒是一点都不觉着有什么,他轻声说:“萤萤不想同我说,那就听我说可好?”

说完,他不顾姜皎的意愿,直接开口。

“半月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见姜皎的秋眸若有若无的朝这处看了一眼,这才继续道:“那日我不该同你置气,如今想来是我自个可笑,你以是我的妻,我的夫人,我不该如此说;我不知萤萤寻我半夜,本是想随处找个地方歇下,怕回去后又想起那时的情境,但是第二日一早,我确实收到父皇的口谕,并不是因为不愿见你,本是想用这些时日平复自个的心,可是却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梦见萤萤,这才知晓,你已经刻入我的骨髓之中。”

说完,沈随砚看着姜皎的面色,继续道:“半月来,我一直都在宫中,传信不便,又怕给出来的信件萤萤不收,届时如若萤萤不要,我可能就当真不顾父皇旨意,直接出宫。”

姜皎没想到他是有这样的心思,她抽泣着道:“往后王爷不许有事瞒我,同我说便好。”

沈随砚点头,坐直身子,缓缓牵起她手。

随后姜皎又道:“你还要给我买好看的首饰和衣衫,来弥补我这些时日的不快。”

沈随砚想起姜宴给他的那张纸,音色不知不觉染上笑意,“不论萤萤想要什么,我都给。”

这下姜皎才觉着宽心不少,后这才又想起他同自个说的那句话,“郎君方才说的那句,只为着我,可是真心的?”

沈随砚朝她靠近,将她给揽入自个的怀中,“萤萤,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比真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