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从前只觉着沈随砚沉冷, 可是今日出去潇洒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倒是也丝毫都不违和,反倒是配合他今日的模样,还十分相配。
姜皎也起了心思, 咬着字, 嗓音中柔柔转转道:“不知公子要带我去何处潇洒?”
船只晃晃悠悠, 摇得人欲醉。
沈随砚也随着姜皎的话来了兴致, “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音调沉哑地顺着水声轻晃落进姜皎的耳中, 面容清冷俊逸, 丝毫不失风骨。
姜皎揉下耳根, 实在是有些没忍住。
他怎得丝毫不知羞一般。
一声“姑娘”就让姜皎想起两人还并不十分相熟时, 沈随砚每每喊她的“二姑娘”。
咬字缱绻,字字入了她心头。
姜皎还是没有沈随砚这般厚脸皮, 只道:“王爷带我去何处就何处,难不成王爷还能将我卖了不成?”
她秋眸中是难得的狡黠, 让人不免发笑。
沈随砚揉着她脑后的发丝, 乌黑顺滑地从他指尖滑落。
两种极致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再难分开。
“我当夫人甚是喜欢。”沈随砚不动声色将发丝给拿开,“若是夫人喜欢,今夜——”
今夜怎得?今夜他想如何?
现如今已经上了沈随砚的贼船, 好似也是跑不了的。
两人圆房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如今,他说这话,莫不是想了?
姜皎银牙贝齿, 唇瓣上沾湿, 露出点点光亮。
红唇微启,她轻声道:“今夜我们不回王府?”
先下嘴得好, 省得一会儿沈随砚说出些她没办法答允的条件来。
瞧出她的紧张,沈随砚黑眸下垂,看着她侧脸。
没有防备的将手撤走,他声调不减,“不回,今日,让夫人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姜皎被他的话激起一些的兴趣来,可却又不能显得太过于没有见识。
她确实是并未享受过这样的乐趣,原因无他。
家中的姜翃与姜宴都对家中的人管得极其严格,姜翃倒是还好,姜宴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姜宴对妹妹好一个说法,可是却在某些事情上丝毫不退让,例如泛舟小溪上,没事听个小曲。
若是被姜宴知晓她竟然敢来这样的地方,怕是就要被罚跪祠堂。
所以姜皎从未来过这般地方,如今倒是沈随砚先一步带她过来。
许是泛舟溪上,并不会十分的闷热。
姜皎将小窗开着,即使没有冰块也依旧觉着舒适。
沈随砚倒是安静坐在一旁,目光深沉地落在她腰间的羊脂白玉上。
她倒是喜爱极了这块玉佩,除了新婚那日没有带着,剩余时间一直都带在身上。
姜皎捏着扇柄转头,看见的就是沈随砚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羊脂白玉上。
有些不大好意思,姜皎轻咳一声,“夫君这玉佩甚是通透,我瞧着极为好看。”
沈随砚缓缓将视线落在她面容上,轻声道:“夫人喜欢便好。”
一直都是想问的,不如现在问出来就是。
姜皎侧过身子,葱白似的指尖托起腰间的玉佩,“夫君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这回沈随砚倒是并未准备瞒她,“从前我身子不好,总是病着,母妃就帮我求了这块玉,带在身上倒是比往常要好上许多。”
姜皎听着,有些晃神,好似她当初,也是将玉佩给放在枕下,才得以安睡。
缓缓开口,她轻声道:“之前夫君还未将玉佩给我时,我夜间总是睡得不安稳,倒是有了白玉后好上许多。”
沈随砚的眼眸中染上笑意,“夫人觉得有用便好。”
姜皎倏地又想起什么,美眸中染上几分的担忧,“只是夫君将玉佩给我,自个的身子可会有什么大问题。”
端起杯中的清茶,沈随砚喝下一口后才摇头,“不会,玉佩是有灵的,想来庇护着夫人的时候,也会一道庇护着我,毕竟,萤萤可是我的王妃。”
他的话不算是肉麻,可还是让姜皎有些不适应。
细瘦的指骨放下玉佩,想将船上的气氛给揭过。
小船已经行了半个时辰,也没个尽头。
姜皎颇为好奇,难不成从前这些公子哥,竟能在小溪之上玩如此久的时辰,况且这条溪流未免太长一些。
开始是有趣的,但是过一阵子也会觉得无趣。
姜皎打断正在看书的沈随砚,“这行程,大抵还要多久?”
沈随砚没抬眉,淡声问她,“可是倦了?”
不好直接问,姜皎想着还是点头最好。
沈随砚从嗓音中出现几分酥麻的笑意来,“若是倦了,不如去床榻上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看着小船上的床榻,姜皎登时间好似知道些什么。
那群公子哥能在小溪上游玩如此久,既不是为看风景,也不会为享受人世间的潇洒,而是要做,他们觉着最快活的事情。
想必也并不是单纯的歌姬上来伺候,应当还有教坊司的人。
姜皎姣好的面容多上几分为难与羞涩,见姜皎迟迟未动,沈随砚从书中抬眼,看见的恰好就是姜皎丰富多彩的表情。
透着些为难,还有些羞涩,看着床榻甚至还有些嫌恶。
一瞬间,沈随砚明白些什么。
趁着姜皎发愣的时候,他笑着道:“并不是萤萤所想。”
突然出声有些惊吓到姜皎,姜皎不停用扇子扇风,身上的香气阵阵传入沈随砚的鼻尖。
“小船是我的,并无旁人上来过。”
姜皎刚准备放下心中的不适去床榻上歇息一会儿,可又听见沈随砚说小船是他的,那岂不是,他也如同那群公子哥一样,泛舟湖上。
她柳眉蹙得更深,脸上还掺着若有若无的不敢相信。
沈随砚,当真也做过什么?
可一旁,冰凉的手覆上姜皎的手背,“萤萤,我闲暇时会泛舟湖上,远处更安静些,今日要带你去的也是那处,只是我去得甚少,并未如同你所想。”
姜皎抬起眼,看见的就是沈随砚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那股劲就像是要将她给吸进去,溺在他眼眸之中。
他眼神太过于炙烈,有一瞬,姜皎的魂差些都要被他给勾走。
她握紧扇柄,轻声道:“我什么都没想。”
然沈随砚却低笑一声,只用指腹轻轻触碰她耳廓,“萤萤,你这处红了。”
姜皎更为害羞,心思被戳穿不说,他竟然还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一把推开沈随砚,他身上的雪松气也在一瞬间散去。
“我要休息了。”
被她推开,沈随砚丝毫不恼。
只是缓缓到窗边,只留下一个小缝,又点了沉心避暑的沉水香,缓缓将瑞兽金丝绕香炉的顶盖放回去。
姜皎被那一小声镇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受干扰。
知晓沈随砚就在她旁边,她倒是丝毫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厢房中沉水香的气息缓缓散开,可姜皎鼻尖萦绕的雪松香却久久不散。
见她渐渐熟睡,沈随砚不免摇头淡笑,“你倒是睡得安定。”
这段时日睡前,神思总是绷着,总是在想梦境究竟会不会出现,又会是怎样的梦。
如今,倒是睡得十分安稳。
等到姜皎再次醒来的时候,船只已经停下。
远处烟霞蔓延开,水天相交,河面之上都被泼洒上夕霞色。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姜皎兴致盎然。
细瘦手腕将扇柄拿着,腕间玉镯不时发出磕碰的响声。
她扭头,想将此等美景一同与沈随砚看。
可不想,身后是无人的。
心莫名低落半分,姜皎踢着绣鞋从床榻上下来。
不想才一从船只中出去,就被眼前茂密的山林给镇住。
不想上京竟还有这般的地方。
霞光伴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丝丝的光影最终落在地上。
“醒了?”
后面突然传来声响,姜皎转身。
她才睡醒,眸光尚且含有水光,许是在此等美景下,眼尾都透着几分胭脂色的红晕。
与她面容混在一起,只觉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
姜皎打着扇子过去,笑面盈盈,“我们可是在上京?”
沈随砚点头,“是,此处甚少人前来,原先山顶上是座寺庙,只是香火不旺,就渐渐无人,我便使些银钱将此处买下,做了一处庄子。”
没想到沈随砚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姜皎闻言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沈随砚不介意她此时的反应,捏着她指尖,纵使夏日,他指骨也是冰凉的,“上去?”
这两字对于姜皎而言是极为大的**,她不受控制的对着沈随砚点头。
观砚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缓缓推着沈随砚朝前走。
他今日坐着,却也丝毫不输旁人。
姜皎侧目,突然就能明白为何那些贵女不停的夸赞沈随砚。
她的夫君,当真是生得好极了。
沈随砚路上也并不会让她觉着无趣,不时与她说着庄子的事。
姜皎的陪嫁中也有好几处的庄子,只是一直都未曾去看过。
她道:“我的嫁妆中也有好几处的庄子,我瞧着倒是可以将银钱放在庄子中吃利息钱,也好过全都压在铺子中。”
如今姜皎掌着中匮,虽不似其他人家有几房的人,但是偌大一个王府管起来也是十分费力的。
姜皎的说法倒是引起沈随砚的好奇,他只说:“夫人管着中匮,自然是夫人做主。”
有他这句话,姜皎倒是有胆子许多。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庄子住的地方,此处的女使小厮并不多,但是完全够用。
晚上的吃食也别有一番风味,虽不甚精致,看起来似是粗茶淡饭,却又颇有滋味。
姜皎做饭甚好,也爱珍馐,这般来此用了这顿饭,不管今日如何,都不虚此行。
沈随砚见她用的开心,自个也开怀不少。
夏夜间山林中最是凉爽的,姜皎打着扇子坐在石桌前,缓缓用着碗中的酸梅子汤,还有一碟豌豆黄。
酸梅子汤中放些冰块,就是夏日中小娘子们最喜欢的。
姜皎连用两碗,想要用第三碗时被沈随砚按住手,“夫人身子寒凉,不得用多。”
姜皎嘟着唇道:“没什么大碍的。”
可是才对上沈随砚的眼神,就将碗给放下。
依依不舍的还看着见底的碗,轻声叹气,“从前我在家中,都是想用多少都可以的。”
沈随砚仍旧是翻着手中的书,没有松动。
姜皎还是不气馁,接着道:“以前母亲还会专叫人给我做冰圆子,像这般的夏夜天,我坐在小院中,看着我院中的花啊藤啊长得极好,用着冰圆子都香很多。”
说完,姜皎还去看眼沈随砚的反应。
可他似是不为所动般,也似是听不见姜皎说话。
无奈,姜皎只得起身,缓缓走到沈随砚的身边。
呼着兰气,她在沈随砚的耳边道:“夫君,只再用一碗可好。”
如此娇娇,沈随砚的手都握紧书册。
然而面上山水不显,他道:“夫人腹痛可是忘记?”
姜皎柔声说:“小日子不是走了。”
沈随砚扭过头,深深盯着姜皎,如此一来,姜皎倒是心虚的多。
她颇有些不高兴,坐回圆凳之上。
看着白瓷碗,又是忍不住地叹口气。
沈随砚见她的模样,知晓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无奈只能道:“最后一碗。”
嗓音顺着晚风传进姜皎的耳中,姜皎现如今也管不了其他,连声道:“我知晓夫君最好了。”
经过他与姜皎这段时日的共处,沈随砚倒是也不难发现。
他的王妃若是无事,便是“王爷”的唤,可是若是有事,就是绕指柔的“夫君”。
今日是姜皎的生辰,沈随砚并不想扫了姜皎的兴致。
见她又用完一碗酸梅子汤,姜皎这会倒是也有了一些分寸,“我去沐浴。”
今日上船没带榴萼与蔻梢,是用庄子里头的婢女。
但是倒是也伺候的十分得体,并不输她的贴身侍女。
姜皎不免有些好奇,沈随砚一个闲散王爷,怎得庄子上竟有如此能干的婢女。
没压住心头的好奇,姜皎侧过身问婢女,“你们在庄子上有多久?王爷可是经常来。”
可这两句话不知是怎得就吓到婢女,她连忙跪下道:“我们都是自小流离失所的孤儿,王爷不嫌我们粗笨才将我们放在庄子上,不至于被四处卖,奴婢们也未动过旁的心思,王妃明察。”
姜皎听完,登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也并未想到那个上头,这些女使倒是知晓分寸的。
“好了好了,你快些起来,地上有水。”
婢女站起身,帮姜皎擦着莹白的后背。
姜皎淡笑,“我并未怀疑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莫要多想。”
婢女紧了手帕,“王妃说的,奴婢记下。”
随后婢女才缓缓开口,“王爷来的并不是十分多,但每年的六月,总是要来此住上小半月的时间,也并未见过有人来寻王爷。”
每年六月?姜皎有些迷惑。
难道今日只是凑巧,是沈随砚恰好要来所以才将她给带上?
只是时间上未免也太过于巧合,恰逢是她生辰的这一月。
姜皎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对着婢女道:“起身吧,我有些困了。”
婢女用白巾将姜皎姣好的身子给裹起来,她擦汗身上的水渍,随意捡了一件寝衣穿上。
倒是与她平日时在府上穿的一样,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姜皎对着婢女道:“你去问王爷何时就寝。”
等了如此久的时间,都未曾见到沈随砚进来,不知他手中的书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能吸引他如此久。
婢女出去后,见沈随砚还坐在院中,只燃一盏烛火,身影似明似暗。
一旁站着观砚,本是在与沈随砚说着什么,瞧见婢女来就止住话头。
沈随砚的目光复又回到书上,声音沉冷,“何事?”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婢女谨慎道:“王妃问,王爷何时回房歇息。”
听见是姜皎,沈随砚的眸光这才闪过些光亮,“一会儿就进去,让王妃不必等我。”
婢女听完很快就下去,观砚还在一旁等着沈随砚的指示。
沈随砚将手中的书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眸光滑过些狠厉,周身气息都开始变得肃穆起来,“太子既然敢如此做,想来应当是有些急了,我的三哥最是个蠢得,以为自个的母妃受宠就可一步登天,殊不知太子早就对他有了防备,你将太子做的事情,透一些给我的三哥,他知晓后自然会有所动作。”
观砚仍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又问道:“王妃的兄长,前些时日去了太子的府中,听闻是被请过去喝酒的,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离开,王爷您看——”
沈随砚的目光落到书册之上,此时在这件事情上却有些犹豫。
默了半晌他道:“同段祁卿说,让他好生看着姜宴,若是有动静——”
沈随砚顿了顿,才又说:“让他同我说,再一道想些办法。”
观砚得到主意很快退下,沈随砚看向房中,烛光一闪一闪,在等着他进去。
他眸光变得柔软,心中压得事情也消散不少。
慢慢朝房中去,姜皎进来倒是嗜睡。
沈随砚坐在床榻边,看着姜皎的睡颜。
想起观砚方才所说,他抚着姜皎的颈侧,“萤萤,倘若真的走到那一步,你要如何办?”
回应他的,只有姜皎沉睡的声音。
慢慢,姜皎逐渐睁开眼眸,看见床边有道黑影,一时未动。
“夫君?”她柔柔喊着,语气娇嗔。
沈随砚缓过神来,用手拨开她的发丝,“可是我吵醒你了?”
姜皎摇头,见他还穿的是下午那身,也并未沐浴,不免疑惑,“夫君怎得没沐浴?”
沈随砚这才垂下头看一眼,低声说:“忘了,我去沐浴,你先躺着,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皎点头,还未缓过神来。
方才闻着帐中香气,倒是比平日多了份安宁,睡得也更好些。
揉着自个的脸,净室中传来水声。
姜皎拿着茶盏的手都顿了一刻,他应当是并未叫人进去伺候的吧。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姜皎想到许多。
若是他滑倒可如何是好,无人伺候,他到底是如何沐浴的?
满脑子都是想不明白的道理,姜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朝那边走去。
秀发都柔顺的在身后,姜皎身上只搭件一件披风,里头是单薄的寝衣。
冲着净室喊,“夫君,你可能行?”
里头的水声停了一刻,姜皎这才意识到说的话有些不妥,随后改口说:“我是说,夫君自个沐浴会不会滑倒?”
自个是在说什么啊,什么能行不能行,听上去倒是十分地奇怪。
里头伴着水声,好似传来些若有若无的笑声,只是压得很低,再次传入姜皎的耳中,有些酥麻,“夫人放心,为夫——能行。”
这下姜皎断定沈随砚是故意的,穿着绣鞋就跑至窗前站着。
如今她倒是不觉着冷,只是有些燥热。
风穿过窗户吹到她面上,倒是舒服不少。
沈随砚沐浴的快,不一会儿就直接出来。
见姜皎站在窗前,缓缓至她身后。
发丝还有些湿润,姜皎能闻见他身上的气息,却没感觉到热气。
朝净室中看了一眼,里头也并未有水汽。
姜皎不免有些怀疑,难不成,他用的是凉水。
可沈随砚牵起她的手却是滚烫的,姜皎又打消这一念头。
“夫君方才说,要带我去何处?”
沈随砚嗓音中带着一些柔情,“可否劳烦夫人推我一下?”
姜皎自然是没有意义,推着沈随砚按照他所说朝前走。
看着沈随砚的腿,姜皎仍旧没有死心问上一句,“夫君的腿,当真是好不了了?”
她不知沈随砚的腿究竟为何成这样,按理来说沈随砚是皇子,应当是不会的才对,可如今事实,又全都在跟前。
沈随砚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十分在意,手触上究竟推着轮椅的手,“陈年往事,看了许多的大夫都说是不行的。”
“莫不是,夫人是嫌弃为夫不成?”话语中又开始有些不正经,姜皎没什么威胁的看他一眼。
在他身后,沈随砚也看不见她神情。
姜皎娇声说:“若是我嫌恶夫君,定然会在成婚后,就自个去寻些好看的男侍养在府中。”
她说完,就感觉前头沈随砚的气息冷下来不少,“你敢。”
姜皎心虚了,轻咳一声,“所以我并未如此,夫君生的如此好看,就算是不能走路又如何,夫君的这张脸就够了。”
说完,山林中的风都开始轻快。
“夫人喜欢为夫这张脸。”沈随砚咬着字,不紧不慢道:“为夫觉得甚至荣幸。”
姜皎倒是想要反驳沈随砚说的话,但是低下头时,瞧见沈随砚笔挺的侧颜,登时间违心的话就不大说得出口了,确实是未曾说错的。
一路顺着沈随砚的指引,姜皎推着沈随砚到了密林深处。
四周都是黑的,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感受到身后人的不安,沈随砚用沉冷的嗓音问她,“可是怕了?”
这会子姜皎倒是没有逞强,周遭的环境着实是让人害怕的。
她咬着银牙轻声说:“王爷是要将我扔在这深山密林中吗?”
不知是她说的话还是怎得,四处倒是起了一阵的声响,听上去颇为吓人。
姜皎朝前躲了一些,秋眸中溢出的全是害怕的模样。
她不敢再站在沈随砚的身后,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沈随砚。
沈随砚自然握住她手,似是安抚,“不过是密林被风吹过的声响,放心,这处仍是庄子的范围,我让人检查过,并无狼群那些。”
姜皎只在话本中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多是富家的姑娘不甚落入陷阱中,周遭都是狼群,后又被人相救,而后相爱的故事。
今日倒是头一次见识这般的事情。
沈随砚倒是轻笑两声,“王妃平日看上去没什么怕的,怎得今日倒是害怕起来。”
见他还在打趣自个,姜皎的心思更重,“分明是王爷带我来这处的。”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不想身后的声音更大一些。
姜皎几乎快要被吓出,眸中的水汽都浮现上来。
沈随砚见她这样,也没心思再去逗弄她。
拿出火折子,照亮前头的路,对姜皎道:“萤萤。”
姜皎还在看身后,生怕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
一听见沈随砚喊她,便下意识地转头。
却没想到一转头,借着微弱的火光仍旧可以看见林中的那处被帘帐包裹住的床榻。
纱帘随风而动,甚是轻薄,里头悬着灯笼,足够照明用。
姜皎一时间,还未曾反应过来这处的景象。
可是不久后,她就明白,这是一处用帘幔搭好的床榻。
不知是何时在这处的,但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姜皎这会子连怕也没有,扭过头,声音不能再轻的问,“可是夫君布置的?”
沈随砚没立刻答话,只将火折子换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再自然不过的牵上姜皎白皙的手指,“可喜欢?”
说不喜欢太过于违背心意,姜皎点点头,不仅如此还加上一句,“我很喜欢。”
不知不觉的就朝那处走去,离得远瞧不清楚,走进才看到,原来这里头竟然还有萤火虫在闪烁。
许是只有这一处有光亮,萤火虫围绕着帘幔不停的飞着。
姜皎将手伸出,看萤火虫落在她指尖之上,转瞬又飞走。
她白净面容上是从未露出过的喜悦,比她收到好看的首饰还要开怀。
沈随砚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她,脸上有火烛跳动的光亮,但是眼眸中透出的,全部都是温情,“拿着。”
姜皎不明所以的接过沈随砚手中的火折子,不想她这处的光亮更甚,萤火虫都朝她这一处飞过来。
启唇微笑,姜皎似是孩童拿着火折子四处跑着。
她回头,看沈随砚还坐在原处,嗓音婉转,又透着灵动,“夫君,他们都在跟着我。”
这声夫君比以往她所喊的都要动听悦耳,沈随砚用手撑着头,喉结上下滚动。
虽然面上还是未有太多的显露,可是只有他自个知晓,胸腔之下,早就已经因为姜皎,而溃不成军。
姜皎玩够了,灭掉火折子,这群萤火虫也追随着更亮的地方。
瞧着它们都围在帘幔旁边,姜皎问,“夫君是从哪弄来的?”
沈随砚失笑,但并未出声,“山中本就是多的,搜罗起来不是难事。”
姜皎缓缓掀开帘帐,里头确实是平日之中所睡的床榻。
帘幔轻薄,但是从外头却丝毫看不见里头的模样。
沈随砚带着诱哄的嗓音出现,“今夜,萤萤同我住在这处可好?”
不知是他的嗓音太过于蛊惑,还是今夜的惊喜太多。
姜皎脑子总是有些懵,点点头便答允沈随砚。
撩开帘帐,两人躺进去。
山林之中并不像是屋中那般的燥热,还有些凉爽。
方才不觉有什么,如今两人躺在床榻上,姜皎才略微有些紧张的情愫出现。
在这处,时不时能听见山林之中飞兽飞过的声响,还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灯笼外头罩着一层布,并不刺眼,十分柔和。
躺在此处,还能看见头顶的月亮,弯似钩,可却美极了。
萤火虫也绕着帘帐转圈,当真是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感觉。
沈随砚只是一直牵着姜皎,时不时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姜皎侧过脸,看着沈随砚轮廓分明的下颌,用着再柔不过的声音道:“夫君,我今日很开心。”
不知是这句话哪里刺激到沈随砚,他一把将姜皎揽入自个的怀中。
前端靠上沈随砚火热的胸膛,姜皎面容上红了一瞬。
手撑在沈随砚的身躯前,缓缓道:“从前过生辰,总是家中一众人一块吃个饭,礼物虽都是我爱的珍奇珠宝,可却并未有人如此用心过,说要带我一道出门,让我纵情在外头。”
姜皎缓了一瞬,将心中的话给说出,“只有夫君如此,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
撑起身子,乌发自然垂落,有一些落在沈随砚的胸膛上。
他指骨分明的手捻起姜皎的头发,在手中把玩。
两人一高一矮,可沈随砚的气势半分都不见减下去。
手顺着姜皎的乌发摸上她的后颈,将她轻轻压向自个。
指腹上有着粗粝的薄茧,不是在她颈侧摩挲。
那处似是红了,被沈随砚这般磨着,有些不适。
可是沈随砚将姜皎带的愈发的近,她的手猛然攥成拳,握住沈随砚身前的衣领。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沈随砚的手缓缓朝下。
如今她身后仍旧穿着单薄的寝衣,山峦毫不掩饰地全都落在沈随砚的眼中。
手中的动作带着欲,可是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清。
他指尖朝下,扣住姜皎的背部。
系带被他拿在手中把玩,姜皎声响明显变大,想要制止他的手,可是却没有力气将他的手给拉下来,只能任由沈随砚的动作。
口中娇声,还带着不可言说的勾媚,“夫君。”
沈随砚的手猛然间就收紧,压在她瘦削的脊骨处。
手上的温度实在太高,灼烫的姜皎不住动着自个的身子。
后背处似是有一火炉,烫的人愈发难耐。
沈随砚手中的力道再大,却仍是控制着自个,没有用力。
姜皎被他压在自己的怀中,掌心中带有蝴蝶骨的触感,似是人间乐事。
他嗓音已经暗哑的不像样子,像是从烈酒之中滚过一遍,沙砾却难以磨灭。
指腹又回到姜皎的颈侧,他对这块地方情有独钟。
看着耳后的地方晕开一片的红,沈随砚终究是起身,缓缓在姜皎的耳后印上一个吻。
他唇瓣是凉的,可方才摸得那处是热的。
两种感觉交杂在一处,姜皎只觉着自个几乎要化在沈随砚的胸怀中。
他唇瓣挪开,若不是能看出他胸膛的起伏,姜皎似乎都要以为,他是位无情无欲的圣人。
可黑眸中直勾勾的感觉不是假的,姜皎缓缓起身,身前寝衣落空处一片来。
她用手捂住,带有含着春水的秋眸与情丝坐回原处。
梦中,沈随砚也是如此,一点点折磨着她,逼她说尽无数的话才最终如她所愿。
如今,倒是与梦中的一样。
方才沈随砚的吻,虽然克制,但姜皎仍旧可以感受到他周身的难忍。
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吧。
朝某一处看去,姜皎倒是没看出什么。
但沈随砚却察觉她的目光,大掌桎梏着姜皎的手腕,“萤萤在想什么?”
眸中的情愫不假,但他却能忍。
方才那般的样子,分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他的吻,却只落在耳后。
姜皎声音已经不能再小,“夫君,若是想要,我——”
但沈随砚的手指压在姜皎的唇瓣之上,嗓音中带着引诱,“萤萤,还不是时候。”
他不是不想,只是在处还是罢了。
他的萤萤,应当有更好的。
姜皎如今也平复下来不少,想起方才自个的大胆,也躺下来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两人的手握在一处,就连呼吸都缠在一起,可却什么都没有做。
就连手指,都是交握,也并无其他的动作。
沈随砚眸中的□□逐渐消散,将头顶之上的烛火给灭掉,“快睡。”
知晓她羞涩,沈随砚便不准备亮着灯。
没有烛火,看不见的时候,就会对听见的声音更加敏感。
姜皎能听见帘帐外的萤火虫仍旧在扇动着翅膀,寻找着光亮。
能看见它们的身体,在帘帐外飞舞。
绿色连成一片,虽不足以照亮,却仍旧是山林之中最夺目的存在。
沈随砚突然问道:“萤萤,你可会永远与我在一起?”
姜皎心中莫名产生一些的慌乱,她不知,沈随砚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些。
上回莫名提到梦境时,也是如此。
刚才施旎的情绪都渐渐消散,姜皎主动触碰上沈随砚的手,“自然。”
话音是轻的,仿佛要随风散去,可是这两个字的分量,是一点都不轻的。
沈随砚反手握住姜皎的手,两人的手交缠在一处。
他亦是对姜皎作出承诺,“萤萤,我也是。”
黑夜中,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皎能感受到沈随砚的呼吸在逐渐靠近她,难以躲开,却也是不愿躲开。
慢慢地,沈随砚移到姜皎的上方。
黑夜中,她秋眸四处转动,但是什么都瞧得不清楚。
但是却能被沈随砚的黑眸勾去。
两人的黑眸碰撞在一处,无法躲开。
沈随砚炙热的黑眸吸引着姜皎的眼眸,却不想,他大掌突然之间盖住姜皎的秋眸,“闭眼。”
随着沈随砚的话语来做,姜皎将眼眸给闭上。
手攥着沈随砚的衣领愈发地紧起来,就连唇瓣都微微张开。
沈随砚大掌并未拿开,还虚虚盖在她眼眸之上。
眉眼处全是他的灼烫,姜皎张唇呼吸,不想全是他身上清透的雪松香气。
沈随砚低笑一声,唇瓣终究是落在她眉眼上。
手放在姜皎的身侧,紧紧握住她的手。
唇瓣与她眼皮相贴,甚至姜皎还能感受到他喷洒出的热气全都在她额间。
鸦羽般的眼睫扫动着沈随砚的下唇,他唇瓣朝下落在姜皎的鼻尖之上。
只是轻轻吮吸,就让姜皎的心跟着提起。
她拼命想要抱住沈随砚的身子,可是臂膀却无法环绕过去。
一手被沈随砚狠狠压在手下,另一只手则开始无处安放。
此刻,她只想抱着沈随砚,再无其他想法。
沈随砚看出她的意图,低笑一声放开她。
在黑夜中,两人的情绪更进一步,沈随砚低声问她,“想抱?”
姜皎点头,又怕他看不见,重复一遍,“想抱。”
两人从未拥抱过,从前也只是轻微的触碰。
沈随砚松开姜皎的手,姜皎自然贴过去。
可是不想,沈随砚看似瘦弱,身上精瘦的地方却十分紧实。
不知眼前是被汗珠打湿,还是被水汽给氤氲湿,姜皎急得额发之间都生出些汗来。
如今,便是抱也抱不住了?
她换了一个念头,搂住沈随砚的脖颈,这下倒是轻松的多。
沈随砚缓缓压下,配合着她的力道。
在黑暗中,又找寻到她已经打湿的眼睫,重复方才的动作。
可很快,他就起身,胸腔处也忍不住的在喘息。
气息在帘幔之中散开,沈随砚轻易就寻到姜皎的唇瓣。
手指在上面来回的刮蹭,就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可现下,确实是如此。
搂着他脖颈,姜皎只觉不大满足,想要怀抱住他的身子却又是不成的。
沈随砚将她的手搭在自个的肩上,说出来的话语像是寻常与她说话的语调一般。
“你在上,试试?”
登时间,姜皎一瞬红了面容。
好在黑夜之中看不出来什么,沈随砚碰着她脸,似是诱声,“是想抱着,还是想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