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

12 追逐2nd

12 追逐(2nd)

12 追逐(2nd)

时间洗涤,虽然颓靡浮华依旧存在,但是再也不若当初那样肆意横行。三头角这种红灯区被改造成了电子耗材一条街,走在被环卫工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上,你很难看到四处游荡的MB或者流莺,更别谈来此寻花问柳的主顾了。

当初那个名为“过把瘾就死”的酒吧早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在无限狂热之后销声匿迹,至于有多少人会像严冰语一样记得这个地方,也就不得而知了。故地重游,严冰语发现自己竟对它是如此感怀,很少讲话但俨然老朋友一般的老板,熟悉得像是自己家一样的陈设……一切都烟消云散。

倘若你一半的青春都是在这里消耗,你也一定会记得会感怀。

“你想去哪里呢?”顾殊城载着车上男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乱逛,他回这里不过几个月,对这座城市的改变也感到些许陌生。

“Sunflower Cafe?妖姬?还是七号会所?”他一路开,一路报出沿街所看到的霓虹灯牌。报着报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了,“我突然觉得我们俩就好像从来没出过门的乡下人,连找个喝酒的地方都会困惑。”

严冰语已经平静如退潮的湖水,他回应着对方不痛不痒的玩笑,“我们是良民嘛。”

“既然是良民,那干脆去喝茶好了?”

“你看到那边的巷子没有?拐进去。”

顾殊城纳罕,依了对方的指示,拐进那小小的岔道,谁料到行了一段路,别有番天地。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严冰语淡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从眼中一晃而过的暗红色仿佛洒落的红酒,擦身之后,忽然嗅到浓郁的芬芳。

“这一家?”顾殊城挑眉问,因为他看到男人眼中短暂的停顿。

“这一家可不像是良民去的。”

顾殊城熄了火,“我以为你本来就不想去良民的地方。”

这家拥有暗红色灯光的酒吧只有一个孤独的单词做名字。

Forbidden,被禁止的。人很奇怪,越是不被允许的,越想要去探究与尝试,这也是为什么诸多禁忌往往带着异常美好神秘的色彩。不能靠近的,通常都是好的。心底潜伏一只贪婪乖张的兽,循规蹈矩安分踏实也是被现实逼迫到不得已,当约束消失时,结果如何?

严冰语其实不明白自己对这家店的忽生情愫,他只觉得那幽暗中带着些许灼热的暗红色很美。推开那扇门,有轰隆的乐曲声涌来,让人怀疑只要把脚踏进去,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扇门,也许分隔的就是一个世界。

吧内环境同以前那家很像,一瞬间严冰语有种极为熟悉和放松的感觉。因为太嘈杂,因为太多人,所以不论你干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被约束。

这是个正常向的娱乐场所。很多对男男女女,扮作热恋中的情侣,肆无忌惮进行为快乐而行的活动。可是明眼人能看出来,那些看上去越热情的,越不是真正的恋人,one night stand并不稀罕,one night crazy或许更有魅力。

世界上这么多人,自然要将人分作很多种。开门迎客,没有谁规定这种地方务必只属于你和我,他若是想来,一样来者不拒。于是也可以看到形容猥琐满脸色相的暴发户,庸脂俗粉的酒吧女,面貌英俊但纵欲过度脚步虚浮的多金男……

顾殊城不太明白严冰语为什么会看上这种地方,这里分明就是另一个红灯区。可是当他看到那人眼中久违的神采时,他忽然有些害怕。

他害怕那人对自己的压抑,会在这里一下子倾斜而出。因为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个释放本性的场合。

于是他紧张着,“我们说好,今天过来只是喝酒的。”

无论谁听了这句话都会笑,严冰语笑道:“你不是一向大胆又叛逆么,怎么不过几年就转性成了温良正义的君子了?”

“我哪里是大胆,只是少年荒唐无知,别说你这个做前辈的比我还差哦。”顾殊城接着他的话茬,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还是家中有妻小的人呢。”

“有小我承认,可是妻从哪里来?”严冰语刨根问底,目光炯然。

顾殊城心下一颤,他以为对方会直接忽略那句话。随即又是暗喜,男人不再对他生气,语气中竟似乎还有些许情意。

两个人坐下,有服务生拿了menu过来。严冰语拍拍脑袋,“我忘记自己以前在酒吧里从来都只喝啤酒。”

“哦?”

顾殊城一脸困惑,他记得他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只有啤酒与白酒,甚至连香槟都很少碰过。

“我喝洋酒不扛醉。”严冰语话中无奈,“连鸡尾酒都不行。”

顾殊城轻轻应了声,有些不自然。这种事他竟然到如今才知道,回顾过往,他或许真的太不用心。

“那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什么要我请你喝酒?”

严冰语想了想,不以为意笑道:“像我当时的身份,在酒吧里找个人讨酒喝岂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何况你当时还是那么的惹眼可爱。”

被“可爱”这个词形容的年轻人立刻红了脸,好在灯光暗,看不太分明。

如果严冰语知道没有那杯酒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不知还会不会笑得这样漫不经心。可是有些事情也许是注定的,没了那杯酒,说不定还有别什么,谁又能躲得掉呢。

“啤酒就啤酒吧,还不容易醉。”顾殊城点了酒,又叫了份果拼和几样点心。很快,东西送了上来,一人先开一瓶,相对举杯。

有来往的男人路过,投来几分暧昧不明的目光。

酒吧的一边,一个男人独自坐在台上,抱着吉他唱着不知所谓的陌生歌曲,动情处,甚至站起来嘶吼。

这样陌生迷乱的地方,面对着熟悉的人举杯,或许也不再熟悉了。

“我从没想过会和你在这种地方再喝一次酒。”顾殊城不自禁露出笑容,然后他歪着头,故作戏谑,“大叔,你很寂寞吗?”

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除开那些不能言语的目光的探索,他们的开场白。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并非那样圆满,这句话严冰语不记得了,或许这种开场白对于他来说,只是无数搭讪中的一例。他当初本就无心,今日也无须责备。

看着对方有些迷惘的眼神,顾殊城只觉得感慨,年轻时从未想过会有得不到的感情,与那个男人相处的曾经里,他一度以为是对方先爱上的。后来的荒唐事实,他也觉得是背叛。

如果当日不是故作潇洒,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他面上毫无异样,继续问:“啤酒好喝吗?”

严冰语大概可以猜出来对方在说什么了,当时的答案他记不得,但是现在他回答:“想喝酒的时候,怎么样都好喝。就算这是一杯水,我也畅快得要醉了。”

他说完,将大半瓶全都灌进了喉咙里,如果改用碗,便要像武侠小说中豪气干云的侠士一般了。

可是侠士喝酒,似乎永远都不是为了单纯一醉。

在喧闹的地方呆的久了,耳膜会不自觉地迟钝起来。手机响了半天顾殊城才发觉,这个时候的电话本来并不想接,可是来电显示让他不得不站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是公事。”

手机已经响了很久,容不得他多磨蹭。严冰语目送顾殊城穿过挤挤搡搡的人潮,靠在沙发上失神。

生活中总有些时候,让人觉得精神被放空,疑似在梦里。如果永远这样浑浑噩噩不问明日,说不定也不错,只是他终归还是抽出身来了。

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包厢里出来,所过之处一片欢声浪语,似乎他们是这里的常驻人士。其中一个人醉醉歪歪地呈曲线路过,碰到了顾殊城还未喝完的啤酒瓶。距离只多了那么一点点,待到严冰语伸出手去扶时,酒瓶已经很不给面子地歪倒在那人的衣服上,留下一滩褐色的犯罪证据。

“靠!这什么东西?”那人裤子都湿了,还醉眼朦胧没搞清楚状况。

又一个男人靠过来,“哟,你别是尿裤子了吧。”

严冰语很是无语,他抽出纸巾来递给那个醉鬼,“不好意思,先生你快擦擦吧。”

却是靠过来的男人接了纸巾,他抬头看了眼严冰语,笑容忽然变得异常轻浮。

“哎呀,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这不是前顾氏集团的严特助么,严特助,可还记得老夫?”

自称老夫的男人五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残留了些年轻时候的英俊,却有明显纵欲过度后的浮肿眼眶。严冰语定了定神,他确定自己还是记得这个人的。

当初如果不是这个人太经不起**以至于让顾清和一气之下断了双方的合作,顾氏哪有那么容易会资金周转不灵。顾氏垮了,实话说还多亏了他的一分无心呢。

“李雁行?”严冰语也不笑,只淡淡挑眉问。

“呵呵,没想到严特助把我的名字记得挺清楚嘛。”李雁行抹了抹嘴,“不过直呼其名多见外,当日你不是叫我李董叫得很亲热的么?”

裤子撒了酒的男人此刻也直起身来,仗着酒意嚷道,“什么严特助?你们认识?”

“王老板啊,这可是以前顾氏顾董身边的红人呢。”话里是掩不住的嘲讽。严冰语当年让他在顾清和面前丢尽了脸

“顾氏?”男人大笑起来,“顾氏几年前不是垮了么。顾清和那个龟儿子都跟着老婆跑到国外去了,他身边的红人算个屁啊。”

“那可不是哟。”李雁行笑眯眯,“王老板不知道,人家的特助都只会在工作上拼命,我们这严特助可不一样。严特助你说是吧?”

严冰语冷冷看着眼前一个飞扬跋扈一个猥琐不堪的嘴脸,不带情绪道:“过奖,严某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喽啰会让李董你记得。”

“他难道能上天入地?”

“上天入地倒没法,上床入幕可是十分在行呢。王老板你知道顾清和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可是你一定没见过他的小情人!”

王老板面色古怪地打量了严冰语一下,直接就坐到了严冰语他们的沙发上,脸红大舌头地开始酒疯:“顾清和那个龟儿子果然与众不同啊,好这口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又老又丑的。”

严冰语不怒反笑,也安然坐下来,“李董啊李董,你看看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李雁行没会过意来,只知接腔道:“严特助你这话就说过头了,我只不过和王老板说了说事实,至于王老板这么说你,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啊。”

“王老板。”严冰语斜斜扫了李雁行一眼,挪到姓王的旁边,“又老又丑我承认,只是您别在李董面前说出来啊。想当初他因为和我偷情被顾清和知道了,结果两人连表面上的朋友都没得做呢。”

这一嘴巴子扇得不轻,李雁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恨不得跳上前去给这个婊子一下。

但是人前风度还是要的,他扯着嘴笑了笑,“旧事重提我不怕,只是怕勾起了严特助的伤心往事。唉,你说顾清和怎么就那么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呢?要不然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重操旧业来这种地方勾搭对象度日啊。”

严冰语低头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李雁行再接再厉,“不晓得我们现在坐的是哪个客人的位置,等会儿他过来会不会生气啊。王老板诶,你把别人的酒弄洒了,要是严特助赔不起怎么办?”

严冰语直起身,幽幽看向姓王的,“王老板这身衣服我恐怕才是赔不起呢。”

酒吧里灯光昏暗,严冰语微微翘起嘴唇的模样从中透出股野玫瑰的**来。他俩坐得很近,那王老板定了定神,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拿下了对方的眼镜。

严冰语本意是想要挑逗一下这个喝醉了酒的暴发户再让他出出洋相,因为他并不是没脾气。顾清和就算再可恨,也不是这些货色有资格侮辱的。只是他没料到对方突然的举动,他心里一慌,难道自己估计错了?

丢了眼镜的严冰语眼神顿时迷离了许多,就连那只没有焦距的眼睛,也被幽暗的光线弄成了另一番景象。姓王的看着对方狭长上翘的眸子以及有些无措的神态,突然就品出了那么几分滋味来。刚才所说的又老又丑只是一时的嘲讽,这个男人老是老了点儿,但并不难看。

“严特助啊,你这次可是找对人了,王老板偶尔也会挑一两个美少年来玩,今天可是你的福气哦。”李雁行好像一个殷勤至极的皮条男,“王老板,听说他**伺候人的功夫不得了,怎么今个儿想换换口味?”

李雁行的丑态实在让严冰语倒胃尽胃口,他决定不玩了,于是板起脸来,“王老板,麻烦把眼镜还给我好吗?”

“还?”姓王的嘿嘿一笑,他把眼镜伸到严冰语面前,“可以啊,你过来拿。”

严冰语一只眼看不见,另一只眼的视力早就不行了,他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连东西都成了双。虽然知道没那么容易,他还是伸出手,果然扑了个空。

姓王的把眼镜丢给李雁行接着,“不是我不给你,只是你没拿到啊。”

“王老板,不能做这种低级趣味的事情啊,没了眼镜我不太方便,把眼镜给我吧,咱们再好好聊行不行。”严冰语放软口气。

“瞧你说的,什么叫低级趣味,我只是想和你喝杯酒,这样吧,喝完酒就给你眼镜。”姓王的伸出手在严冰语手上捏一下,对李雁行道,“李董,弄两杯酒来,我和这位美人喝一杯。”

已经不是眼镜不眼镜的问题了,这酒似乎是由不得不喝,对方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的态度让严冰语有些焦躁。为什么顾殊城还没回来,他突然急切盼望年轻人能够快些出现,但是随即安慰自己,不就是一杯酒么,这还搞定不来?

“行。”他爽快回答,“希望王老板说话算话。”

酒被李雁行端过来,严冰语也不废话,举了杯便干下去,末了还笑:“王老板也喝啊。”

“美人真爽快呢。”姓王的粗声道,“李董,把眼镜拿过来吧。”

“好啊。”李雁行抬起胳膊。

啪,眼镜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好意思!”李雁行连连道歉,脚往前一迈,“哎呀,眼镜碎了!真是抱歉,我喝多了手脚都不稳了。”

那姓王的见了李雁行这副德行,对着严冰语爆笑出声,“看来这回你是喝十杯也拿不到眼镜了。”

这分明就是合起来要整他,那个猥琐男人口里的酒气喷了严冰语一脸,让严冰语觉得遏制不住的恶心。

他眉梢带笑,“唉,这眼镜我戴好久了,有些可惜。不过和王老板喝酒也不算什么吃亏事,王老板,你的酒喝了吧?我帮你。”

他拿起桌上那杯褐色的**,毫不犹豫地泼了上去,然后做惊惶状:“对不起哟王老板,我也喝多了,手脚不稳。”

姓王的怒了,从来没有人敢拿酒泼他,他狠狠捏住严冰语的胳膊,“你这个老贱人不想活了!”

李雁行知道这姓王的才是三人中真喝多了那个,立马过去劝住对方。虽然是声色场所,也不代表可以任意妄为,何况他还想留几分颜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罗嗦了,肉没上成,留待下章吧,先说好了,不保证好吃。

另:反声太高,就不反攻了,我可怜的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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