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

2 大叔

2 大叔

2 大叔

从二楼的窗户径直望去,可以看到远处迷离的灯景。严冰语觉得那炫目的光让人眼睛一点疼,也有一点模糊。

回过头的年轻男子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对他点头微笑:“您好。”

“你……好。”

“过来这里坐吧。”男子站起身来。

“大伯,过来过来!”小家伙已经先一步爬上了位子,似乎一点儿也不认生的样子。

严冰语凝视着又客气又热情的男子,淡淡道:“嗯。”

“很冒昧没经过大人的同意就给她拍了,不过她似乎很愿意的样子。”男子摆弄了一下相机,递给严冰语,“你可以看一看。”

虽然只是扫一眼,可是他的确拍得很不错,无论抓拍的取景抑或镜头的处理,都让人觉得非常美好。

“我最近会在这里开一个以儿童为主题的摄影展,所以闲暇时便到处取景,如果他的父母不介意,我可以把她的照片作为展览的一部分吗?”男子用探询口气。

“好啊好啊!”严冰语没开口,小家伙就先拍起掌来,“叔叔我爸爸妈妈不在家的,只要我大伯同意就行了!大伯是听我的,是不是,大伯?”

“是。”严冰语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转向男子,“没关系的,你拍得这么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么等我把照片洗出来,再给你们。”男子将相机收好,“可以把联系方式留给我吗?”

严冰语沉默下来,有些犹豫。

“不过是个联系方式而已,有那么困难吗,大叔?”

严冰语浑身震颤,绞紧衣摆。

虽然声音已经变得成熟起来,可是外表仍然年轻美好得让人羡慕,就连喊他“大叔”的跳脱语调,都与从前相差无几。

“抱歉,我不习惯叫你叔叔,所以仍旧叫你大叔吧。大叔,挺巧的,我回来大概有一个多月,居然碰到你了。”

“是很巧。”严冰语缓缓抬起眼,对上他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不过我倒是真有点认不出你了。”男子淡淡微笑,“我们有6年多不见了吧,实话说,你老了很多。嗯,戴上眼镜了吗?我记得你以前视力还不错的吧。”

“是老花。”严冰语抢答道。

“啊。”男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爸似乎还好,不过他本来就有些近视的。”

严冰语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同他说。

“怎么,不问一问我的状况?”男子突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问我过得如何,比如事业啊,女朋友什么的。”

“你看上去很好,老成了,也稳重了,没什么好问的。”

“呵,还真是冷情的家伙啊。”男子看向窗外,“我可没你想象中那样稳重,我爸妈已经对我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了,因为他们实在拿我没办法。”

他说罢举举相机,语气中颇带些自嘲的意味,“摄影师顾殊城,怎么样,顾家从来没出过这种人才吧。好在我现在名气渐长,说不定还可以光耀门楣呢。从以前起就喜欢摄影,托你的福,我以后无须呆在冰冷的董事长办公室过下半辈子,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这样也很好。”

他恍惚记得年轻人应该是喜欢摄影的,那好几个文件夹的照片,明明就是很用心的经营。至于那一些让人很是无语过的偷拍相片,严冰语讶异于自己居然还有印象。

“啊,总算找到一个站在我这边的长辈了。”顾殊城灿然笑道,“我爸妈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却也奈何不了我。依旧是托你的福,他们现在过得也不错,至少算是对共经患难的老夫妻了。”

他话中并不是没有怨气的,却又夹杂着些许轻松的味道。的确,如果不是严冰语的杰作,顾家又怎会失去两代人的基业,可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严冰语什么也不想说,只报以无谓一笑。

“诶,这个小可爱喊你大伯,那么应该是你弟弟的孩子吧。”顾殊城突然转了话题,对着孩子问,“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呢?”

他不否认他是故意问的,所谓弟弟的孩子应该是眼前男人心口的一根刺吧。

他曾以为男人喜欢的是他的父亲,可是当他看到他落魄的父亲时,一切才明了。那个男人曾说过他喜欢他弟弟,其实才是真的吧。

“爸爸妈妈?”小家伙睁大眼睛,笑得不好意思,“叔叔,我没见过爸爸妈妈,不过大伯说了,等我上学了他们就会来接我的。我叫秦忆秋,你可以叫我小秋儿。”

顾殊城略有所思地笑一笑,摸着小家伙的头说:“不要叫我叔叔,小秋儿。”

“不叫叔叔叫什么?”她歪着头拉扯大伯的袖子。

“叫哥哥,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哥哥,知道吗?”顾殊城笑得温良无害,抬眼看男人。

严冰语此刻却仿佛失了魂,眼睛直直看着桌子,连小家伙扯他也没有反应。

顾殊城有些意外,他轻轻唤了声:“大叔。”

严冰语蓦然惊醒,对上顾殊城探疑的目光,颇不自然地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过才8点半而已吧。”顾殊城稳坐不动。

“小孩子早点睡比较好。”

“她和你住在一起吗?”

严冰语没回他的话,站起来抱了小秋儿,“和叔,呃哥哥说再见。”

小秋儿举起小手摇了摇,“哥哥再见!”

似乎是想要逃避什么似的快速走下了楼梯,却在出门后被尾随而来的年轻人拉住。

“你那么慌干什么。”

严冰语站住脚,头也不抬,“你还有什么事情?”

“说了半天,我连洗好的照片要怎么给你们都不知道。”

严冰语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我把号码打给你。”

顾殊城从口袋里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准备放到男人手上时,却陡然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在国外的这几年可以说已经把男人完全摒弃在外了,干着自己喜欢的事业,感情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

回国前也想过如果遇到男人会如何,但回国后却被纷至沓来的工作耗尽时间,根本无暇考虑其他。刚才看到男人的那一刹那,他是真的差点没认出来,戴着深色粗框眼镜留着古板发型的男人,完全成为了千万平凡男人中的一个,再也找不到一点曾经的耀眼来。而那一刻他的心情,也是完全的平静,只除了那一丝惊讶而已。

可是,现在看到这枚并不是很新的戒指,心里却有些许的刺痛。这个男人,其实过得比他好吧。

他可以忘记对男人的感觉,却忘不了初到国外时每天每天的痛苦。

这种痛苦,这个冷情的男人一定不晓得,一定觉得无所谓吧。

“戒指很漂亮。”

正在输入数字的男人停住手指,淡淡点个头示意一下,把手机递还给他,“已经输好了。”

顾殊城勾起嘴角,看着男人抱了孩子径自离去。

严冰语,你有什么好逃的。难道你以为我还会追上去吗?我不过,不过只是有一点儿故人重逢的怅然罢了。

斑马线的绿灯在中途跳了红灯,顾殊城盯着已走到路中央的男人,心想晚上回去把照片冲洗好,明天给那个男人以后,就再无瓜葛。

一刹那,眼眶突然有种撕裂感,他避开来往的车子,用尽全身力气跑到那跌坐在路中间的男人旁边。

“哇……”小家伙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摔到了,放声大哭。

“小秋儿,是不是哪里疼,告诉大伯,啊,哪里疼?”明明自己整个人都跌到了地上,却是一脸惊惶地询问着仍在怀里的孩子。

“喂,你是个神经病啊?”停下车的司机探出头,对着地上的男人斥骂道,“走个路也不会走!搞什么破事儿!”

“是你开车不小心吧,话别说得太难听!要是有人受伤了你也逃不掉。”顾殊城怒喝回去,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

司机看到有人帮腔,只能悻悻回到车里。

“起来。”他对着手忙脚乱安慰孩子的男人,压住声音离里的怒气。

男人抬起头,面色苍白,“麻烦抱一下孩子。”

顾殊城接过还在抽泣的小家伙,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倒是男人,挣扎着站起来后,似乎不怎么能站稳。

“你没事儿吧?”

“脚有些崴了。”严冰语垂着头说,“不碍事,我们赶快把路让开吧。”

到了人行道,顾殊城听着小家伙的哭声,回头看一瘸一拐的男人,没来由一阵烦躁,脱口就道:“你是怎么搞的,那个司机没说错,你是个白痴吗?做个大人连马路都走不好,还连带孩子跟着遭罪!”

他这本是气话,男人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一直低着头。

顾殊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小秋儿一边擦眼泪一边伸出小手打了他几下,“哥哥坏,不准说大伯。大伯是看不见,只是看不见嘛。呜,你是个坏蛋!”

“小秋儿!怎么可以这么同大人说话。”严冰语低斥一声,又转向顾殊城,“谢谢,我们坐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

他伸手就要抱孩子,手腕却被狠狠握住,年轻人将他带近自己身边。

“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她说了什么?”严冰语低着头,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

“看着我。”顾殊城冷冷道,“看着我!”

男人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

手有些颤抖了,摘去男人的眼镜,将他过长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

那是细微的不引人注意的一道疤痕,从眉骨一直延续到右眼角。

“我看过,应该不算很吓人吧。”严冰语从怔住的男人手里摸过眼镜戴上,微笑道,“放心,我没瞎,另一只眼睛是好的,只是有点儿近视而已。”

“小秋儿,我们走。”

顾殊城看着男人吃力地把小家伙抱上出租车,站在原地仍由冷风吹来。

呵,大叔,你总是教我这么意外。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按了接听键,手机中传来苏茵的声音:“阿城,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路上了,我马上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再声明一次,对弟弟有爱的同志请止步吧,前面正文那个才是结局,目前这个只是玩票而已,囧囧。

天气太冷,我的手指和脑子都被冻住了,so,请不要催文,请不要嫌弃速度。

鞠躬。OK,可以开始看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