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要娶你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天边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
左秋一路颠簸，只在路上简单的吃了几口面包，走出汽车站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昏花一片。
她弯下身，想要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休息一会儿。
傍晚时分，小镇正是热闹的时候，妇人们忙着做饭，孩子们都在门前嬉笑吵闹。
这样的宁静，却让左秋在这一刻更觉得心底无限寂寥。
她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往前走去。
半年前，父亲一直都住在市里的医院，可是后来为了方便姑妈照顾他，所以转回了镇上的小医院。
这些年因为镇上的旅游业逐渐开展起来，医院的环境和技术倒也都改进了不少，父亲每隔一段都回去市里的医院检查，然后让医生帮忙开好药单，写好治疗内容，再回来按方治疗。
左秋这样胡乱回忆着，已经走到了小镇的医院里。
她路过大厅的玻璃窗时，停下脚步，对着玻璃捋了捋头发，然后努力的笑了笑，希望自己看起来的状态能够好一些。
可惜的是，当她在重症监护室外找到姑妈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已经陷入昏迷中。
根本看不到她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
左秋的心，不由的往下坠了坠。可是难过在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必定面对现实，去解决问题才是唯一需要做的。
虽然，左秋想到这样的现实，就会感到沮丧，可是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医护室里，找到了父亲的主治大夫。
“杨大夫，我爸的具体情况，还得请您和我再说一下。”左秋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五十多岁的一声，不觉叹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左秋，半个月前你父亲就开始的血压升高，又有严重的嗜睡症状，我便让他去市里做了个检查。那时候，已经确定了肾衰竭的症状，他可能是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对你讲。
这一次，因为严重脱水，造成了一系列的恶性反应，最后昏迷不醒。
虽然现在暂时稳住了症状，可是我必须要跟你讲，你要立刻送他去更市里，找到合适的肾源尽快手术。
这个病，发展的太快，在这样下午，你爸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医办室里的白炽灯让左秋有些睁不开眼睛。
杨医生的话，一字一字的落尽她的耳朵里，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长刺，毫不留情的扎在自己的心窝上。
左秋觉得自己的双腿一直在颤抖，努力克制却跟本没有用，究竟在那坐了多久，才走出去，左秋也不记得，只在关门的时候，听到杨大夫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十二岁的时候，母亲无声无息的离开，左秋哭了很久后，终于接受了现实，擦干眼泪，从此和父亲相依为命。
那时候，她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十八岁，自己依赖的父亲被查出患了严重的肾病，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被父亲宠在掌心的她，开始学做各种家务，看着家产
一点点耗尽在无边的医药费里，她却坚强的开始了独立。
最多的时候，她同时做了三分兼职，最后睡着在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上。
这样难的日子，她依然不曾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就在这一个瞬间，左秋却觉得自己心里那一道用坚强筑起的坚固的围城，轰然一声坍塌了。
她突然感到自己，竟然是这样可怜。
因为，她终于再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去面对残忍的现实，她终于还是要失去她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她最深爱的人。
左秋甚至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走回病房区。
她就那么瘫坐在走廊冰凉的地板上，整个头深深的陷进自己的臂弯里，长发凌乱的散在身后。
修云川迈进走廊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和左秋隔着几米的距离，甚至能够看到她极力控制着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他笔直的站在走廊尽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隐隐作痛。
在没有犹豫半分，他大步走进左秋，不由分说的把泪眼模糊的左秋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
他说：“不要哭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处理。”
这一个瞬间，修云川的拥抱像是汪洋大海里唯一的浮木，把深陷于冰冷和绝望之中的左秋，救了出来。
在修云川的怀里，左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打湿了修云川的白衬衫，可是他完全没有介意，只是静静的拥着她站在寂静的走廊里，纹丝不动。
一直到左秋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她的情绪在他怀抱中得到了安抚，终于恢复了平静。
修云川松开了抱紧她的手臂，只是低头打量着她核桃一样的两只眼睛，淡淡开口说道：“你要是哭够了，我们就说正事。”
如此狼狈的时候，却被自己最不愿意见的人看了个满眼，左秋心里难免几分尴尬。
可是，见修云川言辞认真，只能抬头问道：“什么事情？”
修云川并没有回答，却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左秋的手，对她说道：“我有些饿了，我们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左秋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所以也并没有拒绝。
必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断不会自暴自弃。
镇上特色的小店到是不少，修云川也并不挑剔，只选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一家，随意的点了几道菜。
似乎是因为在来之前便想好了说辞，修云川开口便直奔主题。
他说：“左秋，我已经让齐少峰联系好了我们市里最好的肾脏科专家，只等你父亲现在即刻去做一个全面检查，然后才能尽快在全国寻找匹配的肾源当然，如果国内没有合适的，我可以派人去国外。”
其实在发现修云川出现的那一刻，左秋似乎已经想到了他出现在小镇医院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当修云川如此平静的说出口时，左秋
还是感到了莫大的侮辱。
刚才的温情在她的眼底，俨然都成了设计好的桥段。
可是，她却依然平平静静的看着修云川的眼睛，问道：“你凭什么这样笃定，我会接受你的帮助。”
这样有些幼稚的问题，让修云川不觉笑了笑。
他甚至极为自然的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左秋柔然的头发，才说道：“左秋，你还真是一个小姑娘。凭什么笃定，就凭换一个肾脏几十万的手术费用，就凭你即便找来了几十万，却不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凭手术之后根本没有边际的维持费用，这些够吗？”
修云川无比平淡的讲到这些，声音里甚至没有半丝情绪，可是左秋却生生的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傲慢。
那或者是修云川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或者是在他自己积累财富的过程中，所拥有的骄傲。
左秋从不仇富，可是这一刻，她却无比的厌恶修云川高高在上的态度，
彷如金钱是万能的一般，能够轻易的击碎她的尊严。
她甚至想要把眼前的水，毫不留情的泼到修云川的脸上，请他立马滚开。
但是，最终左秋只是有些黯然的低下头。
修云川的心，突然有些不安，他以为左秋在自己说出这些以后，左秋会对她他感激涕零，可是，结果却并非如他想象。、
“难道，她想要找苏毅帮忙，必定这些钱对于苏毅而言，也并非难事。”想到这里，修云川的情绪突然变得糟糕，他的眼底甚至有了几分戾气。
冷眼看向左秋，几分戏谑的笑意挂在嘴角，他问她：“你难道是想去找你的苏律师帮忙。左秋，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不要忘记，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你。”
修云川的话，终于把左秋推进了不见谷底的深渊里。
“是啊，若是曾经，走到这一步，她如何也会对苏毅开口。可是，现在，自己却根本没有半分颜面去面对他。”左秋自言自语的说道。
然后，她莫名却又笑了，看向修云川的眼底再没有半分怨念，可是那眼神却更像是无尽的空洞。
她声音柔软，如初见时一般让人心安，可是开口却是直言不讳的自嘲：“既然修总把话说的如此直白，那么我倒是要问问，您是打算花多少钱来包养我。”
左秋眼睛里的冷漠，修云川看的真切，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深情。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修云川沉默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铃铛一样的一双眼睛，苍白的脸色和唇，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
可是他的心里却偏偏生出一种恐惧，这一刻，他无比强烈的害怕失去眼前的女人，哪怕他不愿直视自己这样荒唐的情绪，可是终究终于他无法欺骗自己。
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口冷声说道：“左秋，你当真是错了，我救你的父亲并非是想和你签什么包养协议。“
说话间，修云川探过身子，附在左秋耳边低声说道：“我帮你，是因为我要娶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