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祭祀开始

“当然,如果他希望的话,我们会带他离开。”嘴巴开合的瞬间,鼻间满是黄米糕香甜的气味,温良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答应得很痛快。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卓克陀达起身把窗户合上,她视线扫过屋内四人的脸,“虽然很想找到阿念哥,但贸然行动肯定不可以,更何况是在祭祀前夜。”

她抿了抿嘴巴,犹豫半晌还是说出想了很久的话,“他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之前不管是离村还是回村他都是这样,所以我想,他会不会自己……”

“你是想说他会自己回来吗?”见卓克陀达说得困难,温良替她把后半句话说出口,“确实会有这种可能,我个人认为可能性并不大,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确实做不了什么。”

“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找遍了,这都找不到,阿念究竟是去哪里了……”

谢晋纵使内心再迫切,也不得不接受事实,何念是自己离开的,就算知道他离开的背后有玄机,他们也无能为力做些什么。

回头看了眼同样心思重重的纪端,谢晋觉得内心更加沉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无用功,他们现在只能等。

等着纪端身上的诅咒能否一次破开,等着何念不知何时归来。

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快要凌晨的时候,谢晋这才缩在纪端回温的怀里迷糊了半个多小时。

卓克陀达因为身为萨满的缘故起得很早,她不让任何人帮忙,而是独自扶着年迈的阿婆在凌晨四点梳妆打扮后,缓慢地朝着村里出发。

她在昨天夜里就和几人说过,就算这两天暂住在一起,到了祭祀当天也要顾及身份有别,不能同时出现在村里。

祭祀用具和供品都不需要谢晋他们操心,到时候村里会派人上门来取,他们要做的就是待在屋里不要出声,等到取东西的人走后再出发就可以。

谢晋缩在纪端怀里,听着卓克陀达和杨阿婆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这才阖上眼皮短暂快速地坠入无意识睡眠。

早上六点的时候,木楼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谢晋被惊醒,他从**坐起来,发现纪端和温良正躲在床边的缝隙朝外观望。

“嘘,小声点,他们来了。”见到谢晋醒了,纪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谢晋照做,他克制着踩踏在木地板上的重量,避免让这年代久远的地板发出什么怪声音。

小心翼翼朝窗外望去,谢晋发现来人依旧戴着铜制面具看不清脸,不知道这是村里习俗,还是这帮人其实和赵家那些面具青年是同一种东西。

谢晋正挨矮着身子琢磨,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冷视线,仿佛穿透他的天灵盖直入脑髓的冷意,让谢晋下意识后退。

“嗬!”他捂住嘴,肩膀撞进身后纪端的怀里,纪端刚才把自己位置让给了谢晋,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没事吧。”纪端揽住谢晋肩头,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谢晋摇了摇头,“刚才楼下好像有人看到我了,先不要出声音,看看一会儿是什么情况。”

想象中的突**况并没有发生,甚至连上楼的声音都没有,那些人只是在一楼徘徊了一段时间,拿到卓克陀达事先放好的东西后就匆匆离开了。

“走,我们也跟上。”温良合上窗户,示意两人跟着自己下楼,因为卓克陀达说过不用锁门,他们只是把大门带上就向那些人来时道路跑去。

可奇怪的是,明明前后相差不过三分钟时间,那些拎着祭祀用具和供品的人竟然都不见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能是走了岔路,这里山路复杂,很容易就跟丢。”温良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后走向另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没事,反正又不是跟踪,能进村就行。”

“你身体要不要紧?”谢晋和纪端并排走,他还是放心不下,生怕纪端突然昏厥踩空摔下去。

“目前感觉还可以,放心吧。”温热手掌包裹住他冰凉指尖,纪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话,牵着谢晋跟上温良步伐,纪端小声说道,“放松一点,你现在精神太紧绷了。”

谢晋也只是朝纪端扯出一个笑容,他无法不时刻紧绷着神经,就算距离祭祀开始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但变数永远是无法掌控的,谢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既来之则安之,顾虑太多反而适得其反。”走在前方的温良冒出一句话,谢晋在后面只能看到他束得零散的头发,凌乱发丝在随风摆动,像是白化的草。

“放心吧,老纪瞒了你这么多,得赶快治好才能找他秋后算账不是?”

温良扬起下巴向后偏头,谢晋看到他表情的幸灾乐祸和眼中认真,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

“我……等到出去后再跟你解释。”纪端紧了紧攥住谢晋的手,没有搭理从中“挑事”的温良。

而对于他这番说辞谢晋也没有异议,再次轻轻点头,谢晋给出回应:“嗯,知道了。”

等翻过山头到达祭祀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地水泄不通,好在最里面的卓克陀达眼尖看到了个子最高的温良,便让在里面椅子上的李酉贵去接。

李酉贵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谢晋 他们显得太亲密自然不行,他摆出一副嫌弃模样,用吊儿郎当的语气找人把三人放进来。

村民中出现了小声的议论,但这些声音不足以畏惧,李酉贵看到他们进来后也没再看向这里,而是转过头继续和高泉闲聊。

“注意脚下缝隙,避开中间的位置找地方站好。”卓克陀达正在佩戴繁琐的头饰,她快速吩咐的时候人群外再次传来**。

“是赵丼,他来了。”温良回头去看,发现人群已经一分为二,赵丼身后跟着依旧痴傻的赵广生走进来。

那张本就遍布皱纹的老脸此时难看得很,尤其是在见到他们三个后。

“赵老。”温良才不管他脸色是青是白,抬手毕恭毕敬地作揖,至少表面功夫装得要足够像回事,“来了。”

谢晋和纪端也跟着照做,但赵丼显然十分不满意,他坐到自己专属的红木椅上,抬起皱巴巴的眼皮,“我来不来,你们自然说的不算,倒是你们,真敢来啊?”

浑浊的眼睛望向纪端,赵丼冷哼一声,“这不是醒过来了?我看也没有必要再来麻烦真神了吧。”

“有没有必要,恐怕还是要由真神大人说得算。”温良回答的不卑不亢,也没有因为赵丼这番态度恼火,“反倒是您家独子,这是怎么啦?”

赵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把赵广生安排给了高泉,他鼓着张皱巴巴的脸坐在那里等祭祀开始,模样看上去竟与癞蛤蟆有几分相像。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鼓点也在适应时机糅杂进去,卓克陀达的阿婆——那位有着八十几岁高龄的老太身着彩色布带的服饰,头上的神帽几乎要遮住她大半张脸。

可杨阿婆却不受任何影响,她在鼓点声甩着腰间铃架,伴随着她一声吆喝,另外几名佩戴面具的青年开始唱起三人不懂的萨满神语。

卓克陀达在旁边举着一根长又尖的竹竿,那上面是一块血淋淋的肉,是刚从黑猪身下切割下来的。

少女在吟唱中开口,即便语言上听不懂,温良还是能从她的动作上猜出一二。

没有说话,他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向身旁二人打起手势,“应该是在祭天,马上就要开始请神了。”

杨阿婆虽然年迈,腿不久之前还摔过,但随着声乐起舞她竟然也能跟下来,她手中拿着抓鼓,在身旁面具青年的配合下,几人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围转在那里不断敲打着抓鼓。

卓克陀达那边已经放下猪肉转而拿起野鸡翎子沾着猪血抹向神像的嘴,随后她发出一声号令,又有另一批人抬着什么走到祭祀台前。

那是一只被褪毛的黑猪,已经被简单煮熟切割开各部位,却保持着摊开模样摆放在木板之上。

卓克陀达举起抓鼓,和抬猪上来的一众人开始对着猪敲打起鼓来,边敲嘴里还念叨着,整个过程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她这才停下来望向自己阿婆那边。

“时辰到,起棺请神!”卓克陀达喊到,随着她话音落下,方才还杵在那边形成包围圈的几人开始向后倒退,圈子被越拉越大,最终变得不再成形。

起棺?谢晋正在诧异棺材在哪里,只觉得叫下那疑似是白玉砖板之下传来震动,好像还伴随着铁轴转动的机械声响。

杨阿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上从中间向两边缓缓打开,铁链声变得更加清楚。

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晋看着那打开的白玉砖板下竟然缓缓升起一口漆黑的棺材。

他赫然发现,原来那里并不是什么地面,而是一个用来升降棺材的隐藏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