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一百零四章 八峒村(三十一)

再次回到李家祖宅已经将近五点半,距离和李酉贵见面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决定先不出门,免得再次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

刚才在回来路上就是如此,虽然那些村民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不敢见人,但大多也是避开他们三人绕道而行。

“他能在这里吗。”纪端拉开一扇扇之前他们从未打开过的门,那些门后除了堆积着大量灰尘和灰尘中破裂的蛛网,再无任何东西,他回头向另一个方向喊,“我这里没有。”

“我这儿也是......”谢晋从西北角的房间探头出来,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这里也毫无收获,“阿念也没回来,那他究竟去哪里了?”

直到他们昨夜睡觉的屋子内传出温良声音,两人这才朝那个方向奔去。

那间本该好好挂在那里的门现在形状凄惨地歪在墙边,门把处满是被破坏过的痕迹。温良蹲在地上,他脚边散落着他们的行李。

“看来那群人也完全没有要瞒着我们的意思,这回干脆直接明着来了。”温良拿起被砸出凹陷的不锈钢碗,冷声哼道,“看来赵丼那老贼气得不轻。”

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行李,好端端被拆卸下来的木门,很明显在他们离开这段时间有人、或者说有一群人曾经通过暴力手段进来过这里。

因为在他们离开前,温良特地用一把加粗的锁链将门锁死,而那条锁链现在却不见踪影,或许正被压在那些行李下面。

“是赵家人干的?” 纪端在温良不远处蹲下,同他一起拾地上的物资和装备,“我看到像是他们的手笔,赵丼那家伙是个记仇是主。”

温良从他背包下拽出那条原本用来锁住木门的铁链,有成年人手指粗的铁链已经被剪断。

他拽出的那半条只是锁头位置,温良将那半条已经作废的铁链向房间角落抛去,他不怒反笑,“除了蛇腥子味,我还闻到狐骚。是赵高两家干的,恐怕就是想趁机摸清我们底细。”

继续往背包里装不耽误使用的装备,温良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样?何念应该不在这里吧。”

“没,我和纪端找遍屋子也没看到他。”谢晋手里拿着那个眼熟的布袋,他把袋子递给温良,“这个,我在正堂桌子上发现了阿念用来装折纸的袋子。”

“他没把这个带走?”温良停住手里动作,扭过头看着那个本是自己用来装烟草的布袋,何念经常抱着它,就算巧克力吃完后也依旧爱不释手,于是那只布袋又变成他装糖衣折纸的容器。

谢晋点点头,“桌子上除了这只布袋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阿念的东西本来也不多,他好像最喜欢这只布袋,却没有带走。”

看着温良拿过布袋确认里面东西,谢晋犹豫着要不要把心中担忧说出口。

偶然间向旁边一瞥,他看见纪端的眼神平淡中却带着坚定,像是在鼓励他说出来,“那个,温良。”

谢晋低了低脑袋,他对自己的第六感十分不自信,但唯独这次却是在惶恐,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左右他的思想,给他不断灌输一个不安的思维。

“我总觉得,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何念,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啊,突然离开我们玩消失,他到底在做什么。”温良把那只布袋一并装入背包,何念卡在这个时候离开,应该绝非是巧合,但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温良就不得而知了。

李酉贵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他是直到七点多天色渐暗后才出现,这次他手里什么也没带,依旧走的是窗。

不过他好像又急又气,那双原本跟条缝隙般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们能从中看到震惊和怒火。

“你们是怎么搞的!”见面后第一句话,李酉贵是压着声音说出来的,“我完全没有机会跟你们搭上话,怎么就直接跑去赵家了!你们知道赵老……知道赵丼是个什么人吗!”

“看来你是知道。”温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拎出那只砸出凹陷的不锈钢碗,给李酉贵倒了碗刚晾好的茶水。

“我……”李酉贵临到嘴边的怒火突然卡壳,他有些幽怨地瞪了眼温良,端起碗将茶水一饮而尽,“我当然知道,李赵两家明争暗斗这么些年,我再清楚不过他赵丼是个什么人。”

李酉贵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他确实被气得不轻,甚至在提起赵丼的名字时都在咬牙切齿,“当年为了五族之长的位置,赵丼用尽卑鄙下流手段,害得我李家家破人亡,如果不是我最后坚持下来,八峒村哪里还有我李家的位置!”

“当年赵家对李家做了什么?”温良同谢晋纪端交换眼神,看来李酉贵对八峒村以及赵家的怨恨比他们认为的要多得更多。

李酉贵冷哼一声,他冷眼瞧着面前三个外来人,在心中揣测他们究竟是想看笑话还是单纯在好奇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李家全族上下连同我算在内,还不是不超过二十个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座老宅曾经有多么气派,知道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你现在居住的地方,也有棺材吗?”纪端毫无征兆地开口打断他,李酉贵也没料到会被打断,他望着那个几乎没怎么和自己有过交流的青年,挑了挑稀疏的眉毛。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们都听说过八峒村传闻。”纪端一指正堂外的草地,那里,“那里有个长方形状的痕迹,而且只有那里寸草不生,应该是常年有重物压在上面导致的,在去过赵家后,我们可以肯定那个传闻的真实性。”

看着李酉贵沉默下来的脸,纪端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在这个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摆放着的那棺材,究竟是有什么用处?”

“八峒村,又名灵棺村,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好奇那棺材的用处,你是多久没去外面看看了,知不知道外面把八峒村传的有多么邪乎?”

温良向后一仰,点燃了他那支长杆旱烟,夜色越发昏沉,桌子上摆放的防风灯因为今天被恶意砸碎的缘故,灯光没有之前那么明亮。

看着光影中温良平淡的脸,李酉贵咬咬牙不再犹豫,像是做出妥协,他说出了棺材秘密,“那是用来请仙祛病消灾的。”

“在我们八峒,如果是生了疑难杂症或是中了些不太寻常的诅咒,躺进棺材里请仙上身,基本上就能去除掉病症,如果再严重些连仙家都治不好的话,就只能等到祭祀当天祭拜萨满真神了。”

李酉贵说完,发现三个人表情各异,他不由有些恼火,同时也感觉自己有史以来的信仰遭到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外来人侮辱。

“怎么,你们不信?明明是你们非要问我,结果我把真相说出来又不信?”

恼火归恼火,李酉贵不敢真的闹起来,且不说他们现在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就凭对面那个只顾着吸烟的白发道士,他就不敢胡乱造作。

“按照你的意思来说,那到时候祭祀,我岂不是也要躺进棺材里?”纪端脸色有些难堪,即便他做鬼已经这么长时间,但棺材对他来说始终有种刻板印象。

那应该是死者最终的归属,而不是活人用来解咒的道具。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得克服心里那关躺进去。”温良朝着纪端方向吐了口烟,“我猜棺材是承载人与神之间的一种媒介,普通人被附身的话不一定会出现他们身上那种兽化的情况。”

看着纪端被烟呛到作势要发怒,温良很自觉地向后一避,很没有诚恳地咧咧嘴,“别介意嘛,只是在里面躺到祭祀结束而已,又不是让你躺上几个月。”

“具体恐怕要因人而异,我们村里就有个老太突发疾病,在棺材里躺了足足有七天,这才捡回一条命。”李酉贵皱起眉头,半天这才琢磨过味儿来,“等等,听你们这意思,萨满这是答应你们的请求了?”

“如果不答应,我们现在能在这儿跟你说话吗?”温良反问他,“见个萨满浪费我们多少工夫,你觉得我们不得到脑子答复之前,可能回来吗。”

李酉贵沉默了半晌,温良说得不无道理,这三人想方设法进了村,好不容易见到杨阿婆,怎么可能甘心空手而归。

“所以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总不能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吧。”他不知道眼前三人和萨满那边达成了什么协议,要知道即便在村中,杨阿婆和她那收养的孙女也是只有在祭祀当天会出现。

“因为何念。”温良指腹不断敲击烟杆,他望着李酉贵那张不算标准长相的脸,沉声道,“在你家祖宅门口分开后,我们就联系不上何念了。”

-----

纪端:谢叔(撒娇语气)我不想躺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