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九十七章 八峒村(二十四)

谢晋在说出“活人祭祀”后,其他两人都没有说话,从那他们脸上大同小异的表情上来看,显然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

“王仲的那件事,让我有点耿耿于怀,以至于现在看到孩子都十分**。”谢晋声音不大,他很想听到反驳,不管是温良也好纪端也罢,他希望那两人能驳回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

但事实上却没有人提出反对,这让谢晋心中的不安感越发被扩大。

那所谓的“圣童祭祀”,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八峒村中的萨满祭祀仪式上到底出现过多少次献祭?

在这历史长河中,这个早已深扎在大山中的村子里,究竟以这种荒唐的理由杀害了多少孩子?

“用活人祭祀这种事吧不太好说,至少我们在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的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

温良低沉声音打断谢晋思绪,他叹息着破开短暂的沉默,“但是放在早些年,用童男童女祭祀祈福的事情可不算罕见,而且我就碰上过。”

他感受到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下意识抚向腰间别着的长杆旱烟,温良用指腹轻轻摩挲,“旧时代的人命不值钱,不然你们以为潼潼钰钰是怎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潼潼钰钰是祭祀……”谢晋不敢置信地看向温良,由于惊讶而加快的语速,让他一下子咬到了自己舌尖,硬生生将祭祀品几个字吞进肚里。

温良点头,他淡色的眸中看向前方,像是看到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参考的价值,我个人感觉俩小孩现在的生活幸福指数还不错。”

发出了短促的轻笑,像是在自侃,温良合上线装册子,“如果当时我要是再快上一步,哪怕是一刻钟,他们说不定就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待在我身边了。”

“纸人其实是你给他们弄来的附身物吧。”纪端根据对那两个小鬼头的了解大致猜出一二,不过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的点,“我有个疑问,既然是纸人,为什么他们会以烟鬼的形式出现?”

温良眼瞅着自发从烟杆中冒出的黑烟,食指轻轻敲击,像是在给寄宿在里面的俩小鬼警告。“我游走四方,总不能背着俩纸扎人到处跑吧,你不觉得过于行迹可疑了点吗。”

“所以我就把附身的纸人烧成黑灰,与其说他俩是纸扎人,不如用烟鬼来形容更为恰当。”

“独自一人带俩娃,你也是挺辛苦。”罕见地拍拍温良肩膀,纪端脸上每一根毛发都显得尤为诚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潼潼钰钰也不容易,就算是以这副样子,那俩小鬼不也在好好陪着你吗。”

“想不到我也有被你安慰的一天,老纪你真是变肉麻了。”温良朝纪端勾勾嘴角,隐约有抹苦笑在他脸上转瞬即逝,温良正正神色,再次看向手中缺页的线装册子。

“好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刻,赵丼既然把这本传记留在这里,就说明他想让我们从上面知道一些事情,但后面却被撕成稀碎……看来他只是打算提供我们圣童这个线索,而不是直接告诉我们全部。”

温良掏出手机,对着线装册子上用得到的部分全部拍照备份,做完这些后,三人又在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内找寻其他关于圣童祭祀线索。

先前又忙乎了将近十五分钟,最终他们只找到一些关于萨满祭祀的记录。

“好像和我查资料时看到的大致一样。”谢晋小心翼翼翻阅着找到的线索,萨满祭祀的所有信息都记载于竹简,一共分上下两册,看上面字迹清晰的黑墨,应该是近几年的手抄本,而不是古物。

上册竹简记录了萨满多神话的由来以及家族神祇构成,下册才略微提了一句祭品贡品。

他们着重关注了记录祭品的下册竹简,除了供香和馒头,唯一的肉祭也就是全身通黑没有一点杂毛且被阉割后的公猪,竹简中不见任何关于圣童的记载。

“这就没有了?”纪端盯着那字数有限的竹简,没有所谓圣童,这册竹简记录的不过是最平常的萨满祭祀仪式。

纪端心里再清楚不过,因为还在谭江未出发的时候,谢晋总会拿着整理好的厚厚材料跟他反复确认。

“那老贼看来只打算给我们提供有限的信息。”温良将竹简卷好放回原位,就连刚才那本被他们反复观摩的线装册子也被摆成最开始的模样,放在沉木制成的桌案上。

强烈的窥视感再次涌现,他们这次没再停留,找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快速走了进去。

“各位,好久不见。”刚刚推门而入,迎面就传来赵丼特有的沙哑声音,三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去,发现这里竟然才是赵宅的堂口。

赵丼端坐在不远处高台,眯着那被软肉遮挡所以看不见的眼睛,正阴恻恻地朝他们笑。

“赵老先生说笑,明明不久前在李家我们刚见过一面。”温良以标准笑容来应付赵丼的视线,堂口除了他们四人不再有其他人,所谓宴席应该是在赵丼所坐得那个高台。

“听家里人说,三位一早就过来了,见到我却是在这么长时间后,想必是迷路了吧。”赵丼明知故问,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饭菜佳肴都凉了,我让人端下去再换新的上来。”

“不必麻烦。”温良在赵丼看不到的死角做出一个手势,他环顾四周找到通往高台的楼梯,率先向着那处走去。

谢晋自然不敢落后太多,他忙拉着纪端跟在后面,一同上了高台。

赵家堂口比李家要大上许多,装潢的饰品也比落魄李家祖宅要富丽堂皇得多,单看这一点再结合在线装册子上看到的因果,也能猜到赵家大概是取代李家占据在村中的高位。

凝望着温良脑后左右摇摆的长发,谢晋突然注意到他身上背的那只装有曲婉脑袋的布包。

亚麻棕色的布包被血水浸透,虽说被放在身后赵丼暂且看不见,但这并不是办法,就算不靠近,曲婉脑袋还在散发血腥味,迟早就会暴露。

“吃饭的话,我想就不必了。”温良径直落座,他在身后二人的注视下将布包取下就放在身侧,似乎毫不忌惮赵丼审视的目光。

“老朽愚昧,不知这布包里装的是何物?”赵丼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温良移动。

温良就任由他上下打量,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跟焊在脸上一样,“这里面?噢,是我一个朋友而已,赵老先生您猜怎么着。”

故意顿了顿,温良脸上笑靥如花,“……我竟然在赵府的内室找到了与我们在村外走失的朋友,而且我找到的还不是她全部身体。”

他说着,没有半分犹豫地将曲婉脑袋往外面掏,身后的纪端当和谢晋也没想到温良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还没等出声阻止,曲婉大半张脸都露了出来。

当带有浓烈血腥味的女人头出现在餐桌上时,赵丼伪装再好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曲婉这次伤得的确重,那张原本艳丽的脸此时像是毁容了一样,有大半部分皮肤都起了层类似于水泡的鼓包,仔细看的话那包下似乎有什么还在轻微蠕动着。

温良见状,伸手用指尖掐住露在鼓包外的一点,双指在鼓包上发力一按,一条吸满血的红色小蛇被他从曲婉面皮下扯了出来。

大概是他这动作过于突然,外加上力气有些大,曲婉发出尖锐喊叫,连同着一并涌出的黑红色血液,空气中血腥味都变得更加浓郁了。

“赵老,能给一个解释吗。”温良当着赵丼的面捏爆那条还在乱窜的红蛇,腥臭汁液与桌上菜肴的汤汁融为一体,这举动成功让赵丼眉角不自然地一跳。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都躲不过温良的视线。

“什么解释,老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丼脸上表情有些绷不住,他忍痛看着温良将那红蛇甩到一旁,额角青筋都隐约有暴起的趋势。

温良也没理睬曲婉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抱着她的头坐在那里开始一条条往外抽里面的红蛇。

那些红蛇与玻璃坛中外形一样,只不过曲婉脸上这些是蚯蚓般大小,似乎是那些红蛇产下的卵孵化而成,这么一条条捏下去爆汁,有种猎奇的快感。

谢晋硬着头皮,才强忍住往一边躲去的冲动,他在看到温良抽出第一条红蛇的那刻就几乎僵住了,随后也反应过来,曲婉之所以被浸泡在那只玻璃坛里的原因。

……这是把她当做那些红蛇的养分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住手!”这些红蛇似乎对赵丼来说很重要,等到他扑过来要跟温良抢夺曲婉的头时,赵丼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为什么让我住手?”温良甩甩手上黏糊糊的腥臭**,他将捏爆的红蛇尸体丢进面前盛菜的盘子里,“我可是在救我朋友,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的血被这些蛇吸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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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婉: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拿别人脸当消消乐玩 要不是打不过我迟早要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