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十五章 道士说道

雨声一直不停,谢晋趴在病**打着点滴,意识虽然是迷糊的,五感却还算清晰。

迷迷糊糊间他能听到两个人在对话,是纪端和那个叫温良的道士,但是听不清他们具体是在聊什么内容。

屋内正在对峙的一人一魂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晋那边,尤其是纪端见到那串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桃木手串,指着温良鼻子大骂骗子。

“去之前谢晋还特意跟我说过!他说有一串带朱砂的手串,里面混着道士血可以辟邪,结果呢?屁用没有,还不是照样被那女鬼打得命都快没了。”

“此言差矣,先不谈那些打着幌子说我血液可以辟邪的无良卖家,你以为辟邪是怎么用的,戴串相当显眼的珠子在绝对力量前晃悠,不会被攻击都是在扯淡。”

温良说得条条有理,他摇头晃脑地指责纪端,“更何况我可没对外售卖过这种东西。”

“没对外售卖?那谢晋怎么会有。”纪端秉持着拒绝忽悠的原则,唾弃这种倒卖二手货的行为,“混有你血液的珠子流通到世面上,不是你还能是谁,二手贩子吗。”

“这个手串里确实混有我的血不假,我也的确持印诵咒赋予它庇护能力,但仅仅如此,这么个庇护手串顶多起个心理作用,你还真指望能真正意义上除邪?”

温良反击起来丝毫不在话下,“还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骗子,我的确和骗子之间差一个二手贩子。”

“……”纪端无言以对,事实不可否认的确实如此,对战母子二鬼的时候他们确实很无力,几乎是被压倒性的按在地上打。

如果那桃木手串真能有用,那谢晋现在就不应该躺在那边,也不知谢晋从哪搞来的这玩意儿,大概率是又被人给骗了。

“行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纪端看看谢晋,又转头看向温良,“你不是还要继续云游吗?”

温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把湿掉的外袍搭在木质椅子背上:“我为什么要走?你们…他不是还欠着我医疗费,我才不当那个冤大头。”

“身份证信息和家庭住址你都知道,你还怕他跑了不成?”纪端挑着眉,看着温良踱步到沙发旁。

把自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砸进单人病房里那张唯一的软皮沙发里,温良抬头见纪端还盯着自己,他翘起二郎腿,表情十分桀骜。

“不能,反正在没还清钱之前,我是不走了。”

什么救人不用理由,这分明就是借口赖上了,纪端不动声色地抽抽眼角,总觉得这种死皮赖脸缠人的方式出乎意料地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晋是被热醒的。

单人病房明明配套中央空调,但谢晋凭借自己体感温度大概能猜到,空调并没有被打开,反倒是自己身上被塞了一层厚棉被。

他尝试转身,背后伤口被这动作有所牵扯,疼得谢晋直咧嘴:“嘶!”

“你醒了?”一只手穿过谢晋脖后,借力帮他把身子侧过来,纪端的脸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好点没有?”

这是在……医院?

谢晋看着吊顶白炽灯,神情有些恍惚,他记得他们在破公寓和女鬼的抵抗中损伤惨重,后来他就半昏过去,是一个道士出现救了他和纪端。

“纪端…”他刚一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不时传来阵痛,嘶哑得厉害,好在纪端看出端倪及时递过来杯水。

“先别说话,你本来就失血过多休克,再加上输的**也会口渴,没什么大碍的话先喝点水缓一下。”

直到盯着谢晋喝下整整三大杯水,纪端才问道,“你刚才要找什么,饿了吗?”

“道士,那个道士……温良去哪里了?”压住喉咙的不适,谢晋连说带比划地,“我还有很多东西想问他。”

听谢晋一醒来就问温良,纪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在男人还是重伤病患的情况下,没好气地一指屋内唯一一张软皮沙发。

“在那呢。”

沙发上的温良披散着一头白发,里衣胸襟大敞,露出衣服下结实的胸肌。他手里还攥着半个啃过的窝头,人却已经歪着脖子睡着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纪端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白粥,打开盖子尚且还会冒出热气,他把粥递给谢晋,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好消息吧。”谢晋心说不可能还有比自己人生更差的事情了,于是果断选择先听好消息。

纪端像是猜中了他的选择,无奈耸肩:“好消息是你已经渡过了最难熬的时期,医生说再晚一点送来抢救,就真的危险了。好在我们送医及时,你现在没什么事,大概一周后就能出院。”

这消息听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要好,谢晋心里有些忐忑:“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坏消息啊……”纪端嗤笑一声,把视线瞥向沙发上的温良,“你目前的所有治疗费包括住院费用,都是那边的家伙替你缴的。”

谢晋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掉了,纪端还没完了地继续说,“并且他说在你没还清债务之前,他就赖着你不走了。真是,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这么不要脸。”

不可置信地望着纪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脸,谢晋心中再一次迷茫了。

“我是怎么睡个觉总觉得耳朵痒,原来是有人当着面说我坏话。”温良的声音兀自响起,他眯着那双细眼正玩味地盯着二人看。

“明明是这位兄弟答应我的双倍报酬,不然吃力不讨好的卖卖我哪里会干。”温良把吃剩下的窝头放在茶几上,左手把玩着一根长嘴烟杆,起身走到病床前。

“你要是敢在这里抽烟,我现在就把你撵出去。”纪端握紧拳头在温良面前挥了挥,“说到做到。”

“太过分了吧,我只是转转而已。”温良抗议,烟杆在他指尖像是被赋予了灵魂,灵活转动着。

“转也不行。”纪端语气坚决,没有半点退让。

温良眼尖地瞅见天花板上的消防警报,无奈撇撇嘴,只得把烟杆揣进怀里。

“好吧,你想问我什么?”温良吊儿郎当地站在床边,“如果类似我是谁为什么要救你们的问题,我谢绝回答,让他告诉你。”

纪端点头表示认同,“可以,这些在谢叔昏迷期间他都回答过我,关于他的身份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先来问我。”

窗外天空已经放晴,下午两点钟正是阳光最明媚的时候,伴随着聒噪蝉鸣,谢晋开口摇了摇头。

“我不好奇那些,你说纪端是生魂,那他是不是还有变回人类的可能性?被萨满秘术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谢晋问出的一系列问题把做足准备的温良都给问笑了:“就这些?我还以为是有多么不得了的事,值得你忍着疼痛还要开口说。”

他见谢晋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昏迷期间我向他了解了一些情况,他身体有温度,又能在特殊折射下被正常人看到,综上来讲如果他的肉身还活着,还是有可能回去的。”

“只不过。”温良话锋一转,“他说自己从醒来就没出过庆州废弃游乐园,并且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魂魄出体且失去记忆,在我的认知里只有诅咒能做到。”

温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沓符咒,呈扇形打开展示给二人看,“这是我们道家符咒,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有正道必会有其反道,萨满诅咒便是其中之一。”

道士说道,津津有道。

虽然不想深究这道法背后的深刻含义,纪端和谢晋听得很是努力,虽然他们都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纪端身体目前的状况很像是被萨满巫术,虽然他现在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一样,但这诅咒就是埋在他身体内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温良把手搭上纪端肩膀,“就会嘭的爆炸。”

“把手拿开。”纪端拍掉温良的手,他怎么听都觉得这人像是在忽悠,“听说过所谓的哑弹吗,说不定我运气好没事。”

两人又开始就诅咒的威胁程度争辩起来,谢晋垂下眼陷入沉思,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们。

温良口中的萨满是一种在北亚,西亚乃至东欧北美地区,随着游牧民族的游牧活动,也曾听闻萨满文化中跳大神请的“神仙”也并非神灵,而是一些孤魂野鬼乃至妖邪。

萨满诅咒蛊之狠毒,他早年在贴吧曾见过圈内大神分析压胜之术,不论是真还是假,看了都会让人不由得起一层白毛汗。

“那……纪端身上如果真有诅咒的话,还有办法驱除吗?”谢晋打断病床前两人的吵嘴,他一改平日里畏畏缩缩的习惯,直视着温良那双灰蓝色眼睛,“还有办法吗?”

“这个不好说,毕竟与我不是同一派系,我也是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温良扶着床脚护栏坐下,“不过连这家伙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你真要替他研究起萨满秘术?”

谢晋呼吸一紧,他被温良这话问住了,虽说是他答应纪端找回记忆在先,但如果青年的身体异常是因为萨满诅咒引起的,肯定是要追溯其原因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是的,我答应帮他找回记忆,”

但矛盾就出在这里,纪端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很抗拒温良,甚至到了完全不相信温良的程度。

谢晋盯着温良过了许久,他不清楚温良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引起纪端的反感。

至少不能是外表的原因吧,这位看起来不着调所以不信任?不太可能吧,他默默心想。

“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有你怎么也是。”温良抬头看到两人怀疑他的眼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好歹也是你们俩的救命恩人,怎么会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这很伤人。”

病房陷入到短暂的沉默,温良看着谢晋,没忍住抽了抽眼角,“难道是因为我的长相?你们就当这是天生的白化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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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端:总觉得温良这家伙的死皮赖脸有点眼熟

谢晋:纪端……你

纪端:什么?

谢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