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妃

第54章 抵足而眠

月上中天,房内熄了烛火,轩辕澈抱着千悦静静卧在**。

屋外时不时地就下一阵小雨,水珠来去得比秋风扫落叶还快,诡异的很。

不知怎么的,轩辕澈总感觉心中异样,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但以前从未有过此种感觉,他想应当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主人,你睡了吗?”千悦微微往身后侧过脸,悄声询问。

为了防止弄疼他,轩辕澈这几日都是从背后抱住他睡的,故而千悦看不到轩辕澈的脸。他本想转身看看轩辕澈,但是又怕转身的动作会吵醒他,犹豫许久才这么问。

“还没,怎么了?”

千悦从轩辕澈的怀抱里脱离出来,改侧躺为倚着轩辕澈平躺,他晶晶亮的眼眸直视床顶,似乎有心事。

“我睡不着。”

轩辕澈看不清他的表情,便抬手覆在了他额上,果然小东西蹙眉了。指尖轻轻在千悦眉间滑过,那一缕沟壑竟不可思议地被抚平了。

千悦又往轩辕澈身上拱了拱,后者很是默契地把手缩回被窝抱住他,掌心贴在他脐下一寸三分的丹田处将真气缓缓渡入。

轩辕澈不仅是武者,也是医者,他知道在潮湿的下雨天一身伤的千悦必定不好受,尤其这个小东西还很畏寒。

“这样会好些吗?”

“嗯。”

千悦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蔫蔫的,虽然他睡不着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天气和伤痛,但还有另一部分——心中的异样感觉。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比起那点虚无缥缈的异样,轩辕澈更担心枕边人的身体,他已经给千悦用上了手头上最好的药,前几日上完药他都在自己怀里睡得很好,今夜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就是心里感觉怪怪的,好像要出什么事。”

轩辕澈握住他的手,翻身平躺,目视床顶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他们俩竟然是难得达成了共识,千悦噗嗤一笑,对异样感觉的忧虑倒是消退不少。

轩辕澈把胳膊枕在脑后,嗔怪道:“笑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和你有一点共同话题了。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聊天,而不是吵闹。”为此,千悦发自内心地愉悦。

在暗卫营的时候,千悦是很少跟人说话的,偶尔开口谈的也是公事。因此,对他来说,仅仅是静静与人地抵足而卧,三言两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都是奢侈的。

但眼下,他做到了,他很开心。

轩辕澈的嘴角也带起一丝浅淡笑意,说起来,风畔都不曾同他这般亲近过。无论是曾经的伴读,还是现在的得力下属,都不是可以让他卸下心防聊天的人。有事就他下命令风畔执行,无事就无话可说,各自安好,如此罢了。

床帐内的气氛淡淡的,却舒心的很,二人几乎把心中异样抛却脑后。

忽然,视野被闪电的强光闪了一下,须臾之后便听得沉闷雷声自远方天际滚滚而来,千悦受惊,立时钻进了被窝里抖得不成样子。

“哈,小月儿怕打雷啊。”轩辕澈嘴上嘲讽,手臂却很诚实地将千悦紧紧抱入怀里,而后轻拍他的背脊像哄孩子一样哄:“不怕噢,我在呢,小月儿不怕……”

轩辕澈是不怕打雷的,在他看来,那无非是老天爷脾气不好弄出来的大响动罢了,除了略有些聒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他却祈祷着这场风雨赶紧过去,莫要再惊扰怀中的小东西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惊雷越发振聋发聩,雷声间歇时甚至能隐约听到被褥中传出的呜咽声。

轩辕澈心疼的很,偏偏雷声是超脱他掌控的,他无能为力。

半个小脑袋从被窝里缓缓探出来,轰隆一声闷雷又给吓回去了,雷声停了又缓缓探出来,轩辕澈看着他这番小动作觉得甚是好笑,但下一刻他愣住了。

小怂包把原本捂着自己耳朵的双手伸到了他的耳畔,掂量着力道为他捂上。

“啊!”

轩辕澈惊诧间,又一道惊雷炸响,千悦惊叫着缩进被窝,帮他捂耳朵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龙首山上,他是弟子中剑术最卓绝出众的武者;泱泱商海中,他是富可敌国的皇亲贵胄;闵都朝堂上,他是文武百官中最高高在上的肃亲王,人们尊敬他、仰望他,有时也会受到他的庇护,但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也不过是个弱冠之龄的青年。

而千悦——这个小怂包,明明自己都快被吓破了胆,竟还敢腾出手来帮他捂耳朵,轩辕澈感动地很,却也实在不知该说他缺心眼好还是心太大好。

闪电再次耀了眼眸,轩辕澈赶在下一次雷声到来之前把千悦的耳朵捂上了。

千悦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大着胆子又钻出来,亮晶晶的眼眸直视轩辕澈的双眸,借着闪电的光,轩辕澈看到千悦在笑,是那种很开心的笑容,好像这样子互相捂耳朵是多么有趣似的。

凝视着千悦光洁的额头,轩辕澈情不自禁地低头靠近,而后噘嘴轻轻落下一吻。

千悦立时瞪大了眼眸,他不敢相信自己被亲吻了,虽然只是像被羽毛拂过那般轻轻的一下。

他想摸摸自己的额头以便确认那个吻真的到来过,但现在雷声未停,他捂着轩辕澈的耳朵不敢松手。

“主人,你刚刚亲我了吗?”千悦不时垂下眼眸,又抬眸向上看,似乎不敢直视轩辕澈。

“没……”有。

话到嘴边刚吐出一个字唇舌便僵住了,他也不知方才自己怎么了,竟然会生出亲吻千悦的心思,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还付诸行动了!若不是夜间昏暗,千悦就能看到轩辕澈已经红了耳廓。

他不想承认,但如若不然小东西必得伤心了吧,纠结好一会儿轩辕澈强势道:“是,我亲了,你有意见嘛。”

“没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狂风暴雨摧折花草树木,立于此间之人却衣衫未湿,发丝垂顺。

他望着远方晦暗不明的天际,似是轻叹道:“十万年了,你终于要出来了……”

凡人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可彼之二人的缘分却修了近百万年也未能得成正果。

这一世也该有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