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第五回 丁宰相刀下作鬼 贾似道朝廷揽权

直到里面的嚎叫止了,一个头发蓬乱如麻,口角流血,嘴巴鼓鼓而向外滴着棋子的汉子被两名军士拖手而出,好可怖!娄锟连忙把脑袋深垂,一直不敢抬起,过了好一会儿,宰相从屏风内仪态大方地被两美婢扶出。娄锟八字大跪在地,两手伏膝。

宰相稳了坐,要娄锟抬起头来,娄锟依言缓缓抬起。只见他方方正正的头上,布满了各种有特色的生命组织形式:最上面摆着前疏后浓的黄棕头发;下面便是自然形成的几条小沟;中间突着一个漏斗似的大红鼻子;左右的两张脸象疥蛤蟆皮,有许多黑红交错的疙瘩;再左右竖着一对漩涡耳朵,将周围的情报都吸收到中心的黑孔中;往下看,瘠薄的嘴唇就像用笔画上去的一个“二”字。

宰相见了不高兴,从嘴中噗地吐出一粒杨梅核,忙有丫鬟伸着白玉盦接着,又有丫鬟拈杨梅喂在宰相嘴里。宰相不理娄锟,径自吃杨梅,娄锟的额头上已冒出汗来,待宰相吐出第十颗杨梅核后,才要紧不慢道:“你怎么生得这副鬼模样,啊?~~”娄锟磕头如兔儿掏杵,道:“小人该死,小人丑陋。大人说得对极,若这世上没有小人这样丑陋的东西,怎能衬出大人的美仪呢?”宰相嗯了一声,脸皮子微微一颤,亲自从左手边的赛兰盘里拈了一粒杨梅丢入嘴中,道:“好甜的嘴皮子!就跟在我身边了。”娄锟大喜道:“荷蒙宰相垂青,小人为您执鞭坠镫,死而后己,在所不辞!”曹恒在旁微笑着。

娄锟自跟着宰相后,便改换了门闾,身子像包着一层金子似的。深晓在官场上就应该见佛就拜的妙谛,哪位大人没受过他的美言,不在宰相面前替他美言的?他一月之间便跃身为宰相身边最红的门子,派头十足。但曹恒及其他门子却未因他生嫉,只缘都受其大量恩惠,把他当作拜把子兄弟一般看待。

娄锟与其他门子无事便爱吃酒,这一日院内酺会,众人皆饮酒不乐。娄锟道:“诗为酒友,酒为色媒,座上岂能少了一点红!”曹恒道:“本来想叫两个婢女来陪酒的,可惜宰相还没走,咱们不好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放肆。”都叹着呢,这时,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少仆,一进门,脚根还没站稳便叫道:“走了,走了!”娄锟大喜道:“到哪里去了?”少仆道:“阎妃娘娘又在患病,宰相体慰去了。”曹恒大笑道:“这一去没个把时辰是回不来的,轮到咱们痛快了!”

赵海斑便去拉了几名花枝招展的婢女充当酒伎,个个巧挽乌云,奇分绿鬓。婢女坐在他们膝上,千娇百媚,他们一边饮着婢女递上口的酒,一边在婢女身上揉面粉,屋内**语燕啼,不堪入耳。

曹恒欲心大起,拿起一个五花珐琅杯,提议要各人谈谈女人与男人相异之处,说不上来的罚酒三杯。赵海斑**其言:“女儿闺内望夫回,夫君在外花柳陪。”曹恒把手在婢女腿上一拍,叫道:“此言真乃警世之谛语,叫那些忘八负心汉听了好好反省反省!”又把嘴凑到婢女耳边,细语问道:“心肝,我说的可对否?”婢女揪着他的耳朵,嗔道:“对你个死人头!你这个没良心的每晚上都换新味口,早把奴家撇在九霄云外去了。”

曹恒与美人唧唧一阵,也口号一联:“女儿独倚松柏下,男儿殷勤送晨花。”赵海斑举起大拇指,道:“不错,不错!男女初恋,女人之羞涩,男人之追求,皆在此句,真有刻木三分之妙!”曹恒听得美不自胜。

轮到娄锟了,他不太会说骈句,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女人与男人相异之处嘛,这个,女人凸的地方男人凹,女人凹的地方男人凸。”众人一听都黄了脸,齐声指责:“你这话太龌龊了!此纯洁之地,也被你给污染了!”娄锟听得眉挑,把桌子一捶,碟盘被震得叮叮铛铛,叫道:“老子讲的就是实话,这才是女人与男人真正相异的地方,你们难道都不懂?他奶奶的!”又拉着身旁添菜的十四岁丫鬟问是不是,那丫鬟羞着脸跑开了。娄锟腿上的婢女举手往其胸上软绵绵地一拍,道:“人家小孩子不懂事,瞧你把人家吓得!”娄锟这话也有几分歪理,没办法,只得算数。

行了数令酒,娄锟已有七分醉意,迷迷糊糊地唱道:“为什么那些黄泥农夫们都是喝粥的命?只怪他们的职业没选好,正是弓着背劳动弓着背吃米,不就是个‘粥’字么!”曹恒伏在桌上,右手扬举一杯,道:“言之有理,来,再敬娄兄一杯。”娄锟又饮下一钟,道:“为什么咱们餐餐肥肴大肉?只缘咱们的职业选得妙,这叫作关在门内人吃人,不就是个‘肉’字么!”众门子哪个不说高见!

娄锟干瘪的脸上泛起红光,又吃了一海,说得兴起,含糊不清地吐着舌头:“这官场就像厕所一样,人人都往里面撒热尿拉热屎,可一进去还是寒森森的。”赵海斑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圆着脑袋,鼓着眼睛,噗着气道:“说得不错,他孙子的臭官场!”几个婢女们都听得掩嘴而笑。酒阑之后,众门子各拉一名婢女入房行事去了。

娄锟此时平地登天,头顶通天冠,身穿云锦衣,脚踏珍珠履,仪态大方,只是面部不论擦多少粉也抹不了煞气。走在路上,三品以下的官都要向他打个哈哈,三品以上的官还得停轿打声招呼。四处求他美言办事的儿子们愈来愈多,自然进贡多多,家财都可存个小金库了。

娄锟念及那二百两翻身银子是其妻的身价,想去“绣红楼”把妻子接回,同享富贵,这些年却是苦了她。又怕她恨自己入骨,四处喧扬以前的旧事,心情作祟,便不敢去了,每日晚间与婢女厮混,只是终究夫妻一场,有些情意,少了她在身边,不时也会感到空虚。安泰之时又想起那位道士来,多亏了他,自己才得行大运。可是把整个临安城都掀过来了也寻他不着,娄锟思量道:“莫非真遇到神仙了?”想到有神仙相助,直比吃了金丹还乐,忙在房里供着三清六帝,日日早晚礼拜一番。

丁宰相对娄锟百般赞赏,有什么事都找他作参谋,他便时刻跟在宰相身边。文天祥言:“恶相家的门子,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就会想心思,只要能讨到主人欢心,什么恶毒的点子、赚钱的花招,还怕他们想不出来么!”

丁宰相正吃着万岁枣,娄锟在旁洗着枣子,宰相边嚼边道:“你知道我树大不倒的原因吗?”娄锟眼珠子一转,道:“小人要是明白,那小人不就是丁大人了么?”宰相笑着嗯了一声,道:“我的心就像大海一样,不择细流,既然江河要进贡油水,管他黄的白的,就让他们尽情进贡吧!水涨船高,我的基业便越来越雄浑,根深风难撼了!”娄锟暗自讥诮:“东西吃杂了,就不怕肚子疼么!”嘴里却明着巴承:“听大人一言,小人如雷贯耳!大人之才华,玉韫珠藏,若非今日得以窥斑,小人还真不易得知呢!”

宰相喜得抓起一块福寿糕就啃,娄锟道:“我见丁大人眉隐一十二彩,目含六十四理,有尧舜之精脑,皋陶子产之项肩,其宝身真乃赞之不尽!”宰相突然抹了笑脸,吐了美糕,怒目叱道:“住口!犯王帝的话鼠辈岂可乱叫!你若再说,把你流放到大食去!”娄锟想到啜锦程的前车之鉴,心里惶慌,唯唯倒躬而退,心里只骂道:“斥我乱叫,哼,只怕老子挠到你的心痒痒上了!”宰相闷坐,一妾端了一碗汤水进来,献道:“相公,你终日劳顿,这碗猴脑汤最补身子的。”“滚开!”宰相反手一掀,汤洒碗翻,妾吓得乞乞缩缩,却不知所谓何事。晚间,娄锟在宰相的卧室外跪了一夜,宰相才肯搭理他。

宰相本是个秀才出身,书法不错,一日兴起,当着几个得意门子的面,只用了眼皮子眨六七下的工夫,便画下一篇行草。赵海斑将眼睛贴着纸面,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摇头晃脑道:“好字,好字!就似川原春草,栩栩如生。”宰相颔首微笑。曹恒将双手铺在纸上,优优雅雅地抚摸一遍,道:“好一派威猛气势!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阁。”宰相拈髯微笑。再看娄锟,拿起纸来抖了抖,道:“这书法什么都不像。”

宰相听了不高兴,抬起首来,放下髯来,赵海斑和曹恒都吓一大跳,暗骂娄锟不会说话,万一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只见娄锟轻轻一笑,不慌不忙道:“能够拿东西比喻的书法,都未脱出世俗套路,大人的书法,天地之间竟找不出什么可以相喻,这种无与伦比的境界,故而什么都不像,真化境也!”宰相大喜,连赞“妙语”,连那张“无与伦比”的纸墨都送于娄锟。赵海斑舒了一口慑气,曹恒心里笑道:“我看他拍马屁到化境了!”

官官之间总是时相往来的,签书枢密院事马天骥无事便爱拜访各位大人。今日走会宰相,两人谈及娄锟时,马天骥对他赞不绝口:“娄锟这门子办事很牢靠,大人是怎么**出来的?”宰相干笑了几声,道:“这叫狗通人性。”马天骥畅笑数声,道:“兄言良是,这话正说到刀刃上了。”却不知娄锟正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白。

宰相的小公子,乳名唤作“宝儿”,正过十岁生日,许多达官贵人都来阿谀拜寿,有钱包钱,有礼包礼。府门前乌压压的一片,挑担子的挑担子,推车子的推车子,坐轿子的坐轿子,热热闹闹,像赶集似的。

宝儿只有中间一小圆驮黑发,四周都光溜溜的,从小娇生惯养,当真一个小天王老子。你看他,扯这个尚书的裤带,掏那个世袭衍公的荷包,哪个不躲着赞他活泼可爱的!娄锟此时站在宰相的右厢,宝儿与娄锟本就混得稔熟,这时跑到跟前,把他的手一拉,嘻嘻哈哈道:“看你倒还机灵,不如作我儿如何?”宝儿才正九岁,娄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听到这话非但不怒,反而堆着一脸媚笑,道:“少公子何等尊贵,小人是什么狗草身子,焉敢高攀。不若是阿爹不嫌小人憨傻,认作孝顺孙子,都是小人的造化哩!”

宝儿跑至堂中,招着手道:“好个孝顺孙子,来,给爹当驴骑!”娄锟应了一声,当着百官百仆百婢的面驮着小公子悠悠答答转了数圈,小公子甩起一根七尺蛇鞭在他屁股上抽打,虽说宝儿年纪小,不过抽得还很疼哩!百官都乐着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百仆都羡慕娄锟逢上这一等机遇;百婢都抿着嘴笑,平时你骑我,现在人骑你。

宰相在高堂上看得直点头,曹恒在宰相面前聒絮了几句,宰相一拍巴掌,戏即刻便停。娄锟拍拍没灰的衣服,立起身来,宝儿也

宰相给娄锟使了个眼色,娄锟当然会意,亲自端给宝儿一碗寿面,蹲身笑道:“这可是哥哥给你吃的呦!”宝儿可能不喜欢看这些行将就木的成年人,从碗里拔了筷子丢在地上,瞎抓了一把寿面就往嘴里塞,嘴角吊着面条,急匆匆地提腿跑到外面顽去了,惹得那些行将就木的成年人又不住地赞他可爱。

宴席散后,娄锟夜里独身躺在**,心里早有成千上万只青蜒在飞:“主对奴,用得着你,拉在怀里;用不着你,推下崖里。这宰相府表面上根深柢固,实际是一盘散沙,不如我及早谋个生路才是正事!”计议已定,第二日挨到宰相早朝回来,便去拜见。进入书房,见宰相在一面白纸上涂着白蜡,下放一彩图,看来正在闲情摹搨。见娄锟进来,便一面涂一面笑道:“这么早就来请安,我儿好有心啊!”娄锟一时不好开口,便顺手推磨,请了一回安。

宰相点点头,问道:“作我儿还习惯么?”娄锟站起身,道:“爹爹太客套了,享福的事儿,哪里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之说?”宰相道:“你现在享的是小福,只要你好好伺候着,日后的大福也轮得到你哩!”娄锟低着头,抬着眼睛道:“爹爹晨摇玉佩趋金殿,夕奉天书拜琐闱,势大根深,乃是孩儿第一仰慕之人。”宰相放下笔来,抽出一卷长画,铺在大案上,道:“这幅清明上河图,上有景象万物,各事其职。”又拿出一块赤色薄绢焘盖于图上,道:“你看,我将这块赤绢轻轻一盖,这幅图中的七彩万物就都变为赤色了。”娄锟笑道:“孩儿明白,这便是一手遮天的可怖之处!”宰相把清明上河图的佩诗念了几句:“歌楼酒市满烟花,溢郭阗城百万家。两桥无日绝江船,十里笙歌邑屋连。”又笑道:“山河城府花林人,如今尽在我掌下。”

娄锟不好在此时开口离辞,现在就象在热被窝里憋了一泡尿,又想起床又懒得起床,转头一想:“我在宰相府,不过和铁笼内的画眉一样,靠主人喂养着,不得施展翅翰,还是另谋其就是条长路!”决心已坚,说道:“孩儿今日来拜爹爹,是想求爹爹赐我一条路在外头闯荡,总是闷在家里,不了解天下之兴亡,怕今后会落得一事无成。”宰相点头道:“鸟夹着翅膀不飞,迟早会变鸡。唉,为父的竟没体谅到你,要不给你弄个知州坐坐如何?”娄锟忙说道:“孩儿不敢,只求得一知县足矣!”

宰相听得愀然不乐,道:“你怕老夫没那个本事吗?”娄锟连忙双膝跪下,道:“望爹爹详查!若是孩儿胆大心密,气高志雄,跟在爹爹身边就一定是个祸害。正因为孩儿一副胆小如鼠的德性,爹爹才放得下心,孩儿一片孝心,爹爹一定要相信孩儿!”宰相笑道:“说得有理,奴不贪则主无祸,你起来罢!”

娄锟起身,宰相问道:“你愿意到哪里赴任?”娄锟道:“孩儿愿到前线赴任。”宰相惊道:“前线战乱不休,你不要命么?”娄锟道:“保家卫国,身先士卒,死有何憾!”宰相大喜,道:“既孩儿有心,因四川奉节缺一知县,可调你去。”娄锟随即得离宰相,就任奉节县的太爷。他心里自有主意:“越是前线,补给越多,油水也就越肥;更何况先降者生,后降者死,百益而无一害。”

且说蒙古旭烈兀西征波斯,时波斯境内尚存木刺夷、报达两国。宝祐四年十一月,木刺夷降。旭烈兀继征报达。宝祐六年二月,报达亦降。蒙哥汗以宋人囚禁蒙使月里麻思为借口,决定继续发动侵宋战争。宝祐六年春,蒙哥汗亲率蒙军进攻四川,忽必烈率张柔等部蒙军进攻鄂州,又命在云南的兀良合台率蒙军自交广北上潭州,定于次年与忽必烈会师鄂州,然后直奔临安,消灭南宋。

董槐遭黜之后,日子过得也算清闲,得知四川危急后,饮食不安,欲亲往前线观战。由此念起已故的义弟云孝臻,不知他的妻子在青城山可好,自己至情至理也需看望一番,两事并作一事,留卫羽守家,带着十四岁的儿子急急赶赴四川。

青城山位于成都西面百余里处,名郡成都乃历史名城,东汉时织锦发达,故又名“锦城”。三国时,蜀国以此为都城;五代时,后蜀主孟昶在城上遍植芙蓉,故又有“芙蓉城”之称。有武侯祠、杜甫草堂、文殊院、都江堰离堆等名胜;此城自然条件优越,物产富庶,素称“天府之国”。蒙古的马、骡、驴、骆驼、兽皮;西羌的璧玉、珊瑚、琉璃;南蛮的珠玑、犀象、翡翠;海外的奇石异物的运输皆通此郡。加上北多战乱,不少流民侨居于此,故户口冗杂。

董槐自东而来,得知不少战火消息,原来成都及青城山都已陷于蒙古,蒙军正在力攻重庆,四处烧杀劫掠,路上流民离散所失。董槐立于成都门墙下,见城上遍插蒙古大旗,欲哭无泪,呆呆出神,董颖相劝,方才打起精神入城。

城内比起战前确是萧条了许多,倒是街边食品小摊上“赖汤元”和“龙抄手”的香味惹人神之为牵,时已过午,俩人还打着饥荒。董槐见小儿不住吞涎,便买小食填腹,两人正吃着,一队蒙古兵执矛甩鞭而来,见人就抓。

一蒙古兵见董槐的包袱严实,张爪抢过,撕个稀烂,见里面没有金银,只是些换洗衣服,不禁大怒,抓住董槐就是一阵抽打,可怜董槐上了年纪,打倒在地,磕破了头,血流不止。董颖跪在地上,扯住蒙古兵的腿,大哭道:“不要打我爹,你们放了他!”蒙古兵不懂汉语,叽哩噜咕骂了几语,将董颖踢到一边。

打了十几鞭,蒙古兵也打烦了,提着鞭子又去抢其他汉人的行李,拿街边小摊的食物吃。小摊主似乎与蒙古兵有些熟识,用蒙古话不住地谄媚。董槐与其他汉人被绳索套成一排,鞭打着向前走,董颖撕破衣带,替爹包扎了头上的伤口,问道:“爹,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董槐把孩子拥得紧紧的,小声道:“八成是作苦力,咱们开工时趁机跑出去。”

原来董槐人等被拉出城修筑城墙,做工时稍不留神就要挨蒙古兵一鞭。晚饭时分,天空乌云密布,一阵大雨泼瓢而落,蒙古兵各自找地方躲雨,却不许劳工停工。董槐谓儿子道:“就是现在。”两人拔腿就跑,其他汉人见董槐跑,也各自奔逃。蒙古兵惊忙高呼,分头去追。

董槐牵着董颖,跑入密林,后面蒙古兵穷追不放。地上泥泞坑洼,董槐因先前失血,又做工劳累,一阵头昏,栽滑在地。董颖拉父亲不起,后面追兵已到,急出泪来。一蒙古兵嘴骂脏言,执矛就戳,千均一发之际,卡嚓一声,那矛突然断作两截,随后一声啸起,只见一道长挺剑杀来,蒙古兵纵踊上前,却似切菜般倒地。

董槐挣扎着坐起,看那道长时,眼睛一亮,大叫道:“可是松林?”那道长一惊,看董槐时,大叫:“可是董槐大人?”原来这道长正是青城派的大弟子俞松林。董槐惊喜交加,道:“今日若非俞兄搭救,我命已丧黄泉!”俞松林将之扶起,道:“我奉师命下山杀敌,不期遇见大人。只不知大人如何至此,落得这般下场?”董槐叹道:“说来话长。”俞松林道:“既如此,请至山中一叙。”遂带董槐及董颖至青城山。

董槐至上清宫,先拜访故友青衫客,道了数年不聚之情,将自己罢相之事前后备细说了一遍。青衫客道:“赵昀乃一庸才,嗜欲甚多,怠于政事,只图偏安,无复国之大志,因之权移奸臣,朝政日非。大人随之何用,不如就留在敝山,强胜在朝廷上受气!”

董槐叹道:“我一日为宋臣,终身为宋臣。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知成都如此重镇,如何会陷?”青杉客道:“说来令人气恼。今年,蒙哥一路的先锋军由纽璘率领向成都进兵。刘整将军足智多谋,本来坚守,必不失关,只因副将乃丁大全的羽翼,不听调谴,擅自出兵,导致我军大败于遂宁,那厮还给丁大全上疏,把责任全推在刘整将军身上。蒙军得了成都,继而又进驻灵泉山和云顶山。四川制置使蒲泽之领兵救成都,被蒙军打败,成都降蒙。彭州、汉州、怀安、绵州等地宋兵相继投降。”

俞松林也道:“蒙哥汗所率蒙军四万,号称十万,四月间分三道入蜀。自率主力从陇州入散关,蒙哥部蒙军由洋州入米仓关,孛里义所率蒙军由鱼关入沔州。十月,蒙哥部蒙军主力到达利州继续进攻苦竹隘,我青城山派弟子前去助阵,尽管南宋的援军多次被利州蒙将汪德臣部击退,苦竹隘军民在将军杨立领导下坚守不降,本派弟子晁虎与隗洛英在战役中先后负伤。此次蒙哥汗率蒙军南下利州后,首先进攻苦竹隘,虽然蒙军轮番进攻,蒙哥汗亲自督战,攻了很久也没能攻下,蒙军又架起天桥进攻,还是被我军打败。后来由于叛徒赵仲偷开东南城门降蒙,蒙军才得以进入城内,杨立率领军民进行巷战,不幸战死,苦竹隘终被蒙军占领。以后,蒙军又相继攻占或招降了鹅顶堡、大获山、运山、青居山等地。纽璘自成都攻占叙州,蒙哥出兵,不到一年时间,长驱而下,宋军节节败降,四川日益危急。”

董槐道:“成都新降,重庆、合州定是蒙军的首要进攻路线,不过有王坚镇守,料不应失,只怕蒙军兵分几路,我军首尾不能相顾。”俞松林叹道:“大宋气数将终,我们作臣民的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董槐又谈了数句,因夜将晚,加之疲困,青衫客吩咐打扫客房给他们父子俩安歇。次日,因晁虎、隗洛英在抗战中受了战,卧病养伤,董槐又去看望了一回。将至日中,用了斋饭,前往吴秀兰处看望。

吴秀兰在青城山上定居,看着儿子一天天在变,顽皮的模样每天都能给她新鲜不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特,心脾中都似灌了甜水,一边陪着他玩,一边逗着他玩,这时才真正体味出“宝贝”一词的真正韵味。

云飞已满两岁,吴秀兰正逗他玩耍,闻得叩门声,开门后见是董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董槐笑道:“云夫人可好?”吴秀兰拉着云飞倒地便拜,董槐连忙扶起,笑道:“几年不见,少公子都这么大了,当时还只是一团子大小呢!”一边说一边轻抚云飞的额头,百般怜爱。吴秀兰忙叫云飞称董槐作“董伯伯”、叫董颖作“哥哥”,云飞依言叫了,声音稚嫩,惹得董槐拈须大笑,道:“这孩子过于俊美,只怕日后卷入桃花劫中哩。”吴秀兰一笑置之。

吴秀兰引董槐等入屋坐,自己沏茶水,董槐道:“孝臻之坟,我每年都会奠拜几次,云夫人可安心住在这里,此地虽陷蒙古,料他们不敢攻上山来。只是临安多变化,那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夫人要拜孝臻,只好缓些时日我再来接你了。”吴秀兰听得眼中酸酸的,道:“多承大人费心了,此处也有先夫的灵牌。”引董槐至内屋,云孝臻的灵位供奉在堂中,董槐忙带董颖焚香静祷。

拜毕,董槐问道:“日子还过得去否?”吴秀兰道:“自耕自织,糊口足矣。”搂着云飞,道:“我目下就只盼这孩子能长大成人,不愿他去报父仇,事情已过去了,报了父仇,孝臻也回不来了,我已失去了孝臻,不想再失去他。”董槐道:“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云夫人忍心孩儿碌碌一生?”吴秀兰叹道:“我现在很迷惑,作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人头地,现在却又想他出去、又怕他出去。”董槐道:“出世为入世,孩子长大,意愿如何,也就不由父母所管了。”

吴秀兰问道:“董大人脸上之伤?”董槐自抚脸庞,董颖接口道:“被那些蒙古兵用鞭子抽的!”董槐道:“今日蒙古占领了四川,可以鞭挞四川的百姓;他日攻占了大宋全部江山,就可以任意鞭挞大宋的子民。如果我们愿意作亡国奴,不反抗也罢。”吴秀兰尚未答语,突然,云飞提着幼嫩的嗓子大叫一声:“我要反抗!”董槐、吴秀兰大惊失色。

话分两头,且说临安城内,无董槐的干扰,丁大全家族纵横朝廷已数月。皇上享福之际,问边事如何,丁大全生怕该自己担当,不敢详说,只报边防无事,严密封锁消息。

深庭后院内,萦共红绿,美姬拥簇,乐班摆府。众仙女唱着凤瑟曲、秦筝曲、阳春曲、朝云曲。红妆间翠娥,罗绮列笙歌,重重金玉多。歌女的屁股扭得就像游水的鱼儿,转到丁宰相跟前的,屁股上便被左拍一下,右拍一下。侑酒的歌伎也不含糊,三个五个的在宰相身上百媚千娇,又掐又捣,直羡煞那些门子,个个搔身挠痒,垂涎若滴。

这日,丁宰相照例早朝,刚走出门,被太阳猛地一照,不由得打了一下冷战,预感着有事发生。回到府中,那颗心一直像被夹在两把斧刃中,极不踏实。晚间,大臣吴潜得到边报,言蒙军先后侵犯四川、京湖地区,宋军节节败退,忽必烈所部蒙军渡过长江已包围了鄂州,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夜赶至后宫报于理宗,言丁大全隐匿军情不报,每夜在府内风流。理宗不敢相信,命详加查实,丁大全瞒上骗下,铁证如山,罪责难逃,龙颜大怒,喝将丁大全抓捕下狱。

这也是丁大全大限已至,因心中有鬼,在**翻来倒去,无法入睡,熬到交夜斗子时,好容易睡熟,却连梦也作不安稳。听得门外喧腾不断,火光冲天,数百名羽林军将宰相府围得周周匝匝,铁桶一般。丁宰相披衣唤丫鬟伺候,无人答应,羽林中郎将一脚将房门踹开,宣读圣旨,丁大全的脑海中一阵电击,整个人就像吊桶脱了绳,直落下井。

平时巴结宰相的官员纷纷落井下石,联名撰书宰相所犯的一百二十件恶行,皇上锋怒难平,将丁大全一家子连根锄起,朝中占官位者五十七人,四地为豪强者不下千人,押解刑部发落。

常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丁大全又是个肥骆驼,家财散在天下,无法统计,府中各类珠玉宝石、古董书画过多,无法拖走,暂留在府。门子曹恒去求阎妃,阎妃与董宋臣也保不住他。

理宗丙辰年九月,圣旨诏下,言诛死以惩邪佞,将丁大全拖至市曹斩首。大辟临刑之日,天衢阴峥嵘,似乎老天爷都板着脸判他的死刑。刽子手是关西大汉,杀头就像在切西瓜,包开包红。丁大全屈跪在地,毫无惧色,昂首大笑道:“想当年,我的日子何等清苦!要叫我啃一辈子的黄粮,这一生也忒活得没个意思,太不划算了!所谓富贵可盛不可永,活着不花死了白搭,我风光了这么多时日,化掉上亿两银子,死了亦值得,有什么好怕的!”后面的话没让他说完,刽子手就把他脑袋一按,钢刀刷落,血颅倒地,骨碌碌地滚了尺把远,那张脸依然绝望地笑着。诗曰:

闻道故林相识鸟,恶官昨日今如何。

世上死生皆为利,不到乌江不肯休。

因蒙古势大,就要攻至临安,内侍董宋臣劝理宗迁都明州逃避,百官皆称是。节度判官文天祥,上书“乞斩宋臣,以一人心”;军器大监何子举等向吴潜建言反对迁都,吴潜调集诸路兵援鄂抗蒙。宋理宗在主战派的反对下才没有逃跑,任命吴潜为左宰相兼枢密使,贾妃之弟贾似道升为右宰相兼枢密使,仍兼京湖、四川宣抚大使,命贾似道出兵汉阳,以声援鄂州。

此时战事频频,这年冬,蒙军沿嘉陵江进攻重庆,到合州,派降将晋国宝到合州招降,守将王坚乃孟珙部降,严辞拒绝,随后又将晋国宝押至城内阅武场斩首示众,军声大振。王坚曾于淳祐十二年出兵打败蒙军,收复兴元,宝祐二年又打退蒙军对合州的侵扰。他调集属县十七万人,增筑钓鱼城,设防坚守。秦、巩、利、阆等州陷于蒙古后,各地军民陆续来这里集结,钓鱼城成为十数万人聚居的重镇。开庆元年正月,降将杨大渊率领蒙军进攻合州,打了三个月均为合州守军所击败。蒙哥汗命纽璘部蒙军于涪州造浮桥,以切断由荆湖西上的南宋援军,并自率蒙军主力进攻合州,也被宋军打败,只得将合州团团围住,迫使守城宋将屈服。但是,合州军民在王坚率领下,顽强抵抗蒙军的不断进攻,四月间蒙军虽曾一度攻上外城,也被守军击败。王坚在夜间派出兵士袭击蒙古军营,蒙军大乱。进入夏季后,蜀地炎热,疾病流行,蒙古军困在城下数月,士气消沉,无法前进。

成都陷后,驻在重庆的四川制置使蒲泽之,屡打败仗,四川的大部分地区已被蒙军占领,重庆处于蒙军的进攻矛头之下。川鄂交通线又被蒙军切断,形势十分危急。南宋政府任命吕文德为四川制置副使,以代蒲泽之。六月,吕文德和部将向士璧率水军由长江西上,乖顺风进攻涪州浮桥,经过激烈战斗,才冲过封锁线进入重庆,随后率船十余艘,由嘉陵江北上,进援合州,被蒙军史天泽部打败,退回重庆。合州在外援断绝多时的情况下,继续坚持战斗,尽管蒙哥汗多次亲自督战,仍然损兵折将。多年来进攻四川的蒙军急先锋汪德臣,一次乘黑夜攻上合州外城,王坚、张珏等率领宋军与蒙军展开激战,一直战斗到天明,汪德臣攻占合州的企图仍不能得逞。汪德臣用云梯攻钓鱼城,又在城下喊话进行招降,王坚下令炮石猛轰,蒙军攻城的云梯折断,后继的蒙军为炮石所击而不能前进,值天大雨,汪德臣也受重伤而死,王坚率部出城追击。蒙古军败退,蒙哥汗本人也在一次攻城战斗中中箭于膝,到七月间,他承认进攻合州战役的失败,决定留兵三千围合州,蒙军主力转攻四川制置使所在地的重庆。但是不久,蒙哥汗终因伤重死于合州所在地钓鱼山下,进攻四川合州、重庆的蒙军只得退走。蒙哥在位九年,死时五十二岁,葬起辇谷。谥曰桓肃皇帝,庙号宪宗。

开庆元年,蒙古进兵叙利亚,占领其都城大马士革。至此波斯统一,始建蒙古伊儿汗国。东路蒙军忽必烈到八月才渡淮南侵,月底进至长江边上,直欲攻打鄂州。九月初一,亲王穆哥从合州派人告诉忽必烈,蒙哥汗已死,要他赶快北归夺取汗位。忽必烈言:“吾奉命南来,岂可无功遽还!”于是举兵自阳逻堡渡江,进围华中重镇鄂州。企图在鄂州获胜后,再北上夺取汗位。

鄂州的战争非常激烈。十月,鄂州东南隅被蒙军攻破,宋军急忙赶筑了新城,又被蒙军攻破,幸而宋将高达率军奋勇抗击,才免使鄂州陷没。到十一月,城中宋军伤亡已达一万三千人之多,形势十分危急,但是守城宋军仍然英勇战斗。

蒙军急切攻不下鄂州,由交广北上的兀良合台部蒙军又被潭州宋军向士璧阻击。这时,北方争夺蒙古大汗的斗争愈来愈激烈,蒙古诸宗王在漠北策划拥立阿里不哥,忽必烈的妃子弘吉刺只得派人驰至鄂州军前,要他立即赶回。忽必烈召群臣商议,谋士郝经力主与宋议和,迎宪宗灵舆,收皇帝玺,北上争位。忽必烈从之,立即从牛头山北归,却声称直奔临安,身任宋军统帅的贾似道对此却惊慌失措。这时,王坚派人报告蒙哥汗死于钓鱼山下的消息送到鄂州,贾似道并不因此奋起抗击,迫使蒙军及早撤军,反而派出使臣前往求和。宋使到达时,忽必烈正要出发北归,他随即派蒙使前往鄂州,并嘱咐蒙使,蒙军出发在即,当看见旗动要立即返回随军北返。蒙使登上鄂州城墙,宋方请求蒙军北撤,愿意割长江以北地给蒙,并称臣纳贡银、绢各二十万两、匹,谈判还没有结束,蒙使见到蒙军旗动,立即返回。忽必烈并通知兀良合台立即北归,潭州之围同时解除。

景定元年三月,忽必烈至鄂州返回开平,诸王及其左右劝其在开平即位,勿往和林召开忽里勒台宗王大会。忽必烈从之,继承汗位,时年四十五岁。这忽必烈乃蒙哥同母弟,母怯烈氏,及长,仁明英睿,事母至孝,尤善抚下。思大有为于天下,访求贤才,延藩府旧臣及四方文学之士于左右;请原金左右司郎中王鹗讲《孝经》、《书》、《易》及齐家、治国之道,古今事物之变,每至午夜方止。并遣使告宋,且问鄂州讲和之事。贾似道恐泄议和真相,乃拘其使者,又尽除知情者,忽必烈大怒,誓必灭宋。

漠北蒙古贵族中的保守势力,另行在哈喇和林拥立宗王阿里不哥作蒙古的大汗,并调兵遣将,入据关陇。远处于金山之阳、天山之阴的海都,自以为乃太宗之嫡孙而未能继位,亦不服,遂附阿里不哥。忽必烈不得不将灭宋之雄图暂时弃之一旁,而将主要精力对付叛乱。在平定关陇之后,忽必烈亲自讨伐阿里不哥。景定二年十一月,两军战于和林南戈壁边界附近,阿里不哥军败北走。江淮大都督乘内乱之机,于次年二月,在济南、益都发动叛乱,以涟海诸城归宋。三月,忽必烈派兵讨伐,七月大胜,山东复为忽必烈所有。景定五年七月,阿里不哥在走投无路之下,归顺忽必烈。内乱既平,八月定都燕京,改称中都。

景定元年七月,支持董宋臣的阎妃病死,吴潜随即将大宦官董宋臣趋斥出朝。宫中嫔妃最为可怜,白天还好过,可与妃婢们闲聊解闷,可是一到晚间,那凄凉感觉就像刮皮般的难受,那时节,再丑再恶心的男人也要,黑灯瞎火的还不是那档子事,反正也看不见,只要能填欲沟就好。自阎妃病死后,三十六宫、四十八院的嫔妃都指望皇帝临帏,故而人人望幸,个个盼星,理宗越发不加自制,**风靡漫宫帏。直享受得亲亲密,夜夜欢;直消磨得面面黄,肤肤瘦。

贾似道对私自求和之事,不但匿而不报,反而伪造大捷以邀功。理宗竟不察,以似道有再造之功,宣其入朝,进为少师,封卫国公,手诏嘉勉,赏赐甚厚,论为股肱之臣,将士亦论“功”加官。贾似道随即排挤左相吴潜,吴潜被弹劾罢相。贾似道进而清除朝中逆己之党,全部把持了政权。贾似道隐瞒投降真相,骗取权位,对抗蒙有功的将士陆续给予打击。保卫钓鱼城奋勇抗战的王坚,在蒙古军退后被调入朝,任侍卫步军司都指挥使,被免去了四川的兵权。贾似道又把王坚调出,知和州,不久,王坚抑郁而死。贾似道又实行“打算法”,凡在抗战中支取官物作军需者,一律治罪。抗蒙立功的向士璧,因此遭弹劾罢官,被逼死,家属被拘偿付军需。赵葵知潭州,也被弹劾曾在正月十五日支官钱张灯设宴,罢官征偿。贾似道控制御史台,凡是同他不和的官员都被御史以各种罪名弹劾罢官。

四川失后,南宋失去大量粮草供应,统治下的东川地带,还要靠京湖一带供给驻军的粮米。东南地区随着土地兼并的急剧发展,大片田地集中到大官员将领手中,他们凭借权势,逃避赋税。朝廷粮饷不足,便以“和籴”为名,向地主富户摊派征购,所谓“国用边饷,皆仰和籴”。朝廷财政亏缺,又依靠增发纸币来作为“和籴”的支付手段。结果纸币滥发,物价上涨,军粮不足,朝廷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宝祐二年十月,永嘉郡王赵禥进封忠王,十一月,赐名邦寿。景定元年六月,时理宗无子,立赵禥为皇太子,赐字长源。

理宗家教甚严,规定:鸡初鸣,问安;再鸣,回宫;三鸣,往会议所参决庶事;退,入讲堂听讲经史,终日手不释卷。将哺,复往问起居。理宗每问今日讲何经,答之是,则赐坐赐茶,否则为之反复剖析;又不通,则怒,明日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