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思难忘

第八十八章 山雨**来风满楼

耳环拿回来了,她的心头却好像失落了什么。 走到楚天傲的书房门前,又突然不想进去了,转了两圈,还是往回走去。

“弟妹这是要去哪?”身后突然出现的阴阳怪调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楚天骄。

她心里一阵厌烦,只欠了欠身,叫了声:“大少爷!”

“我都叫你弟妹了,你怎么还叫我大少爷,再怎么说也得叫声大哥!”楚天骄看她的眼神闪了几闪,“这几日,爹出去了,别苑倒归你管了,再过几日,这王府说不定也归你管了呢!”

“夫人只是把钥匙放在我这,管事什么的,自然轮不上我!”

“她算哪门子夫人!”楚天骄嗤笑一声,“我们家何尝轮得到她作主。 ”

她皱了一下眉,却知与这种人理论不清,也就不接话,却听楚天骄继续说道:“你若是好好帮我,到时候父亲回来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说说话。 ”说完极其诡异地一笑。 她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见他身子探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楚天傲嘻笑两下,“放心,现在我还不会吃了你!”说着压低嗓子道,“兵部那边正在调整,如今多出了两个空缺,你看能不能给我弄一个。 ”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笑道:“我无权无势的,却怎么帮你。 ”

“你没有。 你义父不是有吗?”楚天骄一幅理所当然地样子。

“那你直接找我义父要不就行了,只要是真有才学地,还怕无用武之地吗?”

楚天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连说了两个好,目中突然现出一丝嘲讽,“也只有那小子哄得住你!”她一时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却听他继续说道。 “你将来不要后悔就是了!”

“后悔什么?”有低沉的问话声传来,她心头一喜。 望过去,果然是楚天傲来了。

楚天骄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就要走开,只是在经过她身侧的时候突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他真是那么值得信任的人吗?”

她目光一凝,转头去看他,他却已经走远。 背后楚天傲埋怨道:“你怎么又和他扯到一起了?”

“这是你家。 我碰到他有什么奇怪。 ”她的心没来由地被楚天骄刚才的话搅乱了。 她想尽一切方法只为了帮他,可他却只是疑她,如果两人真地相恋相知,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猜疑;如果两人并不相爱,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甜mi。 对于权术,她是懂的,如何环环相扣,如何声东击西;但是感情。 她却看不透!

楚天傲一时愣住,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猛然瞥见她耳上坠地紫金耳环,竟然呆呆地看着,忘了说话。 她气恼了半天,却发现他并无一言。 难免更心烦,瞪眼瞧去,却见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她的脸颊发怔,这才想起自己所来为何事,但放到这种情景下,却是不知道该解释,还是不该解释。 楚天傲也是半晌无语。 她紧抿了一下唇,道了声,“我先回去了”,就往别苑方向走。

楚天傲这才叫住她。 神色间有些闪烁。 半天才道:“最近朝堂不是很太平,你还是不要经常出去走动。 ”

她心提起了几分。 忙问道:“怎么了?”

楚天傲居然lou出几丝不耐烦,道:“你记得就是!”

她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硌得慌,发气扭头就走。 身后似乎传来楚天傲的呼唤,但又似乎没有,她也就不管了,直直地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次没有叫住她,才让后来的事渐渐陷入僵局——有的时候,一件大事的起因,往往只是因为一小句话、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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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骄说兵部有变动,楚天傲又似乎有事情瞒着她,她连去了相府两次,左相都不在——直觉告诉她,肯定有什事情要发生了。

这日,她打定主意要向左相问个清楚,就在相府书房等着。 瞥见案上累得厚厚的一叠折子,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左相向来是有公事立刻完成地,怎么会积下这么多的折子在这里。 她好奇地走过去翻了一下,却看见最下面lou出一角鲜亮的明黄的颜色——这种颜色是直接上奏给皇上时用的。 她心里一紧,看看左右没人,快速抽出那本折子,一翻开来,却震在那里,仿佛有一只手扼住她的心。 她反复地看着那折子,难以相信。

“你在看什么?”背后突如其来的喝问声吓了她一跳,她死死抓住那道奏折转过身去。 “义父,”她嚅嗫着,举起那道奏章,“这是什么?”

“你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方永煜目光一沉,伸手要拿她手中地奏折。

她把手往后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想把晋王通敌一事现在就报上去。 “义父!!……为什么,为什么,你答应过给我时间查清楚的。 你现在从哪来的证据……”她猛地住了口,明白过来,“你派了其他人前去调查。 ”

“交给你,却要查到何年何月。 他们不动,你就不管吗?”

“我没有,我在查,你给我时间,我会查到的。 ”她急急地说道,方永煜不理会她的辩解,伸手就去抽那道奏折,她死死按住那道奏折,急得泪都要流下来了,“义父答应过我。 只要我查出来了,就不会伤他。 ”他,只要不伤他,她心里似乎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了。

“那你查出来了吗?”方永煜反问道。

她的手想要抖起来,这样地一道折子上去,晋王府就万劫不复了。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住微笑,控制住手不要颤抖。 “义父在急什么,当年奉原告急的时候。 我都不见义父这么急。 我查出的东西不是都给义父看了吗?天傲他没有参与,他要是真参与了,现在也不会把自己摆在这样不讨好的位置。 ”

“你怕什么?”方永煜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得数寒浑身一抖。

她这才知道,他一直是那个金戈铁马,斩敌数万的大将,光是目光。 已经让人胆寒。 但她现在不是胆寒的时候,她用尽气力挺直腰杆,道:“只要义父给我时间,我就可以证明他地清白。 ”

“你何尝是要证明他的清白,你只是要拖延时间罢了。 ”方永煜地眼神似乎能洞悉一切,“你想让他在晋王通敌一事暴lou之前,先在皇上那边立下大功,到时候功过相抵。 皇上便会放了他。 ”

原来,左相什么都知道,她地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仍是紧紧抓住奏折不肯放。

方永煜叹了一口气,道,“你地这番苦心。 他会明白吗?他真的只是为着一只耳环就疑你?或者是早就对你存有戒心了?”

她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忍不住拖口而出,“是你!”

“是我,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你对于他是多么不值得信赖地一个存在。 你们之间有什么誓言?比肩?白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以为他真会陪你走一世吗?”方永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敲在她心里,敲出她心中最隐蔽地痛。 她的脸渐渐苍白,但仍是死死按住奏折不放。 方永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是不死心,那我就告诉你……”

他的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推门声打断了。 只见慕升卿站在门口。 脸色微微泛红,目中有一丝惶恐。 似乎不敢与左相对视,只是斜斜地看着地面。 数寒却因着这一声推门的响动渐渐清醒过来,不再颤抖。

“你来干什么,还不给我出去。 ”方永煜朝着慕升卿大吼。 慕升卿的目光垂得更低,低低地叫了一声“相爷”,脚下却没有动。 方永煜死死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好啊,你们都大了,都长进了是不是,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底了是不是。 ”

“属下不敢!”慕升卿慌忙抱拳,“左相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会忘记。 ”

“你不会忘记,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方永煜暴怒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滚出去。 ”

“相爷!相爷!!”慕升卿地脸都成了猪肝色,往后退了半步,却又迈了回来,“相爷你放过她吧!”

她听得心中一动,忍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方永煜重重地喘着气,直视着他,“你想清楚了,我们再慢一步,就要被他们抢先了。 你从前所做的那些隐忍,所遭的那些罪,有可能都白费了。 ”

慕升卿的大掌猛地紧握,又放开,然后又紧握,最终开口道:“我想清楚了,我可以等,我还有机会。 ”

方永煜仿佛一下字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到椅子上,“初生牛犊不畏虎啊!好吧,好吧,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事,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倒落了个费力不讨好地下场。 ”

他语气悲哀,一时竟然显出一个老人的颓废之态,数寒看着心中一酸,双膝一软,慢慢跪了下去,“义父!”

方永煜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罢了,你们自己选的,不要后悔就是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把那奏折点着,火光映着他满脸的沧桑,似乎连皱纹也深了几分,“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