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汤

第9章

第9章

关辛儿被盯得脸颊发烫,她偏过头去,放下手里的酒壶:“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明天还是这个时辰见,辛儿。”顾东元不知道说什么好,名字叫出口的时候,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真好。

远去的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她知道是答应了,辛儿肯定不会拒绝的,她们俩一定都想日日相见的,顾东元如是想。

当晚,准备充分的顾东元并没有见到爹爹,顾省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她便没有去打扰,不曾想第二日见到人时,所有的话还是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吾儿东元,莫要伤怀,如今你已经长大懂事,我不能再让你娘亲等了,她性子闷,等久了怕是会偷偷的委屈,这么多年也不见来扰我。我去后就把你交给顾伯了,他这一辈子都给了我们顾家,吾儿需敬他、重他。万莫做糊涂事,关家的大小姐非善类,东元要早早回头,莫要与虎狼为伍。

爹的乖女儿若是想嫁人了,或者是想娶妻了,大可顾家的产业尽数变卖,与你顾叔走得远远的,做回女儿家,只要你过得开心、过得好,我和你娘亲也就放心了。

爹爹和娘亲都对不起你,走的这么早,苦了我女儿了。东元呀,世事不易,记得永远都要保护好自己,千万要好好的……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泪水滴在纸上,几个字一点点晕染开,顾东元张大嘴却喊不出声音来,落下的只有急促的哽咽,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顾伯说完就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转身就听到了来自门后的一声哭喊,声音悲怆的惹他擦了擦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流出了滚滚热泪。

“爹。”顾东元哭出一声来,再也喊不出别的话,泪水像绝了堤的洪水般,衣袖片刻就被染湿,都怪她,只顾着自己儿女情长,忘了爹爹已时日不多,重来这一次,自己为何…为何还是没能多陪他一刻。

而这边的关辛儿,满怀期待的在家等了两日,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她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便出了门。沿街只见顾氏的商铺门前都挂起了白绸,宴宾楼也是大门紧闭,不消打听便从路人的只言片语里知道,顾省去了。

关辛儿脚下疾走,到了满是穿着孝服的人进出的顾府,却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进去,她如今只是一个外人,又怎么能随便进去,更遑论陪在那人身边。路过顾府别苑的时候,也只见偶有顾府中人进出,她呆站一会,只觉得这时候的无能为力,甚是煎熬。

古人云: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顾东元不善弈,所以她谋子,而且是敌人的棋子。

一连七日,顾东元像失了魂的木偶人一样,毫无知觉的受顾伯的摆布,让吃饭就吃,给水喝才喝,在灵堂浑浑噩噩的跪到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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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碗汤

09:难料

最后她被顾伯强行关在了房间里,等到悲伤褪去一些,逐渐醒过神来的人,才想起自己许诺的话,不知道是几个三日过去了,可她怎么上门呢,今后的三年都无法上门了吧,辛儿还会等吗?

顾省的头七过后,顾氏旗下的各商铺才陆续恢复了营业,顾东元也出现在了宴宾楼中,之前她总是独来独往,不惜与人为伍,却从不觉得冷清。如今到哪里都觉得自己形单影只,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顾省病逝,对陆息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入夜,城郊的农户院里,吴故躺在**,怀里时抱着那十两银子,反复的用手抚摸。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坐起身将银子藏在枕头里面,又不放心的按了几下,才起身去开门。

月色朦胧,依稀可辨得来人是谁,吴故看清后,马上弯腰作揖:“恩人你来了,里边请,快里边请。”

来人正是陆息,借着夜色的掩盖他嫌弃的皱了皱眉,待进到房间后,点上了蜡烛,他才变了副仁厚善良的模样,自怀中掏出一壶顾氏香雪酒来,眸色深了深,沉声道:“你在宴宾楼也有几日了,五日后,顾府下人都会送香雪酒来酒楼,你到时候就寻机会把这一包药掺进去,然后再打上一壶酒,自己偷偷喝光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吴故接过酒壶,有些担心的道:“恩人,这药不会出事吧,我为何要喝光一壶酒啊?”

陆息转了转手里的佛珠,缓了缓严肃的神色,安抚道:“这只是普通的泻药,我这不是怕误伤到无辜的人嘛?所以药下的有点轻,平常人要喝够一壶才会腹中不适,你到时候拉拉肚子的事,我再叫了人去验他们的酒,这事就完了。”

“成,恩人放心,小人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吴故放心的应承下来,他只想替恩人报香雪酒方子被偷一仇,只要让顾氏没有办法再卖香雪酒就成,不想伤害别人。只是害自己肚子不舒服而已,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常捡一些剩菜剩饭吃,这拉肚子简直是家常便饭。

“这个宅子的地契你收着,事情办成后就找个活计好好安定下来,有手有脚还能养不活自己吗?”陆息语重心长的拿出地契,仿佛是慈爱的长辈在教导不听话的后辈。

“哎,谢谢恩人,小的……小的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吴故腿脚一软又跪了下去,忍不住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停的言谢。

陆息站起身来,没有理会还在磕头的吴故,只叹息般的道:“我也不用你报答什么,要是真有下辈子,只希望你能改了这见人就跪的乞丐行径。”

“哎,小的一定改,恩人您慢走。”吴故在原地又磕了几下才起身去关了院门,他急忙忙的回到房间,拿出刚才揣进怀里的纸,小心的借着烛光看,虽然一个字也不认得,但是此刻却觉得这张纸上的字特别好看,这是地契,他有自己的宅子了。

心里雀跃个不停,吴故恨不得翻几个筋斗欢呼几声,他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小乞丐了,他有手有脚,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美好的生活已经来了。

宴宾楼里,周大军看了眼总盯着后厨看的吴故,心里一阵嘀咕,少东家让自己留意这个小子,如今已经察觉出不妙了,他该怎么办。

这会儿老东家刚走,少东家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他该不该去说一下这件事呢,思虑再三,周大军当晚下工后,就找去了顾府,一路被带进书房,才见到了要找的人。

“周大哥,你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顾东元强打精神,引人入座,然后又亲自倒上两杯茶。

“东家,这几日吴故老是打听送酒的事,而且还总爱往后厨跑,我这不是心里总怕会出什么岔子,就赶紧来找你了。”周大军将自己的观察和担忧说出来,刚开始他也不知道少东家为什么让他盯着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时间长了,他慢慢的也看出门道来了,这小子不是个老实做工的,平日里总打听来打听去的,像是有所图谋的样子,着实让人担心。

顾东元心里‘咯噔’一下,前世就是在父亲去世不久后出的事,她怎么就不长记性,恍惚间她又想起自己似乎忘掉的不止这一件事。

“周大哥,你明日下工后,找后厨的几个老师傅来一下顾府,这件事很严重,幸亏你发现的及时,咱们先不要声张,捉贼拿赃,先看看他想做什么。”顾东元送走周大军后,又亲自去了酒坊,吩咐一番才放下了心。

翌日顾东元思前想后,才执笔写了封信,差人送去关府,她不是负心薄幸的人,却也不想误了人家姑娘的时间。

如今她要为爹爹守孝三年,断不能糊里糊涂的就不了了之,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个交待,若是辛儿愿意等,她三年后定会八抬大轿,风光大娶,若是不愿等,她也只能送上祝福。

“若愿等吾三年,东元必八抬大轿,倾家求娶。若无缘,愿平安喜乐。”落款是:顾东元,为表决心,还在上面盖了自己的印信以及顾氏商行的印信。

看完之后将信叠整齐收起来,关辛儿提笔写了两个字做回信。

收到回信的顾东元,忙不迭的拆开,只看了一眼就抬起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同样将信折好收起来,她的一颗心也随之定了下来,只因那上面仅有的两个字:吾愿。

这几日都风平浪静,宴宾楼里也一切如常,只有顾东元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初六的晚上,待人都下工后,她特地约了周大军在厨房里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酒缸,顺便用新款式的酒壶,把酒楼里原有的的酒壶也都给换了。

把酒楼里的一切都布置好后,她又再特地去叮嘱了几位厨房里的师傅,即使这样顾东元也不能完全放心,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直接就去了酒坊,陪几个工人一起押运酒缸。

宴宾楼后厨房,在店里几位伙计的帮助下,把运来的酒装卸到准备好的酒缸里,然后封上口,顾东元便用眼神示意周大军把吴故带离,随着客人越来越多,酒楼里的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她这时才与几位厨房里的师傅合力将酒缸搬进了酒楼仓库里,然后把昨夜备好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酒缸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只等着瓮中捉鳖。顾东元稍稍才放下心回到了前厅,这酒楼里的每个人相处起来都没有恶意,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吴故,她一直想在酒楼里找出是谁在前世下毒害死了吴故,甚至还害得关辛儿以身试毒,直到看见陆息与关曲儿狼狈为奸那一幕时,她才大胆的试想到了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