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145章:张钟端三访,柴统领趁心

十天之后的上午,冰冷的寒天之上,那毛绒绒的太阳,瑟瑟抖抖地缩在浑浊的天空上,像个多余的摆设一样,释放不出来一点晴朗和温暖,释放不出来一点明媚和灿烂,任凭浑浊的寒冷,肆意地笼罩着大地。

因为天寒风冷,开封的大街小巷,便人少车稀,便萧条冷清,便苍凉孤寂,便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便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繁盛。 有的只是,稀少的行人,缩手缩脚地匆匆而过,鲜少的小贩,像乞丐一样,眼巴巴地注视着稀少的行人。

在人少车稀的大街,一辆很讲究的马车,急急行驶着,畅通无阻地穿过人少车稀的大街小巷,急急地走在寒冷萧条的大街上。 当这辆讲究的马车走到巡防营的大门前时,便戛然一声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很自然地仰望了一下寒天上的模糊太阳,又向左右看了看,这才迈步走进巡防营的大门。

那走在前边的年轻男人,是相貌堂堂、体丰身健、风度翩翩,他举步投足之间,豁然有君子气概,但又不失男人的豪气,他,便是张钟端。 紧跟在张钟端身后的那个稍微老一些的男人,是体瘦身捷,步伐矫健,举步投足之中,透着机警、谨慎和骁勇,他便是秦川。

张钟端带秦川来巡防营,是会见巡防营统领柴德贵的。 在最近这五天之内,张钟端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会见柴德贵了。

张钟端之所以要接二连三地来会见柴德贵。 是因为他很想把这个柴德贵给拉扰到起义的队伍里来,以增加起义成功的把握。 他之所以执意要拉扰柴德贵,是因为武汉的革命力量,几乎都来自清政府的新军。 而实事证明,最后真正决定武汉起义的成功力量,也确实是新军里的革命力量。

基于武汉起义胜利地经验,这些天里。 张钟端一直在柴德贵身上下功夫。 本来,他从武汉回来的时候。 黎元洪给驻开封地陆军第二十九协协统写了一封信,因为黎元洪与这名协统是姻娅之亲,所以,黎元洪在信中,极力动员这名协统,让他一定协助张钟端在开封将要发动的武装起义。 可是,因为这名协助在张钟端没到开封之前。 就已经听说黎元洪在武汉做革命都督的事情,再加上全国各省的份纷纷响应,所以,他在张钟端到来之前,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地想革命了。 可是,他虽说想革命,却不知道怎样操作运行,不知道怎么样革命。 只是言谈之中,处处都是“革命”二字。 当时的巡府上官宝棻,还没有离职的想法,闻听二十九协统口吐革命的言词,立即将他撤职。

张钟端回到开封地当天,便拿着黎元洪的信去见二十九协协统。 可那名协统早已被巡抚上官宝棻给撤职,携带全家老少还乡去了。 而被巡抚上官宝棻新提携上来的新协统,却又是个一上任就拼命想效命朝庭、逢cha针想立功的势力人,不但拒绝接见张钟端,还放出话说,如果是带着黎元洪信物来求见的,第一次来是轰赶警告,第二次再来便是杀头绝后。 所以,张钟端吃了一次闭门羹之后,再也不对新协统抱希望了。 不得已。 才把柴德贵做为发展对像。

张钟端之所以要在军警界里发展革命力量。 仍然缘于武汉起义的成功经验。 可他因为起义心切,只想到军警界里的力量在武装战斗的时候。 一个军警之人,能顶十多个手无缚鸡之力地学问之人,可他并没有想到,武汉新军里的革命党都是主动参加革命的,都是积极参加革命的,都是迫不及待要推翻满清政府的。 可巡防统领柴德贵呢,他在张钟端那张铁嘴的前两次游说之下,要不如石头一样无动于衷,要不就是否定革命地,或者是以考虑考虑为推辞来搪塞张钟端。

但是,张钟端这一次来劝说柴德贵,是胜券在握的。 之所以胜券在握,是因为他从多方面了解到,这个柴德贵是不赌不嫖,却喜欢功名。 如果他柴德贵真的喜好功名,只要他愿意参加革命,那河南的起义胜利后,就推举为他柴德贵为河南都督。

当下了马车的张钟端和秦川刚走近巡防营的大门,早在在大门口等候的张小顺便迎了上来,接住二人之后,在巡防营门卫的敬礼之中,径直走进了巡防营。 张小顺很谨慎地左观右盼了一番,又看了看张钟端身后的秦川,知道他不是外人,这才小声对张钟端说:“听说柴统领一早就出去了,刚回来,神色好像不太好!”

“哦。 ”张钟端心中暗喜。 心想:要的就是他柴统领地这心情,他柴统领出去了之后,便神色不好,那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在顶头上司那里他遇到不顺,可他能在哪个顶头上司那里遇到不顺呢?这上官一秀地父亲马上就要离职回原籍了,那剩下就是新上任的二十九协地协统了。 他柴德贵在上司那里遇到不顺,那我张钟端正好来给他排解排解,再承诺他等起义胜利之后,推举他做河南都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是正瞌睡的关头给了个枕头一样趁心呀。

虽说已接近午时,但浑浊的天幕上,那轮模糊的毛绒太阳,只是给大地抛撒下一片光明,却没有给大地撒下一片温暖。 在这种没有温暖的光明里,速个巡防营就像一艘失去方向的破轮船,正不知所措在原地打转徘徊。

而此时此刻的柴德贵,真如张小顺说的那样,坐在自己的统领室里,如破轮船上那个找不准方向的蹩脚舵手一样,望着迷茫模糊的四周。 是一脸地焦头烂额,是一脸的郁闷悲愤,是一脸的绝望无助。

他柴德贵之所以如皮焦头烂额、郁闷悲愤、绝望无助,是因为他刚刚从巡抚院回来,是因为现在的巡抚,也就是上官一秀的父亲:上官宝棻,已经把能带走的值钱东西和妻妾儿女。 全部分批护送到老家了,而现在的整个抚院里。 只剩下巡抚上官宝棻和几名随身侍候地男女仆人了。

而就在他柴德贵刚才去拜访上官宝棻的时候,上官宝棻正专心致志地伏在桌案上,千思万想地搜索最恰当地词汇,给朝廷写告病归乡的陈折。 并且,上官宝棻还神秘而得意地向他柴德贵透lou,明天就动身起程,回家乡过一种世外桃源的田园生活。

其实。 上官宝棻在七八天之内,已经闭门谢客了,只是基于他柴德贵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上官宝棻才在闭门谢客的关键时刻,三番五次给他柴德贵面子,让他柴德贵自由出入于这巡抚院。 可前几天,柴德贵看到上官宝棻悄悄向原籍的家里暗送值钱的细软和妻妾儿女,以为他上官宝棻这样做。 是为了无牵无挂的与革命党决以死战呢!可现在,他明白了,上官宝棻原来是告病卸职呀!

而柴德贵这次来抚院,是向巡抚上官宝棻禀报:他柴德贵已经掌握了河南乱党地基本情况,并且,还见到了乱党的头领张钟端。 只要他上官宝棻一声令下,他柴德贵就可以将计就计,将河南乱党一网打尽。 但是,上官宝棻因为自武汉起义暴发之后,便恶梦连连、夜不能寐,并且还常常梦到自己被乱党追赶的穷途末路,最后是身首异处,血染官袍,死于异乡的任上。

每次梦醒之后,上官宝棻便有告病还乡的想法。 只是做官多年。 实在是恋恋不舍。 于是,便在梦醒之后抱着静观其变的心里。 看看有没有好的转机,可观了一个月之后,不但没有观到好的转机,还传来了各省纷纷响应革命地恶噩,再加上儿子上官一秀回来后,向他叙述的那些可怕场面,于是,他上官宝棻便毫不犹豫的立即决定:三十六计,一走了之。 并且,还要刻不容缓。

因为上官宝棻明天就要动身还乡了,所以,他现在面对柴德贵向自己禀报说已摸清河南乱党的基本情况,并可以将计就计将乱党一网打尽的提议,显得漠不关心,但他又不想太冷谈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巡防统领,便很无奈地冲柴德贵摆摆手说:“算了,任他们去吧!大势所趋,咱杀了一个张钟端,还会出现第二个张钟端,第三个张钟端。 这些年,我们官府杀地乱党还少吗?怎么就禁止不了呀!并且,还愈杀愈盛。 现在,这杀着杀着,不但没有杀净革命党,武汉这个军事重地也成了他们的了,最近,好多省份不也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吗!唉!看在这些年你对本官的忠诚份上,本官也奉劝你呀柴统领,趁着年轻力壮,早为自己找一条合适的后路吧!”

面对着有恩于自己的上官巡抚,听着他对自己说的肺腑之言,柴德贵顿感眼前一片黑暗,胸腔里那颗正热血澎湃的心,突然失去了依附感;卯着劲准备将革命党一网打尽的**,猛然跌入在无际的绝望之中。 于是,他内心深处便不由自主地悲鸣愤叹:我这个统领职位,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为了在这个职位上稳如泰山,面对朝廷,面对上司,我柴统领可是尽职尽责、忠心耿耿呀!特别是这几年地搜查革命,我可是从来都不放过任何蛛丝蚂迹地,可现在……

柴德贵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他巡抚大人是走意坚决。 唉!他当然要走了,因为他巡抚上官宝棻无论是官职、年龄和搜刮的钱财,该有地都有了,也算是功成名就、名利双收了。 而自己呢!本来只是一名小小的巡防营队长,是上官宝棻把他提升为省城巡防营统领的,所以,一直以来,他柴德贵对上官宝棻,可谓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可是,他柴德贵知道,在官场上,历来都是一朝天气一朝臣,他上官宝棻这一告病还乡,那下一任的巡抚上任之后,还不重新选任巡防营统领吗……

已回到巡防营的柴德贵。 是越想越焦头烂额,越想越心躁气烦,越想越走投无路。 在极度绝望地时刻,柴德贵突然想到了张钟端——想到了张钟端曾两次来密访自己,给自己讲解的武汉新军里的革命党,并且,还诚心诚意地邀请自己加入革命。 联合发动武装起义。 他在想到张钟端的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人:黎元洪。

一想到黎元洪。 柴德贵的眼前豁然明亮起来。 这个新军协统黎元洪,现在可是湖北革命政府的大都督了。 他黎元洪不也是朝廷的新军官员吗!他能一跃便成为了湖北都督,那我柴德贵为什么就不能呢……

柴德贵想到这里,眼前豁然出现了一片霞光万丈地辉煌,和耀眼夺目的灿烂,而他柴德贵,就穿戴着大都督地盛装。 威然站在那辉煌和灿烂之中,接受着万众的敬仰和欢呼,接受着河南众官员的祝贺和簇拥……

可是,柴德贵又想到,当时因为自己还对朝庭忠心耿耿,还对上官宝棻还死心塌地,为了将计就计将张钟端他们一网打尽,便以“考虑考虑”为借口。 没有答应张钟端的邀请,并且,他当时还在心里暗笑张钟端和张小顺:你们这些乱党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游说我堂堂的巡防营统领参加革命,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柴德贵想到这里,此时此刻。 他自己便先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答应张钟端了。 可当时如果知道巡抚往家里运送财物和妻妾儿女是为了告病离任,那他柴德贵肯定会向上官宝棻说的那样,给自己留条后路呀!

但柴德贵又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没有答应张钟端,毕竟也没有硬生生地拒绝他呀!自己当时只是说,考虑考虑再决定。 试想一下,这判变地事情,可是关系着身家性命和个人安危的,稍不留神脑袋就搬家了。 哪有不经过考虑就草率地答应呢!

柴德贵想到这里。 直庆幸自己当时的回答太绝妙了,幸亏自己当时想将计就计把张钟端他们一网打尽。 而没有一口回绝了他张钟端,否则的话,那现在自己真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哼!英雄之所以为英雄,之所以扬名于世,在于他在关键时刻的行为和选择。 现在,就是我柴德贵的关键时候,我一定要为自己选择一条辉煌的道路。

柴德贵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张钟端。 可想见张钟端,必须先找到张小顺,因为张钟端两次密访,都是他张小顺通报引见的。 柴德贵一想到张小顺,像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像突然看到了自己地后路,像突然看到了未来的辉煌。 于是,他立即把侍卫叫到跟前,十万火急地下命令:“速去把巡逻队的张队长给我请过来!”

几年来,这是柴德贵第一次在张小顺身上用这个“请”字。 但令柴德贵想不到的是:想曹操,曹操便到。 就在那侍卫刚刚跨出柴德贵的房门,就碰到了张小顺和张钟端迎面走来,并且,还急切地要求见柴德贵。

对于这名侍卫,张小顺的恰巧到来,既省了他指派人去找,又可以解柴统领地迫切之急,真是一举两得。 于是,他立即折身回到柴德贵面前,理直气壮地禀报说:“统领大人,张队长和他的朋友,有事求见您!”

柴德贵喜出望外,立即吩咐侍卫,快请张队长和他们朋友。 并在心里希望,张队长的朋友最好是张钟端。 他这次来见自己,肯定还是为联合他起义的事情,我这次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趁机向他提出来让自己当河南大都督的条件,如果他答应了,那就立即拍板加入革命,反正都是当官,哪的官大在哪当。 可万一他不同意让自己当河南大都督怎么办?

柴德贵正打着如意算盘,张钟端已跨步进来。

柴德贵立即热情相迎,因为已近午时,他一边吩咐人准备酒菜,一边跨步上前,一把携起张钟端的手,请张钟端入坐。

张钟端已经从柴德贵对待自己的态度上,看到了希望,感到了胜券在握。 所以,他等柴德贵支开左右之后,便直入主题:“柴统领,三国演义里的刘备曾三顾茅庐,而我张某来您这巡防营,可也够三次了,常言说的好,只有搬不动地大山,没有请不动地人。 我张某这次来,第一是,我代表河南籍的全体革命党,希望您看在同是汉族同胞地份上,弃暗投明,投身革命!协助我们完成河南举事;第二是,如果您率领巡防营投身革命,等河南起义成功了,我代表所有河南籍的革命同志,推举您为河南大都督……”

不等张钟端说完,柴德贵早已惊呆了。 尽管大都督这个职位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的职位,可是,他只是想要,但是每个人都想当大官呀!难道说想当什么官就能当吗!可此时此刻,当这句话真的从张钟端的嘴里说出来,他柴德贵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心想,自己真的是洪运当头照呀!真的是时来运转呀!没等自己提出来,他张钟端就主动奉送了,这怎么想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柴德贵心里狂喜,却不lou声色,亲自给张钟端斟了一杯温酒说:“大都督的职位是次要的,关键是,你张先生为革命的这颗执著之心,实在是让本官敬佩。 放心吧张先生,我柴某不会让您再多跑半步了,我现在就给您一个梆梆响的承诺:从现在起,我柴德贵,就是你们的革命党了,为了革命和起义,我柴甘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的柴德贵,嘴里不但是这样说的,心里也是诚心诚意这样想的。 因为现在对于他来说,连巡抚上官宝棻都弃官回乡了,湖北省府都被革命军占领了,十多省都跟着纷纷响应了,那他柴德贵,还不是只有革命这一条路可走吗!

张钟端见柴德贵如此通情达理,心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立即举起酒杯,一干为净,发自内心的称赞柴德贵:“您真是爽快之人,爱国之士,好了,有柴统领这句话,我张某算是趁心了,我河南起义一成功,你便是河南大都督!”

柴德贵这个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因为他是军人出身,略懂军事,略懂用兵,知道战机与胜利的关系,再加上起义成功之后可以当河南大都督,所以,此时此刻的他,便发自内心的为革命出谋划策:“张先生,现在,上官宝棻弃职回乡,新巡抚又未到任,正是举事的大好机会,我们何不早日动手呢!”

柴德贵所说的,正是张钟端想要做的,因为王庚先下去联系仁义会还没有结果,再加上去上海购买枪支的刘积学和青霞还没有回来,所以,张钟端只得回答柴德贵说:“还没准备齐备,不过,会很快的!”

柴德贵心里顿感大失所望,但嘴上仍然爽快地说:“那好!我柴某可磨刀霍霍、拭目以待了!”

正在张钟端和柴德贵热切交谈之时,柴德贵的侍卫突然跑了进来,附耳于柴德贵,低语了一阵,柴德贵立即恐慌的变色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