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捧着空碗给他看，眨巴眨巴眼睛，“小五，你看我都吃完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我掀开被子打算下去，我推了推坐在床边的小五，想让他让开一点方便我下去
但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的小五，有些茫然“小五你怎么不动？”
“你现在还不能去”小五顺手接过我手里的碗，对我说“寒冰洞那边玄彻会看着办的”。
“他……现在应该可以不再受拘束了吧，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了”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了“我可算是帮他一个大忙了，这份人情他一定得还，不然我就亏死了”。
“你这份人情不用说我都会还的”熟悉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把脸偏向右边，一张放大的笑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拉起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还有，下次千万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了，很吓人的”。
“刚刚才来的”玄彻立直身子，低着头看我“一进来就听到你要我还你人情”。
“当然得还了，为了帮你这个忙我多辛苦啊”我有些不满地哼哼“而且你那么厉害，还我个人情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吧”。
“好好好，看在小东西你这次着实帮了我个大忙的份上，你这份人情我肯定会还”玄彻有些无奈地笑了，伸出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吧，你想要我怎么还？”。
“嗯……”我托着下巴思考。
“如果是觊觎我的美色，那你就别想了”玄彻脸上又露出那种得意的神色“毕竟我可是九州大陆上千古难遇的美男子”。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以后再让你还吧”我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了他一大把“还有，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觊觎也是觊觎小五的美色，你看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唇……”。
“九濯，她觊觎你，你要小心了”玄彻一下子弹开老远，指着我对小五喊。
“彻，别玩了”小五静静地瞟了他一眼，缓缓地开口“都已经是七千岁的人了”。
“这种事情就不要提了”玄彻一脸受伤的望着小五。
“不提也没有用啊，这都已经是事实了不是”我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哪像我，才只有一千三百多岁”。
“小东西你说什么！”玄彻立马又蹦了回来，“再说一遍试试？”
“玄彻你老啦”我一说完就利落地把头钻进被子里，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被子中，玄彻过来想拖我出来，但我死死揪住被子不放，两个人就这样不停地你拉我拽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彻那厮终于先败下阵来，他说“小东西，你先出来，我不玩了”。
“不要，我才不信你”我躲在被窝里闷闷地回答。
“真不玩啦，快出来”他在外面又轻轻拉了一下，颇有些无奈。
……我就是不动。
小五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了拉被子“快出来吧，别闷坏了”。
“哦”
“你怎么那么听九濯的话”玄彻有些愤愤不平“这不公平！”
谁让你每次没大没小老欺负我的，我露出脑袋呼吸了大大地一口气，顺便斜着眼睛看了玄彻一眼，再回过头来看了小五一眼。
突然发现，他们两个的容貌，还真是……稀有。
小五面若冠玉，五官精致，眉如远山，温润如水，倒有几分秀气，只是这神色太过冰冷，像是飘渺悠远的云雾，可望而不可及。
玄彻的脸就像刀刻出一般，一笔一划很是精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沸腾的活力，他总是笑嘻嘻的，像是太阳，怎么看都觉得生机勃勃，相比之下，小五甚至更像魔族之人。
“你看看，她都盯着我们看了这么久”玄彻不知何时坐了下来，一张脸朝我越凑越近“果然是被我们迷倒了”。
“胡说，我才没有！”我把微微发烫的脸别开“谁被你们迷倒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嘛”。
“哦……真的只是好看一点点吗？”玄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着我看。
“真的就是一点点，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毕竟刚刚我是真的看他们看呆了，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和他们说呢？
“可是……”玄彻还想说些什么，我趁他张开嘴之前抢先一步打断了他“对了，那个小蛮怎么样了，小五说她那边你会看着点的，你不会忘了吧？”。
“那只修为低得不行的狐狸？她啊，根本承受不了寒冰洞的寒气和戾气，不过我设了一个结界，现在挺好的”玄彻眉眼弯弯地望着我“想不到你为了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啊，真是让我感动”。
“知道就好，不过现在你们能先出去吗？我想起来穿衣服，然后出去吃点东西”我指了指门口，看着他们。
玄彻很是鄙夷地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十分不屑地开口“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小孩子？我都已经一千三百多岁了……不过跟这个七千多岁的比似乎还是小了
那么些。
但是小五，很是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过了片刻，他的声音便如远山空雾般传过来“彻，你可以出来了”。
“哦”玄彻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打算往外面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仰起头问“玄彻，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顺着小五？”
“我不是顺着他”玄彻有些无奈地苦笑“他这个人，说一不二，固执得要命，认识他那么久，还是一点都没变”。
“小五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突然对小五的一切开水好奇起来，他就像个迷，琢磨不透。
“他啊……算了，他不让我说”玄彻无奈地摊开双手“他说时候到了会亲自告诉你的”。
“那是什么时候？”我急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玄彻收回手，打算离开，走了几步，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是什么是什么？”一听是秘密，我两眼都发光了。
“九濯他可是上万岁的老妖怪了”玄彻一边笑一边往外走，结果撞上了半道折回来的小五，刚好撞了个满怀，小五阴着脸一言不发地拖着玄彻走了出去，顺手帮我关好了门。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逐渐淡了，这才下了床，找了一件红色的广袖流仙裙穿上，仔细地挽了一个髻，别上红玉簪，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想起小蛮每日早起打扫，等我起来又为我洗漱准备早膳，忙得脚不沾地。这长安殿里没有她，还真是有些冷清。
在长安殿的侍婢是为了祭司而活的，她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从小培养而成，誓死守护祭司。而她们一旦跨进了这个殿门，就意味着她们再也无法出去，因为她们是与我距离最近，接触最多的人，在我成为真正的祭司之前，她们必须守着我是指定祭司的秘密，要一直等到我达到一定年龄，能力变得足够强大，可以坐上祭司的位置时她们才有机会随着我出去。
而小蛮，是个例外。
她是父尊救的一只小妖，原本还是狐狸形态，我见她模样好，又机灵，便向父尊讨要了几回，父尊有些顾虑，一直不肯给，后来这小狐狸自己竟慢慢修炼，幻化成人形，加上我殿里还缺一名扫地的侍婢，想着也不会离我太近，父尊便主动把她赐给了我，只是未曾料到，她竟成了我贴身的侍婢，只是她还不知道我就是祭司，魔族神秘的祭司。这丫头笨，一直以为父尊对外谎称我病重是因为父尊要把魔尊之位传于我，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才出此下策。
如今真是没有想到，我会连累她到如此地步。
哀哀地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推开殿门，门外的小侍婢依然在低着头静静地扫地，院子里安静得吓人，我四处看了一下，没有小五和玄彻的影子，于是我对着外面大喊“小五，玄彻，我换好衣服了，你们在哪里？”
“在这里”玄彻一个翻身就落在我面前“换个衣服这么慢，我们在屋顶坐了许久都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小五立在一旁静静地瞧着我们。
“没办法，我们女孩子的衣服就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也觉得麻烦”我把有些凌乱的衣领整好，又把袖子理了一下才满意地停下手。
“殿下，现在快要到午膳时间了，您看需不需要……”一名小侍婢迈着小步一路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身边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多备两份碗筷吧”我淡淡地吩咐下去，她应声打算离去，我又叫住了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婢知道，奴婢会吩咐长安殿里所有的侍婢不许说出去的”她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就好，快点去准备午膳吧，我好饿”我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是”。
“小东西这日子过得真舒坦，有吃有喝，还有有专门的侍婢，我以前可没这么奢侈”玄彻望着那名小侍婢离去的背影，颇为感慨。
你以前是魔尊的时候吃喝肯定比我好得多了，侍婢也肯定比我多了去了，我哼了几声，表示不信。
玄彻只笑不语。
我一甩袖子“走，准备吃饭去”。
坐在桌子边，我先看了一圈。今天的饭菜很合我胃口，都是我爱吃的一些菜，可是往常都有小蛮陪着我，我拿着筷子，心里不是滋味，胃口也没了一大半。
“你呢，就不要想太多，吃好喝好，届时魔族寻不到盗取禁物的贼，又没有证据证明那名侍婢盗取了禁物，自然只能放人了”玄彻倒是很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开始大嚼特嚼。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心里总有点不安，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小五，你不吃么”余光瞟到小五，见他还是那么安静沉稳地坐在那里不动，而且丝毫没有要动筷子的迹象，我好奇地凑过去问“还是饭菜不对你胃口？”
“没有，饭菜很好”小五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吐出几个字。
“你想让他吃饭，算了吧”玄彻吐出一块鸡骨头，摇了摇手“他这个人，
不爱吃东西，反正又饿不死，你就随他吧”。
“不爱吃东西吗？”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可是之前去人间是明明见他吃了不少东西啊。
“可是你真的不吃吗，真的没事吗？”我再问了一遍。
“嗯”他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柔和下来“我没事，你快点吃吧”。
其实除了凡人，其他族的人都是不需要吃饭的，只不过我们需要灵气等来滋养，于是便把灵气幻化成人间的食物，供我们每日食用，滋养身体。
按理说，多食灵气有益于补充身体的力量，小五他怎么连这个都不需要？
我疑惑地拿起筷子，夹了几样菜一边吃一边看着小五，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得不说，玄彻像是饿了八百年似的，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大半，我吃惊地望着正在打嗝的他，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玄彻，你都七千岁了，还是上一代的魔尊，怎么看都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个样子”
“传闻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铁血手腕，老谋深算，阴险狡诈，冷血无情”
“我怎么不知道”玄彻一脸震惊“我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嗯，以前大家都这么说的，因为你是天魔，就更可怕了”
“九濯，我以前是这样的人吗”玄彻扭过头，对着小五一脸委屈“那时候九州大陆上的人都是这么说我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看待你的”小五想了一下，慢慢开口“但至少，我认识的玄彻，却是难得的知己”。
“听到了没小东西”玄彻得意洋洋地转过来看着我“还是有人夸我的”。
“可是你现在这个模样和以前差的也太多了吧”我辩解“我都觉得你甚至不是真正的玄彻了，你之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就像当初不告而别”小五居然插了一句话进来，我去看小五，他正看着玄彻，俊美的脸上不起一丝波澜，语气也淡淡的，可我似乎听到到一股隐忍的哀伤“为什么”。
“这个，那个，反正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玄彻继续打嗝，一点一点把脸挪出了小五的视线“我呢，不想再提从前的事了，现在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一切都挺好的不是，九濯你说对不对”。
我觉得玄彻在岔开话题，每次小五一问这个问题，玄彻他都会想方设法岔开话题。我再去看小五，此时他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只是没有开口再说话了。
我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低头吃饭。
可是桌上，什么都没！有！了！
我愤愤地瞪了玄彻一眼，他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是你自己准备得不够多啊，我都在寒冰洞里待了那么久，好久没尝过这些东西了，既然你都说要请我吃饭，我自然是要不客气一些”。
很好，这么讲来还是我的错了？我使劲平复下心情，朝垂手侍立在两侧的小侍婢招了招手“你过来，找人把这收拾了，再去准备一些饭菜”。
“是”她低着头安静地退下了。
不多时，一群小侍婢端着菜便过来了，她们有条不紊地清理了桌子，又把手上的菜一一放好，朝我行了个礼，又一一退下了。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门外远远地传来几声呼喊，一名小侍婢跑了进来，在我面前低着头禀报“殿下，二殿下和三殿下来了”。
我手里的肉又掉回了盘子里。
“告诉他们我还在用午膳，让他们到这……”话说到一半，发觉他们两个还在这里，于是我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下去，“罢了，我先过去瞧瞧吧”。
说完我就起身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就又停住了“那个，小五你在这里先坐会儿，若是累了，你也可以先回别院休息，我忙完就去找你”。
“那我呢？”玄彻很是受伤地看着我“你怎么只顾他呢”。
“玄彻大人您就自行方便吧”我学着那只精魄的语气对他说“您老爱去哪去哪吧，小的可不敢管”。
说完我冲他扮了个鬼脸，跑了。
慢悠悠地荡回寝殿，长风长乐正在殿外等着我。
见我来了，他们看了彼此一眼，又转了回来对着我喊了声“长姐”
“怎么不进去坐着？”我左手拉着长乐，右手拉着长风，把他们拉进寝殿里，寻了两个椅子让他们坐下。
“说吧，今日怎么突然得空来看望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坐在**，微笑着望着他们。
“其实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的”长乐不安地绞着衣角，精致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什么事？”我不明白地看着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来了。
“长姐的侍婢小蛮不是被关进寒冰洞了吗”长风看着我，问“长姐难道不担心么？”
玄彻既然说他已经设了结界，那小蛮应该没事才对啊。
“怎么，出什么事了”我心里的不安开始变得强烈。
“长姐，小蛮就是盗取禁物的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