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猎手

第64章:十、恶人是怎样炼成的(3)

孟卜清的态度让叶保国的心情一下子又郁闷了起来。他坐在楼顶上,目光游离地看着四周。近几年来,二三十层的高楼大厦,在木州这样的中等城市,如雨后春笋竟相一般拔地而起。叶保国坐在这十三层的楼顶上,就象坐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中,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出路,心头一片迷茫!南方早春的夜晚,寒风虽不刺骨,却钻心,他感觉心头露在风中,被飒飒地吹着,象被冰刀割着一样,冷冷地痛!

只有一条路可走——他自己那么认为——那就是下去,到老太婆的窗口,等待时机,切了她!

这边的窗口面对的,是一整幢没人居住的空住宅楼,几乎没有灯光,阴森森的。他爬下去,回到八楼窗户上的阳蓬上。一股浓烈的酒肉香味从窗缝里钻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叶保国咽了一口口水,他觉得有些饿,晚餐只是胡乱吃了一顿街边的快餐,被刚才一折腾,早消耗光了。屋里正在吃东西,好象还在喝酒,而他只能在窗外挨冻受饿,这是他自从跟随孟卜清一来最惨的时刻!

茶几上摆满了吃的喝的,有包子馒头也有面包薯条,有大块的东坡肉也有炸得脆黄的鸡腿,还有红红的对虾…,随了各种各样的吃的外,还有酒,不过只有白酒,是南方很少见的60度的二锅头。在座的几乎都粗手大脚的,都能吃,可是能喝二锅头的只有刘金花一人,她用大玻璃杯喝,一喝一大口,边喝酒边与大家聊天:

“呵呵,小个子你们没见过我老太太这样的吧?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刘成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他说:“大口喝酒倒是有,不过是啤酒!”

刘成左边的那个特警边吃对虾边说:“我爷爷在的时候也这样,每餐都喝,也是白酒,大口大口地喝。那是我还小,他有时还让我尝,那喝很烈的!”

老太太看着他说:“看样子你也该能喝,要不,也来一杯?”

那人马上摆手:“不不,我们执行任务时不许喝酒!”

“呵呵,你倒老实!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老太太打仗前都喝酒!”刘金花说着,端起杯子来“咕嘟”又是一大口。她见申文革坐在一边什么也不吃,就说,“怎么,文革?在外躲了几年,变斯文了?吃吧!味道都不错!”

申文革面无表情地问:“你们今晚有什么行动吗?”

“这很重要吗?”老太太说,“该吃吃,该喝喝,与行动什么关系吗?就算等会儿要死,只要能吃能喝那也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申文革不说话,低着头。

“怎么啦?”

“我还是走吧,你们有你们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申文革说着,站了起来。

刘成拿筷子的手横向小幅度摆了一下,两名特警同时站了起来冲申文革威严地说:“坐下!”

申文革只得无奈地坐下来。

刘成边吃边说:“你既然来了,就不能走!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申文革叹了口气说,”谁叫我落在你们手里了呢?”

刘成重重地放在筷子,正想说什么,老太太阻止了他,说:“没出息了是吧?我记得你以前也算得一条汉子呀!怎么?现在就甘当丧家之犬,不想做人了?”

申文革的呼吸一下子紧凑了起来,双手不停地相互绞动着。老扁、小雨与刘成他们都警惕地盯着他。申文革知道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任凭他们处置,可是他的心里很闷,非常闷!他突然抬头看着老太太说:“能给我一个杯子吗?我也想喝一杯!”

“行!”老太太对丁卯说,“小鬼,去拿个杯子!”

丁卯答应着,马上跑去拿杯子。

申文革一喝也是一大口。

“吃点东西吧。”老太太看了看表说。

申文革“嗯”了一声,拿了根叉子叉起了一块猪蹄啃了起来。

“老奶奶,听说你是老红军是吗?”一大杯酒下肚后,申文革忽然问。

“是呀!我还打过鬼子,也是八路军!”

两名特警都吃惊地看着老太太,因为他们知道,当过红军的,到现在最少也该八九十岁了,可眼前这老太太,怎么看也不象有这么老。

刘金花看着他俩说:“不信是吧?老太太我还当过土匪呢!”

“不会吧?那老太太您今年高寿啊?”

“什么高寿?别那么文皱皱的。我是民国元年生的,满清挞子刚刚倒台,算起来也该九十五了!”

刘成虽然提前知道了一些关于老太太的情况,但他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年纪了:“天哪,不会吧?您老人家又抽烟又喝酒,活到九十多了,身子骨还这么好!你的养生秘诀是什么?”

“呵呵,你这孩子!”老太太边喝酒边说,“什么养生秘诀?你看那些整天养生的人,有几个长寿的?”

“那你……”刘成话刚吐出口,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呀,无论多大年纪,十岁也好,一百岁也好,他能活着,总得有个他活下来的理由!你别看那些整天养生的人,他们活着的理由只是活着,这能算理由吗?所以他们都死得早,而我老太太现在还活着!”

刘成直直地看着老太太,其它人都直直地看着老太太,刘金花说:“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听懂您老的话。”刘成说。

“这有什么难懂的吗?我的心中牵挂着一件事,我得去做,把它做好!这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还是不太懂。老太太,你能说说你们那时候的事吗?”

老太太抬起手看了一下表,淡淡一笑说:“我以前的故事呀,那可多了,快上百年的事了,一下子也说不完,我还是跟你说说我们今天的对手孟卜清,你们的孟书记吧!”

叶保国在窗外听老太太要说孟卜清,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也顾不上肚子饿了,也顾不上外面冷了,他很想知道这老太太对孟卜清到底了解多少?

“知道这孟书记何许人吗?”老太太卖了个关子,先喝了口酒,再慢吞吞地吸了两口烟,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等她说下去,她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这小子,是个土生土长的木州人,他爹孟老鳖本来只是个渔民,在那个年代也算‘根正苗红’,那年代呀,‘根正苗红’就相当于现在的‘有钱有势’,这孟老鳖呢,靠造反起家,因为能认几个大字,会写大字报,六九年竟然从大队长混到了公社(现在的乡)里,当上了人保主任,人人都叫他‘孟人保’,那时孟卜清这小王八,刚刚上学的年纪,因为他爹是人保,所以上学时他就是老大,身边总跟着一帮‘狗腿子’,哦对,‘狗腿子’算哪根葱你不可能不知道,其实呀,相当于现在有些地方的保安——孟卜清的‘狗腿子’呢,是那些奴才一般的其它同学,孟卜清指东,他们没人敢往西,孟卜清说走,没有人敢站着,见谁不顺眼,他自己不用动手,那些狗腿子早就上去把那人打得哭爹喊娘,呵呵,还不止是这样,孟卜清他不让人喊,哭也不让,有一次把个富农的孩子胳膊打折了,那孩子回家了还不敢说出来,等家长发现时,已经落下了残疾,因为他家是富农,那时候的富农‘根不正苗不红’,所以别说找人保理论,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从此以后,这孩子没能再上学,他变得更加内向,几乎不跟别人说话,长大后,由于是个残疾人,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上老婆……,知道这人是谁吗?就是刚才从窗口进来的那个孩子——石飞的爸爸,石成才。”

“孟卜清小学毕业时,他爹已是县武装部长了,所以他上初中自然也就在县城里。对了,忘了说明白,当时清水区还不归木州市管辖,虽然现在已经是市区了,那时叫清水县,孟卜清虽到了县里上学,本性却不改,然而县城可比不得乡下,一个‘人保’可能在某个村小学里,就是个‘大人物’了。县中学不同,县委县政府的官老爷子弟们多得去了,他一个武装部长的儿子实在算不了什么时候,虽然那时的武装部很红的。这小子身边当然还是有一班狗腿子,但是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们班级里还有个王,那就是当时的公安局长的儿子,好像是叫张大山来着,当然后来这孩子死了,二十多岁时死的……。这个张大山,也是个小霸王,身边也有一帮跟班的,他不叫‘狗腿子’,叫‘警卫员’和‘勤务员’,刚开始时孟卜清跟这个张大山,各自因为对方的爹也是‘当官的’,还能相互‘尿’一下,给对方面子,后来不行了,冲突了起来,老师也没办法,校长都怕他们,当然不是怕他们,而是怕他们的爹,两小子的冲突引来了背后他们的家长的冲突,开始时孟老鳖占了上风,因为他手上的人多枪多,各公社还有民兵呢,可后来不行了,县里帮着公安局这边,把孟老鳖弄到了一个公社里当公社书记,孟卜清也只好回到了乡中学上学,那时他就立下大志,将来一定要当公安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