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80章

皇商的角逐自然是毫无悬念,尤其是瓷器,今年用量大增,黄既明随便算算心中都乐开了花,这一趟下来别说是山岚,就是玉蝶苑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成问题。

可他心中有了其他心思,这媚若无骨的山岚反倒不似之前那般吸引着他,常常的心不在焉。

见黄既明举起酒杯若有所思,山岚上前几步,弯下腰来伏在了他的背后,柔弱无骨的玉手敷上黄既明的,轻轻举杯喂他饮了进去,嗔怨道,

“大人近来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都不理奴家。”

“山岚,你们玉蝶苑可有男倌儿?”

山岚一怔,目光虽流转着疑惑,但仍娇声道,

“我们玉蝶苑既是符阳府最大的青楼,自然什么都有。”山岚凑近黄既明的耳廓轻声道,

“大人若想尝尝鲜,那奴家给您安排可好?”

黄既明自打起了念头便一直念念不忘,心想倒不如试试或许也就断了这想法,于是便真让山岚前去安排。

山岚不情不愿地撒了会儿娇后出去,过了会儿当真有人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推门而入的乃是个清瘦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清绡见过大人。”

黄既明微微皱起了眉头,虽说这少年身姿与秦如意有些相像,模样也俊俏,可这一双含娇带媚的双眼远不及那双锁着清冷的眸子让他心动。

更别说这股媚俗劲儿,哪里有秦如意欺霜胜雪般的风骨,看着倒觉得有些腻味。

但既来了尝尝也不错,黄既明勾勾手,原本有些忐忑的清绡赶紧上前,使了浑身解数讨好他,一时间房中春色无边。

没想到男人竟是这般销魂滋味,黄既明心里的这把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烧愈烈,他想象着击碎秦如意的冷漠,如清绡般在他身下辗转呻吟,整个人都有些饥渴难耐,恨不得现在将秦如意召来。

可谁知他想什么来什么,刚还在臆想转眼间袁文俞来报,说秦少爷有生意上的事要谈,今夜玉蝶苑相商。

黄既明本答应了,可转念一想叫着了袁文俞,

“今晚让秦如意直接来府里,不去玉蝶苑了。”

此言一出连袁文俞也有些诧异,可他们哪知黄既明竟起了这般心思,叶时雨到来之时,见没有引领他前去会客的厅堂就有些疑惑,七转八转地竟进了内院便停下脚步,

“你可是领错了?”

“回秦少爷,大人说与您是私交挚友,特意交代在内院摆下了一桌酒菜。”

叶时雨略一沉吟,“好,带路。”

原以为会是在内院的某个厢房,却万万没想到仆役直接将他领到黄既明的寝房外间,饶是叶时雨也迟疑了,内心泛起了莫名的抗拒。

“秦少爷愣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手臂上突然一紧,黄既明一副极热络的模样拉着叶时雨进了屋,“你我二人早已是挚交,去玉蝶苑相见反而见外了,倒是在这里摆上一二小菜显得舒坦。”

叶时雨对黄既明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十分不适,他将黄既明的手拨开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秦如意见过黄大人,至于挚交那便是高攀了,在下实在惶恐。”

叶时雨不知道他越是疏离冷淡,就越是搔着了黄既明的心尖儿,让他心痒不止,

“秦少爷请坐。”

漫漫长夜,黄既明也不急于一时,他硬是压下了叶时雨的肩膀,替他斟了一杯酒,

“几次与秦少爷相聚都未见你饮酒,此次要尽兴才可。”

黄既明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是落在叶时雨因低头看向酒杯的而展现在眼前的颈项之上,他正强压着敷手而上的冲动,举着酒杯的手却被推开,

“在下身子不好,又刚病愈,实在不能饮酒。”

叶时雨此刻已觉得黄既明来者不善,但究竟要做什么却是毫无头绪,但他酒量实在不好,是绝不可在这里饮醉的。

“秦少爷就如此驳了本官的脸面吗?”黄既明佯怒,又将酒杯向前凑了凑,另只手顺势搭在了叶时雨的肩膀之上,“只此一杯不会有事。”

杯沿被强硬地送到了嘴边,酒液已经沾湿了上唇,叶时雨桌下的双手顿时握紧,随即被强迫着将酒饮下。

酒液入喉他已不会如初次那般呛咳,但这酒甚烈,杯子又比寻常的大上一圈,一路入腹就觉得热辣,但与之相反,叶时雨的周身顿时冷了下来,目光中的一闪而过的狠戾让黄既明一愣,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来尝尝府里厨子做的菜。”

黄既明讪笑着坐在了对面,叶时雨敛下眉眼,强压了心中的怒火冷言道,

“在下是与大人商议正事的,此次用来制作瓷器的陶土本应用最为细致的高岭土,可近来因为气候原因开采不易,价格飙升。”

黄既明虽听着,眼睛却瞧见叶时雨白净的肌肤上已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粉,原来他不愿饮酒是因为不胜酒力,黄既明顿觉口干舌燥,心中盘算的是等下如何多灌上几杯。

“黄大人。”

黄既明过于露骨的眼神让叶时雨心中泛起一阵不适,他微微提高了声音,

“若全用高岭土来制瓷,那净利将会减少四成,您看当如何?”

“四成?!”这一下倒真将黄既明的神志拉了回来,他算了算顿时肉痛不已,“那可有替代?”

“这最好的便是高岭土,若用麻仓土掺进去问题倒是不大,就算砸开来,不是行家也看不出来。”

“只要不出什么岔子你尽管安排便是。”黄既明此刻满心的旖旎心思,一听到能解决哪还愿意操这份心。

“只是这份通行文书需要黄大人盖个印鉴。”叶时雨取出一份文书,“因麻仓土需从外调入,若是再走关卡层层批阅,铁定是赶不及制瓷,若是误了时日这罪过可就大了。”

黄既明接过来一看,果真只是个通行文书,当下就叫了袁文俞取来印鉴盖上,他现在已是急不可耐,端起酒杯再次凑了上去,

“这生意虽说是你我二人的,可都是秦少爷在劳心劳力,来我敬你一杯。”

“黄大人。”叶时雨侧身而起,退了两步,“正事既已说完,在下就不打扰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饮了几杯酒的黄既明渐渐没了耐心,“秦少爷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刻若再看不出黄既明的龌龊心思那叶时雨便是蒙了心了,他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黄大人还当是在玉蝶苑吗,在下虽为民,却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还望大人自重。”

“欺辱?”黄既明步步紧逼,叶时雨退至房门本想打开后出去,可门上一阵锁扣的响动,他心下一惊再度看向满目欲望的黄既明,只见他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还当我看不出来,你这模样一瞧就是有过男人的,我愿意那是你的福气。”黄既明此刻已是色欲熏心,“你若从了我,莫说这符阳府,就是京城也任你横着走。”

“黄既明,我劝你最好收起这些龌龊心思,免得以后追悔莫及。”叶时雨眸色深沉,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冰冷,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虽觉得有些意外,可黄既明偏就喜欢他这副遇事依旧冷然的模样,他再次逼近,

“若我说,我势在必得呢?”

叶时雨抬起眼,原本紧抿的唇突然放松,勾起一抹轻笑,见多了他疏离客套的微笑,这一下黄既明几乎被摄了心神,呆在了原地。

微笑间却见叶时雨忽地抬起了右手,黄既明只觉得眼前一恍,一道黑影自他袖中飞出,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道黑影就直接没入了自己的大腿之上。

足足呆愣了须臾,黄既明才倒地,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他凄厉的叫声忙慌着将门打开,见着自家大人正抱着腿哭嚎,鲜血已浸透了衣裤,吓得赶紧围了上去。

“黄大人,在下曾遭过歹人绑架,所以出门都配有袖箭,方才不小心误触,伤了大人真是罪该万死。”叶时雨虽说着罪该万死,可那语气就仿若路人般平静,“在下现在回家去取了最好的伤药来为大人赔罪。”

见他要走,几个家丁立刻拦下了去路,叶时雨见状转身,“黄大人,在下似乎想起来了为何刚才会误触,要不要讲与他们听听?”

黄既明疼得是大汗淋漓,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让他走。”

家丁们犹豫了下让开了去路,直到走出了知府府衙的大门,叶时雨才卸下了一直支撑着的那口气,快走了几步,扶着墙忍不住开始呕吐,可腹中空空的他,除了难受的干咳之外什么都没能呕出来。

这个黄既明故意灌他空腹喝下烈酒,酒量本就不行,方才全靠一口气撑着,手臂突然被人扶起,耳边响起个声音,

“公子,怎么样?”

“没事。”叶时雨借着力直起了身子,拿出软巾擦拭嘴角,“你方才没有出现是对的。”

这次的确是他的疏忽,完全没料到黄既明竟起了色心,叶时雨低头抚过藏在袖中的暗器,

“没想到这第一箭竟用在了他身上。”

“要不是看出他是个草包,还有袖箭在,老子方才就直接掀了屋顶将他揍得满地找牙。”看着眼前故意咬牙切齿的清川,叶时雨忍不住笑了下,而后抬眼看了下知府衙门的匾额,神色淡然,

“是他自己找死。”

清川是幽肆中人,也曾效力于寒冢,是以安特意安排暗中保护他的,看起来性子活泼行事却极为稳妥,就如同刚才情况虽急,但他依旧判断出叶时雨自己能够脱身便没有出手干预。

这样是叶时雨极欣赏他的一点,毕竟幽肆的存在现在还不便公之于众。

“公子打算怎么处置他。”清川虽嬉笑着,目光中却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嗜血光芒,“抽筋剥皮,煎炸烹煮都行。”

叶时雨闻言微叹一声,不无可惜地道,“此局长远,现下还不能动他。”

“成,那公子可有时间好好想想了。”清川将脚步已经有些虚浮的叶时雨扶上马车,在潮湿的小巷中渐渐消失于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