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妃:血色贞女纱

第三十七章 无字信笺

恋恋不舍地裹住了紫苏纤细的指尖,凤流钺的唇瓣抵住紫苏的发丝,执拗地问道:“这一次,你会给寡人写信的,对吗?”

“陛下希望我写些什么?”微微扬起下颌,紫苏浅笑嫣然地回望着他,感叹于他稚气的举动。舒蝤鴵裻

“这个,你不要问寡人......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温厚的大掌沿着她优美的脸侧来回游移抚摸,琥珀色的瞳眸中情丝缠绕,“真的难以预想,有一日寡人也会变得那么畏惧分离......这一点也不像寡人。”

“那怎样才像陛下?才像秦王呢?”踮起脚前,傲挺的鼻尖轻蹭着凤流钺的下颌,紫苏柔声地问。

闻言,凤流钺迷茫地摇了摇头,逸出一缕叹息,他亦是困惑不已,“寡人也不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寡人真的很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早日与你团聚。”

“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要万分小心。”澄澈如波的美眸中盈满了担忧,紫苏认真地叮嘱:“身子受过风寒,虽然不药而愈了,但总归对身体是有害的。军中大夫终归不如宫中太医,大营的条件更是比不得宫里,陛下万不可这么任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淡淡的喜悦爬上那刚毅冷峻的面庞,凤流钺连连颔首,语意温柔地应答:“寡人记在心里了。”

“去吧,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徐徐地推开了他,紫苏后退几步,神色柔婉地凝视着凤流钺,“我等着陛下凯旋而归。”

凤流钺没有再说什么,他内心极度挣扎,却还是旋然回身,健步如飞地奔下了拱桥。

静默地伫立在石柱旁,紫苏目送他离去,直至那伟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晶莹的泪滴才悄然坠落......

楚国,瀛都

伏羲殿

千容浅斜倚在座椅中,翻看着朝臣们上呈的奏疏,惊讶地蹙紧了眉心,面色也愈发凝重起来,“秦王竟然真的出兵伐赵了。”

“陛下,韩国已灭,中原诸国中,除去我楚国,唯齐赵两国有实力与秦国抗衡,若是此次赵国再亡了......这天下大势,只怕要全然倾向于秦了。”太尉胥黎痛陈厉害,恳切谏言:“微臣之见,陛下当应允赵王的求助请托,派兵援赵。”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大将军樊篱即刻站了出来,态度坚决地反驳,“其一,我楚国经历了与匈奴的连年征战,急需休养生息,轻易卷入战争是不明智的;其二,若是我们真的援赵,等同于与秦国对立,一旦撕破了脸,日后再想与秦国修好,是断无可能了;其三,此战我们并无必胜的把握,加之楚赵之间有魏国等阻隔,我军长途跋涉,疲累不堪,还未上战场,兵锋也消减了三分。臣请陛下三思!”

“臣等与大将军看法一致。”御史大夫亦赞同樊篱。

“臣附议......”

“臣附议......”

众多朝臣们亦纷纷表明立场,大多是主和派,只有寥寥数人支持胥黎援赵的主张。

幽魅的紫眸半眯起,深邃的光芒散溢而出,千容浅若有所思地撑住了头侧,“听闻赵王也给请求秦国发兵救援,众卿现在不必争论......寡人要静候齐国的答复,若是齐国应允发兵支援,到时候咱们再议。”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此言一出,朝臣们顿时觉得颇为有理,遂不再激烈争辩。

“尔等退下......”千容浅挥了挥大掌,冷声喝令,倏然间,犀利的眸光落在虞礼的身上,“虞礼.....你留下。”

待到所有朝臣离开,大殿的殿门被重新地合上,空荡的殿内只余千容浅及虞礼两人。

未等千容浅开口发问,虞礼主动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卷竹简,高举过头顶,“陛下,这是近日来微臣所查到的情况,敬请陛下御览。”

搭在书案上的手臂抬起,千容浅示意他将竹简呈上来。

虞礼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把竹简放在千容浅的掌中。

手腕一转,竹简应声落在书案之上,修长的指尖徐徐推开卷轴,凌厉的目光快速地浏览其上。

站在殿内的虞礼紧张地观察着千容浅的神情变化,深怕自己交上的这份奏报无法满足楚王的要求。

许久之后,千容浅神色冷寒地卷起了竹简,低沉性感的嗓音幽幽响起:“如此说来,真正的芙姬多半是被秦王灭口了?”

“回禀陛下,秦王做事滴水不漏,着实找不到任何证据,但据推断,芙姬郡主......凶多吉少是肯定的。纵然她未被灭口,也定是被送到了偏远之地。”虞礼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千容浅陷入了深沉的思虑中,他猜不透这各中曲折,更无法洞悉秦王李代桃僵的动机。

他以紫苏取代芙姬,要紫苏以芙姬的身份在咸阳宫存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情爱?

思及至此,那日在咸阳宫中的情景再次拂过眼前。

冷傲霸气的秦王望向紫苏的神情竟是那般温柔,他轻轻地拥她在怀,细心地保护着,举手投足间尽显爱怜与呵疼。

浓稠的酸涩与痛楚在胸口出汇聚,扯痛了他的心扉。

黯然地垂下了眼帘,千容浅愤愤不甘地攥紧了大掌,一言不发地抿紧了冷薄的唇瓣。

“不妨一试......”突然间,一个想法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的唇畔勾出了鬼魅的笑纹,“虞礼,以凌阳郡王的口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咸阳,要亲自交到芙姬手中。”

“敢问陛下,书信中要写些什么?”虞礼谨慎地望向千容浅,等待着他的指示。

千容浅打算以此信作为简单的试探,试探紫苏的心,试探秦王的底线,然后以此为依据,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就说凌阳郡王病体沉重,药石无效,请芙姬回楚国,见最后一面。”他睨了一眼虞礼,吐出了森冷的话音。

虞礼心下一惊,但还是恭顺地领旨:“微臣遵命,这就去办.......”

伟岸飘逸的身影自座塌上跃起,千容浅踱步至窗边,复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西北方,动情地喃语:“紫苏......寡人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若是能换得你回来,寡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不屑一切代价......”

一月后

寰溪殿

紫苏坐在窗边,指尖握着凤流钺从前方派哨骑送来的竹简,柔美的笑靥在唇畔绽放。

指尖细细地抚摸上面刻印的几个字:“一切安好......念汝......”

短短的只言片语,却让紫苏感受到了作为浓烈的温暖。

她提起墨笔,刚要给凤流钺回信,这时,毓娟匆匆步入内殿,“娘娘,弗公公求见。”

抬起头,紫苏轻声说:“让他进来。”

弗林躬身走进殿内,恭敬地行礼:“奴才拜见芙妃娘娘。”13765321

“起身吧。”紫苏微扬指尖,示意他免礼,“有何要事吗?”

“回娘娘,是这样的,楚国那边来了信使,说是有加急的信笺要亲自呈给娘娘。”弗公公见来使神情颇为肃穆,深怕耽搁了大事,便直奔寰溪殿来告知紫苏。

“楚国......加急信笺......”墨笔从指尖中掉落,墨汁溅在竹片上,紫苏黛眉轻敛,心头蓦地一紧。

本已平静入水的心湖因这突如其来的信笺而掀起了缕缕波澜,她本以为上次远远地相望,会成为她与千容浅此生最后的交集。

感微气抵。那日在咸阳宫的遇见,带给了紫苏太大的震撼,更让她激荡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曾猜想着千容浅冒险潜入咸阳宫的千百种理由,更想读懂那双幽魅紫眸中布满的忧愁与哀伤。

那一瞬间,紫苏甚至疯狂地渴望奔至他面前,将深埋在心中的困惑尽数道出。

然而,渐渐地,她终是冷静了下来。

紫苏不再去费心思量有关千容浅的一切。

他为何而来,因谁而来,又究竟意欲何为,都与紫苏没有任何关联。

纵然他们的命运曾经紧紧交缠,他们的心紧贴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在那个雪夜画上了句点。

所以,紫苏试着去淡忘,试着抹去千容浅烙印在她心头的痕迹。

然而,时至此时,她却不得不提起心神,密切地关注事情的走向。

“弗公公,陛下在外征战,按照宫里的规矩,我不能私下接见楚国来使。”紫苏心存顾虑与畏惧,她摸不透千容浅的心思。

“娘娘,这宫里的规矩是给其他人定的......您并不在内。”弗林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经过大大小小的风波,眼前的女子非但没有失势,反而愈发牢固地占据了秦王的心,他须得另眼相待,好生巴结。

“宫内的规矩,谁人都不许僭越。”澄澈的美眸中耀动着凌厉的神采,紫苏并不想恃宠而骄,“既然说是加急之事,那么由公公代为将信呈给我。”

“如此甚好,奴才这就去。”弗林不禁对紫苏多了几分欣赏,她的聪慧与冷静是宫内其他妃嫔所不具有的。

紫苏独享秦王爱宠,却没有丝毫骄横跋扈的作风习气,仍是平易谨慎,单单是这点已足够让人敬佩。

须臾之后,弗林将楚国使者带来的信原封不动地奉给了紫苏。

紫苏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看过信后,那张清丽无暇的美颜上掠过丝丝迷惘,丝丝忧虑。

凌阳郡王病危?依照她的判断,此事十有**是捏造的。

千容浅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早已清楚芙妃并不是芙姬郡主。

按理说,纵然凌阳郡王真的病况堪忧,他亦没有必要派人来给她送信。

紫苏着实无力辨清千容浅此举背后掩藏的意图,她为难地皱紧了黛眉,“公公,请到外殿稍后,我修书一封,你替我转交楚国来使。”

“是,娘娘慢慢写,老奴在外面候着。”弗林点点头,快步退离。

提起墨笔,悬于竹简之上,踌躇犹豫,竟是久久无法落笔......

一盏茶过后,紫苏推开殿门,将放入木匣内的竹简交给了弗林,“公公去回复楚使。”

“是。”弗林小心翼翼地捧着木匣,恭谨地领命.......

半月后,楚国,瀛都

自从使节被派往秦国,千容浅可谓是日夜期盼着紫苏的回复,哪怕是只言片语亦能慰藉他浓烈的相思之情。

终于等到了来使还朝,他甚至无法在殿内安坐,焦急地伫立在殿外。

一见虞礼走近,千容浅不等他行礼,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了封存完好的木匣。

虞礼有些惊异地望着千容浅迫不及待的举动,迟疑了下才行礼请安:“臣叩见陛下。”vkzj。

“起。”千容浅没有看他一眼,径自走入殿内,敞开木匣,满心期待地取出了竹简。

当他兴奋急迫地展开竹简的刹那,深深的失落覆住了那双幽魅的紫眸,千容浅诧异地盯着上面空无一字的竹片。

“怎么会......这怎么会......”伟岸的身子微微摇晃,他连连后退,直至跌坐在长塌上,黯然的感伤笼罩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小安子不解地望着千容浅阴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信有何不妥吗?”

“虞礼......给寡人叫虞礼来!”暴怒的火焰在眼眸深处汹汹燃起,大掌狠狠地攥紧了竹简,千容浅厉声大吼。

听到了楚王的嘶吼声,虞礼忙不迭地奔入内殿,惊慌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在......”

宛如疾风般地扑向虞礼身前,千容浅用力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神色狠厉地瞪着他,“这信你可有保存好?中间可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面对这莫名的质问,虞礼显得很是无辜,“陛下......微臣不敢啊......这竹简自从交到臣的手中,臣一直贴身带着,不敢让他人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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