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十九章 诡火(2)

第十九章

诡火(2)

“居次,我们先出去了,你慢慢等!”杨娃娃睥睨着站在毡床前面的爱宁儿,眉目流盼,笑影婉转,好似春日下姹紫嫣红的花颜。

爱宁儿全身上下只着一袭嫣红软锦披风,松松地覆住娇嫩的少女春光;双眸中清澈的波光含情脉脉,娇羞的有点慌张,她咬住下唇,轻轻地点点头。

盈盈玉体,雪『色』『逼』人,凌然风姿的确不可方物;俏丽的桃花眼斜斜的魅『惑』着,勾住所有的视线和心魄;额边发丝散漫下垂,平添几许柔美;如此惹人爱怜的妩媚女子,能够抵挡得住的,凤『毛』麟角吧!杨娃娃疏淡地浅笑,转身之际,睇了真儿一眼,举步跨出寝帐。

真儿忿忿地瞪了爱宁儿一眼,鄙视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拉出两道血痕。跺脚转身,紧跟着阏氏出帐,心中似有一束草尖儿,隐隐地撩动着、刺疼着。

杨娃娃转眸瞟了一眼,知道真儿在为自己着急,不由得感动于她的一片真心;她眉心舒展,脸上发出幽幽的璨光,“真儿,干吗板着个脸呢?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让爱宁儿接近酋长!”

“是的,阏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酋长——”真儿猛然住口,生生咽下心中翻腾的那句话,脸上红艳艳的清纯。

杨娃娃眸『色』一滞,眼角的笑意流溢出来,却是一圈圈的发凉:“真儿也不相信酋长吗?那我当然地——更要试探一下了!”

真儿惊呼出声:“阏氏要试探酋长?”

她原也不想试探他、考验他,既然决定接受他的爱、接受他这个人,并且自己也在一点一滴的付出,就应该信任他,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怀疑——他到底爱她多少、多深,她是他漫长一生的唯一吗?

如此卓越的一个男人,一旦成为草原的统帅之王,必定美人环伺,佳丽如云,千娇百媚任他选择……说到底,她要的是他专一的对待,要的是“纵是姹紫嫣红,惟却一枝独秀”的爱情,要的是”懂得而深情而慈悲”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只要一生,就够了!而此时此刻,她无法确定他,确定未来,或者说,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能否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全部需求!那么,就利用一下爱宁儿,考验考验他的定力,满足一下她的私心吧!

其实,她也是一个无法免俗的女人,对爱情期望甚高,却在爱情面前恶俗、自私的女人。

她腮边凝红,温和地看着真儿,双眸清亮如星辰:“真儿,你说,酋长会不会想到我在试探他呢?”

真儿知道,阏氏的似笑非笑最为可怕,犹如春水中的冰凌,锥心刺骨。阏氏的反问,是在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酋长!她直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语气愈加平常的轻柔:“真儿觉得,酋长应该不会想到的!”

回到寝帐,乍然看到茕茕站立、莹如白云、红若流霞的爱宁儿,禺疆呆愣当地。

两人之间相隔一段不近的距离,互相凝望着,空气静止,清冷得宛如死去了一般。爱宁儿心跳如鹿,却不得不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展现出最最妩媚的容颜,最最轻柔的笑意。

她明白,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男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喜欢肌肤雪白的女子,喜欢明装素洁的清颜,此时的爱宁儿,没有庸俗脂粉,没有华丽裙衫,没有娇艳媚态,在幽幽暗黄的火光照耀下,明若秋水,风姿楚楚,神态莞莞。

那个瘦小的贴身护卫,当真是不简单。他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的禺疆叔叔一定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瞧他那个目不转睛的痴傻样儿,不正是惊讶得傻掉了吗?

禺疆紧抿嘴唇,深深地呼入一口冷气,再缓缓地呼出,胸口随之高低起伏,额际沟壑纵横,粗嘎着嗓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爱宁儿心里一震,感受到他平静话语中的强大怒气,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难道是怪她事先没跟他说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不过,那个护卫应该不会弄错的!

已然转过几多心思,红润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怯怯地淡笑着。双手轻轻一扯,软锦披风随手滑落,精雕细琢的芬芳玉体展『露』无遗,清光流离,冰润雪消,一双冰清玉洁的俏『乳』,轻盈耸立,兀自寂寞地惊凉,仿佛间青涩地不胜一握。

禺疆『荡』胸生层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眸中冰寒深处,怒涛狂卷,拍岸呼啸,碎裂成屑。

他捡起地上的披风,披在她冷得瑟抖的身上,眼中无『色』,空空如也:“我是你叔叔!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刀下无情!滚!”

爱宁儿心胆俱颤,娇脆的脸上羞忿得顿生『潮』红,辣辣地火烧火燎。她咬紧下唇,眸中清波『荡』漾,睫『毛』上凝结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儿,盈然傲立,屈辱地犹自坚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不滚?”他狮子般的低沉怒吼,震得她的粉泪应声而落,洪水决堤般,冲刷而出。

爱宁儿抓紧披风,揪紧双眸,凄楚地望他一眼——至冰至寒的河流冰床,坚硬得让她心痛,低头啜泣着,她狂奔而出。

禺疆在矮凳上坐下来,倒了一杯『奶』酒,仰起脖子,迅速地一饮而尽……接连三杯,火辣、烈『性』的酒意在胸中翻腾,已经燃烧得旺盛的怒火,猛窜到嗓子眼,即将喷涌而出。该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帐外的护卫,绝对不会让爱宁儿进来的,除非——她让爱宁儿进来,而自己却离开了,独独留下爱宁儿一个人,他一回来,帐内只有他和爱宁儿——

握住酒杯的大手,愈发用劲,手背上青筋突突奔跳;他的脸孔犹如苍茫暮『色』中的原野,寒烟四起,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他朝帐外叫道:“洛桑!”

洛桑掀帘进来,惊见酋长的怒气、浩瀚如沙海,即刻稳住心神、颔首而立,恭敬的神『色』中犹带着不卑不亢:“酋长有事吩咐?”

禺疆目光清炯,脸『色』稍霁,仿似几缕阳光从厚厚云层中穿透而出:“阏氏什么时候出去的?”

洛桑稳声道:“阏氏刚刚出去不久,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禺疆横了他一眼,兀自倒酒,心中一动,豪迈道:“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

洛桑略一沉思,拉开矮凳坐下来。虽说夜天明和林咏是被酋长活活地折磨死的,他理当为兄弟报仇,然而,酋长已经是公主的夫君,报仇,已经没有必要!他也看得出来,酋长深爱公主,爱得残暴冷酷,爱得深入骨髓,爱得——似乎已经穷尽一个男人的极限。

更为重要的是,他敬佩酋长光明磊落、豪气纵横的气度,以酋长之统帅才能与深谋远虑,绝不输于燕赵秦之王侯将相,不久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我知道你和深雪是南方邦国的人,我也看得出来,你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着她,而且,非常尊敬她!”禺疆一边说一边倒满一杯『奶』酒,置放在他面前,举杯豪饮。

洛桑已经习惯『奶』酒的烈『性』,毫不犹豫地灌下喉咙:“酋长说得不错,洛桑非常敬服阏氏。阏氏身份尊贵,容貌倾国倾城,心思聪慧毓敏,行事从容不迫,气质澄澈清华,气度威冽高凌!在洛桑心目中,保护阏氏,是洛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洛桑看向别处,目光宁淡得虚无,仿佛已经穿透毡帐,飘向草原,『荡』向无穷远的黯黯天际。

禺疆挑起一丝疏朗笑意,心中却是汹涌澎湃,惊诧于他对深雪的赞美,感动于他对深雪的忠诚:“听你说来,你似乎打算一生追随阏氏了?”

洛桑坚定地点点头,目光淡定得有如落日熔金下的幽暗湖水:“是的,洛桑誓死保护公主!”

“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诧异道,浓眉挺阔。

洛桑一惊,清凉的眸光中似有水草轻轻摇曳,眼睛中含了浓淡相宜的诧异:“酋长不知道?酋长不是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吗?”

“嗯,我会说一些,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什么意思!”禺疆疏豪一笑,眸中一片水明天净,慢慢地拢聚着一束灼人的光芒,“我想,深雪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洛桑,你一定要告诉我!”

洛桑的鼻翼滑过一丝淡远的意味:“这一片辽阔的草原,朝向南方、主要有三个邦国,秦国,赵国,燕国,公主和洛桑,就是燕国人。公主是燕国盛名已久的倾城绝『色』,她的兄长,正是燕国大王——燕王喜。在我们南方邦国,大王之女,尊称为公主!”

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如果酋长知道她的身份,应该只会更加疼爱她,或者,也有点忌惮她高贵的身份。只是,洛桑不知道,公主为何没有对他说起!

禺疆的心中、万马奔腾,战鼓似的马蹄踏起弥天漫地的烟尘,喃喃自语道:“深雪,竟然是燕国大王的女儿!”

然而,她贵为燕国公主,为何被追杀,为何流落加斯部落,既而为自己劫回寒漠部落?想来,深雪的心中一定颇为辛苦吧!他深吸一口气,展眸处,疼惜的丝丝情意淙淙流过,摇漾。此刻,禺疆想起她弹奏琵琶时唱的那首歌,心湖,仿有一缕沁凉紧瑟的秋风,急速掠过。

洛桑见他拧眉不语、双眸深沉,心知他必定还有疑『惑』,便敛容道:“酋长一定在想,公主如此身份,为何流落在外;洛桑不敢胡『乱』言说,酋长可以亲自问问公主!”

禺疆赞许地看他一眼,轻轻点头,起身跨步出帐。夜幕低垂,星空灿烂,绸缎般厚重、滑腻的黑幕上,镶嵌着密密匝匝的星辰,光华璀璨,耀目辉辉,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随意地就可摘下一手星光;又似乎旷远得如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同一片琉璃星空下,杨娃娃遇上了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定神看着两个女子,一个婢女打扮,灵俏乖敏;一个护卫打扮,左侧脸颊上一抹微红斑块,却是明眸皓齿,梨雪清滟,一双黑瞳凝烟若雪,涵碧如水,低浅的流转。她静静纤立的丝缕光芒,纵有这漫天星辰的灼目光辉,似也被衬得黯淡了。

“阏氏面『色』苍白,是不是还没适应我部落的生活?”伦格尔狭小的眼睛熠熠夺目,与璀璨星辉遥遥呼应。

即使早就知道有心人必定会识破,却仍然微微一惊!杨娃娃淡然浅笑,抿唇道:“大人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