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阴谋(4)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阴谋(4)

禺疆岸然的身躯激烈地抖动着,仿佛置身冰窟、承受不住那刺骨的寒冷般,冷肃的脸孔阴寒得让人不敢相望,暗沉沉的眸子溅『射』出魔鬼一般的魔光——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揭『露』十八年前的阴谋?可是,他不要她有事,不要她陷入险境!

杨娃娃孑身独立,意态娴雅,眼梢蕴含着一抹淡漠的轻笑,轻启薄唇:“到底是有毒的蘑菇汤,还是黑『色』的『药』汁,只有下毒的人才会知道,大伙儿说,是不是?”

话毕,望向禺疆,深深地望进他的内心深处,即使隔着那么多人,即使是相隔千里草原,她都可以触『摸』到他狂烈的悸动,感受到他焦躁的不安。

附和声乍然轰响。北风呼啸,夜,已经深了,寒意沁骨,冷得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兔崽子,快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毒死老酋长的?”

“快说,不然,马上把你砍了!”

又是那几个特意安排的人!她面容严肃,清朗洪亮道:“我们酋长跟我说过,老酋长有点饿了,他就端了一锅羊羔蘑菇汤给老酋长。尊敬的酋长,您说是不是?”

她恭敬地询问着,看向禺疆,含烟若水的眼眸,意有所指地轻眨着,莹莹晶亮。内心里,笑翻了天,佩服自己瞎掰的本事竟是如此高深莫测,嘿嘿嘿嘿……

“大家想想,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会骑马『射』箭,会打猎摔跤,会到山上采摘蘑菇,不过,他会做出一锅香喷喷的羊羔蘑菇汤吗?谁家的孩子,12岁的男孩,会做饭的,请站出来!”她的语调,肃整,铿锵,脸『色』愈发威严,凌厉得让人心惊胆颤。

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说话。

她知道,草原民族的男儿,从小就跟着父亲兄长骑马『射』箭打猎,肯定不会参与女『性』的生产和家务活动,即使有,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过,在场的孩子当中,即使是会做饭,也不会站出来承认,因为,那是对身为男儿身的一种侮辱。

“大家一定会想,他不会做蘑菇汤,可以让别人帮他做,这也没错!但是,再请大家想一想,十二岁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害死阿爸呢?老酋长那么喜欢他、疼爱他,哥哥也很喜欢他,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死亲人呢?”

“他害死老酋长就是害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屑的语调,乖张的声音。

杨娃娃眼风凌厉,不假思索地怒喝道:“这话大大的错了。如果你的儿子杀了你,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须臾片刻,部民们被她急躁的凶悍吓得愣住了;既而纷纷点头,附和声此起彼伏。

冰溶阏氏暗自心惊,好厉害的嘴巴!好慑人的目光!此刻,她才惊觉,不能小瞧了这个瘦小男孩,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禺疆洗刷罪名?猛然间,一股凉涩涩的惊慌从脚尖窜上来,袭遍全身。她心『潮』起伏,身子不由得轻微地晃了两下,娇颜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沉着。

杨娃娃转头看向爱宁儿,柔柔浅笑,如清风拂面,秋水般的眼眸摇曳出锋利的光芒:“爱宁儿居次,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毒死我们酋长?我们的酋长,是你的叔叔、你的长辈,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呢?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爱宁儿的俏脸,刷地变得惨白,惊恐的桃花眼,看看禺疆,再看看冰溶阏氏,眉眼揪结,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那是有毒的蘑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娃娃瞟了一眼冰溶阏氏严厉的恐吓目光,转身厉目瞪着爱宁儿,撇开心里的不忍,铿然威胁道,“我们酋长非常讨厌撒谎的姑娘,你要毒死他,以后呢——”

立脱坐下来,左手搭在爱宁儿细弱的肩膀上,心疼地看着她:“是啊,宁儿,你不是很敬佩禺疆叔叔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冰溶阏氏怒眸一瞪,森严道:“宁儿,我是你阿妈,你最好给我记住!”

爱宁儿惊惧得身子发颤,凝水的桃花眼让人不忍猝睹,一行清泪漫过下眼睑、蜿蜒下来。她避开冰溶阏氏的威胁视线,吸吸鼻子,坚决地哭喊道:“是阿妈让我端给禺疆叔叔的,阿妈说,禺疆叔叔最喜欢蘑菇汤了,就特意让人准备好,让我端给禺疆叔叔。”

冰溶阏氏的脸『色』突的阴暗下来,阴森森的、有如女鬼尖利的吼叫:“宁儿,你瞎说什么?”

“哦,原来是冰溶阏氏呀!大家都听见了吗?”

杨娃娃转过身,看着挛鞮氏部落的部民们。此时此刻,群雄耸动,沸沸扬扬的辩论声充斥于整个广场,北风萧萧,隐隐传来远方的狼嗥,凄厉得『毛』骨悚然。

禺疆平静地盯着她,俊眸深处却是风起云涌、狂风骤雨,豪阔的脸孔渗出丝丝缕缕的情意,连绵不绝如一望无际的草原。

一抹尸白的鬼影,在夜幕下、沿着人群的外围,缓缓地飘动,苍白的长发、在冷风中飘『荡』,魅影叠现,摄人心魂。空洞的乌黑双目,发出幽幽的冷光,直剌剌地刺向冰溶阏氏,魔鬼索命一样,纠缠住她的所有注意力。

近了!近了!不要再过来了!

全身都在发抖,悚动不息。冰溶阏氏面无人『色』,两眼睁得有如铜铃一般大,眼珠子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仓惶地尖叫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立脱一惊,冲上来,抱住瑟瑟发抖的冰溶阏氏,低声安慰着:“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酋长和阏氏身上,却不明白冰溶阏氏为何突然地发疯,她在惧怕什么?

眼见乌丝适时的隐藏,杨娃娃勾眸一笑,笑得阴风阵阵,魅影沉沉。效果真是不错,真的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大伙儿应该都知道,冰溶阏氏是老酋长最小的阏氏,禺疆是老酋长和冰溶阏氏的儿子,而爱宁儿居次是冰溶阏氏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害死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是,冰溶阏氏只是假借女儿的手,害死儿子?冰溶阏氏,我说的对不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你这么恨他吗?”

杨娃娃巧笑娇颜上,明媚的光影疏落得影影绰绰,清淡的眸光犀利如冰:“冰溶阏氏,你借着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酋长,你就不怕厉鬼上门找你吗?”

草原的夜『色』、如浓墨般沉黑抑郁,狂烈的冷风呼呼地惨叫,横扫出莫名的诡异;广场上,静寂无声,黑压压的人影,僵直着望向广场正中央。

瘦小男子抛出的每一句话,清扬乖媚却极具爆炸『性』,重重地砸在每个部民的心坎上,摧毁了他们原本的所感所想,让人不得不跟着他的思维走。

禺疆定然地望着她,倨傲的神『色』当中,是深沉缱绻的感动与爱恋。

冰溶阏氏,依偎在立脱的强壮双臂中,簌簌发抖,起伏的胸口,因着立脱温情的耳语抚慰,渐渐地平息下来。倏的,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桃花眼再次撑到极限,直要喷出内心的焦灼与恐惧,脸上惨白无『色』,惶恐得嗓子尖了起来:“不,不要过来!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凄厉的惨叫,划破浓重的夜幕、呼啸的北风,刺激得所有部民面面相觑,纷纷转首找寻让冰溶阏氏神『色』遽变的原因。

杨娃娃笑『吟』『吟』的脸上『荡』出一种魔魅的冷光:“冰溶阏氏,十八年来,每个深夜,是不是经常看到一个白发、白衣的人影,在你面前飘来飘去,晃来晃去,你不会害怕吗?你不怕她掐住你的脖子——”

“够了,别再说了!”立脱怒喝一声,歪头瞪向杨娃娃,目光阴暗得凶狠。

杨娃娃轻笑摇曳,沿着他凌厉的视线反瞪回去,凝眸细细观察着立脱的反应。如此看来,两人的感情相当深厚,只是不知道老酋长在世的时候,小妈和大儿子的火花是否已经激烈燃烧。假如真是,《雷雨》的经典情恋就要浮出水面了!而冰溶为何假借“小儿子”的手下毒害死老酋长,似乎也有迹可循了!

“不,不是,禺疆叔叔不是阿妈的孩子!”凄惶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爱宁儿踉跄着狂冲过来,抓住冰溶阏氏的胳膊,哀伤的面『色』楚楚动人,“阿妈,你说,禺疆叔叔不是你的孩子!阿妈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