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七章 调戏(1)

第七章

调戏(1)()

宽敞的议事大帐里,坐北朝南的主位上横放着宽长的低矮木案,主位两侧、沿着帐篷的弧度依次排开六张条几,中间的空地很大,甚是气派。禺疆坐在主位上,挺直腰杆,八面威风;精目微『射』,霸气迫人。下面坐着的,是寒漠部落的要员。

此刻,他们正讨论着基也部落来使的事情。

两只大手搁放在膝盖上,很突兀的、右手掌缠绕着白『色』布条,星星点点的血迹,鲜红得发亮。禺疆眯起黑眸,冷冷地看向众人,等待着他们讨论出一个惊天辟地的结论。

“酋长,她是我们的俘虏,不能还给那个兔崽子;再说,酋长已经把她赏给我了,总不能反悔吧!”说到后面,约拿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憨直地笑了,还有点腼腆呢!

他没有吱声,只是嗯哼一声,眼眸转向另一边:“塞南,你怎么看?”

塞南是寒漠部落的一员猛将,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浅皱眉头,忧愁的脸『色』展『露』无疑:“我认为上邪不是这样的人,对于女人,他不会这么在意,但是,也说不定,他现在没有阏氏!”

禺疆晶亮的眸光迅急一闪,瞬间又冷沉下来,只是静默着、思索着。

“我要见你们酋长!”帐外传来嘈杂声,娇嫩的嗓音中,渗透着火辣的怒气。

是她!禺疆挑高浓眉,脑海里回『荡』着的,尽是她的影子。这会儿跑来议事大帐干什么?哦,对了,肯定是听说夏心的事了。不过,她也太过分了,这议事大帐,女人不可以进来。

“酋长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姑娘更加不能进去!”麦圣横挡在帐口,冷静而言,犹显不卑不亢。

杨娃娃被激怒了:什么破事儿,女人不能参与吗?草原上的女人一点地位、一点存在价值都没有?只有繁衍后代的作用吗?她怒眸一瞪,迸『射』出慑人的目光,咬牙怒喝道:“让开!”

迎上她杀人的视线,麦圣不禁一阵心虚,下垂的双手有点发抖。不过,想到职责所在,他杵在大帐入口,高大的身躯昂然威武,一身正气;眼睑低垂,恭敬有礼,却是臭石头一般坚硬。

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知道,他这架式,不动点脑筋的话,根本别想进去。

她微勾唇角,抛出一记妖媚的眼神,伸出纤纤玉手,贴上他的胸口,轻轻地『揉』着,摩挲着,转着圈儿……他瞠目结舌,眼白大得吓人;脸孔绷得死紧,线条刚硬,好像立刻就要炸裂;**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密密麻麻,不一会儿,两串溪水顺流而下,气势汹涌。

麦圣不能对她怎么样,她是酋长的女人,虽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但他看得出来,对女人一向深恶痛绝的酋长,却很在乎这个女子,对她非常特别;不止每天午饭后送两桶湖水到帐里让她享用,还让她住进酋长营帐,这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消息一传开,寒漠部落就像油锅爆炸,流言蜚语满天飞,有牛羊有马匹的地方,就流传着关于酋长和这个女子的传言。天知道,草原的水资源是多么珍贵,即使是酷热的夏天,他们也不会天天洗澡。寒漠部落的民众也都知道,酋长的营帐里,婢女都不能多待一会儿,更别说酋长和一个女子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了。

麦圣尊敬酋长,崇拜酋长,一切唯他是从;酋长的女人,他绝不能侵犯,即使他被她侵犯、调戏。他只是不甚明白,这个女子,美丽得不可思议,凛然不可侵犯的霸气让人惊骇,有时却又举止轻浮、大胆,当众调戏男子,妖娆得可怕!

一个非常奇特的异族女子!

然而,杨娃娃不知道麦圣的心思转了这么多,只道是他吓傻了。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她已经成为部落里的绯闻人物了,这下可好,公然调戏酋长的护卫队长,她的名誉立刻毁于一旦咯!过不了多久,关于酋长的女人如何下贱、如何『**』『荡』的传言,就会遍地开花。

不过,只要达到预定的目标,别人怎么看待都无所谓了——流言的杀伤力很强,她的“名声”这么臭,即使他有心让她变成名正言顺的酋长阏氏,部民们的反对浪『潮』,他该会安抚一下的,既而,她就获得了转寰的机会。

突然之间,帐外安静下来,禺疆大感奇怪,以她怒气震天的火爆个『性』,她不会就这么乖乖的离开。他瞥了一眼塞南,示意他出去看看。塞南轻轻颔首,站起来,阔步朝帐口走去。

帐口,旁边的两个护卫,惊骇得如泥人雕像,瞳仁凸出,都快掉下来了,脸孔贫血般煞白。麦圣呢,僵尸一般僵硬、阴森,躯体已然风化——她在心里冷笑,玉爪缓慢地往上磨蹭,撩拨着他的全部感官……突地,细弱的手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一个高大威武的草原男人反向掀起,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出三四米之外。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而且,奇快无比,旁边的两个护卫反应过来时,他们的护卫队长正与大地亲密拥抱,而她已经毫无阻碍的闯进大帐!

杨娃娃冲开布帘,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进大帐,冷不防迎面走来一堵厚实的肉墙,她小巧的鼻子硬生生地撞上。

“哎哟——”,她疼得龇牙咧嘴地叫起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这堵肉墙的身上——塞南紧急刹住前进的步伐,一时重心不稳,被她的冲劲一撞,向后仰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躺倒在地、亲密接触的一男一女身上,凝固的空气中,似乎酝酿着一种危险的风暴。一片沉寂中,突兀地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隆隆作响。

她心里一惊,猛然发现自己的姿势非常暧昧、非常狼狈,立马起身,尴尬地整整衣服。抬眼瞄了一眼主位上的酋长,浑身骤冷——他兴味十足的黑眸中隐藏着狂暴的怒火,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蚀冷得让人『毛』骨悚然;俊豪的脸庞、散『乱』的黑发,组合而成的禺疆,此刻就像是地狱的魔鬼,散发出嗜血的魔『性』。

禺疆狠厉地一瞪,所有人立马噤声——他们的脸部肌肉逐渐冷却下来,想笑又不敢笑,面『色』非常尴尬。塞南更是难堪得要死:和酋长的女人躺倒在一起,酋长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说?

气压蓦然降低,大帐上空笼罩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禺疆瞪了一眼站在帐口哈腰颔首、羞愧不堪的麦圣,问的却是她:“有什么事?”

他生气了吗?口气硬邦邦的。如果他知道她在议事大帐门口调戏他的护卫队长,他非得气歪鼻子、狂喷鼻血。不过,想到来此的目的,杨娃娃怒火猛窜,清了清喉咙,“你说过不追究的,为什么要把夏心赏给他?”

她冰冷的眸光瞟向左首的约拿,充满了恨意!

果不其然,为了夏心勇闯议事大帐!他冷淡出声:“你先出去,待会儿我们再谈!”

一句话,判了她的死刑!她攥紧拳头,脸『色』立时冷冽下来,怒吼道:“不行,现在就谈,马上!”

所有人均是一愣,想不到酋长的女人脾气如此火爆,更加想不到她对酋长如此不敬,还对酋长大吼大叫,这怎么可以?酋长是他们心目中的天神,是他们高贵、尊敬的酋长,这个女子,怎么可以这样跟酋长说话!

塞南站在她的旁边,抖动着浓密的上唇胡须,温和地劝说道:“酋长正和我们讨论重要的事情,姑娘还是先出去吧!”

杨娃娃侧过小脸,往死里瞪他,凌厉,冷酷;接着,狭眯美眸,威严的脸上渗满了嘲弄:“我就是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塞南无可奈何,瞪圆了眼睛,怒盯着她,本想以自己的凶狠表情让她知难而退;可是,她的目光更加严酷,就像是一张,他不自觉地被她吸附,被她的霸道震慑住,心虚地垂下眼睑,转开视线。

禺疆大感意外地发现,塞南天不怕地不怕,有勇有谋,怎么一遇上她,不是被她撞倒在地,就是傻傻地愣着?这个女子,太不简单了。她慑人的视线,不怒自威的神态,好像具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轻而易举地让周边的人“缴械投降”。

“深雪,不要胡闹,你先出去!”禺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局面,软言劝慰。

听说,夏心明天就被送到约拿的营帐,要不是情势紧急,她才不想在这里消耗精力呢!她收回视线,勾起疏离的冷笑,朝他道:“只要你同意夏心以后都跟着我,我马上就出去!”

他不想她再为夏心『操』心,不想夏心妨碍他的征服计划,为什么她非要护着夏心呢?他加重了语气:“约拿兄弟可以给她一个家庭,可以照顾她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她挥手指向约拿,疾言厉『色』,“夏心根本就不认识他,根本就不爱他,而他呢?”

犀利的话,字字珠玑,让所有人莫名的惊诧,也让禺疆浑身一震、皱起剑眉,回味着她的言语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奇怪论调。

她愤懑地喊道,“他爱夏心吗?他是要娶一个繁衍后代的女人,还是玩弄一个柔弱、无法保护自己的俘虏?”

狂怒之中,杨娃娃口不择言,噼里啪啦地搬出21世纪的爱情、婚姻观念,根本就没想到在战国末期的漠北草原上,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婚姻关系是怎样的!

禺疆脸颊上的肌肉狡狞起来,拧着浓眉,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

爱,这个字眼,是多么的陌生!她的说法,很奇怪:娶阏氏,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爱一个女人,才能娶她吗?她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对他来说,女人,只有一个字:恨。

“我当然会娶她,也会好好照顾她!”约拿豪爽地拍拍胸脯,信誓旦旦,他早就看上灵秀、水嫩的夏心了。

“你闭嘴!”火爆的怒喝突兀地炸响,她瞪了他一眼,迫使他嘟哝着嘴巴、乖乖地坐下来。她希望夏心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和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但是,绝对不是约拿,绝对不是寒漠部落;待在寒漠部落,夏心只有痛苦的回忆以及满腔的仇恨,因此,她一定要带夏心离开。

她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夏心要跟着我,你不能随意把她送给别人!”

禺疆锐利的鹰眸喷『射』出狂野的怒火,直直地『逼』向她:“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寒漠部落,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他们之间的任何阻碍,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搬开,或者毁灭。

“你混蛋!”她骂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手枪被他扣留了,她早就一枪崩了他,管他是酋长还是什么狗屁。

登时,抽气声此起彼伏。在场的寒漠部落要员,或惊愕,或震惊,或恼怒……而神『色』各异的几双眼睛中,却有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紧张对垒和火爆厮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双苍老的眼睛深处,是深深的赞赏,是兴味十足的窃笑。

倏的,禺疆仰天狂笑,狂肆的笑声回『荡』在帐顶,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