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棚

第20节

。娶妻,年十七,颇美。成婚后,辄不食,甚至水不下咽。其初家人以为新妇羞,继则以为新妇病。积有日,总绝粒,且经岁如是,而颜色肌肤更丰脆。又一年,生一子,终岁操井臼、勤纺绩弗辍。迄今年五十馀,了不异人,惟夜寝则浑身悉冷,惟胸前一点微热,晨必扑其鼻端乃醒,否则竟日长眠。每询之,则云:“彼处另有家,丰衣食。今此梦中耳。几见梦中人必饮食哉”可亭居停田公言之。石佣,田公之老仆也。

曹公洞

益都金岭之南为公泉峪,其山有洞曰“曹公洞”,下有潭,深不可测。洞方阔数尺,止容三五人。入则渐狭幽窅,宛转无尽。

有姓张者,曩日浴潭中,整衣入洞,久之不出。其家觅之。有见其入者,试呼之,辄应,问之,曰:“吾见洞门大开,高堂广厦。既深入,忽昏闇逼窄,石簇簇束吾身,不能动转。”乃令人侧身以竿探之,云:“是我发髻。”即以竿杪递食。一日后云:“石渐束吾腹,不能食矣。”更呼之,不应。人遂以石塞其洞,无复入者。

七如氏曰:何武陵渔者得入桃源,与避秦人遇,话桑麻,具鸡黍,出入绰绰然有馀裕哉今张姓探奇,遂致陷身石窦,进退维谷之际,其间不容以寸,岂不痛伤。实偪之惨,自取咎耶

场中儿啼

读王文简居易录,会试外帘,说“贡院”中,忽闻小儿啼声,迹之,在“明远楼”上。登楼视之,果有小儿如初生者,卧而啼哭,莫知所从来,诚异事也。

余于己亥乡试东省二场,明月如洗,甬道上并无一人。两行号舍,灯火相连,三鼓后“明远楼”上人哗曰:“甬道中有一妇人,抱一儿,携一子,随一犬。呜呜咽咽,往来甬路,出入号舍,自巨字号出,今入虞字号矣。”余正此号,方欲假寐,悚然而起。时各号大半皆息,及闻声出视,真如传警。汹汹之声,戒旦不绝。亦奇矣。

口中吐火

康熙三十二年,潍县北乡一老妪口中吐火,**毙。有刘以贵记一诗,云:

忆昔甲戌春,新正才十日。离城廿里遥,老妪色如漆。倏忽出火光,怂涌口鼻出。绿烟冲九天,比邻争造室。

救火火愈炽,幻成瞿昙质。异事哄城市,焚黄金成镒。咄咄村间妇,疑得三昧术。荏苒历十年,此理无从识。

疖溃出蝉

莱阳县南高家庄梁氏妇,背生一疖,半月而溃,无脓血,但出荆棘数枝,一蝉振羽曳声以去,遂愈。

吾邑北乡梁家海一梁姓,踝生疮,如豆隆起,抓破出烟一缕,袅袅不断。合村来观,不辨名症。三日后,烟炽有焰,入水不灭,夜炤床席。病者呼痛,如炮烙肌肤间,五日乃死。闻此人素无他嗜,惟饮烧酒后,吃烟无算云。

黄玉山

潜山黄玉山,慧巧,读书而贫不能继膏油,以写真求利,擅名一时。会游山右。有平阳太守桂公,东海荣城人。其太夫人年登七十,延黄写照。

时当初春,是日阴晦。太夫人貂裘凤帽出,群婢环列。旁坐则太守之女,亦戴紫貂搭头,著锦花团绣天马氅,系百鸟裙,艳丽夺目。四围兽炭香麝竞烧。黄炫目移神,濡毫下笔,不知所为。逾刻而粉地先成,进阅,群婢曰:“此女公子也。”黄愕顾,自以为误,因复易一图以进,佥谓神似太夫人矣。画成,太守谢之多金。

生归寓,取其初画女公子像,足而完之。令其赤身斜立,左手执一纨扇,独蔽下体,悬寝室中。一日,黄饮夜半,酬曰:“公子盍饮一杯醹醖”言讫,觉画上面颊頳红,笑容可掬,黄甚异之。自此每饭不忘。会晚雨,黄出窗外伫立,闻室中簌簌响。舐棂偷觑,一娟好女子依几支颐,俨若画中。黄启帏入,四无踪迹,怅怅就寝。一檠相对,默祝其来。既而倦寝,女忽揭帐,钩响,生醒,以手探之,温如软玉,遂揽入怀。女曰:“春雨凝寒,逼人肌肤,奈何终日置屏间”生曰:“明旦当藏之绣衾中矣。”生起求欢,女曰:“姑徐徐,不当唐突西子。君风雅人,请试一对。如不能就,何止酒数。”生请之,女曰:“多晴今得雨。”生即应曰:“有杏不须梅。”遂成伉俪。生问其名,女曰:“非非。”生曰:“太守为谁”女曰:“我大人也。”生曰:“信如是,安能到此”女曰:“昔韩寿偷香,女中岂无似丈夫者耶”鸡鸣遂去。

自是至无虚夕,与生谈诗文,皆远过生。戏题其照曰:“好个丫头,寸丝不挂。因不是我,用扇蔽下。若还是我,连扇去罢。”又有题词数阕,女皆喜纳云。女曰:“妾以怜才,终蹈私奔之丑,倘一经侦觉,势难镜合。郎君诚相错爱,尚效女红,双骑共逸耳。”生曰:“良佳,但难得此脚力。”女曰:“何难之有”晨起,有二马立于门,踶趹昂嘶。生即束装,与女并辔而驰,倏忽不计道里。既而山径偪仄,叠嶂迂回,而女之先驱甚驶。

至一处,重垣兽脊,木植阴翳,女与生驰而入。下骑,系树间。登堂,焕然丹垩,独无一人承应。生问此何地,女曰:“故园也。家大人游宦多年,久经荒芜耳。”俄一老媪送茗至,继以烛。女曰:“妾爱楼居。”生曰:“可。”妪执灯前导,胡梯而上。生登楼,楼颇轩敞。生翻邺架旧帙,悉系桂家。及问其妪,亦荣城故里,无异词也。女居常只用妪一人进食,馀无溷至。每劝生读,勉图上进。奈黄之为黄也,固半途而辄废,复见异而思迁。往往于鸡鸣咿喔之际,女抱绣相对,生辄倦欲寝。女长叹不怿。

会秋宵,方假寝,忽闻排闼破扉声,继入以炬,多人执械。生方欲喊,一人以白刃加生颈,不敢声。但见数人卷女于衾,缚而舁之,并所有什物,席空而去。又系生送诸四十里之外,弃生。生狼藉凄怆,觅路遄归。至园门则扃锁重缄,荒草寂寂。问诸邻人,果为桂公旧宅,十馀年无人居住,闻近日桂公将归田,欲葺此屋宇而未果也。问:“数月前女公子来否”皆曰:“无之。”生惘然若失,知其为魅。即魅,亦切恋恋不能置。荣城固海僻,生举目无识,乞于道,瘦惫已甚。

一月而抵济南,乃以画鬻于市,仅得易食,而衣粗不完体也。重阳,济南千佛寺游女甚盛,生随往观。见一女子手持红叶一枝,身欲登舆,揭帘频频顾生。生甫觉而舆已飞去,望之俨似非非。生曳追之,但见暮烟四起,夜色迷漫。正踌躇间,拾得红叶一枝,上有钗画一诗云:

莫非非即是,今既是非非。既识非非是,非非是耶非

生泪下,穷力踪迹,遥盼笋舆,竟入山谷。生即攀陟嵢岈,不顾颠仆。约二更,抵一村,石垣垒门,嶔崎凸凹,惟板扉内一灯荧荧,坐一老叟。生入问叟曰:“适一肩舆,将何所抵”叟怒曰:“尔远方人,深更叩户,与君无萍水交,适小女归,尔问之,何所见闻请闻教焉。”生口塞,半晌曰:“路迷,求假宿。”叟目视生,曰:“老夫非逆旅主人也。”逐生出,扃其户。生不得已,乃于门前席地趺跏。

凉风带霜,夜静石冷,生乃抱叶呜咽,真不啻虫鸣阶井也。门顿启,一女持球灯出照,曰:“此非黄郎乎”生起欲认,而灯已灭。生持女欲泣,女曰:“慎勿悲凄,响则丧尔生矣”女牵生悄入,闩户,室中几上设一灯。生相见,泪下如雨,不敢仰视。女掖之,亦泣曰:“奴负郎矣郎自不长进,不克自立,徒以一艺碌碌天涯,何以为家适宜偿以今日之厄也。妾本非太守女,因怜君孤孑,故冒名求匹。实欲玉汝于成,何期甘心暴弃,坐废居诸妾即与郎厮守终身,不过一画士妻,奚贵哉”生告以悔。又听有剥啄声,翁出,女灭灯。生问,女戒勿扬。生于窗隙窥见一紫金冠者,如贵官状,入中堂。女指生,以足击地曰:“此小姨夫也。汝措大能不相形见绌耶”遂掩袖涔涔。生曰:“我愿自立,不贻尔羞。”二人共枕,各诉离衷。生忽朦胧。甫觉,人舍已空,独卧石上。惊起,身旁有画一轴,黄金一铤。画即所画太守女,照上题词宛然,凄恻难名。

幸有贻金,可以办行装。返寓易其金,南归,攻举业,不复言画。时悬女照于帏中,如临师保。往往读罢对之而哭,哭罢复读。后入京师,乡、会联捷,入词林。有山东张进士者,与生同校录,知生未娶,欲以桂姓表妹妻生。生问里居,果荣城桂守之女,异之,遂许婚。

先是桂公任满,告休入都,见中表张庶常,托为择婚,恐荣城僻地,无可坦者,并留女于都。一日,女与诸姊出奇华门,游二闸,泛小舟。忽岸旁一女子呼共济,舟近载之。女登舟,欻然不见,众以为怪。归,女之丰神顿改,灵敏异常。女先通书词,今一时造艺,殊堪刮目。文词书籍,考之不能屈。至涓吉,张公主婚,行亲迎礼。生到门,吹擂喧填,内呼曰:“索新贵人催妆诗。”生笑应之。偕归交拜,揭面盖,视女与非非无异,心知其非非非也。然不知今日之非非,果有异于前日之非非否也

花烛之夕,共女入帏,女见画曰:“画则犹是也,恐黄金费尽矣。”生惊曰:“是非非耶非非非耶”女含颦曰:“非非苟非我,我何以知非非我诚非非非,我固知非非也。”生乃问女,夜雨联床,楼头课读,以及山谷遗金,历历不爽。复详诘之,女曰:“奴与郎初会时,见郎落笔凝思,心为所感,因之情与俱移。至若与子同乘,原是意中之马;取怀相赠,何殊囊里之金。今幸鹏程万里,相期璧合一双,而郎终以二心歧视。窃恐非非一去,非非复来,而非非则诚非矣。”生因不敢置喙。后女归荣城,其父母不能辨,问闺中幼小时事,无不记忆。

文笔甚奇警。

卷十三杂技类

指画渴笔创始

铁岭高少司寇其佩,字韦之,号且园。自谓且道人,又号古狂,名重天下。数十年来,莫不竞以司寇之指画称。

夫以指作画,古未尝有,有之,自公始。公八岁学画,遇稿辄摹,积十馀年,盈二簏,每恨不能自成一家。倦而假寐,梦一老人引至土室,四壁皆画,理法无不具备。而室中空空,不能摹仿,惟水一盂,爰以指蘸而习之。觉而大喜。奈得于心不能应之于笔,辄复闷闷。偶忆土室用水之法,因而以指蘸墨,仿其大略,尽得其神,信手拈来,头头是道,乃投笔而不复用。有印章云:“画从梦得,梦自心成。”又自有句云:“笔画今为指画掩,须知指笔互相因。”

公于唐宋元明诸大家中钻研探讨,集其大成,将诸家之用意用法悉归于指,允称独步。其章法不拘前人,主客阴阳,自有阅历真境。其指法则各指有单用、双用、三指、满手、拳用之异。其染法则青、赭、红、黄,随意烘用,皆有神味趣机。其皴法则披麻、荷叶、斧劈,各有巨细,难名其妙。其用色如胭脂宜淡而偏浓、赭不宜赤而偏重,青绿加于重墨、硃粉施之金箑,皆古人之所不敢。其用墨至五色而无痕,于无痕而有象,尤觉自然。故见公画者,莫不知其天资高、学力到、胸襟阔大也。

公画钟进士像,不下二百馀本。有文像武像、善威喜怒、壮老仙佛鬼怪,粗工钩勒之不同,神奇变幻,在当时即多显应。天津人持一画像,求售于查俭堂,查未信为真。忽其妾发狂如中祟状,云:“目中有长髯绿袍大汉”惊怖欲绝。查移置画像于床榻被上,急焚香默祷,病辄愈。故宁国太守翟宅厅事,每夜不宁,后悬公所画像,即静谧。

公画龙独开生面。曾于京口赴永宁观察时,虔祷雨中,得睹真容,故画龙有角有耳,独无所谓无碍者。画虎,头大而胯细,尝曰:“画工之虎,得其形似,不若吾虎之威也。”谓公乘醉以头画虎者,是齐东语。画狮不以长毛大尾,似虎非虎,黄色面方,两耳白毫拖地,尾结成球,人多不识,乃雍正年间公在御园亲见也。至若山水之兼众妙,人物之得真神,翎毛花卉,梅柳丛树,或仿古、或没骨、或白描,莫不各极其精。而且写照传神,诧为阿堵,是指画之能事毕矣

公画自供奉大内,以及海内缙绅家,无不索求。公惟日染指,自壮而老,未尝一刻释手。约在人间不下数万纸也,宜乎为一家之冠冕矣。同时如李天涛之指墨焦笔小品,后有朱伦瀚之山水、傅凯亭之人物,虽亦各有所长,是皆分公一体,或具体而微者也。

孔衍栻,字石村。为稼部公之从子,曲阜人,圣裔也。贡生,官济宁训导。善画,以渴笔名,独辟蹊径。晚年学愈进,寿八十九。自著有石村画诀,云:

古今画家,用水渲染,不易之法也。渴笔烘染,古人未创此境。余幼师石田,一树一石,必究其用意处,久之稍有所得。因静心自思,笔笔石田,终在古人范围。乃穷日夜之思,忽结别想。偶以渴笔烘染,似觉别有意趣,脱却俗态。久乃益精,幸不为鉴赏家所鄙。实由苦心,未尽自泯,因志画诀藏箧中,以俟同志。

按画诀十则:一曰立意,二曰取神,三曰运笔,四曰造景,五曰位置,六曰避俗,七曰点缀,八曰渴染,九曰款识,十曰图章。其渴染法云:墨少着水,重磨。用秃湖颖,不着水,即蘸焦墨。先用别纸试,微润,轻拂画上,笔笔匀,可染二三次,惟无笔痕为妙,颇有秀色。凡五叶树,俱用渴笔实染双钩,叶白者不染。房舍有瓦草处染,无瓦草处空白。室内人物器具空白,周围俱用渴笔剔清。每一石止渴染皴处,石顶空白,石根宜用重染。大山平坡皆然。远山先用炭为轮廓,外用渴染,天气渐与之接。远山空白,山根用渴染。波水溪江,俱用平直笔密画出,有聚有散,俱用渴染托出。云烟断续,须轻染,渐渐不见乃妙。非有定,惟画者自裁。有墨画处,此实笔也;无墨画处,以云气衬,此虚中之实也。树石房廊等,皆有白处,又实中之虚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满幅皆笔迹到处,却又不见笔痕,但觉一片灵气浮动于其上。

其论如此。此石村变化前人之法,所谓遗貌而取神者也。

七如氏曰:书法以右军为圣,至颜鲁公而一变。诗以少陵为宗,至退之而亦一变。古人谓文有变,而不止于文也,且不止书与诗也,即画亦然。画凡不知其几变,或变南北之宗,或变大小之体。盖其所不变者,理与法;而其所变者,势也,亦运会之使然也。代有人焉,翘然崛起,推陈出新,卓卓自立于数千百年。后先相望之顷,其名不以贵胄掩,迹不以穷约晦。如且园石村者,不多觏也。

袁行川曰:七如精于画,故言之委曲详尽如此。己酉余于厂市购得且园先生钟进士伏鬼图一幅,见之能令人畏。七如有石村手迹,不轻示人。余素不愿夺人之所好,亦惟有心艳而已。

王浩

王浩,江夏秀才。性常逸而不放,情多喜而忤,少年不检,褫其巾。娶妻有色,每出必鐍其户,恐邻人窥其内美。妻死,遂垂帘于市,卖卜于三佛阁下,语多奇中。虽敝衣破履,作衣冠之容,跬步不苟。道上拾只字,必衲诸袖,归而焚之,积而成捆,投诸江,再拜而送焉,曰:“古圣古贤,济世心血。”路遇庙寺,必拜,群儿环而笑之,毫不以为怪。

楚十万户,凡人家寿辰,必登堂祝寿,人皆称之“生日王”。王必具寿仪,仪何则面筹数十,悉其平时拜寿所得,食不暇给,而蓄之者。拜毕而献曰:“为某某公某夫人添筹。”计十筹亦值半两。其腰缠之筹,盖尝数百云。王生家不举火者四十年,终日醉啖。卜则在寅卯,炊时已之寿家作宾去矣。

余宰江邑,舆出,时见王生立道旁,恭而且敬。余心识其非常,而狃于街评,不便与之通讯。后被议,兼之有荆监河工三年,去省垣。归而觅之,庄岳闤闠之间,绝无王生之迹。偶与邑人谭子道及,云已作古。其传闻有乡人在安徽省遇诸途,欢然作别云:“为人家作笔佣。”并寄书其家门。归而知其已死,甚为骇异。其家书中云“已为安徽某县城隍”,并示其房某处有藏面筹数十,作谢寄书者酒资云。

黔中儿

江国瑞,黔之威宁州人,家贫业屦。娶妻张氏,三乳而举五子,不十年皆龆龀。一人屦,遂为八口累,于是困惫滋甚。夫妻着败絮,五子倮焉。终日饮粥糜,且不重食。继而妻病瘵死,遂鳏。父兮兼母职,更难以堪。长次曰万清、永清,三四曰长清、庆清,五曰福清。冬则五子群卧草中,江视日之蚤暮,抱五子而就曝。日出东,则列其子皆墙西;日转西,则移其子于墙东。呱呱杂沓,几不可耐,亦无如何。馀暇犹织屦。

万清年十五而伟,永清亦如之,遂樵于山。日得柴两担,售于市,可敌其父五日屦,如是江稍裕。三年而长清亦峥嵘起,亦能樵。万清兼猎事,獐麂野豕,偶一得之,可易贯钱斗粟。江室中有大布之衣,干糇之粟,自今日始。

城西坪忽有虎患,官捕不能得,断樵路。万清乃谓永清曰:“兄会须格杀此獠,恐其猛,弟当助一臂力。”永即应。万往,而长、庆亦欲与俱,兄诃之返,乃阴随之。万、永至,俟于嵎。虎来万出,虎扑万,万以手握其腋下皮,举而立,虎亦立,永即出,曳其尾。于时虎不得奋,相视而雄。忽长、庆猝至,左右各捉一虎蹄扭之。虎怒而起,众复按,虎仆,以虎口置地上揉捺之。虎大怒,腾而奔。众方欲逐,虎颔下忽贯一矢,大吼如雷,声震陵谷,跃入危崖而毙。但闻树杪一儿呼曰:“诸兄酣斗时,打成一片,弟无处下手。幸而纵去,乘隙而中之。”乃知其为五弟福清也。

会川苗骚扰,威镇剿捕,万清兄弟皆入伍。万清首登苗寨,破其碉,得其首级九颗,悬之腰间而返。威镇曰:“好男儿”擢为裨将。请于上,迁参戎,褒赐有差。其昆弟四人,累立军功,皆官守御。每出战,五人蝉联而入,势若长蛇,而福之药机,犹百发百中。今国瑞年七十,健饭,五子迎养于官,终日憨憨笑,以为少年时所念不到有今日也。

常正吾

常正吾,不详其乡贯,率其二子以锻铁,居即墨。工于射,往往为旅客护装资,号为“保镖”。偶登镇阅兵即墨,正吾旁睨之,少所许可。时老矣,或强其一射。正吾选弓矢,植弱条百步外,三发三中。

又述其出游